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嗨。
女主人在人下來的時候就一言不發的離開了。
其他人也漸漸圍了過來。
「沒發現。」楚明晝語氣平靜地陳述,「上面被鎖了,上不去。」
他這樣說,其他人自然不會有質疑。
「完了,那……我們又要再過一個晚上嗎?」
副本里的時間同現實相比,或快或慢,一般來說,玩家都會通過日出日落來大概估計時間。
現下,日頭緩慢下撤,在廊道,房間里灑滿金黃的光芒。
其實在在此類副本遊戲里,最大的忌諱就是將自己全部交付給一個人,圍繞一個人進行活動,這個問題所有人都知道,但是因為這次副本里的突發情況太多,和罕見的3A等級,使得所有人都不由自主聽從一個人的領導和意見。
雖然那個人根本懶得去管他們。
但今天的楚明晝似乎心情很好,還會不算耐心的回答來自其他人的問題。
「不是還沒天黑嗎,不會動起來?」
「……會會會。」
問話的瘦高個男人訕訕的附和。
「那今天的照片對任務有用嗎?」找到照片的女生舉手,「還有……觸發死亡的條件到底是什麼?嗯……這是可以問的嗎?」
「可以啊。」楚明晝閑閑懶懶地大方道,「少說話就好了,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雪芽:「?」
誒。
「至於照片,」楚明晝這下是真的忍不住哈出一聲熟悉的,嘲諷意味十足的笑,「有用沒用?你不如直接跟千里夢說把兇手寫給你得了。」
「那最有用,是吧?」
很好,非常熟悉的嘲諷態度。
毫不留情面的回答讓問話的女生朱曉媛瞬間就漲得滿臉通紅,尤其是她聽到和自己不對付的秋原在一旁露出憋笑的神情,就更覺得羞恥。
不過,很快女生就坦然了。
因為楚明晝顯然不會只對一個人挑剔地毒舌。
「既然你們怕晚上,那就先解決一下現在有眉目的事吧。」楚明晝習慣性去摸口袋的煙,摸了個空,他才想起自己昨晚將煙扔在房間里沒帶出來,這使他煩躁起來,他抬著下巴點了一下站在後方的秋原道,「你來說一下劉濤怎麼死的。」
楚明晝自認從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自身的出類拔萃和在千百個遊戲世界里打拚攀登出的無上地位和能力,都鑄就他今日居高臨下的傲,【千里夢】存在的意義就是資源重新分配,優勝劣汰,他有底氣這般,也有實力這樣。
被他那樣倨傲且漫不經心地看過一眼,在偷笑的男生即刻愣住,旋即有些慌了神,「劉、劉濤?我,楚哥我……」
「想好回答。」楚明晝不耐煩道。
楚明晝倒不是突然好心去多管其他人之間的事,對於這種低級副本,他們這種歷經許多副本訓練的高級玩家早就有自己一套簡單粗暴的方法破解,只是他剛剛在上面樓梯道哄著雪芽說的話是真的,他的確答應陳明生要帶著看起來笨笨的小男生去學著梳理線索,因此他也就勉強耐著性子去問。
至於他為什麼愈加感到心煩,是因為他感受到跟在自己旁邊的雪芽從剛剛開始,就一直目不轉睛盯著那個叫秋原的人看。
有什麼好看的?
楚明晝挑剔又忍不住地想,兩隻眼睛還沒有他大,鼻子也不挺,除了聲音和嘴巴一般般還算可以外,哪裡值得雪芽去看?
其他人眼裡深不可測,喜怒無常的男人在看不到的心底邊這樣不屑的批判,又邊好像湧起怪異,類似委屈的情緒。
為什麼看他不看我?
剛剛在上面不是還說我帥嗎。
嘖。
楚明晝心煩意亂地眯起那雙泛著凶意的眼,眼角餘光注意到眼底下那個細軟黑髮的男生還無知無覺,神情專註看著別人,他忍不住心裡越發生氣。
好花心的小兔子。
自己給他上課,也不認真聽……他也不去問一下,其他人哪裡來的這麼好的待遇,能讓一個3A級玩家手把手帶?
氣死了。
楚明晝深深吸了口氣。
隨便他,笨蛋看誰都不關他的事。
他不稀罕——
「怎麼了嗎?」雪芽知道其他人注意不到自己,於是小小聲說。
他說著,還疑惑的偷偷在情緒突然停滯的男人溫熱的手心撓了撓,跟小貓舔毛似的癢和輕,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眨了眨看楚明晝。
「……」
楚明晝舒坦了,神色在其他人眼裡又回暖了些。
他這般陰晴不定,在在場的其他玩家眼裡只覺得更加神秘和令他們心生敬畏。
但一切根源的雪芽只覺得。
真的好怪哦。
他發現楚明晝一直在悄悄的,偷偷摸摸地看自己,以為他有什麼重要的話要和自己說,但等自己很緊張的去問他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雪芽看到男人的嘴角在一眨眼間牽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
就像,就像……
就像他電視里看到過的,從前學校里惹完女孩子,看著女孩子生氣的壞男孩的笑一樣。
可是自己不是女孩子啊,雪芽疑惑地想。
但很快,不等他再想什麼,奇怪的電子聲就再次在他耳邊響起。
【請玩家[雪芽]接受任務,殺死夜鶯。】
【完成後將獲得豐厚獎品。】
【請玩家[雪芽]……】
那個聲音跟唐僧念經似的,一遍又一遍的在雪芽腦子裡回蕩,從剛剛莫名其妙,毫無徵兆的出現,把膽子小的雪芽嚇了一跳,臉都怕的慘白后,到後面稍稍安靜一下,直到看到那個叫秋原的男生開始,電子聲就彷彿被注入病毒一樣停不下來。
殺死夜鶯——
夜鶯是誰?
