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容貌神似

第六十二章 容貌神似

到達驛站時已近亥時,雨水停歇,空氣中有股淡淡的清新氣息。周邊布置森嚴,赫連浠的宮車停在門口,廊燭下,一名黑衣勁裝的男子負手而立,待見著兩人下車后即迎了過去。

「是晚妝妹妹和北世子吧?」

男子先是禮貌的拱手,繼而自我介紹道:「在下是將軍的義子楚照,清韻妹妹已經入內,我帶兩位進去。」

池晚妝朝他微福了福身。

楚照,是舅父的養子,常駐邊關,極少進京。印象中,自己和其並無交集,而他前世則是在陣前戰亡的。

走在楚照身後,北言喻突然拽了拽她的衣袖,低聲道:「袁海國的永平公主脾氣可是出了名的怪異,她要是知道你馬上就要做她心上人的乾女兒,可不定是什麼反應呢。」

而似乎就是為了應襯他這話,聲音剛落,池晚妝就聽到「蹬蹬蹬」的下木梯聲,抬頭一看,視線中出現個錦衣華服的女子。對方容貌甚為美艷,雖已過了花信年紀,但整個人卻精神奕奕、朝氣蓬勃,似透著無盡的活力。

「楚照,這就是你義父要收做女兒的姑娘?」

永平公主幾步下樓,推開堵在樓梯口的楚照,雙眼晶亮的邊打量著池晚妝邊走近。她舉手投足間平易近人,沒有絲毫貴為一國公主該有的架子,自然也無端莊雍容等氣質可言。

而在見池晚妝欲要屈膝行禮時,她便似很急的伸出手就按住對方雙肩,揚聲道:「現在可別行那些個破規矩,等我以後做了你乾娘再行禮給我倒茶也不遲。」

永平公主繞著她走了兩圈,突然伸手撫向對方眸角,「哎」了一聲驚奇道:「你這眼睛長得像我,一看就知道咱們是要進一個家門的。」

北言喻在旁邊汗顏,忍不住撫額,早聽說了永平公主性子瘋癲,但沒想到如此嚴重。而驛站里其他的將士似乎早已見怪不怪,只是很同情的望向馬上要成為將軍之女的池晚妝。

「你這小姑娘長得水靈,頗有本公主年輕時的風範。」

永平公主拍了拍她的肩膀,很是豪雲壯志的放話道:「既然你是青威的女兒,那以後就是我的女兒了。晚妝是吧?來來來,為娘有個好東西要送給你。」

她也不顧池晚妝到底樂不樂意,褪下自己的碧玉鐲子拉過對方的手腕就套了進去。

「公主,這……」

池晚妝剛抬手要取下,口中話還沒說完,永平公主就不悅的綳起了臉色,嚴肅道:「怎麼,你不喜歡啊?你是不是和清韻那孩子一樣,不肯讓我做你乾娘?哦~都是你們幾個壞孩子,總在青威面前說我的壞話,害得他至今都不能去向我皇兄提親。」

「我不是這意思。」

池晚妝急忙辯解,自己和她都不熟,且這輩子還是初回來見舅父,怎麼就變成了在背後說她壞話的小人了?

然永平公主和人交流,從來都只聽對方前半句順她心意的話。聽眼前人說不是那意思即眯起了雙眼,湊近殷切道:「那你就是喜歡我做你娘了是不是?哎,我就知道你是這意思,那你現在收了我的見面禮,等會見到青威時要記得替我說好話啊。」

語氣強硬,根本就不容人說個「不」字。

池晚妝極為無奈的站著,心中知曉楚清韻對這位永平公主並無好感,從來見面就沒好臉色,是以永平公主喜歡舅父都長達了十年還不曾如願嫁進楚家。

旁邊北言喻見她為難,乾咳了兩聲插話道:「永平公主,她這還沒正式認楚將軍做義父呢,哪裡能干預您和將軍之間的感情?」

「嗯?你是誰?」

永平公主一臉「你很多事」的神色望向北言喻,看了會他又轉首望向池晚妝,突然大聲喊了聲「楚照」就問道:「這個是不是就是要娶我乾女兒的那什麼府世子?」

「是北定侯府。」北言喻接話,臉色訕訕。

相對來說,總跟在楚青威身邊的楚照對永平公主的脾性是極為熟悉的,暗道這可是位無聊的主。成日不待在自己本國卻總愛追到營帳中纏著義父,平時對什麼都不在意,然但凡和義父沾點邊的人事,她就死命咬住不放。

