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鷸蚌
「…從前不常來稻妻城內,不太清楚木南料亭的位置,你們帶路吧。」
之後,無名買來一些新鮮的食材帶回了神裡屋敷。方一跨進門,無名才覺得自己這個時候出門不太妥當,如果是按照尤香的性格,大概率會在這裡關門閉客個幾天。
畢竟她婚前那樣傷心,總不能新婚第二天就像是沒事人一樣。
這麼念著,無名就把手中的食材送去廚房,也沒打算再親手「下毒」。
「尤香,已經快到中午了,和我們一起用午飯吧。」神里綾華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無名立刻收斂起神色,作出種種不適應的反應。
她輕輕點頭:「好都聽綾華的。」
「兄長在你們的婚禮之前,特意留意了你愛吃食物,就等著你過來之後,替你調養身體。」
「松平家也許對你不好…..但今後,你就把這裡當自己家一樣。」
「不說這個了,我帶你過去。」
綾華熱情地帶她來到桌子前。
神里綾人可能是處理完公務才回來,正在放置自己的劍。
「兄長。」
無名沒說話,只是低著頭。
微熱的手輕輕攥住她的手腕,力道不輕不重,讓人掙脫不開。
她抬起頭,看見神里綾人眯著雙眼向她笑。
落座之後,她不動聲色拿開自己的手,旁邊的人也由著她,並未說什麼。
「若是覺得家裡沉悶,也可以去找你的旅行者朋友,方才在路上還碰見了她,她似乎也不忙。」
「….好。」
有許多話題都是這兄妹倆對公事的探討,也沒避諱著她,甚至有一些還會詢問她的意見。
而無名自然是覺得話越少越好,所以並不回答,畢竟說的越多,錯的就越多。
「對了,之前尤香似乎是想學劍術來著,只是後來…」綾華想起之前和明鏡止水流的師徒約定早就廢止了,便有個提議,「不如,讓尤香學習我們家的劍法吧。」
「這個提議不錯,讓托馬來教吧。他雖然不常用神里流劍法,但作為初學者的啟蒙,還是夠用的。」
無名:……
她都已經學過槍法了,如果再學劍法實在是有點多餘,更何況神里家的劍法要學得像模像樣哪那麼容易,她一點心思也不想擱置在上邊。但如果能和托馬接觸,說不定就能多一點找到線索的機會。
托馬是稻妻離島一片的地頭蛇,雖然平日里看起來謙和,卻並不好糊弄。但不管怎麼說。總比直接去試探神里綾人來得容易。
用完午飯之後,綾華便說有事情沒處理完,先離開了。
「若是疲累了,就回房中休息。」神里綾人看見她打了個老大的哈欠,說道。
無名擺擺手,她就等著這個人離開,好單獨行動。
只可惜,茶水和點心被擺上桌,她看神里綾人似乎沒有要走的意思。
「….神里綾人,你…不忙嗎?」
「就算有什麼要緊事,也不急於一時。」神里綾人起身,坐在無名身側。
他不說話,但二人靠得近,這人的發尾還時不時蹭在無名的臉頰上。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神里綾人偏著頭,靜靜地等待著她的詢問。
「你為什麼一定要娶我?我們才只見過兩面。」
而且,以往神里家和離島的勘定奉行關係沒有多好,自然也不會和松平家有什麼聯繫。
「有些事情是說不出緣由的,既然已經發生了,不如想想以後。」
