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海拾茲沉默地把手指放回鍵盤，順便存了個檔。

他來不及吐槽這遊戲的種種不對勁之處，面對戰鬥鍵和仍然充足的hp值，大腦迅速運作，思考戰鬥關卡通關的方法。

[...號敵人嚎叫著向你衝來]

[請選擇下一步行動]

突刺、秒選人體脆弱之處、加速移動閃避...借力量100的福，海拾茲除了上下左右鍵以外，還能使用多種方式攻擊——不過這幾種幾乎一樣的傷害，那就是彷彿隕石般的力氣，選擇各種方式疊加攻擊只是為了躲避對hp的損耗。

山洞裡源源不斷地湧出肌肉大漢。

這些人其實對角色的hp傷害不大，說是撓痒痒比較貼切。

但煩就煩人在，這局戰鬥輪看不到盡頭，遊戲也沒有提供任何補血的道具，而這該死的判定又對數值格外上心。

為了積攢體力，海拾茲認真操縱角色摸爬滾打，在保存體力的同時解決掉一個又一個大漢。

其中，根據x博士的提示，他甚至嘗試了魅惑技能。

魅力值點到95的角色，按照系統的提示，對應的是現實中的絕世美人，魅惑技能釋放之後，對敵人的影響程度並不低。

但這些大漢，腦子並不是特別好。

他們渾身汗土，數量眾多，光頭上是極其統一的腦部傷疤，皮膚殘留的針孔傷痕更是密密麻麻。

顯然，能讓他們如此一致受到特殊傷害的，極大可能是能用遙控器操作他們的瘋狂科學家——x博士乾的，x博士本就熱衷於對人體做實驗。

一群受到腦部創傷、聽命於小老頭的瘋狗，對於美色或許有些許停滯。

但這並不足以對抗腦內的晶元裝置。

將攻擊選項換成魅惑技能，技能成功后的停滯時間隨著使用次數緩慢上升，但也僅僅是從2秒延長為5秒。

[「哈哈哈哈哈，」x博士咧嘴大笑，「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是有點能力的，一號，不僅僅是普通的大力士，在我的創造下，你有特殊的力量！」]

[「儘管現在還很羸弱...但我會幫你的，」x博士眼裡流露出得意的神采，「我有很多這種『垃圾』，給你多練練，這樣下去...毒藤女又算得了什麼？你會比她更強！」]

唧唧呱呱，真的很吵。

海拾茲冷漠地關掉劇情窗口，正準備踹飛第三十隻大漢時——

遊戲彈窗便再度羊癲瘋一般顫動，x博士嘰里呱啦的叫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聲刺耳的破門聲！

「轟隆隆——」

像素屏幕配合地冒出彷彿橙x遊戲一般的虛假白煙，大漢們停止了進攻的動作，訓練場角落蹦出來一道黑黢黢的身影。

戰鬥的雙手突然得到解放。

仔細查看那道身影。

屏幕圖像還沒從像素馬賽克里變回正常2D圖像，海拾茲瞪大眼睛，也只能看到彷彿貓耳的兩個尖尖，以及佔據半個像素格子的帥氣披風。

披風果然是裝逼之物。

哪怕是一個像素小人，有披風都會出奇地給人帥氣感覺。

伴隨著彈跳的音效，x博士腦袋上冒出一顆汗珠，在原地蹦躂著嚷嚷。

[「你、是你！」x博士大聲說。]

[「你為什麼會找到這裡？為什麼？」]

尖耳朵像素小人的頭頂上，冒出一個句號的圖標。

[？？？說：「愛德華...你恐怕把他忘了。」]

大概是劇情還沒到解開尖耳朵身份的時候，劇情欄把尖耳朵用三個問號代替。

「愛德華」這個名字，對x博士造成了特攻。

x博士顯然知道愛德華是誰，也知道這位尖耳朵提出愛德華的意義是什麼...他的像素腦袋上開始冒氣，越冒越多，幾乎要變成一個蒸汽機。

「蒸汽機」摁下遙控器。

無數的大漢拋卻海拾茲，向尖耳朵小人的方向涌去。

尖耳朵小人立即扔出一個黑東西，連著細長的線，黑東西帶著線迅速地扎到牆上，又在小人的巧勁下帶著線，把大漢們用繩子綁起來。

遠處的洞也響起大門關閉的聲音，似乎有另一個人操縱著機關，停止了大漢源源不斷進入的閘口。

[？？？：......]