而她現在這都理直氣壯的將池晚妝喚作了乾女兒,可見對人家的終生大事還要發表點意見。

楚照緩步走過來,點頭回道:「確是北世子。」

永平公主即饒有興趣的端詳了番北言喻,這上上下下仔細看了許久,突然一把拽過池晚妝讓她並列在自己身旁。扭過腦袋,對楚照問道:「你小子瞧瞧,我閨女跟我這麼像,能嫁給他這樣的男人?見了長輩連個安都不會請,我不會將女兒嫁給他的!」

她把池晚妝往懷中一護,根本顧不得堂中眾人驚滯的眼神。

這關她什麼事?

池晚妝是相府的小姐,終身大事自有人操心,就算是將軍,以義父的身份也不好全權決定。

她怎的就如此積極了?

池晚妝對這還勉強可以接受,這主要是歸功於前世,自己在皇宮時曾見過永平公主幾回。雖說當時並不是舅父的義女,但她知道自己是舅父所在意關懷的,御花園中相遇亦是格外的熱情。

但她安之若素,有人可是不樂意的,北言喻輕哼出聲以示自己的不滿。

他堂堂一府世子,少年才俊的,怎麼就招人嫌棄了?

餘光斜去,剎那頓住,這不仔細看還沒注意,池晚妝和永平公主站在一起,兩人眉眼處竟還真有幾分相似。

他覺得匪夷,不由嘀咕了出來,「這怎麼瞧著還真有些母女相啊。」

聲音雖輕,但沒能逃過永平公主的耳朵。她當即眉眼一舒,樂道:「怎麼,你瞧出來了?哎,我也覺得,晚妝比清韻長得像我,我就喜歡這孩子多點。」

「咳,公主,義父還在樓上等著晚妝妹妹呢。」

楚照實在看不過去了,這無論是楚清韻還是池晚妝,都不是從她肚子里鑽出來的,怎麼就被她如此對比還得出了結論來的?

「是哦,青威在等你,那晚妝你快些上去吧。」

永平公主鬆開手,口中仍不住的咕噥,「清韻她真不懂事,剛來就把我從青威屋裡給趕了出來。好在這往後青威的女兒不止她一個,否則我不得愁死?」伸手按著額頭,徑自走向了別處。

池晚妝對她並無惡感,私心是覺得怪有意思,點點頭隨楚照上樓。

北言喻提步就要跟上。

而早在牆角桌前坐下的永平公主大聲喊住了他,吩咐道:「你去廚房裡瞧瞧有沒有好吃的,他們這些大男人吃的太隨便,我乾女兒從小嬌生慣養的,肯定受不了。」

「這種事你讓下人去做。」

若說來前北言喻還告訴自己要對這位異國公主禮讓三分,但在剛剛受了那包氣后,現在根本就顧不得什麼客氣。

「他們要站崗,就你最閑。」

永平公主吃了杯茶,拖長了調又言道:「你不是要娶咱們家晚妝的嗎?現在讓你辦點小事都推三阻四的,讓我怎麼放心將她交給你?趕緊的,否則我就將我家閨女嫁給別人了!」

「公主,您尚還待字閨中,可別總口口閨女的喚著。」

「你這是什麼意思?青威的就是我的,他閨女可不就是我閨女?」

永平公主突然拍了桌子站起,滿臉惱意,「這天下誰不知我嫁給青威是遲早的事,你這是不認同還是覺得本公主不配做晚妝的乾娘?北、北什麼爛柿子來著,你要是敢說青威不娶我的話,看本公主不讓人將你丟出去!」

她一股道完,喘著氣似乎余怒未消。

北言喻哪裡敢真和她較勁?