之後,無名就不太願意說話了,神里綾人也沒有多作停留。
她本以為下午的時間是自己的了,沒想到綾華說給她安排學習神里家劍法,動作卻這麼快。
托馬拿著兩把劍,是適合初學者的。
只是….並不是木質的,而是鐵制的,足有三四斤重。如果是自己,拿著這樣的劍自然綽綽有餘,但尤香這樣小的力氣,怎麼可能挪動半分。
無名抬眼看著托馬的眼睛,卻被他的笑意給遮擋住大半。
「夫人,我們開始吧。就算不能精通,鍛煉鍛煉身體也是很好的。」
托馬將劍遞給她。
「哎呀!」無名連忙坐在地上,裝作是被這劍帶著跌落在地上,「….太..太重了。」
托馬一陣愕然,他撓撓頭,立刻道歉:「夫人,是我的疏忽,忘記了您初學者,我現在就去拿木劍來。」
「沒關係,是我自己力氣小。」
無名拿起木劍掂量著,其實就算是這樣輕質,真正的尤香拿著也會覺得吃力。
托馬站在她前方,用著極慢的動作示範,而無名則站在他身後,漫不經心地有樣學樣。
大多數劍法都沒有太多複雜的招式,僅僅是幾個基礎動作的演變,但若是想精通,卻需要數十年的功夫。
魈交給她的槍法也是如此,如若不是靠著之前那些年的肌肉記憶,她這槍法沒幾年根本拿不出手。
咔噠——
托馬正演示著,卻突然轉身向她的方向來了一劍。
無名扔下木劍,瞪大眼睛,看起來不知所措。
「夫人,如若遇到強敵偷襲,反應能力可一定要快。」托馬幫她將木劍拾起,重新放在她手中。
若是下意識擋下,那才不對勁呢,無名猜想。
尤香是個沒有武力的弱女子,而托馬最是有分寸的人,怎麼會最初就用這種方法試練尤香呢。
這些人,肯定是發現了什麼。
或者說,從一開始就知道些什麼。
托馬看無名失神,像是被嚇到的樣子,問道:「夫人,還好嗎?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需要,你說的沒錯,社奉行需要處理各項事務,敵人也不少,我必須自己保護自己。」
無名說著是在練習,其實一下午都在走神。
吃過晚飯之後,無名也在拿著木劍比劃,不為其他,只因為不想去應付那隻心機狐狸。
「不休息嗎?」帶著笑意的聲音自耳邊傳來,手裡的木劍被強行拿走。而無名自己也被攔腰拐進房門,可氣的是她還怕自己忍不住失手打了這個人。
「聽托馬說,你已經練了一天了。劍法一事,不可心急,往後還是幾十年的時間。」神里綾人如昨天一樣,將房門闔上,還貼心地掛了鎖。
無名坐在凳子上,看著他動作。她只覺得納悶,如果真如她猜測的那樣,神里綾人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又為什麼要…..
這不合理。
她沒回話,神里綾人也沒再繼續說,只是自顧自去衣櫃拿了兩三件衣服。
一隻手自腋下環住無名的腰,靈活地撥弄兩三下,腰帶便鬆散開,連帶著外衣也滑落。
「哎,你做什麼?」無名像是被燙著一樣站起身。
「當時是換衣服,你練了一天的劍,就想穿這個睡?」
「我自己來。」無名想伸手拿過袍子,卻被捉住了手。
「扣子難解,我來幫忙理所應當。」
只見神里綾人溫潤一笑,面上儘是真誠,彷彿只要有一絲其他想法都是自己齷齪了一樣。
無名:…..
