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嗨。

雪芽又回到了剛剛上去的樓層。

不過是和之前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一路沉默下來,雪芽只想爬回去敲暈剛剛腦子一熱的自己。

【……都怪你。】雪芽感覺自己好像要被尷尬死了，走的每一步都是踏在泥濘上的掙扎感，連帶著他的聲音也瓮聲瓮氣的：【你為什麼不早說！】

717：【……】

真無語到頭了。

在被717的話,自己嚇到自己的雪芽，沒等人話說完，就馬上先流出一句讓所有人都怔住的話。

其實雪芽自己說完也懵了，知道這是一句不經過腦子的話，但他還沒來得及補救,就聽到自己上方傳來了一聲冷笑。

「這麼厲害啊?」

是完全不屑的語氣。

聽得就讓人火大。

也讓不是很清醒的雪芽的腦子突然就又熱了起來，皺著眉頭,板著臉硬邦邦的就道：「不用你管我，我自己可以。」

冷酷極了。

然後，就很成功嚇到了楚明晝。

被對方玩味似的咬著側腮，鼓了幾鼓笑開了地應了聲好。

其實自己完全不行的雪芽：「……」

好,完全沒台階下了啊。

雪芽回想著,很沒有道理的生了悶氣還不夠，還要忍不住問717：【楚明晝是不是有病啊?】

好的時候很好,壞的時候很壞，讓雪芽又驚又懼的一個人……但不管怎麼說,雪芽很不負責任地想，出去以後他一定不要再遇到他了——

一看到楚明晝,雪芽就止不住覺得舌頭酸……

還有煩。

【好好走。】717沒回他的問題,只讓人好好看路,【等下摔了又要哭。】

【……………………】

哪裡有那麼容易哭啊。

雪芽抿著嘴巴又不說話了。

不過還是很聽話的走得小心了些。

專註的走了會兒后，雪芽發現了副本里的時間流速果然和外面不同。

從他們先摸黑走了一會兒后,沒過多久雪芽就看到了窗外照進的暖光,再幾步后,整條廊道就都亮堂堂的了。

雪芽也第一次看清了這層的模樣。

其實和昨晚想的一樣，布局走向都與下一樓相差無二，只是因為沒有人居住和打掃，所以顯得灰撲撲的，就算被陽光照耀了，也有迷霧籠罩的幻覺景色。

無緣由的，雪芽又想到了昨晚自己被人帶入的那間房間，是與外面截然不同的乾淨。

就像是有人居住一樣。

不等雪芽想清什麼，一直在他身邊的男生忽地開口了。

「雪芽，」飄渺悅耳的音色混在晨光中，在寂靜的空間里格外脆耳，是秋原：「你為什麼不和楚哥一隊啊?」

他們已經走到了廊道將盡的位置，秋原停下了腳步，轉過身看著雪芽。

「那樣你就可以直接贏了，不好嗎？」

挺、挺好的。

雪芽是真的沒有大志向的鹹魚，他進入【千里夢】也不過是因為他被挑選中了，所以對於完成任務，他也不過是趕鴨子上架，能混就混，因而如果剛剛他直接跟著楚明晝，可以說是鹹魚巔峰了。

但是。

「不要。」雪芽十分堅定的否決道，「我要靠自己。」

「……這樣嗎?」秋原尷尬笑笑，沒再說了。

嗯。

然後雪芽剛說完靠自己轉頭就和人哭去了。

【嗚嗚。】

【……】

717沉默幾秒，沒辦法道：【我不是說了失敗也沒關係嗎……我也沒有幫你很多不是嗎?沒關係的。】

717說的善解人意，倒是把雪芽搞得不好意思了。

雪芽自己也知道717其實在剛開始就讓他去找線索，不停的提示他，是自己真的不太會，並不是717沒有幫自己。

而且在一段時間的相處下來，雪芽總是會忍不住就去和717說話……現在雪芽想起來，自己當初鬼迷心竅答應了717的原因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給了自己很親近的感覺。

