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總角說涼州

江胡搖頭：「不曾問出，交易是張讓一手操辦，張虎只是個跑腿的小角色。」

楊康又問：「那他可交待是從何處弄來的軍械？」

問到這事，江胡有些咬牙切齒，從牙縫裡吐出兩個字：「北軍。」

北軍是東漢政權為數不算多的常備部隊之一，由京師直接管轄，在東漢前期屬於精銳部隊，許多邊郡將校都是出自北軍。

漢安帝時期為了填充空虛的國庫，開始接受商賈豪強花錢參軍，從那之後戰鬥力就直線下滑，東漢中後期對上羌胡也常吃敗績。

但不管怎麼說，那也是京師正規軍，不僅需要拱衛京師，還需要隨時準備前往全國各地鎮壓叛亂，支援對外作戰，軍械怎能私下販賣。

「張讓這閹貨真是好膽！」嫉惡如仇的縣尉王敏一掌將几案拍了個粉碎。

相比王敏的怒髮衝冠，李成、楊康、王奇的表現就要內斂許多，他們這些人對於京師亂相早就見怪不怪，否則又怎會來隴縣。

哀莫大於心死，太學里的那些同學老師的屍骨可還熱乎著呢！

楊康的拳頭鬆了又緊，緊了又松，最後化作一聲無奈的長嘆。

「唉……」

眾人都沒了繼續開口的興緻。

法元真人和甲一一併不關心這些破事。

前者是方外之人，每天在三清殿參悟經典，吸納亞空間靈氣淬鍊自身，時時刻刻都要對抗亞空間力量對自身意識的侵蝕，此外還要教導弟子，接收其他道家修仙者利用亞空間發來的信息，偶爾還要向外發信。

後者是技術宅，除了專研機械技術，畫畫圖紙、帶帶徒弟，其他外物都難以影響到他。

在眾人都不說話的時候，甲一一突然將深埋的頭抬了起來，他的第二數據核心在爬樓的時候檢索到了關鍵詞，被改造的機械義眼閃耀起紅色光彩。

「江將軍，走私的軍械現在在何處？」

以外觀來看，劉回在甲一一的身體上看不到一塊人類本應有的血肉或者皮膚，說話也是依靠軀殼上安裝的揚聲器，聲音毫無波瀾，可謂沒有丁點人味。

江胡答道：「走私用的艦船被擊毀大半，不過艦隊對散落到太空的貨物進行了打撈，此時都存放在太空空港。大匠師可是想要研究？」

甲一一的機械義眼更亮了一分，但說話還是毫無感情：「我希望能研究下那些軍械。」

江胡扭頭看向江姝娥，甲一一的工作只對隴侯負責，這事他做不了主。

江姝娥想了想覺得問題不大，畢竟隴縣很多武器裝備的研發都有甲一一的功勞，現在對方提出想要研究北軍的武器裝備，應該給與滿足，這是甲一一的畢生追求和價值所在。

「可以。」江姝娥點頭同意，同時也像自己夫君一樣補充道。「危險軍械不可在匠作坊拆解和實驗。」

「諾。」

甲一一從長袍下伸出機械手臂，拱手作揖，然後啟動履帶底盤離開了，那略顯臃腫的全機械身軀甚至能讓人看出迫不及待的味道。

小小的插曲結束，眾人終於整理好心情繼續開會。

江姝娥向江胡示意，讓他繼續主持，江胡摸著頜下白須，努力回憶剛才自己想要繼續說的話。

劉回見江胡有些尷尬，於是低頭悄聲念叨：「金城郡，金城郡。」

「啊對，金城郡。」江胡經過劉回的提醒，終於想起來了，不過他沒有繼續剛才的話題，而是一把將劉回提溜到到眾人面前。「我年歲大了，腦子不好用，反正我之前也將事情告訴給你，就由你來給大家講講，當是為我這個外祖父分憂盡孝。」

江胡說完就坐回几案后，愜意的端起茶盞喝了起來。

劉回知道自己被坑了，可眾人都把視線集中在自己身上，這是趕鴨子上架啊！

「咳咳，諸位叔伯，既然外祖父說讓我說，那我就斗膽說說，若有錯漏還請指正。」

劉回躬身拱手行過晚輩禮，然後挺直腰背說了起來。

「諸位叔伯都知道，我們涼州時有歸順的羌胡叛亂，大的叛亂亦有數次，不願歸順的羌胡也時常入侵關西襲擾周邊郡縣，此次父親意外發現了運往金城郡的軍械，說明此地已有人生出二心。

若真如此，涼州怕是又要發生戰亂了。我們所處的漢陽郡作為司隸門戶，必將首當其衝受到亂軍攻伐。

如今朝堂腐敗，官員肆意壓榨百姓，百姓早已心生不滿，加之郡兵孱弱，一旦爆發戰亂，必然烽煙四起，各郡縣根本無力抵抗，更別提互相守望扶持。」

劉回一口氣說完這一大段夾雜了私貨的話，扭頭看向自己母親和外祖父，江姝娥略顯驚訝，江胡則滿意的點了點頭。

在座的其他人也無人開口，都看著總角之年的劉回，等待下文。

劉回心中大定，無人指正自己說明這個世界里的涼州與地球華夏史里的涼州非常類似，包括對如今大漢王朝的描述也符合眾人對它的評價。

轉身端起几案上的茶盞狠狠灌了兩口，劉回穩了穩情緒，他對身處的時間點的判斷更進了一步。

「如果按照地球華夏史，靈帝末年先是爆發了黃巾起義，緊接著才有了涼州叛亂。現在涼州有人私購軍械，但還沒有叛亂，說明黃巾起義應該爆發了？

可為什麼大家都沒討論這件事呢？

難道黃巾起義也還在醞釀中？

如果還在醞釀中，那要不要提醒大家？」

劉回放下茶盞轉身對著劉伏的各位肱股之臣又行了大禮，說到：「各位叔伯，我有些事想要諮詢，可否為我解答一二。」

見只有總角之年的劉回落落大方的當著眾人講話，而且說話的內容條理清晰，眾人極其滿意，畢竟劉回將來是要繼承爵位管理封地的。

如果劉回是個瓜慫，那將來的成就必然遠遜於劉伏，甚至可能會敗光劉伏積攢的家業，現在能當著這麼多大人把事說清楚，委實不錯。

「有何疑惑，但問無妨。」楊康撫摸著鬍鬚微笑道。「我等必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劉回咬咬牙，心道豁出去了。

「楊伯父，請問如今大漢可有一個名為太平道的教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