好啊,若是知道她是誰也就算了。如果不知道,那她就等著這人體驗一把和敵人親密的感覺。
說起這種感覺,從前的無名也算是體驗過。雖然她現在記不起來,但聽里爾斯的描述,她當時和鍾離一起被算計之後,可是很多年沒踏足過璃月的土地。
無名大大方方張開雙臂,任由身後的人幫忙。
這個人也還說話算話,真的只是幫她換了件衣裳。
誰怕誰,無名嫌冷,直接鑽進被窩。
片刻之後,那人就像水蛇一樣盤上來,緊緊纏著她,再重一些都要透不過氣了。
無名可不敢睡,她怕這個人半夜爬起來和她亮刀子。
第二日,無名在神裡屋敷遇見一個人。是那個前幾天早柚讓她救助的朋友,看起來傷已經好了,活蹦亂跳的。
他是終末番的人,不會無緣無故來到神裡屋敷。
本來這件事和無名也沒什麼關係,但是無名注意到這個人正在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趁人不注意,無名主動搭話。
「這位小哥看起來有話要說呢,我看起來應該不怕人吧。」無名輕笑著,配上尤香和善的面孔,沒人會對這樣的人產生敵意。
「…..嗯,夫人,有些冒昧。我聽說,您是無名小姐的朋友,我想問問,您知道她最近去了哪裡嗎?最近都沒在稻妻城內看見她。」這名終末番忍者說話間還環顧左右,不想讓人看見的樣子,應該是終末番的規矩。
所以說,他問這個,純屬是為了私事了。
無名停頓了片刻,沒有立即回答,她看向這人腰間的香包,這才想起,自己拿了他一些香料,還沒找人看其中的成分呢。
「是說無名嗎?她是旅居於稻妻的,並不會長期居住在這,就算在這裡,也是有各種事情,所以連我也不知道呢。」
「你要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就先告訴我,我一定替你轉達。」
這名終末番忍者沒有說是因為什麼,可能是不想經過它人轉述。
「那就謝謝夫人了,如果有無名小姐的行蹤,請一定要告訴我。」這名終末番忍者面色凝重,他正好離開,卻被無名叫住。
「等等…..」
忍者不解,問道:「夫人,請問,還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大事。」無名指著他腰間的香包,問:「你的香包很好聞,我很喜歡,想問問是在哪裡買的?」
「並不是買來的,是我母親親手配的。」
「原來是這樣,那還真可惜。」
無名心下瞭然。
告別了這個人之後,無名就去了稻妻城內的香料店。
雖然說出行還有一堆人跟著,但這種細枝末節的事,任由神里綾人知道,他也看不出來什麼。
當初達達利亞告訴過她,當初在璃月假扮棋行士的人或許與社奉行有關,她並不相信。
而現在,不信也要信了。
研磨香料的小姑娘僅僅是聞了一下,就報出了粉末的來源。
和之前在璃月抓到的那個人身上的香料配方一摸一樣。
所以,當時害她的人是終末番假扮的。
到現在,她幾乎已經可以大致確定,包括婚禮在內的一切,都是這人的籌謀。
至於目的,大概是殺了她吧。
她之前沒少給這幾個神找麻煩,一朝失憶,如果她是七神,也會斬草除根,可以理解。
但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總是十分微妙的,頃刻間就會發生變化,昔日的敵人,可能下一刻就能成為合作夥伴。
一定會有不必硬碰硬的辦法。
下午,托馬早就在院子里等待她了,說是這劍法要天天練習才行。
無名心中裝著事,連敷衍都嫌累,練十分鐘就歇一小時。
她拎著木劍,在院子中晃蕩,可這裡早就沒了托馬的身影。
一股冷香忽地充斥在她鼻尖,雙手被抓著重新捏住搖搖欲墜的木劍,柔水自指尖流瀉到劍尾。
「秋水三尺。」
劍影刀光,水暈瀰漫。跟著身後之人的動作,她也算是體驗了一次這劍法的奧妙。
水刃有形,殺意無形。
無名攥緊了手,心中念著,比拼速度的時候就要到了。之前三七總嫌棄她懶,不肯好好練武,現在倒是有點理解了。
水元素力四散在周身,足矣將人頃刻絞殺。在水力之中,又參雜著蟄伏的巨獸,隨時等著反撲。
她死了,這人也別想活著。
嘀嗒,嘀嗒。
劍拔弩張的氛圍瞬間消退,只剩下浸濕的木劍劍鋒凝出的水滴落在花池之中發出清脆的聲響。