雖然對方不是以袁海國使者過來,但就獨她本身的身份,就是聖上皇子見了都得客氣著不敢隨意得罪。他心知對方的潑辣勁和強悍,絕對相信永平公主是真能做出讓人將自己從驛站里丟出去的。

故而,他噤了聲,找小二問了路聽話的往廚房走去。

永平公主,確實有囂張的資本,她活得肆意,可以棄天下人的目光不顧,十年來執著的追在楚青威的身後,形象禮儀規矩等對她來說早已是廢話。

而這時,池晚妝已經到了楚青威的房間外,楚照將她到門口便下了樓。

門口立著兩個護衛,推門道:「晚妝小姐,請。」

顯然是早就得了指令,不必再通傳。

池晚妝跨步入內。

而本垂頭和楚清韻低語的楚青威聽到動靜就抬起了腦袋,望著徐徐近身的少女,似乎與他深刻在腦海中的容顏漸漸重合,他露出些許的恍惚之色,人亦跟著慢慢站起了身。

「你就是晚妝?阿芙的女兒。」

聲音,暗含沙啞輕顫。

「姐姐。」楚清韻亦起身低喚。

池晚妝走得極慢,滿心都是對舅父前世照拂的感激。

若說重生回來,她真正期盼見面的親人不是相府里的任何人,而是面前這個視她為親女的舅父。上輩子每回見面,都是在那座充滿爭鬥的深宮中,她是太子儲妃,而他則只能算是外臣。

因為赫連浠的緣故,自己對他並非是十足的真心。

更直白的說,相處間到底沒能逃脫得了利益的牽扯。

池晚妝不信楚青威會不明白這點,畢竟她太子妃的身份太過敏感,但他還是頻繁出入東宮,更在後來幫助赫連浠。他從不求自己回報些什麼,而她亦知曉對方那般無私對自己的原因,卻依舊利用他對娘親的感情替赫連浠謀取利益。

上輩子,她死在池晚鳳與赫連浠大婚的那晚,最後一次和舅父見面則是在玉致的床前,他說出宮替自己尋找名醫。

當時的他,已經交出了兵權,楚家軍交給了自己舉薦到他身邊的池明傑手中。

想起前世的種種,她便止不住的內疚,真正替她籌謀支持她的只有眼前的舅父,但她卻天真的希望能夠得到池家的肯定,能夠讓池相對自己另眼相看,從不曾真正花心思陪過眼前人。

那個時候,身邊沒有了楚照這個養子,清韻離了世,連對他痴情數十年的永平公主都被趕走。舅父將所有的精力都花在自己身上,池晚妝不敢想象,當他知曉自己死在九重宮裡后,會是怎樣的心境。

舅父戎馬生涯大半輩子,最終卻什麼都沒得到。

而他的晚年,又會如何度過?

思及這些,池晚妝面色悲慟,不知怎的眼角便濕潤了起來。她開口,嗓音酸楚,「舅父……」卻不知藏了多少複雜的感情。

「孩子,你都這麼大了。」

楚青威右手垂著,左手往前伸出,但沒碰到池晚妝就收了回去。顯然,他並不習慣這種場面,但即使臉上看不出什麼,眸底卻掩藏不住那份激動,「過去那些年,你受苦了。」

池晚妝搖搖頭,喉間涌著酸意。

前世兩人重逢時,他亦說了這話。

楚青威,是個不善言辭的男人,這或許和他習武征戰的經歷有關。他並不愛表達,只會用實際動作來表達他的關心在意。

其實,他的心裡,是很疼清韻的,池晚妝親眼見過他在失去女兒后的頹廢和愧疚,有幾回出宮去將軍府找他時,都能見到他一個人坐在清韻以前的閨房裡發獃。而他,其實對永平公主亦不是完全沒有感覺的,畢竟,再鐵石心腸的男人,也不可能在一個女人將她最美好的十年耗在他身上還無動於衷的。

池晚妝不知道他和永平公主間有什麼故事,也不清楚清韻為何會那樣的排斥她,以前只當這是楚家的家事。但今生,她突然也想替舅父做點事,畢竟有些前世沒看明白的疑惑,這回換了個角度,或許已經明了。

楚照為什麼會戰死?

