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入侵

第七十八章 入侵

蘇玉恆在數據代碼的洪流之中不斷試探,尋找脫離這個世界的辦法,但是詭異的是任憑他如何操控周圍的數據代碼,也無法尋找到這個世界的邊界,就彷彿這個世界是沒有盡頭的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察覺到他周圍的某處數據代碼出現閃爍的情況。

他頓時凝神感應過去,只見一個用數據代碼構建而成的玄神從那裡出現。

只不過對方的身影在一直不停地閃爍,組成他身軀的那些數據代碼似乎也表現的極為不穩定,時而塌陷,時而凝聚。

蘇玉恆察覺出這裡的異常后,連忙操控周圍的數據代碼幫助玄神的身影穩定下來。

「你好像運氣不太好,在這個關鍵的時候遇到某些傢伙的入侵了。」隨著身軀穩定下來,玄神開始向著蘇玉恆解釋道。

蘇玉恆頓時眉頭一挑,「那現在該怎麼辦?我能幫忙嗎?」

「別慌,只是一些小麻煩罷了,身軀升維的事情只能暫時中止了,這裡已經不安全了,我一會會將你轉移到另外一個安全的……世界里。」

說道最後幾個字的時候,玄神的身影又再度閃爍了一下,好在蘇玉恆及時出手,這才幫你祂再度穩定了下來。

「你確定只是個小麻煩嗎?我怎麼感覺沒這麼簡單。」蘇玉恆一臉懷疑的道。

「額,好吧確實有點難搞,不過不用擔心,我會搞定的,先把你傳送到另外一個安全世界里吧。」說完,玄神就開始轉移蘇玉恆的底層代碼起來。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那個安全世界是個輪迴型世界,所以你的自我記憶會被暫時封禁。」

「等我搞定了那幫煩人的傢伙就會來找你,到時候再幫你完成最後的身軀升維。」

聽到玄神的這段話,蘇玉恆頓時一臉懵逼,剛想開口,但對方根本沒有給他反應的時間,直接就將他傳送出了這個世界。

……

【歡迎加入本次遊戲世界】

【警告!錯誤!錯誤!錯誤!】

【系統邏輯已被觀察者修改,本次任務取消】

【……】

這是蘇玉恆自我意識尚未被徹底封存前聽到的最後一段話,然後他就陷入到了認知沉睡之中,等待玄神的喚醒。

而他所代表的那段底層代碼,則被玄神加入到這個世界中的主角身上。

雨幕密集的好像一條瀑布從天空上垂下。

可對這兩人來說似乎毫不受影響,他們穿梭在雨夜裡,好像虛無中的刺殺者般迅捷而殺意四起,瞬息之間便已碰撞數十次。

他們影子的每一次交錯都發出雷鳴般的響聲,宛如千軍萬馬的戰爭。

雨幕映照出其中一個人四散的劍影,流光飛轉仿若璀璨星海,一舉一動好像天神下凡。

另一個人背上伸出巨大的骨翼,臉上表情殘暴而冷漠,身體旋轉間翼爪猙獰,像是位嗜血的魔王。

他傲慢狂妄肆意張揚,就算是惡魔,也是一個要屠神的惡魔。

不遠處一個紅髮女孩跌坐在地,失魂落魄不知所措。

看起來好像是神和惡魔在爭奪這個女孩的所有權,實際上也確實如此——神和惡魔本可以相安無事,只是這個女孩對他們來說替無可替。

神的長劍已然隱沒在雨夜,但招式狠辣凌厲,劍劍斬向惡魔的要害,而惡魔只是揮舞著利爪,發出嘶啞的咆哮,以傷換傷,簡單暴力卻把神逼得如喪家之犬。

惡魔向前俯身下勾,因重劍而殘破不堪的的骨爪再度沾染神血——可是這一擊本該讓神抓出神的心臟,但神向後退了半步,於是只在神的腹部留下五道深至臟器的痕迹。

但沒有殺死神就是惡魔的致命錯誤!

因為這場生死決戰局勢瞬息萬變,哪怕上一秒你在我身上留下了再重的傷,只要我沒死,下一秒就是你死我活!

這對神來說是一個機會!