她這使用力量的後遺症還是這麼嚴重,全身上下特別高得很。
無名扔下手中濕噠噠的木劍,毫不客氣地靠在神里綾人的胸前。
「神里家的劍法對初學者來說並不簡單,綾華兒時學習,也吃了不少苦頭,不必這樣勉強自己。」
都到這個地步了,還能裝下去,不愧是社奉行大人。
「我確實是有些累,扶我回去吧。」
既然他願意裝,無名哪有不奉陪的道理。
回到房間之後,無名躺在軟椅上。片刻之後,神里綾人端著一碗東西進來。
甜膩的,還帶著奶香。
「奔波勞碌了一天,吃些東西吧。」
無名接過那碗上面漂著緋櫻花的酥酪,轉而就擱置在了桌子上。
「這麼貼心,哪個女人得了你這樣的丈夫,那祖上一定是積了八輩子的德。」無名皮笑肉不笑地說著,幸虧是讓尤香走了。
要不然落在這個人手裡,真是沒一點好處。
「夫人這是在誇我,那我實在高興。」神里綾人完全不把無名的諷刺當回事,彷彿只要不直接把那層窗戶紙戳破,他就能演一輩子。
無名剜了這人一眼,而後摟著被子鑽進床鋪之中。
「我今天不舒服,你睡軟塌。」
神里綾人盯著錦被裡的一團,嘴角噙著一絲未明的微笑。
忍耐這種事情,他一向直很擅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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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起,無名那種渾身不適的感覺還沒完全消退,她也懶懶地不想起身。
地位的衣衫摩擦聲響自屏障之後傳來,神里綾人還沒離開呢。
無名坐在凳子上,目送著這人離開。但神里綾人專跟她過不去一樣,將她拉到妝鏡之前。
「每次看見你,面上都很素凈,是嫌麻煩嗎?」
真讓神里綾人猜中了,無名不願意化妝的最主要原因就是懶。
但是,這和他有什麼關係。而且,尤香這張天生麗質的面孔,就是不化妝也是好看的。
無名正想隨意說幾句把這個人打發離開,卻見他已經打開了口脂盒,拿著一隻筆輕蘸。
「拿開,你自己怎麼不畫。」無名不耐煩地推開。
神里綾人沒回答,擠著坐在鏡子前。柔軟的鼻尖攪動著銀盒裡的嫣紅色花汁膏,在無名震驚的眼神下,他提起筆,真的將口脂塗抹在自己的唇上。
他的唇很薄,塗上花汁卻沒什麼違和感,晃得他嘴角那顆痣更加顯眼,就是增了几絲陰柔氣。
無名靜靜地看著這詭異的一幕,心中想著,這個人怕不是瘋了….
下一刻,身邊的人傾身而上,單手按住無名的後腦,不讓人有一絲逃離的機會。
花汁的香氣被傳遞到她的口中,還有些發苦。
雙手被禁錮住,氣息也被吸了個乾淨,唇上的黏膩觸感她十分不習慣,心裡只想把這個在她身上作亂的人給剮了。
「嗚….」
好容易將人推開,無名輕喘著。
神里綾人拿起小鏡子,舉在無名面前,說道:「我就說一定會好看。」
鏡子中的人唇角都被啃破了,但因為有口脂掩蓋著,也分不清哪些是花汁,哪些是血液。
方才被吻得那麼凶,那點嫣紅色倒是一點也沒蹭到旁側的皮膚,只是安分地停留在上下唇,就像是用胭脂筆抹上去的。
社奉行大人這麼做,一定有他的大病吧。
無名扯起毛巾就將唇上的花汁蹭去,但終究是擦不幹凈,總是帶著點紅。
神里綾人唇上的絳色淡了不少,但這樣走出去也奇怪,他似乎不以為意,整理過衣衫就要推開門。
「回來!」無名拿著毛巾也給他一頓猛蹭。
這麼走出去算怎麼回事,不知道的話還以為是她大清早非禮他呢。
誰會想到這個社奉行大人這麼….奇葩。
弄到最後,兩人都頂著香腸嘴出來吃早飯的。
綾華和托馬見到了,都心領神會地相視一笑。
無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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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子午尖銳的笑聲在無名腦子中回蕩著,自從吃完早飯開始,這人就一直在她耳邊嘲笑她。
【別笑了!再笑就把你趕迴風音那裡去。】
