第6章 你當像拖拉機飛往你的魔法學院

在人類世界的時候，哈爾敏開一輛拖拉機著實是沒有什麼新奇的，但如今在魔法世界中可不一樣了。

當他將那老舊的機器重召於世的時候，周圍往來的行人多少會投來好奇的眼光。

「上車，來讓你看看這玩意的真正形態。」

哈爾敏情緒高昂，迫不及待地想要給自己的侄女露一手。

張泉將兩箱行李扔到車上，屁股坐在駕駛座的右側，看著哈爾敏要大顯神威的樣子，心中閃過一絲不詳的預感。

哈爾敏用魔棒在空氣中畫了幾道類似符文的東西后，嘴中念出一句魔咒：

「空御!」

魔咒聲剛一落下，拖拉機的機身開始發出「嗡嗡」的共鳴之音，它那老舊發銹的表面逐漸張裂崩毀，而在裂開的縫隙之中能夠看到幽幽藍光如動脈的血液般狂涌著。

「這什麼情況!」

張泉死死抓住座椅的靠背，儘可能不被自己屁股底下的這台發狂拖拉機給甩出去。

「坐好了張泉，我們要起飛了。」

哈爾身手敏捷地爬上座位，徑直將自己魔棒插入拖拉機的方向盤之中，極強的能量被瞬間賦予到這台老舊的器械之上，它的底盤之下開始冒出濃烈的煙霧，這濃煙掀起熱浪，逐漸把二人給籠罩。

「三，二，一！」哈爾敏嘴中興奮地喊著倒計時，就如同為那即將升空的火箭而倒數。

張泉這時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她額頭上大顆汗珠滾落濡濕了劉海，雖然臉上儘可能保持冷靜，但內心卻已經慌成一匹野馬。她顫顫巍巍地張開嘴，試圖問哈爾敏這拖拉機會不會螺旋升天，可還沒等說出第一個字，她身下的這台機器就再也壓抑不住底盤的力量，如同跳樓機一般，瞬息之間就已經直上近乎有幾千米高的距離了。

「啊啊啊啊————！」突然而又猛烈地上升使得張泉完全無法睜開自己的眼，而機身強烈的顫抖讓張泉她只能死死趴在座位之上，張泉她頭一回感覺到死亡離自己前所未有的近。

「你感覺怎麼樣，是不是很刺激？」哈爾敏口中難掩愉悅之意，可以看出他對這升空的能力十分得意。但光讓自己開心還不夠，他也希望能看到張泉臉上的喜悅之情。於是他扭頭看向自己的侄女，但卻只發現張泉已經兩眼翻白，嘴巴中若有若現彷彿有靈魂從中飛出。

「張泉你沒事吧！」哈爾敏用力搖晃著她的肩膀，試圖將這狀態下的張泉給喚醒。

張泉她身體猛地一抽搐，人回過神來，視線慌亂地看向四周無垠的湛藍天空，瞧著白雲在身邊漂流，她下意識地問道：我...我...我現在是在天堂嗎？原來我這個整天搞地獄笑話的也能上天堂啊。「

「怎麼可能是在天堂，你現在只不過是在大概八千米高的天空中罷了。」見張泉沒事，哈爾敏神色明顯緩和，輕鬆地解釋道。

「八千米？八千米！」張泉瞬間捂住自己的眼睛，不敢看自己的腳下，可出於極強的好奇心，她還是用手掌微微打開個縫隙，從隙縫之中去窺見那腳下的奇景。

那不久前她還身處其中的蒼茫大地在此刻盡收眼底，那些宏偉優雅的建築群如今細小如齏塵，而奇特的山川河流也不過就是她腳下黑藍色的線條。張泉曾經也是坐過飛機的，但飛機中她所感受到的只有雲層之上的寂靜與空蕩。但如今俯瞰大地，張泉的內心感受到了另一種情感，一種名為「遙遠」與「失鄉」的情感。

「哈爾敏，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是不是因為欠你錢了？」張泉鼓動的內心仍未從剛才來自雲霄的震撼中平復下來。

「我還以為你會喜歡這種東西呢，在人類世界的時候我看過你們喜歡搞『跳樓機』這樣的東西，所以我就......」看到自己的侄女並沒有很開心，他臉上原本興奮的神采也黯淡了三分。