惡魔為了掏出神的心臟身體太下傾了,幾乎整個身子都探了出去,但他失敗了,所以被神抓住了破綻,轉眼間生死錯位。

神面帶譏諷,揮劍下劈,他要砍下這敢於冒犯神的狂妄者腦袋,掛起來作為警告。

神,不可侵犯!

「不要!你來殺我啊!求求你,你來殺我好不好?」是女孩的驚呼,她語氣那麼急切,眼神中儘是哀求。

按理說神應該不會在意她,但神的動作還是遲緩了一下,這在他們連貫流暢的對戰中好像神突然掉線了。

趁著這一下惡魔偏頭看向她,在這場狂亂的雨夜中,他看不清她沾滿雨水的臉上是否有眼淚,但他不知為何深切的感受到了她的悲傷。

突然回想起多年以前諾諾的生日,他陪她在山頂上看螢火蟲……他還記得那個夜晚他們本來是要去看星星的,可是天氣不好……他們好像還一起泡腳來著?該死,不記得了。

那些和諾諾相處的畫面在腦海里閃阿閃的,像是走馬燈一樣。

可惡,他是惡魔啊,他為什麼要被這些破爛般令人噁心的記憶束縛?這是路明非才會幹的蠢事,他忽的有些恍惚了,他到底是誰?

玄神將他投放過來的安全世界,居然又是龍族的世界,還都是主角路明非!只不過這個世界似乎與上次他所經歷輪迴的世界明顯不一樣。

他本該淡定從容高貴優雅,可是當這些記憶如潮水般淹沒了惡魔的心臟時,他竟然感覺到有些開心——在那個沒有星星也沒有螢火蟲,沒有半點光亮的黑暗中,諾諾對著他送的煙花說謝謝吶,那一刻他們真的好像是相交多年的朋友,她過生日,他來慶生。

思緒翻滾間似乎過去又和現在重合了,還是漆黑沉重的夜晚,他還是狼狽不堪,諾諾也還是把他看做小弟要罩他。

可是他們要死了啊!他從未見過諾諾這樣的一面——她本該高傲如日出閃爍如鑽石,在外高貴典雅是加圖索家族的女主人,私下裡生殺予奪是卡塞爾學院培養出來的瘋子。

可現在的她跌坐在地上,濕透的身上沾滿污泥,看不出什麼驕傲高貴,只像個沒朋友的孤單女孩在夜裡獨自一人嚎啕大哭,連個聽眾都沒有。

她低聲下氣苦苦哀求,卑微的像個賤民跪伏著懇求神祇寬恕她的罪行,可是她有什麼罪?莫名其妙要殺她的是這狗屁神啊,憑什麼他的暴力女巫師姐要為了他這般作踐自己?

憤怒是大火,點燃了不甘與決心。被人們歌頌的神還期望活過黃昏,但被人們唾棄的惡魔現在摒棄一切。

力量在身體內涌動,迫不及待的化作熾熱噴涌而出,璀璨的黃金瞳好像映照著世界——廣大而風光萬千!

神聖的長劍在雨幕中劃過,好像帶著神罰的流星,就要穿過惡魔的脖頸,漫天傾盆的大雨,女孩悲戚的呼聲,惡魔罪惡的生命。

所有的一切,都將在這一劍下終結。

但神先斬中了什麼東西!那是惡魔的骨翼!最終劍砍在了惡魔肩膀上,深可見骨,但惡魔沒死。

他沒死,意味著接下來是惡魔審判神祇。

惡魔閃電般的伸手,抓向神的心臟。

「撕拉」血肉撕裂的聲音哪怕在這場大雨下也格外刺耳,這次神避無可避,惡魔的右手貫穿了神的胸膛——勝負已定,只待惡魔掏出神那偉大的心臟。

那一瞬間,這個世界好像晃動了一下。不遠處的蘇小妍獃滯的坐著,但好像奪回了什麼珍寶。

只有紅髮女孩微微顫抖,閉上了雙眼,好像不忍去看這一幕。

但惡魔突然動不了了——是雨幕。

豆大的雨水落在他身上,而後凝結成冰,雨水不斷落下,冰塊不斷長大,外人看起來就像是有冰塊從惡魔身體里湧出,在外面形成一塊足以冰凍他的巨大冰塊。

惡魔扭頭,看向那兩個突然出現的人影,眼神出奇的憤怒——全然不同於之前那種屬於衰仔的憤怒,這完全是魔鬼的狂暴,哪怕直面奧丁與死亡並肩的時候仍舊平靜的惡魔突然失態,幾分娟秀的臉上突然變得憤怒猙獰。

