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其實，我們認識

東方泛起了魚肚白，熹微的朝陽把昏黃的城市照亮。

大道上，幾輛軍用公交正在不徐不疾地往東邊的白鷺軍區趕去。

朝陽照亮了張哲的臉，顯得有些明媚晃人。旁邊的馬語蓓注視著他帥氣的側臉，小臉羞紅。

張哲側過頭來，笑著問女孩：「語蓓你有男朋友了嗎？」

「……沒有。」馬語蓓紅著臉搖了搖頭，然後隨即又補充到，「但是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張哲似乎有些驚訝地問道：「啊？是誰呀？」

馬語蓓有點害羞，猶豫了一會才說道：「你應該也聽說過他，他……他就是你上一屆咱們區的高考狀元。」

「哦，是那個叫王佳偉的學霸嗎？」張哲表現的似很驚訝，但其實心裡不知道冷笑了多久。

過了這麼多年，還會提到這個畜牲的名字啊。

說來也好笑，為什麼女孩子在外總是報自己的實歲呢？19歲聽起來比自己虛歲20年輕很多嗎？

張哲看向馬語蓓因為心上人被提到而害羞的神情，心中冷笑：你果然不記得我了啊，老同學。

他，馬語蓓和那位王姓家畜確確實實是三年同學。

與你的相遇是什麼時候呢，馬語蓓？張哲摸了摸腦袋想了想。

他們的相遇是入學那天，天氣陰沉，似要下雨，馬語蓓因為家中有事來晚了小半個上午，所有人幾乎都來自己聊得來的小夥伴坐下了，當時光線不好，小姑娘眼看基本沒有位置了，有點著急。

那時，獨自一人坐於角落的張哲舉出了手：「老師，我這還有個位置。」

他不忍心看到一個人在人群里沒有自己的位置，因為他就是這樣的爛好人。

但即便他很好，他也並不重要。

他是個很內向靦腆的男孩，而馬語蓓是個溫柔少語的女孩，雙方都不怎麼和異性說話，所以做同桌第一個學期，他們所聊甚少，直至第二個學期分桌。

但愛慕的種子，已在張哲心裡生根發芽，女孩是那麼文靜，溫柔，張哲喜歡她在射入窗下的陽光下寫作業的樣子，陽光把她欣長的睫毛照得亮晶晶的，風吹過她的劉海，帶來她溫和的氣息。

她這時哪怕沖自己笑一下，自己都會感覺很開心。

不知是哪時借筆時的指尖的觸碰，還是撿書時眼神的對視，讓張哲明白了自己的心動。

從那以後，張哲一直有關注這個女孩，哪怕在第二個學期他們的分桌。

後來他迎來了一個叫王佳偉的同桌，學習很好，在張哲那個全校最好的班中，和張哲一樣名列前茅，王佳偉長得也還算可以，就是做人不行，上個學期鬧了幾次分桌，都是因為做了出格的事，然後被打了。

老師想著張哲是個老實人，應該不會跟王佳偉鬧矛盾，所以就把他倆放在了一起。

當然老師的考慮沒有把張哲本人心情放進去。

王佳偉確實對張哲態度很差，各種言語嘲諷和辱罵，說張哲學的好，也只不過是死讀書，而不像他一學就會。

王佳偉在老師開始學生內互相補習活動里，在張哲教會他不會的問題后，他卻把看似正確，其實是誤解的答案告張哲，那次張哲模擬考分數也比他低了不少。

有一次王佳偉問張哲：「書獃子，你覺得馬語蓓那妞怎麼樣？」

張哲被問到這心裡一熱，道：「很好的女孩子啊。」

王佳偉發出一陣嗤笑：「原來這就是我們張哲的審美呢？確實，那女的胸大，腿也長，但家境太差了，家裡全是病號，因為重男輕女，家裡也不想讓她考大學，反正我看不上她。」

張哲當時心想：我可以幫她一起分擔啊。

這些本來都無所謂，直到王佳偉公然調戲馬語蓓，張哲才真正意義上發火。

張哲那天看到王佳偉在大庭廣眾之下玩弄馬語蓓的頭髮，甚至摸到了女孩的面龐。

張哲當即就爆發了，在晚自習上與王佳偉吵了起來，或許因為憤怒，一直是張哲佔上風。

直到班主任興師問罪時，張哲也不怕，他公然指出王佳偉的罪行，說王佳偉性騷擾女同學，然後張哲又要拉出馬語蓓作證。

在此時，王佳偉輕蔑地笑了。

等馬語蓓來到辦公室聽完老師所講后，她只是惡狠狠瞪了張哲一眼，便扭頭走了。

那感覺就像只有張哲一人在無理取鬧一樣，但張哲心中升出一種更加不好的預感。

後來這事也不了了之，只不過張哲成了眾人取笑的對象。

在班上，同學們戲稱他為馬語蓓的「犬系男友」和「備胎」。他那時很難受，想找馬語蓓問個清楚。

他直接把自己的疑惑說了出來，但馬語蓓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說了些類似：張哲你很棒的……我和大家都很喜歡你，只是那天你好奇怪……

「你是不是真的像他們說的一樣喜歡我呀？」馬語蓓像是不經意地問道。

張哲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但他也不可能問下去了。

那之後，王佳偉每次撩撥馬語蓓，都當著張哲的面，想看到張哲被激怒到無心學習。

有一天，張哲收到一張紙條，是王佳偉寫的：馬語蓓很嫩，可惜我玩不了多久就要畢業了。

張哲看著馬語蓓被挑逗得面色羞紅，他真的想讓大家知道他沒有撒謊，也想讓王佳偉的真面目浮出水面。

但他也沒那個資格。

無論是兩人的事，還是人群中的事，張哲永遠都沒有資格發言。

因為他知道自己在人群中並不重要，太多的吶喊和多餘的行動只會讓人厭煩。

他的所作所為只會遭到質疑：關你什麼事？人家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這紙條不會是你自己仿造的吧？

「雖然那時候我們因為要學習的原因，沒有談戀愛，但感覺上也是有一些情感基礎的……」車窗外的高樓不斷掠過，開始出現一些田野風光，馬語蓓小聲地對張哲說道。

張哲聲音有些冷，問她：「那孩子對你很好嗎？」

馬語蓓對「張啟明」這個帥氣男孩心扉還是很打開的，她搖了搖頭說：「不算好，他有點壞壞的，會故意欺負我和別人……可不知道為為什麼，越知道他壞，我越不甘心，他真的很優秀……」

這時，陽光照在馬語蓓的身上，她容貌秀麗，黑色馬尾如瀑垂肩，裹著白色透明絲襪的大長腿欣長而誘人，反射著晃人的日光。

「這種感覺，我也有過。」張哲笑道。

就是在喜歡你的時候啊。

他吻上了馬語蓓的唇，像荒漠中飢水的旅人一樣索取著，背包從兩人中間滑下。

張哲緊緊用雙手擁抱著女孩的，彷彿要把她融進身體里。

既然已經不在意這份生命，那就在這生命的盡頭，盡情地掠奪這個世界吧。

愛與不愛，純潔與否，毫無意義，他想要的，伸手便是。

他沒有說出口：其實，我們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