「一下子能飛好幾千米的跳樓機，換誰誰都會頂不住吧!並且你這拖拉機也太恐怖了，難不成在最開始你接我的時候，這拖拉機也能在天上飛嗎？」張泉心神不寧地繼續追問

「當然可以，不然就憑這玩意，怎麼能當上我的畢業作品？它不僅能在天上飛，還能有更厲害的地方呢。」

哈爾敏說著，從自己座位上站了起來，忽然縱身一躍，墜向那廣袤的大地。

張泉看到他這樣瘋狂的行為，忍不住驚呼，「你在做什……」

可還沒等張泉從目擊哈爾敏墜落的恐懼中反應過來，哈爾敏卻已攜著清風從另一邊慢慢飛升過來。

「看到了嗎，在拖拉機之上有自帶的結界，以它為中心半徑十米的球體內，所有的風元素都會前來協助你飛行」。換句話說，在這個機器上，根本不用擔心摔死的問題。哈爾敏飄在空中，銀髮的秀髮絲絲散開，給人一種仙人之感。

張泉半信半疑地向外面伸出一隻腳，一陣氣流忽地從下面升起，用強大力量將其托住。

「不會吧？」

看到這個情況，張泉於是就更大膽些，她也仿著哈爾敏的樣子，從車座上躍下了。瞬時，強勁的蒼風將張泉給層層包裹，流風舉托著她，使她得以能夠漫步雲間。

看著自己實實在在騰飛於空中，宛如往昔傳說中的神明般俯瞰著大地，這便燃起了她那熾烈的中二之魂，張泉伸展四肢，軀體張開，用蔑視的眼神盯著腳下的細渺世間，緩緩開口道：

「讓這個世界感受痛楚！」

「你又在說什麼怪話啊？」不知何時，哈爾敏已飛到她的背後，靜靜看著她在這裡犯中二。

「呃啊，沒...沒什麼？」

看著張泉慌亂的樣子，哈爾敏也懶得繼續細問，於是便又開始介紹起他的這台寶貴拖拉機。

「所以說，因為我的造物擁有這麼多功能，魔法總務處那裡甚至把它給定為了二級靈物。對了，這幾天老師應該也教你『靈物』這東西的概念了吧？」

張泉回憶著之前老師所教的內容，背書一樣答道：

「額，靈物是有強大魔力寄宿其中的物品，因其具有魔力，從而能產生許多意想不到的作用。而靈物因為威力與能量的不同，被分為五種等級，而二級靈物則是具有高強實用性以及難以模仿性的獨特物品。」

「卡爾莎她教的這麼好嗎，你全記住了？」浮在空中的哈爾敏感到難以置信，畢竟自己侄女還只是一個來魔法世界不到半月的人。

「只能說，我對這些東西比較感興趣吧。」張泉輕揚嘴角，回以謙虛的笑容。其實真正的原因，是因為她當初讀靈物圖鑑時覺得這東西很像遊戲里的裝備圖鑑，於是就忍不住多看了幾遍。

二人就這樣圍繞疾飛的拖拉機漂浮著，忽然哈爾敏好像突然想起來了什麼，便問道：

「我其實有件事很想問，就是為什麼你這幾天都沒有用傳呼球聯繫我呢？難不成你忘記這東西是怎麼用了嗎？」

「我懂怎麼用啦，只是單純沒有什麼需要麻煩你的地方。」

「這樣嗎，其實我還是很希望你能多聯繫聯繫我的......」哈爾敏頭扭向一旁，陰鬱地碎碎念道。

「額......對了，這天邊是什麼啊！」張泉察覺到哈爾敏的失落，便立刻轉移話題。

順著張泉所指的方向望去，在那深厚的雲層彼端中，一道渺小的孤影若隱若現，它形似孤島，茫茫太古之聲從它那裡傳來，直抵張泉的內心。

「你說那個？那個是天宇之都「卡拉」，不過是一群狂熱的法師為了探尋原初魔法所做出的禁忌之業罷了。」哈爾敏說這話的時候甚是不屑，彷彿念出這雲中島嶼的名字就是髒了自己的嘴巴。

「我以為你們魔法師都很喜歡天空之城這種設定呢。」張泉嘟囔著。

「如果只是在幾百米的空中建造一個城市，這個倒沒有什麼，我們這些魔法師頂多會覺得你的設計想法老套且庸俗。但是在兩萬米的高空中複製出一個國家，這種行為就是純粹的癲狂之舉了。」哈爾敏搖搖頭，似乎是在為這東西感到惋惜。