在完全被冰封之前,他只來得及吐出一個名字:「阿!巴!斯!」語氣好像被封印在十八層層地獄下的惡鬼般冰冷。

雨勢有些小了,遠處甚至有了晨日的光亮——這個尼伯龍根的主人遭受了重創,已經無力維繼他給這個尼柏龍根設定的規則了,當這個尼柏龍根徹底正常,大概就是崩潰之時。

同時,這個世界也在還原楚子航的樣貌,之前奧丁用神的偉力影響世界,把楚子航抹去了,現在他重傷垂死,世界便開始反抗他。

一支畫筆在世界的圖卷上揮灑,描繪出楚子航的外貌,聲音,性格。

之前他參與的事件也全部倒檔重來——雨夜裡他恐懼懦弱地驅車逃命;那之後他悔恨自責卻又從不和外人傾訴;地鐵站他將刀刃穿過那個女孩的胸口,堅決果斷;平安夜裡他一個人緩慢地推開那扇門,獨自進到那個女孩留下來的世界。

愷撒求婚時他為路明非放棄而憤怒;在日本三個人一起泡溫泉時又覺得無比放鬆,明明在被追殺,大概是因為第一次有了朋友。

最後他從空中躍下,他和那滿天的光亮比起來就像飛蛾撲火,這次他一個人面對神,上一次他因怯懦而失去了重要的東西,所以這次他給神展現的是凡人的憤怒,恰如當年那隻揮舞鐵棒的猴子,踏碎凌霄放肆桀驁。

且怒且悲且狂哉!

不遠處的愷撒和諾諾痛苦的抱頭,眼神恐懼而迷茫。

分散在各地的仕蘭中學的校友全都呻吟出聲,突然發覺自己好像把傳奇師兄記成了個廢柴。

卡塞爾學院里,全校的學生全都無法抵抗這偉力,抱著頭嘴角哆嗦。

被囚禁的副校長嚎啕大叫:「啊啊啊啊啊!有鬼魂跑到我腦子裡來了,救命啊!有沒有人啊?我要死啦!快來人啊嗚哇哇哇哇!」

最後聲音居然有些更咽,大概……是因為太痛苦了……

縱使是睡在急救倉中的校長,各項生命指標也都上升了許多——沒辦法,要讓楚子航這幅畫完整校長也是很重要的一環,所以只能讓他先活下來繼承下記憶咯……哪怕繼承完立馬就死也沒啥大不了的。

全世界凡是曾和楚子航有關係的人全都覺得頭痛欲裂——似乎腦中有一股洪流在涌動,夾雜著奇怪的記憶,無不是關於楚子航的。

他們震驚卻無法思考,因為腦中帶來記憶的那股力量宛若神諭,粗魯而霸道不由他們有半點反抗。

可就在楚子航快要重新回到眾人的記憶中時,那股力量突然斷了,來時它凶勇無匹,可結束時說斷就斷,好像小可愛丘比特想要去地獄傳播愛,可惜剛過地獄門就被看門的地獄犬一口吞下了腦袋。

那麼到底誰是惡魔,誰是神呢?

惡魔全身上下只有插進神胸膛的右手沒被冰封,其他地方都被堅固的冰塊凍住。

阿巴斯輕輕向前做了一個推手的動作,就好像電影中的如來神掌,那巨大的冰塊便瞬間被推開。

惡魔的利爪離開了神的胸膛,神有了喘息之力,神跡便重新降臨——世界好不容易描繪出來的楚子航一瞬間被抹去,剛剛所有因為楚子航痛不欲生的人又若無其事的做他們之前做的事,周圍的人也對他們剛剛的異狀視而不見。

這一幕恐怖至極,人類在浩瀚的神力下就像提線木偶,可笑人類還以為自己是世界的主宰,那只是因為調皮的神給人類開了一個荒誕的玩笑。

只有高階混血種察覺到了異常,他們面面相覷,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恐——驚恐這悄無聲息的暗流一個照面就把浩瀚無邊的洪流逼退。