【只是覺得好玩而已,不說這個了,你查清楚自己手底下那幾個人的底細沒有,他們哪個是真正依靠你的,哪個是實打實的兩面派。】
【我也不敢妄下定論。】
【你,知不知道,我該怎樣才能聯繫到赫里克特,或者加侖?】無名問道。
聽見無名說起這兩個名字,子午也收了嬉皮笑臉,詢問道:【你問這個幹什麼,可不許瞞著我。】
【放心,我有自己的打算。】無名不是不願意透露給子午,只是這種事情,知情的人越少越好。人越少,變數也就越少,成功率也就越高。
子午見無名不想說,自然也不會勉強。
【這個我是辦不到的,相反,你身上的那顆棋子其實作用很多,如果你嘗試著直接鏈接赫里克特,或者加侖,不是沒有成功的可能。】
【好吧,我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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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島外。
加侖戴著一頂蒙德的老式帽子,之前在圖書館看見過,這東西可是幾百年前流行的,現在早就停產了。
這個人也是和保持著和老古董貴族一樣的優雅,就像是他現在並不是過街老鼠一樣。
也對,這人不是老鼠。連自己如今的艱難處境,說不定和這個人也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斐克,大概率是已經和這個人勾結在一起了。
加侖這些天沒什麼動作,甚至在終末番手底下還折損了不少的人,原來是以退為進,讓她放下戒心,專心對付神里綾人。
不想,本來十分順利的計劃,卻被斐克反推一把,直接將她送進神里家的火坑裡。再借著雷電將軍和神里綾人的手殺她。
好算盤。
但,就算是除去了她,加侖這些人也未必能再雷電將軍手下順風順水。
所以之前加侖問她,願不願意合作,共同對付社奉行。
加侖本來打得就是鷸蚌相爭,坐收漁利的主意。只是無名拒絕了,才會讓斐克這麼快就暴露。
「佚大人,早這樣的話,也不至於困頓至此嘛。早就是合作過幾百年的夥伴了,彼此可以再多交付一些信任來。」加侖笑地得意,就差把之前幾百年的禮儀和貴族優雅都丟了。
「赫里克特有沒有派人來支援你,之前的人,都被社奉行折騰光了吧。」
「何須那樣多的人,你我就夠了。」
「別說這個了,你打算怎麼做。」無名試探著問道,「而且,我已經拿出這樣的誠意了,你們的首領大人還不願意見我一面嗎?」
無名晃蕩著手中的小瓶子,裡面裝著兩成魔神殘識。
她可不是來和加侖玩過家家的。
加侖眼睛瞟著無名手裡的東西,笑著說:「別那麼見外,也是您的首領,已經幾百年了。」
也好意思提之前的幾百年,這是互相扯頭花沒扯夠,還想將她拉回去接著扯。
「哼。」無名笑了。
「您的意思,我會報告給首領大人。」
還沒等加侖說出他的計劃,無名就向他招手:「靠近點。」
「……」加侖戰術後仰,不知道為什麼,之前被無名坑過的恐懼又湧上心頭,雖然說現在她失憶了,也沒什麼大心機….他不該害怕的。
「你過來。」
加侖扶著帽檐,低下頭,聽著無名想說的話。
「有一些話,還想讓你轉達給首領。」無名斟酌著字句,「你知道的吧,天元在提瓦特大陸隱匿了近幾百年,也是最近才開始出現在各國的視野當中。」
「我的名聲在七神雖然不好,但首領也未必比我強到哪去。」
無名想著,這個赫里克特想要力量,無非是為了得到整個天元。再大一些的話…..那就是與七神為敵了。
「所以,這次,我們不如將雷電將軍….」無名比了個咔嚓的手勢。
「七神,我們一個一個來。」無名語氣篤定,一點也不像是開玩笑。
她心中想,這大概是她一生中吹的最大的牛了吧….把七神一個一個噶了,也就只有赫里克特這種反派敢想了。
按理說,無名的態度驟然轉變,赫里克特和加侖都應該留一個心眼的,怎麼也不能這樣就相信她說的話。
但湊巧的是,無名之前和七神是真的有些仇怨。每次在組織里應付完赫里克特和風音,她都會跑出去十幾年,而後就能聽說一些雜七雜八的事。
比如,風神的眷屬又開始在蒙德「打滾兒」了,楓丹的水災又蔓延了,雷電將軍無想的一刀又得開刃了….