「為什麼啊？」張泉有些好奇。

「因為在那種高度下，空氣里會匯聚著大量高濃度的魔氣，其濃度之高就連魔法師都不可能承受，而當初那些狂人們竟敢犧牲數千人的生命，來將自己整個國家從大地上逃離，飛入無人的高空，只為了仿造原初魔法的威能。」他嘖嘖舌頭，長嘆一口氣。

之前在授魔之廳的時候，張泉聽卡爾莎講得有關魔法師的歷史故事中全是一些其樂融融，健康向上的內容，一般都是有關某某魔法師用魔法開疆擴土，維護和平之類的。但她卻沒想過魔法師竟也會如此踐踏生命。

「先等等，魔法師還會做這種害人性命的事嗎？」

「這肯定啊，世界上可是有很多為了個人慾望而藐視一切的法師，現在魔法世界中之所以有很多亂七八糟的地形，也多是上個紀元的法師胡作非為所導致的，就比如你剛才看到的這個天宇之都。」說著，他用拇指戳了戳那身後的天空。

接下來的路途中，哈爾敏又向張泉她介紹了另外幾個比較具有代表性的奇觀，分別是人造之淵「冥河」，倒逆塔「深途」，以及黑森林「英雄墓」。

如放在以前的時候，張泉她可是一點也聽不進高中老師講的地理知識，一上地理課便是坐牢的存在，但現在她卻聽的是津津有味，可能是哈爾敏所描述的地形太像是遊戲中的副本了吧。

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們腳底下的建築群開始密集起來，而拖拉機的下方也逐漸出現一些懸浮的巨大棱晶，銀白的光彩從裡面流出，為空中的旅人指引著方向。

「咱們終於到了，茨塔羅學院，整個魔法世界的至高學府，也是你之後研習魔法的地方，當然也是我目前工作的地方。」哈爾敏語氣不屑，並未給這高貴殿堂足夠的尊重。

「哈爾敏你很討厭這裡嗎？」張泉並不是很理解他的態度，畢竟如果讓自己去霍格沃茲當老師，自己肯定高興的飛起。

「你知道你為什麼突然就被帶來這裡嗎？就是因為學院這邊一聲令下導致的，即便我已經多次求情與解釋，他們還是要這樣做。不要對這個地方有太大期待，我不覺得這裡那一群古板老舊的管理者能創造出什麼新東西。」

聽著他說完喪氣話，張泉本來對魔法學院的極強期待瞬間蕩然無存，她俯視著腳下的白色屋頂，心生一絲退意。

「我突然不是很想上這個學校了呢。」

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哈爾敏手忙腳亂地補充道：

「咳咳......雖然這裡面的管理者很糟糕了，但是學生和老師還是很好的啊，比如當初我和你爸就是在這個學校里認識的，你也肯定能在這裡收穫值得銘記一生的友誼的。」

「真的？」張泉並不是很相信這些話，畢竟自己在高中時就沒怎麼交朋友。

「應該吧......」空中的哈爾敏勉強地點了點頭。

拖拉機於地面還有幾米的高處減速降落，下降的氣流捲起陣陣煙塵，引來周圍其他報道學生的目光。膽子小的張泉實在受不了別人的圍觀，便躲在哈爾敏的身後，露出半張臉觀察著四周。

「哈爾敏，怎麼大家都在看咱們啊？」

「畢竟拖拉機這東西在魔法世界還是很稀有的吧。」說完，他用魔棒輕輕一點，那機器便化成飛舞的光塵，消散在微風中。

「我以為你這個二級靈物大家都知道的。」

「怎麼可能，你會知道你們人類世界里每個載具的品牌名字嗎，更別提我這個東西可是沒有商品化的啊。如果你不想被別人盯著，那就跟在我身後就行了。」哈爾敏摟緊身旁的張泉，試圖緩解她緊張的情緒。

「那你就先在前面擋一會兒吧。」張泉對哈爾敏也不客氣，躲在他的身旁，與他亦步亦趨。

他們踏著由純潔亮白的石板所鋪成的大道，在明媚燦陽與繽紛彩條的環繞之下，走進了那茨塔羅的大門，那扇由數位魔法師共同塑造出的雄偉高大，雕刻有七道不同法術結界的黑色石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