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只是在賭

時值初夜，武陽村村口的那株老樹上，十幾俱骨肉模糊的屍體迎風擺動，藉助著月色，就好像十幾個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踏著微風，穿梭在這片荒野的山林里，恐怖異常。

在這個時候，是沒有人願意多看這裡一眼，那怕是他們的親人，也不願在這個時候驚擾到他們。

人們對死亡和死後的恐懼，遠遠超出了他們的想象。

然而，此時此刻，一老一少兩道熟悉的身影卻出現在了這裡，他們抬頭望著老樹枝幹上的屍體，久久不語。

好一會兒，才見那個年輕的身影上前攙扶著老人坐在了樹下的木墩上，而他，則靜靜的站在了老人的旁邊，一臉平靜的望著遠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人都安排好了？」

坐到木墩上的戚老爺子突然開口問道。

「嗯，都安排好了。就等那幫人自投羅網了。」

戚武陽聞言答道。

戚老爺子點了點頭，想了一會，又接著說道：「以我們村目前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戰勝他們，更不用想將他們一網打盡，就算藉助地理的優勢，也不可能與他們拼個兩個俱傷。祠堂里的那一幕，只不過是你演的一場戲，目的，只是向他們表明你決一死戰的態度和勝券在握的信心，對吧？」

「也不全是，至少有一點我沒說錯，他們想要在這裡活下去，還真得看我們的臉色。他們既然敢從戰場上逃出來，就說明活下去比他們的命還重要，所以，從一開始，我們就立於不敗之地。打不過是打不過，但想要戰勝他們還是易如反掌，但要說趕盡殺絕，那先死的可能就是我們了。」

戚武陽神色平靜的看了眼坐在木墩上的戚老爺子，坦然一笑，對於老人所說的事實他肯定不會否認，真要真刀真槍的打起來，輸的肯定是他們。

就武陽村目前的力量，除去狩獵隊僅剩的51人，加上他和他大伯、三叔，也就54人，雖然這半個月他也儘力的訓練了12名少年，但無奈時間太短，欺負欺負那些老頭老太或者沒有什麼功夫底子的莊稼漢還行，對上那幫兵匪，基本就是送菜。

至於村裡能夠調動的其他力量，二十四名體力上佳的莊稼漢，三十七名婦女和姑娘，加上十六名老當益壯的老漢，滿打滿算都不過150人，至於其他老弱婦孺，充數都費勁，就這，一大半都是來打醬油裝樣子的，而那幫兵匪，可是有近二百之數。

差距肯定是有，畢竟，大多數還都是趕鴨子上架，但是，誰也沒說要和他們硬扛呀，腦子能解決問題，何必動手動腳呢。

「我只是在賭，他們沒有與我們拚死相搏的勇氣。」

戚武陽冷冷一笑，眼神變得有些凌厲，背過雙手，緊緊的攥了攥拳頭，望著遠處那片幽暗的山脈，一股難言的興奮浮上心頭，就像一頭潛伏在黑暗中的野獸期待著它的獵物的出現：「都說狹路相逢勇者勝，我相信自己的判斷，而且，誰輸誰贏，不過一死罷了。」

「今晚？」

「是的。」

「老大呢？」

「請外援去了，以防萬一嘛。」

「外援？山裡頭的？」

「是的。」

「老三呢？」

「就在村裡，等著他們自投羅網呢。」

「你是誰？」

「戚武陽！」

一問一答，簡單明了，毫不拖泥帶水，然而，最後的一個問題，卻讓隱隱興奮中的戚武陽猛然一震，他霍然扭過頭顱，

凝神看著一臉平靜的戚老爺子，久久不語。

不知道過了多久，原本皎潔的月空被濃密的烏雲所覆蓋，一陣冷風過後，一點點的冰涼沁透了戚陽陽的臉頰，-天，開始下雪了。

戚老爺子和戚武陽也再沒有說什麼，一個坐著，一個站著，就這樣保持著沉默，靜靜地思考著，靜靜地等待著……

「咣！咣！咣！」

突然，一聲聲金鐵交鳴的銅鑼聲驟然響起，打破了這雪夜得寧靜，原本沉悶陰暗的天葬嶺也是驟然亮起了成片的火光！

武陽村村后，呼天喊地的各種怪嚎以及各種金屬交擊的銅鐵之音也驟然響起，久久不絕。

連帶著那些已經安分的山禽猛獸，似乎也受到了驚擾，沖著武陽村的方向不斷的咆哮啼鳴，隱隱的，夾雜著幾聲震懾人心的戾嘯！

整個天葬嶺，都因為武陽村的動靜，沸騰了起來！

「魚兒上鉤了。」戚老爺子平靜的望著村后的動靜，撐著拐杖站了起來，看了眼身前的整一臉輕笑的戚武陽，輕聲說道：「你過去吧，注意安全。」

說罷，不待戚武陽回應，便見他緩慢的邁開了步子，向前走了一小步。然而，在他腳步落下的那一瞬間，正準備上前攙扶的戚武陽，卻是一臉的難以置信。

看著完全消失在視野的戚老爺子，戚武陽怔怔出神……

「果然。」

約莫片刻，戚武陽回過神來，抬頭望了眼那烏黑中夾雜這點點白色得夜空，洒然一笑，便向著村內飛掠而去。

今晚發生在老爺子身上的事情確實有點兒匪夷所思，但相比他所經歷的，又好像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而且，這也不是他目前所應關心和考慮的，他的戰場，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