神的畫卷終究是被撕開了一角。

阿巴斯忌憚地看了被冰封的路明非和不遠處的陳墨瞳一眼,快速拖著重傷的奧丁離開了,至始至終都沒看過愷撒一眼。

另一邊諾諾急忙去扶住那個巨大的冰塊,春夏之交,冰塊散出的寒氣冰冷徹骨,饒是諾諾也打了幾個寒顫。

她拾起奧丁丟下的長劍,向冰塊劈去,想要一點點把冰塊劈碎,雖然她有點害怕突然冰塊四分五裂然後裡面的路明非也四分五裂了……

不過很快她就發現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她一劍劈下去冰塊倒是沒什麼事,倒是她這邊劍差點飛出去了……

她急了,這樣被凍下去路明非肯定會死,這種電影中才會出現的場景現實中應該沒什麼人經歷過,但想想也知道,忍受著彷彿把時間都凍住的嚴寒,無法動彈沒法呼吸,最後憋屈地窒息死去。

這麼想著她眼淚就吧唧吧唧地往下掉。她突然意識到她可能要永遠失去這個小弟了,可她感覺還有些話沒說。可是說什麼呢?

她看著眼前這個被冰凍的怪物,突然明白為什麼當初自己會把他從黑暗中撈出來做小弟了。

她一直有很多小弟,幼兒園小學初中高中,唯獨到了卡塞爾學院,路明非之前她一個小弟都沒有。

因為這是個怪物的學院,裡面誰會做諾諾的小弟呢?除了長得漂亮人有些腹黑,論武力她甚至可能比不過執行部的專員。

而這個學院里的人,都像眼前這個怪物一樣猙獰可怕呀,他們血統高貴,血脈中的哀傷與生俱來,他們只臣服與絕對的力量與權力,比如愷撒。

這個學院里的人不是誰都可以安慰得了的,他們更多時候像龍一樣獨自舔舐傷口……通俗點說就是傲嬌。

只有路明非不一樣,他在她面前從不掩飾,起初他在別人面前滿嘴爛話掩飾自己的期望和感情,在她面前他可憐求抱抱,現在他在別人面前厲害哄哄,風光無限,在她面前可憐求抱抱。

他對她永遠都是可憐求抱抱,可是為什麼會這樣呢?

在那個電影院的廁所里他如同一隻睜著大眼睛委屈吧唧的狗狗,尋找來自任何人的安慰和……在意。

那個時候本該沒人鳥他,可惜她給了他需要的光亮,路明非就成了傻猴子,賴著她不走了。

可他媽的憑什麼啊?老娘幫了你一把你還變本加厲地想上我?

諾諾有些暴躁,你傻就可以無中生有一個女朋友啊?你傻我就一定得……背負起你的一生啊?可諾諾越想眼神越黯淡,她只是不想承認某個事實。

說白了不就是諾諾長大了嘛,再也不能帶著小弟瘋了。

要結婚要謹言慎行了,未來還要給愷撒生猴子,那該是個漂亮的小猴子,也許有著母親的紅髮,父親湛藍色的眼睛。

她終究是個普通女孩呀,那個暴雨夜騎著摩托車瘋狂的女孩已經不在了。

她不是昂熱那樣的傳奇,平日里和藹可親像是令人信服的長輩,戰場上的屠龍之姿英勇蓋世。

他可以在皇家蒙索酒店和老調酒師把酒言歡,也可以在街頭和老拉麵師傅徹夜長談,他朋友滿天下,有普通人有混血種。他從來不用獨自出征,就像在對抗屍守潮那次,他和上杉越並肩同行,千軍萬馬如等閑。

他也是猴子,不過既不是聰明猴子也不是傻猴子,而是頂天立地的猴子。他一個人可以大鬧天宮,把他逼急了什麼文殊地藏觀世音星宿太上二郎神全來了。

這就是諾諾曾經嚮往的樣子啊,這滿世界的朋友可不是昂熱年輕時滿世界瘋,結下的友誼么?