尖耳朵小人無聲的凝視，成為對x博士最好的嘲諷姿勢。

x博士僵硬地握著遙控器。

他的立繪兩鬢斑白，身體孱弱，全身上下最精神的地方就在灼灼的眼睛上，其餘戰鬥一概不通。

就身體素質而言…他看起來的確是一個普通的老人。

[x博士當然知道，他再清楚不過，自己手無縛雞之力，這樣下去被那個人捕捉是早晚的事……這是這是他最後的機會了]

x博士的像素小人頭上，冒出一個紅色井字，額頭皺紋堆積得幾乎打結。

像素小人再次摁下遙控器。

[x博士命令你：「攔住他，殺了他…一號！！！」]

命令...我？

海拾茲一愣，便看見立刻蹦出來的劇情提示框。

[「？？？」出現了！請選擇下一步行動]

[進入最終戰鬥輪]

[x博士很畏懼「？？？」，而隸屬於x博士的你，無法擺脫其控制，毫無疑問地，你必須拼盡全力，戰勝「？？？」，實現x博士對你的最終期望]

海拾茲的手指並沒有動彈，滑鼠也沒有移動。

但屏幕上，黑腦殼小人已經自動前進，邁出幾步，走到尖耳朵小人的面前。

[？？？：....]

尖耳朵小人的頭頂冒出一段省略號。

他並沒有對黑腦殼小人，也就是海拾茲的像素小人做點什麼。

只是一直無言地停留在原地，從俯視的屏幕上，只能看見一雙尖尖的耳朵，其他裸露的面孔都被黑色包裹，讓人無法得知此人目前的心情。

按照現實知識來說，尖耳朵也許是在打量自己，海拾茲想到。

但這只是個遊戲。

也許這裡尖耳朵的不作為，只是還沒輪到他行動的劇情點罷了。

[你無法「逃跑」，你只能攻擊/魅惑]

[請選擇技能]

既然是戰鬥輪了，那自然是繼續出擊。

面對明顯是最終關卡boss戰的傢伙，海拾茲並不敢大意。

他謹慎的觀察尖耳朵小人，試探性地衝到側身，試圖給尖耳朵的腰子做個按摩。

但尖耳朵不愧是大boss。

像素小人輕輕地一個閃身，就躲開了黑腦殼的攻擊。

之後的幾次攻擊試探，海拾茲都選擇了人體脆弱的地方，儘可能地憑藉超強度的身體素質，通過高速與巨力將人打飛；但他失敗地徹底，尖耳朵儘管從未正面迎戰，但輕輕地幾個抬手扭身，就能將粗暴的招式躲開。

「這傢伙，」海拾茲喃喃道，「也許是個體術大師。」

過了幾招后，尖耳朵頭頂冒出一段話。

[？？？：你的招式很粗糙]

[？？？：你並不完全會打架，但的確明白自己要攻擊哪裡]

尖耳朵的話一冒出來，x博士的頭頂就跟著冒出紅色的憤怒井號，像結出一個紅色的番茄一樣，像是很不滿意尖耳朵對角色說話這種行動一樣。

[「到底在幹什麼，一號！」x博士大聲嚷嚷，「一拳都沒打中，你到底是做什麼吃的？我是讓你快點殺了他！」]

他這句話出現后，海拾茲戰鬥輪可選擇的，尖耳朵身體部位的攻擊地方增加了幾個，且各個都標在人體致命部位。

像是在應和x博士的話一樣。

但這幾處的攻擊仍然被尖耳朵輕而易舉地化解，甚至還有閑心對角色提問。

[？？？：生理特徵屬於未成年人類...]

