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戰(一)
「教練,搬到哪裡去啊?」
老猥瑣問著,鄧西城在一旁雙手叉著腰,頭有節奏地向後昂起。昨晚不僅沒有睡好,還落枕了,脖子很不舒服。
「就搬到初中部通向食堂的過道台階下,注意,靠邊一點,挨著公告欄,別擋路。搞快點,馬上下早自習了。」
有時候鄧西城實在搞不懂,訓練安安靜靜地在人少的地方進行不好么?非要湊到人來人往的地方。他想著半禿頭教練要麼是為了方便學校領導視察自己的工作,要麼就是打廣告好多招一些新成員。畢竟鄧西城他們進田徑隊每個學期每人要交五百塊,當然交錢這事不是教練自己開口的,而是年級主任余老狗幾次三番催著鄧西城們交錢。
半禿頭教練收了錢后,還開了一個會,大概意思是說他不想收,可學校覺得他很辛苦帶田徑隊,象徵性收取一些報酬是必要的。當時鄧西城心裡就不樂意了,當就當了還立啥牌坊,按理半禿頭教練的報酬不應該是學校發的工資么,跟他們學生們有毛的關係,一個二個道貌岸然的傢伙。
這余老狗每個學期都催著繳費,生怕鄧西城們忘了似的,鄧西城很懷疑他是不是吃了回扣,老奸巨猾!
基於此鄧西城有兩個學期一直拖著沒交,不過學期末尾了,除了余老狗催了幾次外,半禿頭教練居然沒管他要。不只是忘了還是怎的,鄧西城想著如果教練記起來了,因為這個把他從田徑隊開除了他也認了。可,他高三仍舊還在田徑隊。
以至於高中畢業后,每次在街上無意間與半禿頭教練打了照面,他都挺擔憂這傢伙會跟自己要訓練費。
「叮叮叮。。。」
早自習下課的鈴聲響起,鄧西城幾個拖著墊子放在了公告欄旁邊的空地上,此刻三十米開外的學生食堂不斷飄來牛肉拉麵的香味,一群群初中生模樣的小屁孩不斷從初中部的台階上擠了下來。看著田徑隊正坐著仰卧起坐,有些膽子大的還站著看上幾眼,隨後便轉身朝食堂跑去。
有時高中部的不想從教學樓正門的出口去食堂,也會繞道從初中部這邊走,其實這樣反而更遠了。不過架不住有些人腦迴路新奇,不走尋常路。
鄧西城正做著仰卧起坐,一組一分鐘,教練要求必須50個以上,開始幾組很簡單就能達到要求,可到了第五組往後速度就慢了。一個早上大概要做八到十組,鄧西城已經做到第四組了,目前速度保持的還可以。他心裡默念著:
「38,39,40,41。。。。」
「鴨子,你媳婦兒過來了。」
「卧槽。。。」
鄧西城趕緊做完了餘下的幾個,瞅了一眼半禿頭教練,早已經沒影了,估計食堂吃早餐去了。他起身看著樓梯方向,果然曲唯雅和兩個小跟班手挽著手走了過來,跟以往不同的是,她們身旁還有一個高個兒並排走著。定睛一看,就是那個吳么斯劍。
此刻,吳么斯劍說著什麼,逗得女生都笑了,曲唯雅也笑了。鄧西城頓時覺得有點喘不過氣,心裡很不爽,想衝上去揍那龜兒。這時,曲唯雅也發覺田徑隊正在一側訓練,目光掃過看到了緊盯著自己這邊的鄧西城。她臉上的笑容轉瞬即逝,凝視著鄧西城,眼神非常複雜,臉上也慢慢有了失望之色。
「走了,唯雅,愣著幹嘛。」
吳么斯劍說了一聲,隨即快步下著樓梯朝著食堂走去,曲唯雅收起目光,下了樓梯走向食堂。
「完了,
鴨子哥。。。。。你頭上綠油油一片。。。。。「
田徑隊高二的其中一個調侃著,ce兒瞪了他一眼,鄧西城轉過身,怒視著那個高二的,說道:
「活著不好嗎?」
「開個玩笑嘛,別生氣,小弟錯了。」
鄧西城突然覺得自己沒必要這樣,不過也懶得理那高二的。訓練結束后,照例是要放鬆的,這一次他沒有幫思思放鬆。思思知道他心情不好,跟女壯士相互放鬆后就回家了。早餐鄧西城懶得去吃了,他感覺啥都吃不下。回到班裡,基本上沒什麼人,只有陳雪一還趴在桌子上,不知道是在睡覺還是幹嘛。
他回到座位后,翻了翻抽屜,找遍課桌和斜挎包的每個角落都沒有找到任何紙條。麥迪的球衣他昨晚拿到寢室給洗了,掛在床頭。雙手抱著後腦勺整個背靠著教室的后牆,看著教室橫樑上懸著的吊扇,扇葉上掛著黑黢黢的蛛網發著呆。
他想不明白,雖然答應了曲唯雅晚上聊天這件事言而無信了,但不至於這麼嚴重吧?為什麼她剛才對自己那麼冷的態度,就算是怕有老師看到,但給個微笑也不難吧?另外她怎麼跟那個姓吳的聊的這麼愉快?
