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肥水自家

陸歡在檢票口看到了戴鑫，這貨一米八五，再高高舉著一張A4紙，想看不見都不行。

A4紙上列印著兩個字：兔子。

同寢幾個兄弟都有外號，戴鑫叫「肥貓」，好在他個子高，皮膚白，猛一看，一米八五的戴鑫有點像籃球運動員。

確實，他籃球不錯。

陸歡叫「兔子」，不是因為他白，也不是因為他乖巧，而是源於一句話：「始如處女，敵人開戶；后如脫兔，敵不及拒」以此形容他「靜如處子、動如脫兔」的性格。

當然，他的籃球技術完全碾壓肥貓，還有一小眾女同學的小心臟。

以前這些外號都是玩鬧，而如今，已經演變成一種親熱的表達。

陸歡一出來，戴鑫幾步迎過來把行李接了，驚訝道：「我靠！咋瘦這樣，兔子你不至於吧？」

暴瘦二十多斤，兩頰就有點缺肉，本來有點黑的陸歡還留了個平頭，不到一米八的個頭就顯得有點上晃。

扯了對方手裡的A4紙，陸歡低頭就往站外走。

「哎哎！慢點，你急個雞……」戴鑫拉著行李在後面攆他。

「餓了，趕緊找個地方吃飯。」陸歡奔著接站的計程車而去。

「餓？你是偷吃沒擦嘴吧……」戴鑫在後面小跑。

即便已經出站了，陸歡還是有點怕。

要是沒拿人家錢，事做也就做了，真動手他也未必吃虧。

可拿了錢，性質就不一樣了，有點除暴安良和助紂為虐的區別。

戴鑫放好行李，坐上副駕駛報了地址，扭頭問後面的陸歡：「兔子，你沒事吧？」

「沒事，真餓了。」

坐在後面的陸歡透過車窗往兩邊看了看，又扭回頭看了一眼車后。

「好吧，那你想吃啥？」戴鑫摘下眼鏡擦了擦，也往車外看了看。

「拉麵，大碗加面！」

「別加面了，晚上咱們再吃點葷的，我都訂好了。」戴鑫有點猶豫地又說：「兔子，還放不下呢，看你瘦的……」

陸歡沒接茬，轉移話題問他工作的事。

雖然畢業有幾年了，但同寢和處得好的幾個同學都有聯繫，陸歡的大致情況，親近的幾個兄弟都知道。

這次老娘攆他出來，公羊刺蝟他們都幫忙給他找工作，最後他選了肥貓這裡。

大連創金投資公司隸屬於京都的匯海投融，之前公司主要業務都在對外放貸上，接到投融項目都上交京都總公司處理。

最近，總公司終於批複連海創金，可以獨立開展投融業務。

多一項業務，自然要用人，陸歡趕了一個好時機。

戴鑫在創金公司幹了兩年了，現任業務部主管，把陸歡整來，也算肥水自家。

公司待遇不錯，三險一金長期穩定，亂七八糟加起來每月工資能開到五千。

這種工作，在丹江市想都不要想，更別說丹江市下面的林海了。

沒經商之前，陸歡在丹江下面的縣級市林海做郵遞員，工資才兩千多。

就這工作，要不因為他是本科畢業，還輪不上呢。

戴鑫跟他說，投融業務是肥差，就算打個折扣，哪怕兩個月出去做一次盡調，個人的口糧錢也是吃不了用不凈，工資獎金都是干剩的。

他的簡歷遞上去就過了，還差明天一個面試。

戴鑫的意思，這事穩了，手拿把掐！

說這次公司招聘，大專都要，咱四年工商管理的本碩，

做一個小小的業務，真特么屈。

「真工作了才知道，咱們學那些玩意根本沒用，太抽象了。你現在要問我工商管理是啥，我只能說，給我一把無影劍，就沒有拿不下來的塔。」陸歡塞嘴裡一個蒜瓣，吃得稀里呼嚕。

「現在都玩英雄聯盟了。」戴鑫把桌上的大蒜扒拉過來：「晚上有女生，注意點形象。」

「戒了。」

陸歡把戴鑫沒吃幾口的面端過來，挑到自己碗里，繼續埋頭乾麵。

「你可拉倒吧，沒看你少吃了。」戴鑫一副嫉妒的表情。

「我現在一屁股飢荒，玩不起了。」

「想的可真多，那是丹丹的同事，給你機會交個朋友而已，離心大老遠呢。」

「對了，和你那個丹丹咋樣了？」陸歡抬頭看他一眼，把拌菜又拽了過去。