雪芽頭暈腦脹地想,這真的好像隔壁屋子雙胞胎中妹妹喜歡看的小說里的情節。
不同的是,自己的這個真的好像反派系統啊。
【請玩家[雪芽]接受任務……】
好吵。
雪芽斂下眼瞼,彎出下沉月的柔軟弧度,他竭力想去忽視腦海里喋喋不休的聲音,可像是知道了他這個想法,電子聲越發重而急促,像一百張沉重的鼓面共響,煩得他忍不住躲避的往身邊人身上縮去。
他身邊的男人一頓,感受到自己剛剛一直注視的柔軟黑髮撒嬌似的蹭在自己肩頭,隨著髮絲的鬆散,空氣中都漂浮著絲絲縷縷叆叇的香甜味,像有魔力一樣,讓他都恨不得低下頭去親親黑髮主人被蹭的粉白的臉蛋。
或許說,是他自己很想親雪芽,無關其他。
男人喉頭攢動。
這些天連日來的反常積累在一起促成他現在的澎湃心潮,楚明晝無比清楚知道自己的不對勁,他陷入了一種名為雪芽的著迷心緒。
這很不正常,楚明晝想,必須馬上遠離——
「怎麼了,不舒服嗎?」楚明晝身體比大腦更先做出反應,他肩頭往下輕微撇了點,讓嬌氣的男生靠得更舒服了一點,也讓他視線湊那張漂亮的臉更近了一些。
目眩神迷。
雪芽抬起薄薄敷粉的眼,張口要說什麼,不過他只剛動了下,另一邊的人就忽地叫了他的名字。
「雪芽,你是叫雪芽是吧?」
秋原看著那個無知無覺出現的人,他的存在感近乎於無,他無法回想起他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只能在腦中儘力拼湊出那個人的名字。
同時,也有無法抑制的嫉妒和天生而來懼怕感覺,使他喊出那個人的名字。
「雪芽……你不知道嗎?」秋原問。
若有若無的問句在居民樓潮濕的走廊內鋪下一層猜疑的懸念。
「什麼意思?」旁邊人問。
男生看著雪芽,露出了懼怕的神色,「我昨晚太害怕了,就和劉哥睡一起……到了半夜還好好的,只是我聽到了敲門聲。」
「敲門聲?」瘦高個男人臉色一變,「昨晚有敲門聲?……敲的是你們的門?」
他們都一齊住在三樓,房間都相隔不遠,加上這裡是老房子,隔音效果很差,因此偶爾稍大一點的聲響,彼此之間都會察覺到。
更不用說,深夜寂靜下來的敲門聲了。
之所以對敲門一事這樣的警覺反應,要從第一晚說起。
這個副本的初始玩家隊伍一共有九人,在前兩天,這個隊伍就死了三人,其中有兩人是在房間里死去的,相同點都是……
有人在漆黑的夜裡,敲響了他們的門。
而不知是不是昨晚緊張的神經壓迫下,所有人都睡得熟,以至於他們不知道原來昨晚敲門聲依舊響起了。
如果是敲門聲那樣的話,劉濤的死就可以歸於和另外兩人相同的死法。
不過,秋原和劉濤住在一起的話,為什麼死的是劉濤,而房間里的另一人卻完好無損呢?
想到這裡,其他人看秋原的眼神不免有點怪異起來了。
「不是……」秋原受到其他人審視一般的目光,不禁瑟縮了下,他下意識就咬緊下唇瓣,綳出蒼白的顏色,「昨晚敲的不是我的門。」
「不是你的?那怎麼……」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敲的不是我們的門,死的會是劉哥。」秋原聲音很輕,清澈悅耳的聲線含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令人浮想聯翩。
「是,是他的。」秋原抬手指向還茫然著一張臉的男生,引得所有人再次將視線聚集過去,「雪芽你昨晚也聽見了吧?」
在他脫口而出雪芽這個名字都時候,場上的人表情各異。
朱曉媛和另外的瘦高個男人都先是恍惚了一瞬,才在記憶中摸到了那一個人影。
漂亮的,像雪一樣潔白的男生。
和眼前破開的迷霧一樣,他們看著漸移的日落黃昏在那人垂下的指尖搖曳,在男生的脖頸、下頷,和一雙烏濃顫顫的眼睫里暈開,揉出油畫般的朦朧質感。
雪芽直起身子,歪了歪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