那時候池明傑剛到舅父身邊,楚照死後,他便聲名大噪,儼然成了軍中的少帥,完全取代了楚照的地位。

楚清韻又是因何而死?

她死之後,舅父越發的將注意放在自己身上,替東宮奔波,一心一意的為赫連浠效命。

尤其在知曉清韻實則為赫連鞽的人後,池晚妝就想到了這種可能。以赫連浠的心狠手辣,是絕對不可能容忍有人背叛欺騙他的,而除掉楚清韻不止是斷了赫連鞽的羽翼,還能利用自己可以更加籠住舅父,一石二鳥。

「你以前在柳州的事,舅父聽說了些,我實在沒有想到池家會那樣對你。」楚青威嘆息,搖首道:「當初你哥哥不在了后,我曾使人去過相府,你爹還說會好好照顧你的。真沒想到,我這離京多年,你竟然在過那樣的日子。」

池相說要好好照顧自己?

池晚妝在心中冷笑,他在人前的功夫總是怎麼漂亮怎麼做。

「孩子,是我沒替你娘照顧好你。」

聽出他話里的內疚,池晚妝忙接道:「不是的,舅父,您還能挂念著我,是晚妝的福氣。」

比起相府那些不管自己死活的親人來說,楚青威簡直好太多了!

他給了自己從未受過的親情,溫暖而無私。

想起他遭遇刺殺的事,池晚妝走到他後邊,望著他垂著的胳膊擔憂道:「舅父,您沒事吧?傷的是不是很重?」

「不礙事,接了骨修養陣子就好。」

接骨……竟然這樣嚴重?

池晚妝目露錯愕,她知曉舅父的身手是極好的,怎會傷得如此嚴重?

但楚青威顯然不想提這些事,指著旁邊的凳子輕道:「晚妝,你坐。」又看了眼楚清韻,欣慰道:「韻兒說你們倆已經處過陣子了,這就好。晚妝,你以後就別住在相府了,和韻兒一起,她娘去的早,我也沒時間陪她,你替我多顧著她點。」

雖說是開口讓池晚妝多照顧楚清韻的話,但深意顯然是不想她繼續留在池家受委屈,故而才有此安排。

池晚妝心中一暖,但並沒有立即應,只回道:「我知道舅父是心疼我,不過相府終是我的家,住在池家我名正言順,沒道理為了避些什麼就自己委屈搬出去。清韻妹妹的縣主府我會時常過去的,也會多留在那陪她,舅父您放心。」

「你說的也有理。」

楚青威心裡自然清楚,池晚妝是相府的小姐,哪怕自己認她做了義女卻依舊還是池家的人。她生父尚在,哪容得自己將她帶出來?若是可以,早在多年前他就不會讓阿芙的孩子留在池家。

「方才在樓下,是見過永平公主了吧?」

池晚妝沒有想到,楚青威會和自己提到她,點了點頭剛想說什麼時,旁邊的楚清韻就站起了身。

楚清韻咬著嘴唇低低道:「爹、姐姐,屋裡有些悶,我出去透透氣,你們聊。」

「韻兒,」楚青威面色犯苦。

後者卻只低頭出了房間。

池晚妝在心中納悶,楚清韻的親娘已經去世了很多年,她就算自閉缺乏安全感,不希望舅父娶新人而忽視她,但這麼多年過去了,也該鬆口了吧?