只要她一出去,准沒個太平。
所以,什麼都能是假的,但恨著七神,絕對是真的。
「….聽說之前,愚人眾六席,有為難過她。」蒼老的聲音嘶啞著,好似隨時能斷了氣。
「是,那愚人眾六席,之前經常在須彌動作,我們不得不防。」
赫里克特緊閉雙目,聽著加侖的彙報。思量再三后,他還是決定和無名商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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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之後,稻妻看起來和往常一樣,風平浪靜的,畢竟對於稻妻來說的災難早就過去很久了。
無名坐在神裡屋敷內的石質矮凳上,看著托馬用著神里家的劍法,這劍法不適合托馬,他教得累,無名陪著虛與委蛇也不輕鬆。
也都別再裝了。
無名提起槍,揮向托馬身側。槍首捲起的風聲是托馬所熟悉的,他幾乎是眼前一亮,也立刻放下那把令他難受的劍。
兩人你一槍,我一桿,打得有來有回。
一刻鐘后,無名收起槍,又坐在石凳子上。
托馬站在原地,他覺得有些尷尬….拿著槍不知所措。
「這就覺得裝不下去了?那你得和家主大人學學。」
托馬笑了笑,還是不知道說什麼好。
「明天別再叫我起來練劍法了。」
無名抬眼看著還有百丈高的太陽,直接走到房間內,她還沒休息幾分鐘,就有一名役人進來稟報。
「夫人,有一個黃髮的姑娘找你,似乎是旅行者….」這個役人年紀小,沒怎麼見過熒,也不敢確定到底是不是旅行者。
「我這就出去。」
熒和派蒙站在神里家外,看見無名直揮手。
「前些天我們想借著送新婚禮物的理由去看你,卻都被回絕了。」
「你也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嗎?沒等到你回來,竹微很擔心。」派蒙說道。
「….但是竹微有些奇怪,似乎有話想說,卻不能說的樣子。所以我們才借著完成委託的借口來找你們。」
「不過,也算真的有委託。」
熒說著,自口袋中拿出一封信。
無名看著信封的樣式,這種與岩石種類有關的郵票….是自璃月寄過來的。
「是誰的信?」
「打開看看就知道了。」熒和派蒙笑著說道。
無名拆開信封,裡面有兩封信。
這字體,是鍾離….內容倒是沒幾句,只是幾句常用的客套話,重點在照片上。
照片上有兩個人,是胡桃和天冬。
胡桃的小幽靈飄在天冬眼前,想嚇他一跳,但天冬不為所動,一副十分無所謂的樣子。
「胖了一圈,看來往生堂的飯菜比較香。」無名無奈地笑著。
她又拿出另一封信,依然是鍾離的字體,但是比較長。
無名看了幾行后,高興地說:「這是尤香的信,她似乎過的很好。」
信後方附著一張照片,是尤香在璃月港港口與另一個女孩的合照,這個女孩無名也認識,就是自稻妻逃到璃月的竺子。二人笑得開心,似乎是一同在璃月港港口做著一些工作。
「尤香過得很好,天冬過得也很好。」派蒙開心地說道。
無名將信件折起來,說道:「這也算是最近唯一可值得高興的事情了。」
「無名,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一定要告訴我們。」
「好,你們快離開吧。」
熒和派蒙知道無名現在似乎有困境,但又怕自己打擾了她的打算,就聽從了她的話。
前些天熒和派蒙想要見自己,卻被攔住了,今天卻沒有。怕是神里綾人又在打什麼壞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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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神裡屋敷。
無名推開房門,就看見神里綾人凝著神色,在書桌前看著公文。
還真是難得,沒來找她的不痛快。
本來沒什麼,但是他低著頭看幾眼,又會若有所思地盯著無名,如此反覆。
「我臉上有字嗎?」無名問道。
神里綾人搖搖頭,將手中的書合上,而後打開一個柜子,將書放了回去。
那個柜子….有點眼熟。
無名好像是知道他看的是什麼了。
這些稻妻人腦子裡裝的都是什麼東西呀。
神里綾人坐在她身旁,似笑非笑:「現在就我們兩個人,一定要用這副面孔嗎?」
有了之前那幾個人的例子,無名不免開始猜測,神里綾人不會是喜歡她吧….