可諾諾不行啦,她沒有昂熱那樣的理由,年輕時的青春勁兒過了就啥也沒了,只剩下現實里的蛋糕。

加圖索家是強硬的,過往那個瘋癲的小丑鴨不能再存在了,所有和諾諾有關係的人都不能再有機會聯繫她,還別說是個暗戀諾諾的衰師弟。

往後她要和那些半點龍血沒有的普通人類笑著握手,姿態禮儀分毫不差,她早上見這個銀行的行長,下午見某個國王的的王妃,晚上和愷撒通個電話,愷撒說等會這條龍馬上就死了。

她忽的就成為了自己曾經最討厭的人。

當年拚卻醉顏紅,今宵卻恐意難收。

所以抱歉猴子,這是我最後一次帶你瘋了,而我還搞砸了。

「愣著幹什麼?來幫忙啊!」她求援了,向那邊的愷撒求援了。

這本來就沒什麼,她是愷撒的未婚妻,自己遇上了麻煩當然要找愷撒,可現在這種情況下意味著她向加圖索妥協了,這之後她將重新變回加圖索的新娘,徹底和路明非沒關係了。

這之前哪怕情況脫離她的掌控她也沒有打電話找愷撒。

那樣的話代表她這隻野鳥在外面遇到沒法解決的危機了,心甘情願地飛回加圖索安全的鳥籠。

從此她就再也沒有資格談自由,只能乖乖做個貴夫人,頂多是個會打架的貴夫人。

在酒窖那次其實她已然向成長妥協,拒絕了芬格爾的要求。

只不過後來在聖心仁愛醫院看到路明非那頹廢至極樣子,不由得想起那次在電影院,路明非也是丟了一個人,也是這樣失魂落魄,於是心頭一軟,給了他一個擁抱。

就好像從選擇的門裡面走回來,擁抱過去。擁抱曾經那個年少輕狂的自己。

她又變成那個喜歡亂來的陳墨瞳,自然就不會打電話給愷撒求援。

只有兩個例外,一次她撞破了路明非的約會,這次路明非要死了。

前一次她覺得這是只聰明猴子,這次傻猴子要將永遠離開她,而她連擁抱他都無法做到,只能悲傷地痛哭,求助於愷撒。

原來唐僧和傻猴子,少了誰另一個人都會嚎啕大哭。

「你快點啊,來啊,他不是你繼承人么?你就那麼沒自信啊?我們……」她語聲更咽,說到最後不知如何解釋。

其實沒自信的是她,她不確定愷撒會不會來救路明非,所以她甚至想要解釋些什麼,本來她只用說「我帶路明非出來溜了幾圈。」知會一下愷撒就行了。

愷撒十分意外地看著她,卻不說話,不知在想些什麼。

諾諾避開愷撒的眼神,無助而悲傷。

一旁的芬格爾賊眉鼠眼地在這幾人身上掃視,似乎想看出這幾人之間不可描述的關係。

之後愷撒到是啥也沒說,轉身從一輛車上拿出一架噴火器,看造型是裝備部的手筆無疑,他默默地操控機器融化冰塊,諾諾在旁邊以為他不說話是生自己氣了,想想自己的所作所為確實讓他顏面全失,也不好意思說話,只是心中有些悵然——如果是以前的愷撒,該不會在意這些吧?