楚青威只搖頭,一句而過的自嘲道:「這些年,我陪韻兒的時間太少,都不知這孩子在想些什麼。」

他是一軍主帥,不能輕易回京,而楚清韻又不可以去邊關,父女註定了要分離。

楚青威開口問她過去的生活,顯然是有長談的意思,池晚妝亦靜坐相敘。

而楚清韻下了樓瞥見牆角處永平公主正和北言喻聊得正歡,淡淡的收回目光就朝後院走去。

馬廄水井邊,有一抹直挺的身影。

她臉上的失落之色更加濃烈,垂頭喪氣的朝對方走去。

早在楚清韻沒精打採的身影從光亮處走出時,赫連浠便注意到了她。等對方近身時,他關切的問道:「縣主,這個時候你怎麼出來了?你不是在陪你爹嗎?」話落,還望了眼二樓亮燈的那個房間。

「姐姐和北世子到了。」

她的聲音很輕,又因低著腦袋,透著幾分不敢明言的委屈。

「池小姐到了,然後你就出來了?」赫連浠驚訝,「她不過只是楚將軍的義女,難道你爹見了她就把你趕出來了?」

楚清韻搖了搖頭,沒答話。

赫連浠就挪至她身旁,哄道:「別不開心了,你這麼晚特地來探望你爹,他定會記在心中的。對了,縣主,你父親他、到底會不會娶永平公主?」

他在心中計較,若是楚青威娶了永平公主,可就算是袁海國的駙馬爺。雖說永平公主年紀大了,但她是袁海國君一母同胞的皇妹,若是她真的嫁到大慶來,成為將軍夫人,那到時候自己豈不也等於是有了袁海國的支持?

「不會!」

楚清韻卻悶悶的否定,還再次強調,「我爹不會娶她的!」

「縣主,你怎麼了?好像很討厭永平公主的樣子?」赫連浠側問。

楚清韻抿緊了雙唇,掛起了人前慣有的沉默。

見狀,赫連浠便不敢再問。

……

從楚青威房中出來,池晚妝站在走廊里就聽到了下面堂中永平公主的笑聲,伴著的自然還有北言喻,兩人好像談得格外融洽。

「原來是這樣,這麼說您和晚妝其實還沾親帶故的,怪不得我方怎麼覺得你兩人有些神似呢。」

「真的嗎?真的嗎?晚妝她長得像我是不是?」

「再像也不是你生的,甭激動!」

聽著她倆的對話,池晚妝不解的走了過去。

而永平公主見到她即從位上站了起來,拉了人就立定在北言喻面前,笑著問道:「來仔細分析分析,看有幾分相似。」

「嗯,眼睛很像,下巴也有些神似。」

北言喻還真的細細在打量,可盯了半晌最後只揮了揮手,「哎,反正第一眼看過去就覺得你們兩是有關係的。我說永平公主,您和她只能算是隔了八萬里的遠親吧,能指望有多相像?」

「真沒意思,你就不會哄哄我老人家高興啊。」

永平公主喪氣的鬆開身邊人,重新坐下后指了指桌上幾近乾淨的碗碟說道:「晚妝,趕了那麼久的路,還沒用晚膳吧?我讓這小子去廚房搗鼓點吃的過來,但你還沒下來就被他給吃了,瞧這樣的男人不靠譜,乾娘勸你別嫁。」

「喂喂喂,東西是我弄來的,動嘴的可是你,不要在這挑撥我和晚妝之間的關係。」

處了半晌,北言喻倒是放自在了,只是永平公主的「公主威力」是卻所剩無幾。

「剛才說什麼相像?我和公主?」池晚妝望向永平公主。

北言喻則積極作答,「晚妝,你難道不知道,袁海國的楚太后就是你義父的姑姑?」

當年,兩國和親,皇室選了楚家的小姐封為公主遠嫁給袁海國國君為妃,即是如今的楚太后,也是永平公主的母后。

這事,池晚妝自然知曉。但那位楚太后自到了袁海國后,起初和這邊還有聯繫,待等如今的國君登基后,便似失去了所有的音訊,再沒同大慶往來過。

何況,就是要算淵源也是和楚家,跟池晚妝這輩早沒了瓜葛。

她覺得,這兩人純屬在滑稽之談,楚太后是和自己的外祖母楚氏同輩,且還是同父異母的姐妹,且先不說自己的娘親紀芙承襲了楚氏幾分容貌,再到自己……還能和永平公主如何相似?