一冒出這個念頭,她又立馬給掐滅,那天他是真動了殺念的。
這些天這個人都沒做出什麼逾矩的事情,今天看起來不大對勁。
這次輪到無名裝傻了:「什麼面孔呀,我是松平尤香啊。」
神里綾人垂眸,低聲說道:「你知道就好。」
「既然你是松平尤香,也就該知道成為松平尤香該付出些什麼。」
「已經經過思考而選擇的路,就應該算到所有可能發生的事。所以,哪怕是再不願意,也都要咬著牙走下去。」
「這是家母曾經對我說過的話。」神里綾人補充道:「僅僅是這樣,就不願意麵對了?那還是乾脆在神裡屋敷做一輩子的社奉行夫人好了。」
無名沉默了,她生氣,卻又覺得這人說的句句在理。連加侖的陰謀都看不破,連一點委屈都不肯接受,談什麼打敗赫里克特。
…..
不對,這是什麼勸她不要反抗的鬼話,差點被繞進去。
神里綾人纏住她的手腕,埋在脖頸旁側。
無名見勢不好,想使出力量,可那天與這人對峙消耗太大了,根本還沒養好。
忽然又想起那個cd十五天的大招了,這和那雞肋技能有什麼區別。
神里綾人做事,強硬的時候少,而圓滑的時刻居多。能笑著處理完一切,就絕對不唱紅臉。
就比如現在,無名掛在這人身上,被撩得心肝浮躁,而這個狐狸卻開始罷手,只是時不時刮刮蹭蹭,偶爾眯起的眼裡儘是心思。被無名撞破后,又一副十分無辜的樣子。
無名一口咬在他肩頭,恨不得將人生吞下去。
「….唔。」
她渾身一顫,咬人的力氣鬆了一些,之後,再想推拒也沒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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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記不大清昨天晚上的事了,前一些時候還能想起點,到了後半夜。
只記得,神里綾人有片刻面上笑意濃重,甚至有些瘋魔,一直盯著她的臉看。
臉…..
不對,她那時不會是忘記了維持偽裝的力量了吧。
雖然沒什麼區別,但還是覺得彆扭。
「什麼人啊都是。」
「尤香,今天天氣好,叫上熒和派蒙,我們一起去稻妻城吧。」綾華見無名在房間里悶了一上午,提議道。
肯放她去見熒,神里綾人是不是知道了什麼,所以改變了之前的計劃。
今天是她和赫里克特約定見面的日子。
她的身份,連托馬都知道,綾人也沒必要瞞著自己的妹妹。
「綾華,我今天不太舒服,你幫我替熒問個好吧,我就不出門了。」無名輕生咳嗽著。
「好,那我遇見好玩的東西,就給你帶回來。」
「謝謝綾華。」
她思來想去,直接見面不太安全。之前在蒙德,她見識過赫里克特的力量,風音出手才能讓他離開。
自己過去,和砧板上的魚肉沒有任何區別。
而且,赫里克特一定不敢離開總部太久,畢竟還有風音坐鎮在那,他若是離開,不是上趕著把老窩送給風音端嗎。
【加侖,我們就這樣說吧。】
【嗯。】
不是加侖的聲音,而是一個更加蒼老,宛如破舊風箱一樣的聲音。
【你是,赫里克特。】
【是。】
【既然你願意和我說話,就是認同我之前的提議了?】
【斬殺雷神。】赫里克特的聲音充滿篤定。
【你要知道,神的力量是不可估量的,你真的願意和我一起做。】雖然無名並不打算做,但也要摸清楚這人到底有幾分真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