以前愷撒是雄鷹她是黃鸝,現在雄鷹要考慮家族,黃鸝要禮態端莊。

「在本家的時候。」愷撒突然說話,好像看出了諾諾在想什麼。「有個普通女孩因我而死。」

他輕輕地敘述,火光映在他海藍色的瞳孔中,好像平靜的大海中衝起滔天的大火。

諾諾一愣,愷撒從本家回來之前她就已經去金色鳶尾花學院了,這些事她一點都不知道。

她看向愷撒,他身軀挺拔,英俊而優雅,只是那張帥氣的臉上少了玩世不恭,多了成熟穩重。

「還有個會忍術的女孩,平靜地赴死。」

「一個自稱象龜的男人,在夢中死去。」

「我親眼見到一個普通的拉麵師傅,帶著校長衝出屍守潮,最後一刻還屹立不倒。」

「我曾暗地裡幫路明非和他的女孩,把女孩送回蛇岐八家,可最後女孩還是死了。」

他輕輕的敘述,諾諾靜靜地聽著。

愷撒說的東一句西一句,換了個人絕對雲里霧裡以為這貨失心瘋了,可諾諾聽得懂,她那麼了解愷撒,還會側寫。

愷撒是個紳士,他的高傲讓他覺得他應該保護所有跟他關係密切的人,無論是女士還是朋友。

他的正義也讓他覺得他應該毀滅赫爾佐格,說到底他和源稚生其實很像啊,都覺得自己是正義的朋友,也都有很多希望保護的人,可無論是他還是源稚生,在那命運下都是螳臂當車。

所以她側寫拼出來的愷撒曾無數次憤恨自己不夠強,沒有足夠的實力卻跟家族耍性子,若是他早早地在家族中掌權,那麼在本家這麼多悲劇可能根本不會發生。

源稚生可以為正義支付弟弟,那麼愷撒自然也可以付出個性。

其實長大也就一瞬間的事,只看你願不願意和從前的自己告別。

冰塊基本融化了,諾諾起身,準備跟愷撒回去。

「別跟著我,你居然因為一個男人和另外兩個男人跑了,不想看到你,煩。」愷撒淡淡地說,揮揮手就拉著芬格爾走了。

只留下諾諾一個人獃獃地在原地,一時間居然有些不明白愷撒的意思。

「你……」諾諾還想說什麼。

「我朋友遇到了些麻煩,你幫我照顧下他。」

愷撒邊走邊說,頭也不回,正如記憶中那個中二到爆炸的愷撒,「我現在大多數時候是愷撒·加圖索。」

他頓了頓,「但有些時候我仍是愷撒,卡塞爾學院前學生會會長,愷撒。」

他啟動跑車,引擎發出野馬般的嘶吟,如同光一般衝出,好像要追回時間。

諾諾目送著他離去,深吸一口氣,轉身抱起路明非離開。

原來他們從未改變,只是都為了成為理想中的自己而拼盡全力。

「老大,你就這麼放他們走了?回去怎麼交代吶?」車上,渾身被捆得嚴嚴實實的芬格爾小心翼翼的問。

「這不還有你可以拿去交差嘛。」愷撒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毫不在意。

「嗚哇,別啊,老大,你看我赤膽忠心別無二意三生三世十里桃花,我冤枉啊……。」芬格爾瞬間不淡定了,哀嚎不斷。

愷撒沒理他,就這樣芬格爾嚎了一路,嚎地口乾了也就不出聲了。

「這是諾諾第一次主動求我。」不知過了多久,愷撒主動開口說話。

芬格爾一個激靈,心說完了這是要殺我滅口,否則這麼重要的隱秘怎麼可能讓我知道。

「之前的她和我一樣任性。」愷撒聳聳肩,好像有些感慨過往的味道。

難怪他之前盯著諾諾看了一會就轉身去拿噴火器了,他是覺得好像從諾諾身上看到了現在的自己。

愷撒為了能有守護別人的力量選擇向家族妥協,而諾諾是向愷撒妥協。

「我只是……不想讓諾諾和我一樣,我喜歡她任性的樣子,但不討厭我現在的模樣,至少我能夠保護她。」愷撒似乎在解釋他為什麼要放路明非和諾諾走,但實際上芬格爾明白這是在問他為什麼要幫路明非。

只不過不是強迫的,就像男人之間交換心事,我先說我的秘密,我說完換你說。

「我作為路明非的朋友,身體上早就坦誠相見了,心靈上自然也是不分彼此!」

芬格爾義正言辭「我們睡過的覺比你的蕾絲少女團成員還多呢!」

那是真的有蠻多了……

愷撒不做聲,顯然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氣氛一度有些沉凝,芬格爾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愷撒面若冰霜默不作聲。

就這麼持續了許久,愷撒心裡一嘆,看來懷柔是撬不開這傢伙的嘴了,下次試試色誘吧。

「校長那老傢伙快死了,他死了小路可不就是學院里唯一的s么?那我肯定要保他啊。」芬格爾嘆了口氣,像是一位無奈的保姆。

愷撒心裡一驚,臉上卻不動聲色。

兩個人都不再開口說話,彼此心照不宣。車窗外掠過鬱鬱蔥蔥的山嶺,投下連續不斷的陰影。

路明非渾身酸痛,好像被十幾個壯漢……好像被一輛碾路機在身上壓了幾十遍。

身下是潔白柔軟的大床,晨曦穿過窗戶照進這間房子,路明非下意識遮掩雙目。

他覺得有些不適應——惡魔哪有資格藏身柔軟,享受陽光?

他茫然無措——為什麼他還活著?小魔鬼去哪了?那一戰打贏沒有?