「雖說是隔得遠,但本公主就是覺得和晚妝她親切,就跟我親外甥女似的。」永平公主的眸中閃過抹複雜,突然嘆道:「本公主如果有個姐姐……唉,不說了,心情都被你小子給角沒了!」

北言喻無辜受氣,亦不示弱,含笑回道:「公主啊,您要是有個姐姐,那肯定是盼著早日見妹夫的。」

永平公主只深深望了眼池晚妝,無力的回道:「可惜本公主只有個皇兄。」

不知怎麼,她這話中帶了抹惆悵。

而池晚妝原先沒怎麼覺得,見到食物還真有些餓了。想著自己離開相府前沒有進食,那楚清韻應該也沒用,左右尋視了番沒見著她,就不解的問面前二人,「清韻呢?」

「方才見她往後院去了。」

池晚妝起身,「她一個人去後院做什麼?」不放心的想過去找她。

卻被永平公主給拉回了位子,「她餓不著的,你先坐下,吃飯。」親自取了筷子遞過去,臉上是那種淺淡溫馨的笑容,柔聲道:「你長這麼大,我都沒和你同桌用過膳。」

旁邊的北言喻渾身惡寒,故意哆嗦了身子調侃道:「公主,您別搞得真跟失散多年的母女團圓似的。這楚將軍娶不娶你都還是個未知,不要眼巴巴的做晚妝乾娘了。」

「你小子哪這麼多話?!」

永平公主豪爽慣了,抄起筷子就朝他頭上敲去,罵道:「他娶不娶,晚妝都是我閨女!」

北言喻縮了縮身子,「嘖嘖」兩聲的瞥向她。

「晚妝,你平時喜歡吃什麼啊?小時候過得好不好?我帶你去袁海國吧,那裡的風光比你們大慶好多了……」永平公主說個不停。

池晚妝只能承受她這份熱情,暗道舅父這位紅顏可真是細膩。

對自己都尚且如此,那平時待他又是什麼程度?

過了片刻,赫連浠送楚清韻回了大堂,溫文有禮的走至永平公主跟前行了一揖。

只是,還沒開口就被後者擺了擺手搶先道:「大慶太子,你別本公主遠道而來如何如何了,我這過來不是見你也不是見你父皇,你不必特地過來迎接。你是當今太子,公務繁忙,明兒還是早些收拾收拾先回京吧,有你在本公主覺得渾身不自在。」

赫連浠滿臉尷尬,僵硬的回道:「公主是貴客,出城相迎本是應該。」

「不用這麼文縐縐的,本公主粗人一個,最討厭那些宮廷規矩,你也不必給本公主安排什麼驛站行宮,我就住到楚家就成了。再不成,其實和我家晚妝閨女住一起也不錯。」她親昵的拽了拽身邊的少女。

池晚妝實在摸不著頭腦,這永平公主好似比上輩子還要纏人。

赫連浠複雜得望了眼她,又看向池晚妝,若有所思道:「沒想到永平公主和池小姐這般投緣。」

「這是自然。」

「姐姐,我們回屋。」

楚清韻突然走到池晚妝身邊,將永平公主的手甩開,拉過她就朝樓上的房間去。

被強行拉著上了樓,池晚妝居高臨下,只見赫連浠已走到北言喻身前,不知在說些什麼,而永平公主已重新坐回位子。

「姐姐,你別跟她走近。」

楚清韻悶悶的說完,腳下步子加快,很快就到了最東邊的房間門口。

驛站不大,楚青威又帶了不少親信部下回京,房間緊缺,池晚妝和楚清韻一間房。

到了屋裡,楚清韻鬆了手。

她坐到床邊,雙手撐著床板,倦倦無神。

這時是真的夜深人靜,若非楚家的隊伍有守夜的習慣,驛站本該熄燈全部就寢入夢了。池晚妝亦有些睏乏,但見楚清韻滿臉的不開心,蹲在她身前輕言道:「你晚上都沒吃過東西,廚房好似還有點麵條,我讓人給你下一碗送過來吧?」

