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第 171 章
離開潘公館的周文,準備去找趙玉蘭。
很多年沒見了,也是時候,該見見她那個「娘」了。
李家是幹部家庭,講究臉面。
在前幾天李峰向他的幹部父親,提出想離婚的想法的時候,被他的父親給嚴肅的批評了一頓。
在父親那吃了硬釘子,李峰乾脆搬到了大姐李楠家住。
如今周衛紅的肚子里沒有了他的孩子,而他又是個喜新厭舊的,做夢都想甩掉她。
倆人好的時候,周衛紅的出身,他一點都不在意,眼中都是對方的好。
現在厭了,不僅百般嫌棄她的出身,就連她身上噴的香水,他都嫌帶著鄉土味。
「娘,娘……」
穿著睡衣,披散著頭髮,眼下烏青的周衛紅,捂著小腹,穿著拖鞋,扶著門,走了出來。
李峰在家的時候,她還強撐著虛弱的身子,在鏡子面前打扮噴香水。
自打他走後,周衛紅乾脆連臉都不洗了,整天蓬頭垢面的。
「你咋下床了,你這還坐著小月子哪,快回去,回去。」
趙玉蘭手上端著一碗紅糖沖蛋,腰上系著圍裙,見閨女下了床,急匆匆的催她回去。
「這要是落下病可咋整,都和你交代了多少遍,嘴皮子都磨破了,就是不聽話。
你這流了孩子可不是小事,要做夠滿月才行。」
趙玉蘭念叨叨的又把閨女扶回了床上,然後坐在她的床邊上,把紅糖蛋遞給了她。
「娘,整天喝這個,我喝的都快吐了。」
周衛紅掉了孩子,消沉的不行,再加上李峰要和她鬧離婚,整天晚上都睡不著覺。
「喝,放了好多紅糖哪,不喝可惜了,等你把身子養好,再懷一個。
你放心,有你公公在那壓著,女婿不敢和你離。」
要是早知道親家公是這麼一個明事理的人,她早就應該去找他了。
之前,她還擔心,閨女衛紅掉了孩子,女婿又不要她了,閨女完了。
可沒想到,親家母不是啥好人,可她這個當官的親家公人好的很,他不僅不讓女婿和她閨女離婚,還讓他的大女兒拿來了一堆的補品。
並且在她的開口下,把她兒子衛東的工作問題也給解決了,還有那個死妮子衛麗的。
其實當時她不想給那個死妮子找工作,可畢竟是她生的,是她的肉,咋可能一直氣她。
周衛紅強忍著不適,喝了兩口甜的齁人的紅糖水,眉頭緊皺,
「娘,你就別生衛麗的氣了。
等下午的時候,你給她拿兩斤紅糖,還有麥乳精,她現在住在廠子宿舍里,剛到那個地方,不熟悉,你去看看她。」
「那就是個沒良心的,虧你還對她這樣好,明知道你有身子,不能受刺激,還給你說你爹的事。
要不是她說那事,你也不會暈倒,你不暈倒,你兄弟也不會背著你下樓……孩子也不會掉,這事也怪娘,娘咋就踩空了,你說……」
這段時間,每次趙玉蘭提起這件事,眼睛都會濕,帶著悔恨。
「紅啊,那個孩子和咱沒有緣,往後咱再懷。」
「娘,我知道,我不怪你,也不怪衛麗。」
孩子沒都沒了,周衛紅怪也沒用,畢竟這是生她養她的娘。
有的時候,她覺得她娘說得對,她命里不該得這個孩子。
可只要一想到那是個男娃,她就忍不住難受。
還有她爹被她娘給逼死的事,從醫院出來,周衛紅三天沒有搭理趙玉蘭。
最後,趙玉蘭在她床前給她跪下,她才和她說話。
她已經沒有爹了,不能再
沒有娘,在她心中,趙玉蘭這個娘比周向北這個爹更重要。
「紅……」
趙玉蘭喊了她,一副有啥話,很難張口的樣子,
周衛紅見她娘搓著手,沒有吭聲,停頓了一會,
「我就只剩下一塊手錶,還有一個金項鏈值點錢,你拿走吧。」
這兩天,趙玉蘭沒少朝她借錢,說是她大姨又來信,過來要錢了。
周衛紅一聽是那個厚臉皮的大姨,本來不想給,可耐不住趙玉蘭那樣求她。
「紅,你放心,娘給了這次,再也不接濟你大姨了,她這次是得了大病……」
趙玉蘭一邊給閨女下著保證,一邊去梳妝櫃那裡,翻閨女的抽屜去了,在第三個抽屜里找到了一塊手錶,還有金項鏈。
她把金項鏈在手裡掂了掂,面露不舍,可狠狠心,還是揣進了衣裳兜里。
隨後對閨女說去廠子看衛麗,可出門的時候,並沒有帶著她閨女讓她帶的紅糖和麥乳精。
她做賊似的,走到了職工院子的大門口,見這倆人竟然找到這來了,她神色慌張的不行,把這倆人拉到了一旁,小聲呵斥她們,
「我不是都和你們說了,別來這,別來這。」
這倆人正是趙水芹的兒子楊疙瘩和閨女楊苞谷。
他們的娘在這兒死的不明不白,他們不可能在鄉下當糊塗蛋。
「姨,你怕啥,怕俺來這鬧事?