那他們算是好朋友了。

自己的第一個朋友。

【沒有啊，是我自己不懂。】雪芽反過來安慰他，【我會幫你的。】

聽著，717似乎笑了，【謝謝你。】

這樣慎重的道謝，即使是不那麼正經的語氣說出來，也讓雪芽沒有意識到的熱了耳朵，腦袋悶悶的，直到前面人又叫了他一聲，才清醒過來。

「雪芽，你們昨天是在這裡面嗎?」

雪芽愣了下，下意識順著前面人的視線看去，半闔的門被人推開后，映入眼帘的就是雪芽有著模糊印象的房間布局。

半開的窗帘，靠牆的嬰兒床，還有正中間的那張床。

點點碎碎的陽光透過窗，如昨晚雪芽紅著眼看過的月光一樣，映進屋子裡。

雪芽的第一反應是，確實很乾凈。

是和其他屋子完完全全不同的整潔。

一陣夏日的晨風吹過屋外的綠枝，帶來窸窣的沙沙聲，雪芽沒說話。

「我昨晚也上來了，」秋原緩緩道，聲音裹在枝葉聲中，有奇妙詭異的失真感，「你和楚哥在哪裡啊，我們都沒有遇見。」

雪芽：「……」

717怕他招架不住，沉著聲音叮囑他：【你不用回答他……】

但明顯來不及。

「是、是啊，」雪芽嘴巴比耳朵反應更快，「我們在裡面。」

聲音細細軟軟的，比秋原的音量小得多，但恰好足夠讓人聽得清。

明明發問的人是秋原，但他卻徒然滯住了。

本以為時時刻刻有人跟著的雪芽，在脫離楚明晝的保護后應當為了迴避，含糊混過去自己問題，但秋原是真的沒想到雪芽居然直接承認了。

「那……」秋原不死心地僵笑著，接著問：「你們昨晚有聽到人拍門嗎?」

這下徹底反應過來的雪芽十分確定男生是在試探自己了。

但知道了以後，雪芽也不知道應該怎麼接話，畢竟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

對上男生的目光，雪芽從中見到了愈漸赤/裸的惡意。

雪芽想了想，開口：「我聽到你的聲音了。」

雪芽還是不習慣和不熟的人講話，所以現在即使他回話了，也還是簡短的一句。

但意思明顯足夠了——

昨晚雪芽就在屋子裡，聽到了他的求救，但沒有開門。

秋原瞬間就斂了笑。

【?】

聽了雪芽的話，717的語氣中少有的帶了煩躁，【你不怕他打你?】

明明所謂［殺死夜鶯］的任務發布者是717，但這個時候717竟然更加擔心雪芽把人惹急了，怕人惱羞成怒直接來打雪芽。

717穩聲道：【你先……】

【沒事啊。】雪芽說，【反正他好像本來就想殺我。】

717一愣。

雪芽知道這絕不是錯覺。

與他對事物和其他人話語反應遲鈍的情況相反，雪芽對於周圍人的情感變化有十分奇怪的敏銳感知。

比如就像楚明晝一直很欺負他，雪芽也知道楚明晝會保護自己……也比如他曾不止一次的感覺到，之前從未見面過的秋原對自己無緣無故的惡意。經過前面秋原對自己的針對，和昨晚楚明晝說的事，雪芽大概也知道對方可能也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秋原在失去笑容幾秒后，緊緊盯著雪芽看了很久，而後又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和雪芽道，「我還沒進去看過呢，我們進去看看吧。」

說完，也不管雪芽有沒有回答就自顧自的走了進去。

雪芽在原地頓了頓，也跟了進去。

原本就沒有交集的兩人，即使獨處一間，除了剛剛在外面不算友好的幾句交流后，就真的完全各干各的安靜下來。

和進門就到處看的秋原不同，雪芽進了房間后就抿著嘴巴，不知道幹什麼的坐在床上，還跟乖學生似的攏著腿，雙手平鋪搭在膝頭，似乎還有些緊張。

「吱——」

一邊的嬰兒床被人用手晃動時，發出令人生起雞皮疙瘩的摩擦聲，一聲接著一聲，吱吱啦啦地響著，彷彿刀鋸木頭似的，刺耳又聒噪。

在這樣的背景音停下后，安靜的房間里再響起的聲音像是又好聽了些。

「那你昨晚有看到陳哥嗎?」

秋原站在窗邊，看著隨著時間流逝，越發明亮的光線在不遠處的男生身上打下溫柔的輪廓。

就這樣看著，秋原不禁回想起了在前幾日，自己對『雪芽』這個人一直都只存在模糊的記憶，直到後面自己在睡夢中聽到那個聲音后，蒙在『雪芽』身上的那一層紗才逐漸開始向自己被掀開。

但也是緩慢的。

完全地掀開是在剛剛。

在自己聽到「啞巴」身份的雪芽開口說話后，細小的聲線融入空氣氣流中后，才像是終於有一陣風吹過，把那層紗吹開，使他完全看清雪芽的臉。

很疼，很痛。

和這幾日看到雪芽的反應一樣，秋原感覺到自己的脖頸間的溫度在逐步上升，延綿到喉口后，灼燒感愈烈，像是發紅的鐵塊被整塊吞入，滋滋啦啦的要冒開白煙來……

但聲音依舊悅耳。

「我本來想昨天晚上就解決掉他的，沒想到就離開了一會兒，就人影都沒了……」

「是被你們解決掉了吧?」

和遊戲進度一樣，在48小時的時間倒流下，一直掩藏在玩家隊伍里的［叛國者］終於揭開了偽裝。

【小心一點。】717嚴肅提醒道，【你等下直接往外跑，找到楚明晝就好了……】

【可是——】雪芽打斷他。

【……什麼?】

出乎717的意料，平時看起來很膽小的雪芽，在現下這種情況中，居然格外的冷靜。

【不是……】

【要殺死夜鶯嗎?】

雪芽聲音很輕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