「我吃過了。」

池晚妝不解,「什麼時候吃的?沒見你用食啊,難道是在縣主府的時候?」

「太子殿下取了他車上的點心給我。」

楚清韻說著,突然從懷裡掏出塊綉帕,慢慢打開露出幾塊精緻的糕點,遞到池晚妝面前道:「我留給你的。」

池晚妝驚訝,雜著莫名的感動。

這是第一次,有人在吃東西的時候會記著自己。

她笑著推回去,「我不餓,你吃吧。」

「我知道你不喜歡太子,所以不想吃他的糕點,但是人討厭,跟點心沒有關係。姐姐、你試試,很好吃的,我先前在太後宮里的時候就愛這個。」

楚清韻將捧在掌心的點心又往前送了送,笑容明媚,哪有先前的半分鬱悶消極?

池晚妝伸手取了點心,送入口中咬了小口。

甜而不膩,入口即化。但這樣的口味,對她來說並算不上新奇。

只是楚清韻眼神太過清澈太過期盼,忍不住就沖她點了點頭,「嗯,很好吃。」

「我就知道姐姐會喜歡。」

「清韻,我問你,你是真的不喜歡永平公主嗎?」

這樣善變的楚清韻,池晚妝看得糊塗,根本就分不清她到底何時是真性情,而何時又是偽裝的。

她明明還這樣的小。

「不喜歡。」

楚清韻直白答了,還添了句,「我討厭她。」

至於原因,池晚妝自然沒問。

只是躺倒床上睡覺時,楚清韻突然翻身抱住了她,低語道:「姐姐,你是我姐姐,你不能跟那個女人走,也不能和她好。」

池晚妝身子微怔。

次日清晨,等池晚妝和楚清韻洗漱好下樓時,赫連浠的車架已經離開了。或許,他亦覺得在永平公主面前討不得好,這趟走得很無趣。

然而,驛站的門口卻非常的熱鬧,因為迎來了另外一撥人。

是袁海國的隊伍,來接永平公主回國。

他們的人整裝待發,看不出絲毫長途跋涉后的疲憊,顯然是不會做絲毫停留。

馬車前,永平公主和一年輕少年對峙著:

「我說了不回國,青威要認義女,我得去全程陪著。」

「公主,您已經三個月沒有回國了,下個月就是太後娘娘的壽誕,皇上吩咐了雲染,必須帶您回去。」

「雲染,好歹我也是看著你長大的,別用我皇兄壓我,沒用!」

「公主,你還是不要為難我了,太后的壽誕您必須出席。」

「母后壽誕前我自然會回去,保准還帶個人讓她開心下。」

「驍勇將軍?」

「不、我閨女!」

那年輕俊朗的少年似乎很是無奈,攤手道:「這和您說正事呢,雲染倒是不知,公主何時做了母親?」

「昨兒剛認的,不行嗎?本公主愛何年何月做母親,難道還要你小子批准?」永平公主滿臉打趣,「瞧你年紀也不小了,母后那麼疼你,沒準還準備在壽宴上替你挑個媳婦呢。」

少年凝噎轉首,剛想命人將眼前人送上馬車時,突然瞥見門口站著兩人,表情即愣住了。

而永平公主轉身見到來人時,幾步過去就將池晚妝拉了過來。

楚清韻想拽住池晚妝,伸了手低低的喊了聲「姐姐」,卻連衣袖都沒摸到。

永平公主的手腳是麻利的,不過轉眼池晚妝就被帶到了那名少年跟前,「雲染,這就是我乾女兒晚妝,她可是大慶國相府的大小姐、嫡出大小姐哦!」

「晚妝……」

少年低喃,若有所思,但轉瞬就恢復了常色,望向永平公主埋怨道:「公主,您不要以為誰的性子都像你,快讓人家小姐回去。」

「你小子這是什麼意思?」

永平公主推了下他,接著對池晚妝介紹道:「晚妝,他叫風雲染,記著、他叫風雲染、是風雲染。」

「公主!」風雲染的聲音微沉。

永平公主這方不情願的放開了池晚妝,「其實這小子平時為人挺熱情的,就是見到漂亮姑娘挪不開腳步,他定是在你跟前放不開,晚妝你可不要見怪。他呀,就是這麼討厭,非得把我拽回去,我還想跟你去大慶京都呢。」

池晚妝莞爾表示沒有見怪,衝風雲染微微點頭。

「晚妝,好閨女,你留留乾娘,我就不走了。」

沒想到永平公主會對自己撒嬌,池晚妝渾身驚訝。

而還不用她反應,風雲染就伸手將永平公主扯向了馬車,指著幾個近侍道:「伺候公主上車。」

「是!」

伴著兩個侍衛的應聲,響起的當然還有永平公主的嚷聲,「風雲染,你小子目無尊長,你還有沒有規矩?虧本公主將你從小疼到大,你就這麼回報我啊?我跟你說,我不回去,我是你長輩!你讓這些混賬東西放我下車……」

緊接著,車廂就有不停晃動的聲響出來。

「池小姐,勞您對楚將軍道一聲打攪了。」風雲染拱了拱手,便翻身上了旁邊的高馬。

不知怎麼,池晚妝望著他,有股莫名的親近,與誰都不同的熟悉感。

但她記得很清楚,袁海國的風雲染,她前世只聞其名而未見過其人。

「晚妝、晚妝,你可不能忘了乾娘啊!等著,我還會再去找你的。」東平公主從車窗里探出腦袋,還戀戀不捨的望著驛站喚道:「青威!我要走了,你都不出來送送我?再出來見我一面唄。」

她的聲音,只等袁海國的隊伍都消失不見,還依舊縈繞在眾人耳邊。

「晚妝,進去吧。」

聽到聲音,池晚妝轉首,就見到楚青威正雙眼望著東平公主車架離開的方向。

「舅父該出來送送公主的。」

「東平的性子連照兒都了解,沒兩個月准能再回來的。」

儘管他說得風輕雲淡,但依舊沒有藏住他心中的不舍。

池晚妝的腦中就浮現出他獨身站在城牆上時的孤影,清韻去世的第三天,他將東平公主氣趕回了袁海國。而後沒一個月,就傳來了她大婚的消息,舅父就總站在牆頭望著北方。

只是,他不願承認,他在等她。

「走了也好,姐姐我們去用早膳吧。」

楚清韻的心情似乎好轉了不少,握著池晚妝的手輕快的折身回屋。

至於正坐在袁海國車中的東平公主,此刻在猛灌了兩杯茶水后終於解了渴。她依舊撩起了窗帷,將腦袋探到,望著旁邊騎在馬的風雲染皺眉道:「你說你這麼急做什麼,在那多留一天不行嗎?你也好容易才來一次大慶,就算是等吃個午飯再啟程也好啊。」

風雲染輕笑,「好什麼好?楚家的那些將士對你早就一個頭兩個大了,我還是早些將你帶回去,省得在那禍害別人。」

「早知道我就不讓那什麼太子回京了,否則他們大慶皇帝沒準還請我進宮小住個十天半個月呢!」

東平公主咕噥了幾句,突然掩了手低聲又道:「你剛瞧見了吧?晚妝長得跟本公主還挺像的,既漂亮又乖巧,比你這小子有譜多了!」

見他不接話,東平公主「哎」了聲,「我將那碧玉鐲子送給她了。」

風雲染雙眉微動,沉聲提醒道:「你別和她那麼親近。」

東平公主突然就笑了,先前的鬱悶一掃而光,指著對方就樂道:「就知道你嫉妒了不是?哈哈……」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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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驚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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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容貌神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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