「你早餐吃了?」
陳雪一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他趕忙從胡思亂想中抽出身來,此刻陳雪一正從教室後門進來,看著他問道。
「不餓,你怎麼不去吃呢?」
陳雪一從鄧西城桌上的抽紙里扯了一張擦了擦手,
「我讓希希給我帶了。。。。。」
「你是不是跟阿樂吵架了?」
「沒有。」
「毛線,那你怎麼這兩天要死不活的?」
「你說誰要死不活?」
換做以前,鄧西城肯定馬上改口,可自從被二哥指點后,他決定不在女生面前委曲求全,一屁股挪到二哥的位子上,指著自己空著的座位說道:
「你坐著。」
本來還垮著臉的陳雪一居然很聽話地坐下了,鄧西城伸出手摸著陳雪一的額頭,
「你幹嘛?」
「沒發燒啊。。。。。」
「你才發燒了。」
陳雪一輕輕地推開鄧西城的手,鄧西城一直盯著她,陳雪一白了他一眼,隨即扭過頭看著窗外,
「欸,鴨子,那是不是你女朋友?」
「啊?」
鄧西城順著陳雪一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一個背影匆匆從窗戶前閃過,繼而又從前門閃過。
「你還愣著幹嘛,趕快去追啊。」
看著陳雪一急切的模樣,鄧西城只覺好笑,直接趴在座位上,
「你是傻子嘛?」
「愛咋咋說,要追你去追。。。。」
「哼,你們這些男生就沒一個好東西,活該你以後單身一輩子!」
陳雪一說完,便離開了教室,不知道去哪裡了。鄧西城趴了一會兒,又看向窗外,陡然發現窗台上好像放著什麼。他起身走到教室門外,赫然看到一碗牛肉麵放在窗台上,旁邊透明塑料袋裡還裝著一個水煮蛋,一根雞柳還有兩個包子。
解開牛肉麵套著的打包袋,一股熱氣升向半空。不用想,應該是曲唯雅剛剛送過來的。他內心頓時湧起一股暖流,肚子正好也有點餓了,於是大快朵頤起來。整個白天和晚自習,鄧西城都沒等到牙套妹或者小胖妹給他送曲唯雅的紙條,當然他也沒有再麻煩馮瑤給幫忙當接線員。
下午訓練的時候他一邊跑著步一邊環顧著操場和教學樓,都沒能瞅見曲唯雅的身影,一般下午訓練時她都會坐在升旗台那附近看著。第二天一整天,鄧西城也幾乎沒有看到曲唯雅,哪怕在學校食堂吃飯時,看著高一年級經常坐的區域,也沒能看到曲唯雅的身影。就像她憑空消失了一般,鄧西城想著或許是她故意躲著自己。
上晚自習的時候跟二哥請教了一下,二哥說道:
「女生有的時候喜歡這樣,打打冷戰,鴨子,你沒聽過一句話么:打是親,罵是愛,不打不鬧是禍害。你還別不信,有些女生最喜歡冷戰,故意不理你,總之別由著她們,別被她們牽著鼻子走。」
「那麼樣搞啊?」
「不變應萬變,冷處理就可以了。你真不理她一段時間,她自然會對你千依百順的。」
「卧槽,真的是這樣嘛?」
「當然,兒打邪(方言:兒子跟你開玩笑),教你這麼多也沒看你請我喝瓶水。」
「好說好說,等下下課給你買闊落。」
下了晚自習,物理老師把鄧西城叫到辦公室補課,鄧西城口裡說著不公平,物理老師當著同學們的面說道:
「試問全班還有誰物理考六分,如果有,也去辦公室補課。」
「老師,智障都不止考六分。」
「哈哈哈哈哈哈。。。。。。。」
老猥瑣接了一句,全班頓時笑成了一鍋粥。放學時鄧西城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地拿著物理書跟在物理老師屁股後面去到他最不喜歡去的年級老師辦公室。他看到班主任老周正坐在辦公桌前玩著夢幻西遊,其他班的老師也都看著冒冒失失走進來的鄧西城。
「鄧西城,你是不是上物理課又搞鬼,要死啊你啊?」
老班瞧見鄧西城進來后,站起身不分青紅皂白地質問著,物理老師趕忙說道:
「周老師,這伢晚自習沒惹事,我給他補補課。」
「奧奧,好的陳老師。」
鄧西城看著老班的背影輕輕啐了一口,物理老師一下揪住他的耳朵,
「你這死伢,還不快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