[？？？：你還有正常意識，是嗎？]

劇情給了海拾茲一個彈窗，可輸入言語自主回答劇情的提問。

不輸入有點浪費難得的劇情點，但應該輸入什麼話來回復對方的問題，這是一個值得思量的地方。

海拾茲看了眼x博士。

保護x博士的自己顯然是站在對立方的，按理來說應該橫眉冷對戰鬥對手，充分顯示自己的立場，激發戰鬥意志，也拉攏己方成員。

但...這x博士明顯不是什麼好人。

肆無忌憚做人體實驗和瘋狂訓練場，對人命不屑一顧，光是這幾個點就能看出，x博士並不是什麼好人，自然也不是光明陣營的傢伙。

海拾茲並不太喜歡他。

相反，對面這個尖耳朵面對一群敵方壯漢並不大開殺戒，對待自己也謹慎穩重，甚至隱隱帶著關心地詢問精神狀態。

反而讓人有無窮的安全感。

海拾茲並不想完全與他敵對。

但按照遊戲邏輯，也不能在x博士的眼皮底下和尖耳朵明目張胆地交好，那顯然會傷到x博士脆弱的內心。

他躊躇著，打太極一樣，在彈窗里輸入一串省略號。

但這一串省略號，卻無疑暴露了很多。

尖耳朵彷彿確認了什麼，停下不斷的閃避，轉而動作利落地進行反擊。

不愧是體術大師，三下五除二就化解了海拾茲尷尬的招式，只是瞬間便閃身到海拾茲背後，將其摁倒在地。

[「你在做什麼？」]

[x博士大吼大叫：「快爬起來，給他一拳，快！你這個廢物，剛剛不是很行嗎？」]

x博士腦袋上冒出陣陣煙霧，快要被氣得炸開。

角色人身受到控制，攻擊選項變成灰色。

海拾茲皺眉，在最後一輪行動選項里，掙扎著選擇了魅惑。

骰子成功擲出，點數大於五十，然而尖耳朵卻像沒事人一樣，安然地控制住他，甚至在間隙用繩子束縛海拾茲的雙手，反扣在身後。

[使用對象抵抗值高於點數，技能使用失敗]

[你被？？？制服，失去行動回合，進入支線劇情]

尖耳朵小人掏出繩子，將海拾茲的像素小人背著手捆起來，只能像布娃娃一樣趴在地上。

明明像素小人應當是大力士，區區繩子不在話下，但顯然這不是什麼普通的繩子，海拾茲被強行切入劇情。

他鬆開緊握著滑鼠雙手，下意識看向時間。

現在離剛開始玩遊戲，僅僅過了不到十五分鐘，就進入了第二次支線。

對話欄不斷閃爍著字元，遊戲彈窗里的像素人們仍在過劇情。

[？？？迅速逼近x博士]

[「這不應該...你明明是我最終的、耗盡心血的作品！」x博士說]

[但顯然，他這是在廢話，？？？已經來到他身前，如同烙鐵般抓住x博士的胳膊，x博士左右揮動的反擊動作就像是蚊子死前的細微動彈，不值一提]

[x博士被抓住了]

[x博士無路可退]

[x博士不想被抓住...他選擇最後一搏]

[x博士對你咆哮：「001，選擇最終模式，殺了他！！！」]

被繩子捆住的黑腦殼小人蹬了蹬腿，還是沒能掙脫束縛，像一隻被抓住的貴賓犬就地亂滾，毫無傷害性。

但他仍然掙扎著，向x博士和尖耳朵的方向滾動幾圈，隨即——

「轟隆！！！」

畫面劇烈地震動起來，廉價的煙霧特效霎那間覆蓋了整個屏幕。

[你是一個忠誠的機器，用短暫的一生為x博士貢獻了溜走的機會，即便代價是炸開你的全部血肉...但毫無疑問，你只是個擁有極其短暫人類意識的機器]

[——你死於自爆]

[bad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