兩人電話里沒少說這事，小半年了，幾乎逢談必丹，看得出戴鑫很認真，也沒少投資，但實質性的進展並不樂觀。

「還那樣，丹丹說現在不穩定，等有條件了再說。」

「啥條件？不會是讓你在大連買車買房吧？」

戴鑫頓了一下，拿起桌上的煙，點了一支，「差不多吧。」

「草！」

陸歡不問了。

戴鑫家是葫蘆灣的，父母國企雙職工，小康家庭，在家給他買的集資樓，一百多平，還在還貸款。

家裡都說好了，剩下的房貸也不用他管，結婚給買輛二十萬的車，再給十萬塊錢。

這條件在葫蘆灣，加上戴鑫一堆一塊，找媳婦幾乎就是隨便挑。

可僅僅隔了一片海，葫蘆灣與大連的房產價格，差距卻一倍不止。

就算戴鑫把他葫蘆灣的房子賣掉，再加上給他結婚用的三十萬，在這，也僅夠一半的首付。

丹丹能不買車情況下，還跟戴鑫還房貸嗎？

從現在的意思看，顯然不能。

吃完飯去」回家「的路上，戴鑫跟陸歡說，你別租房子，跟我一起住得了。

陸歡一聽，得，這傻小子沒戲了。

現如今這社會，兩個人都在異地工作，不公開男女朋友關係就同居的，大有人在。

以戴鑫的德行，要是懷裡有個妞，他寧可掏錢給租房子，也得讓陸歡滾邊去。

這下好，戴鑫知道陸歡和女友分手心裡不舒服，就躲著男歡女愛的事，裝模作樣一本正經。

陸歡也不想刺激他，也躲著感情上的是是非非，強撐著尬聊。

兩個人喝了一會茶，扒了一下幾個要好的同學，最後說到張楚漁他們公司要搬到大連的事。

戴鑫說，張楚漁要知道你在，一準拉你入伙。

張楚漁也是同班同學，上學的時候總想進山羊楊伯松的動物園，結果沒進來，還沒少挨肥貓的欺負，平時跑腿都是小事，還老熊他買冷飲，一買一兜子。

美其名曰：誰讓你家有錢的。

張楚漁人長得瘦，看著有點呆，平時不言不語的，計算機玩的很有一套。

陸歡他們網上的活幾乎都找他，甚至遊戲過不去關，也薅他來擺平。

大夥不好意思白吃又白玩，賜了他一個外號：刀魚。

兩個人喝完茶，邊說邊往外走。

「他們那個平台不是要黃了嗎，又整到錢了？」陸歡懶懶問道。

「刀魚說老闆好像把魔都的房子賣了。」

陸歡：「據說互聯網上那些玩意，只要老外有的，照樣搬過來，到咱這就有人投資，他們那種平台國外有嗎？」

戴鑫招手攔車，「不知道，兔子你行啊，還研究這個？」

「這玩意有啥研究的，網上不是天天吵吵，說手機開始觸摸屏時代，互聯網將開啟新的經濟模式。」

「這我還真沒留意，我就知道現在房地產是真火，創金在這方面沒少投錢，不過咱們公司的經理，現在人手一個4s。」

陸歡點點頭：「以現在形勢看，以後都是這種手機……」

「兔子，其實你挺靈的，應該去干番大事業……」

……

畢業快四年，大家都在社會上混，多少都有改變。

戴鑫越來越會，知道捧著人嘮嗑了，聽著就是舒服。

當然，陸歡不說自己在火車上的事，也是因為，

大家都已經從男生，變成了男人。

是男人，在自己的內心都有另外一個小天地，或許它小的只有一間屋子那麼大，但那裡即可藏匿秘密，又可以躲進去療傷。

這個小屋子，只屬於自己。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港灣橋的，在皇城火鍋等了半個小時，終於把鄭丹丹等來了。

她還帶著一個美女同事，徐穎。

能讓戴鑫狗一樣賴著，美女該有的特質鄭丹丹差不多都佔了，好看不說，尤其一米七的身高，一雙貼著黑絲的大長腿，簡直奪人心魄。

與她同來的徐穎也不錯，是陸歡喜歡的類型。

個不高，圓臉，短髮，身材圓潤氣質沉穩，竟有一種俯視眾人的大姐范。

果然還真是，奢侈品店錘鍊出來的姑娘，不但有見識，還有一種莫名的高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