你放心,只要給俺錢,俺就不鬧,俺的娘死了,俺連她最後一面都沒見上,俺娘死的冤……」
楊疙瘩說這話的時候,冷冷的瞅著趙玉蘭,瞅的趙玉蘭心虛的挪開了眼。
她連忙把口袋裡的東西拿了出來,討好這個外甥,
「疙瘩你看,我把恁表姐的手錶和金鏈子給你們拿來了,這能換不少錢哪。」
「這能換多少錢,怎麼不是票子?」
楊疙瘩略帶嫌棄的把這兩樣東西,接了過來,這東西沒有票子來的實在。
「你快收起來,別讓旁人瞅見了。」
趙玉蘭見他拿在手中,站在這看這兩樣東西,背了背臉。
楊疙瘩壓根不聽她的,
「金鏈子這樣細,打發要飯的哪?」
「疙瘩,你再容我兩天,我再給你湊湊,你放心。」
趙玉蘭做了虧心事,對楊疙瘩有求必應,她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瞪著她的外甥女,
「苞谷,你別這樣看姨,你娘沒了,可你還有姨。
你放心,姨在城裡給你找個好婆家,到時候你就能像你衛紅姐一樣,在城裡享福了。」
楊苞谷死死的咬著牙,把臉轉向了一旁,她看到她這個姨,她就噁心,她把她娘給害死了,怎麼還有臉這樣坦蕩。
她怎麼不去死,她這樣的人,活該下十八層地獄。
趙玉蘭見外甥女不搭理自個,忍不住擦了擦頭上的冷汗,問道,
「你們的娘臨走的時候,說有個銀鐲子,用報紙包著,她藏的嚴實,不知道你們找到沒?」
趙水芹死了,可趙玉蘭沒有忘記她這個大姐手裡還有那張報紙,
她在試探這倆人,看她們知不知道那件事,要是知道那件事,肯定也就知道報紙。
但趙玉蘭猜測她們可能不知道,要是知道的話,這次過來,肯定會拿那事要挾她。
要是他們不知道那事,即使在家裡發現她大姐藏的報紙了,恐怕也不知道是咋回事。
楊苞谷見她終於按奈不住,朝她們打聽報紙的事了,她和楊疙瘩對視一眼,
「找到了咋樣,沒找到又咋樣?」
楊苞谷不識字,不知道那報紙上寫了啥,但她知道,趙玉蘭害怕那個報紙。
她娘有可能就是靠著這個東西,才要挾了趙玉蘭這麼多年的。
「不咋樣,我就是隨口問問。」
趙玉蘭忐忑的很,不敢再問了,怕這倆人起疑。
她大姐死了,那件事,就再也沒有人知道了。
等趙玉蘭離開后,楊疙瘩攢緊了手,
「咱啥時候給咱娘報仇?」
楊疙瘩過來,可不單單是為了敲詐,還要讓這個姨給他娘償命。
「朝她再要點錢,她欠咱娘一條命,看在她是咱姨的份上,讓她再活幾天。」
楊苞谷和那個時候失魂落魄回到鄉下的樣子不一樣了。
她在紅石村的時候,和大哥楊疙瘩盤算了好多天,不能就那樣輕饒了趙玉蘭這個爛人。
她害了她們的娘,她也別想活。
晚上的時候,這兄妹倆人,在江邊給趙水芹燒著紙。
那天,趙玉蘭把人毒死在招待所就後悔了,背著已經斷氣的趙水芹,離開了招待所,對旁人說是她大姐犯病了。
楊苞谷被嚇傻了,不知道是咋回事,趙玉蘭讓她去找板車,她還就真去了。
等回來的時候,背著她娘的趙玉蘭不見了,她不識字,只能找人打聽醫院,在醫院裡挨著找,沒有見到人。
最後在周衛紅的院子門口,守了一夜。
在第二天早上的時候,她姨回來了,抱著她就哭,說她背著她娘過橋的時候,她娘亂動,不小心栽到了這江里。
楊苞谷已經不信她的話了,她這個姨,鬼話連篇,又心狠手辣。
她回到村子里的時候,才後悔當時為啥沒去找公安,找了公安就能把這個人給抓住給她娘償命了。
可後悔已經晚了,她連她娘的身子,都找不到在哪。
她和公安說是趙玉蘭害死的她娘,人公安會信她的話嗎?
再加上,趙玉蘭閨女嫁給了當官的兒子,楊苞谷怕,人家是當官咧,她怕找公安,公安袒護著她那個姨。
所以對於沒有權勢的鄉下兄妹倆人來說,想報仇,自己動手更穩妥。
周衛紅和周衛麗都有了工作,搬出了周衛紅這。
周衛紅這,現在只有倆人,她和趙玉蘭。
趙玉蘭還睡在那個雜貨屋裡,睡到半夜的時候,她被嚇醒了,瑟瑟發抖的躲在被子里,嘴裡念念有詞,
「大姐,大姐,我錯了,我不該害你,你別來找我,你放心,我會贖罪的,我好好對你兒子,對你閨女……」
趙玉蘭也有怕的東西,她甚至躲在被子里,給她死去的大姐磕頭,她總感覺她大姐就站在這個屋裡,站在她的床旁邊。
正在看她,朝她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