最後的記憶是愷撒和阿巴斯站在不遠處,阿巴斯吟唱著悠遠繁奧的咒文,自己身上便湧出堅硬的冰塊,直至被完全冰封失去記憶。

那麼……他驀的一驚,坐起身來看向這間房子。旁邊一張床上紅髮的女孩安靜地睡著。

他放心了,還有些感動,哪怕面對愷撒師姐也沒有放棄他啊,帶著他逃了出來,還守在他身邊。

一個女人面對心愛的未婚夫帶著另一個男人逃跑,不管怎麼說都要承受很大的壓力吧,何況這個男人還喜歡她。

如果可以,他真想要時光停留在這一刻,沒有追兵,沒有奧丁,他也不需要和諾諾怎麼樣,只要能和她共同擁抱這滿屋的陽光

「那是不可能的哦。」一個精緻的小人兒突然坐在了窗台上,遮擋了一半的陽光,陰影正好是諾諾的側臉。

罕見的路明非沒有答話,以往的他會狠狠嘲諷路鳴澤到手的鴨子都能飛走——奧丁沒死,最後一次交易也就沒完成,惡魔第一次違約了。

可最後一次交易他心中的聲音讓他不寒而慄,他搞不清眼前這個傢伙到底是什麼。

其實他早該這樣謹慎對待路鳴澤的,只是以往他自己是爛命一條,死了也就死了。

但現在不一樣了,他必須活下去,只有他記得楚子航,他死了楚子航就真的死了,到那時候神大概會看著這幫愚蠢的人類竊笑吧。

所以縱使他滿腹疑問,也只是冷冷的看著路鳴澤。

「你要去救楚子航,那你不應該把諾諾送回去么?」路鳴澤好像知道他在想什麼,回頭看他,笑容玩味。

路明非沒有反駁,平靜地像個雕塑,神色無喜無悲。

是啊,現在的諾諾就是拖油瓶,奧丁來了路明非還得花費四之一的生命去救她。

從頭到尾都是他讓諾諾身處險境的。

在金色鳶尾花學院他本該阻止芬格爾,可他沒有,他的那點小心思楚子航估計都猜得出來。

他是時候長大了,屠神救兄弟是他自己的事,這種危險的事情他帶著另一個兄弟的老婆幹嘛?和路鳴澤四次融合之後他早已是當之無愧的s級,眼神凌厲殺伐果斷,暴力女巫也只能在他身後給他喊加油。

路明非垂下頭,短暫之後重新抬頭,眼神好像平靜的湖面,之前看諾諾睡姿的……的溫柔全都被他拋入湖底,湖面如同鏡子般平靜,可深不見底的湖底藏著水怪,只等……吞下前來飲水的神!

「是啊,我明白的,我知道該把諾諾送回去,這樣她就安全了,我知道我不該動那些小心思,這樣也不會把她卷進來,我不知道是動手的人是奧丁,我也不知道奧丁要殺她,我也沒什麼別的意思,救師兄也不是為了和師兄一起去打爆車軸,我……我只是……我只是覺得全世界只有師姐可靠。」

他一開始還有些語無倫次,一個勁的我啊我的,像是在解釋自己為什麼偷看心愛的女孩的日記,可越說到後面越平靜堅定,好像一個臨行的將軍。

他早已知道自己的命運,所以在出征前一天的夜裡和戰友互訴心腸,聲音穿過寂寥的曠野,清澈悠遠,鎮定從容。

最初楚子航消失的時候他覺得全世界所有人好像都是張牙舞爪的怪獸,只有諾諾他毫無顧忌地信任,他只對諾諾掏心掏肺地講楚子航對他的重要,在她面前有多脆弱敏感他都不會不好意思。

只要有諾諾,他那被學生會會長隱藏起來的孤獨悲哀的心就能安穩下來,他可以肆無忌憚的宣洩悲傷。

說難聽點就是他不願意自己面對這個世界,把諾諾拖進來還差點讓諾諾送命。

「恩,是的是的,我明白我明白,你開心就好。」只是路鳴澤卻少見的一直一副忍俊不禁的樣子,著實有些破壞了路明非營造出來的悲壯氛圍。

「沒事啦,其實諾諾現在你想甩也甩不掉哦。」他自己從窗台上跳了下去,那樣子好像是笑得抱著肚子不小心摔下去的。

但路明非全然不在意這些,他只是說了些衰仔的心裡話,早就準備好了被魔鬼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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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獸修仙:開局成為不滅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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