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不願)
肅穆森嚴的佛堂已然血流成河,亂臣賊子只剩林丞相一人。而他毫無懼色,用匕首死死抵住賀嫣的脖子。
「你要做什麼,儘管沖我來,放開她。」風聲蕭瑟,沈知珩聲音沙啞試探著朝前走了一步。
「沈知珩。」林丞相死死盯著他,緩慢地叫出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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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你的人都退下,」林丞相眸色渾濁,短短几日不見幾乎老了十歲,「若敢偷襲,我就算拼著最後一口氣,一樣能殺了她。」
說著話,手裡的匕首略一用力,賀嫣當即痛苦地閉了閉眼睛,殷紅的血就此流了下來。
「我讓你別動她!」沈知珩喘著氣,抬手叫身後的人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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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退下!」沈知珩厲聲呵斥,難得的失態。
眾人面面相覷,最終只能咬牙退出林丞相視線。過程中所有人都一言不發,唯有風聲越來越烈,沈知珩看著賀嫣,不斷用口型重複『別怕』。
賀嫣眼角泛酸,卻知道不是哭的時候,於是硬生生忍下了。
大殿前轉眼只剩他們三人,沈知珩直直盯著林丞相:「你知不知道行刺帝王是重罪,是要誅九族的。」
「我唯一的兒子已經沒了,還留著九族做什麼?留著他們整日盼著我死,好讓自己的兒子繼承林家基業嗎?」林丞相荒唐一笑,眼底滿是殺意,「他們想得美!如今林家擁有的一切,都是我殫精竭慮得來的,我兒若不能繼承,他們誰都別想碰!」
「你真是瘋魔了,」賀嫣忍不住開口,「林家上上下下幾百口,能繼承你基業的才有幾個,他們憑什麼要為幾個人的野心犧牲?」
「閉嘴!若不是你,我兒子也不會死,你才是那個罪魁禍首……」林丞相呵斥。
賀嫣還想說什麼,沈知珩立刻沉下臉:「賀濃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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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珩這才看向林丞相:「說吧,你要怎麼樣才能放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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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嫣一聽,再也受不了了,當即就要掙扎,結果還未等到林丞相動手,沈知珩先一步呵斥:「賀濃濃!不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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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起來……」賀嫣聲音發顫,脖子上的傷口貼著刀刃摩擦,又生出許多細小的傷口。
沈知珩卻不理她,只是盯著林丞相:「你滿意了嗎?」
林丞相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沒想到冷血無情的沈指揮使,也有為了誰甘心受辱的時候。」
他臉色突然一變,陰沉地問,「若我殺了她,你是不是也會像我一樣,體會到錐心之痛?」
「林香是我殺的,他臨死前受的那些刑罰,也都是我乾的,你要殺就殺我,與她無關。」沈知珩死死盯著賀嫣脖子上的傷,心臟彷彿都揪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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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嘴!」沈知珩再次呵斥,賀嫣頓時紅了眼眶。
林丞相冷眼看著二人,半晌才緩緩開口:「沈指揮使就這麼想換回她?」
「你要我做做什麼?」沈知珩立刻問。
林丞相沉思片刻,道:「你去殺了良帝。」
「痴人說夢的話就別說了。」沈知珩冷眼道。
林丞相又是一陣大笑,手中的匕首因為顫抖,又在賀嫣脖子上劃出幾道傷口。冰涼的利刃划爛肌膚,刺痛與恐懼齊生,賀嫣雖出生在武將世家,卻是第一次經歷這種事,即便心繫沈知珩,也不住微微顫抖。
沈知珩看出她的緊張,心裡也開始不耐煩了:「先大家再小家,我雖愛她,卻不會為她生出不臣之心,你若堅持要我殺皇上,那我只能讓你把她殺了。」
「聽見沒有,他這是要放棄你啊。」林丞相拿匕首拍拍賀嫣的臉,賀嫣橫了他一眼。
沈知珩看著林丞相的匕首,當即就要衝上去搶奪,只是還未動身,林丞相的匕首又回到了賀嫣的脖子上,他就只能暫時作罷。
「你殺了她之後,我會將你抓起來,關在皇城司內獄里,讓你嘗遍你兒子嘗過的每一種刑罰,我會好好活著,讓你親眼看著我如何平步青雲,我會讓你比死了還難受。」沈知珩一字一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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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我敢不敢,」沈知珩冷笑一聲,「我既然能殺了你兒子,就能殺了你、殺了你林家所有人。」
林丞相死死盯著他,兩人視線在空中激烈廝殺,最終以林丞相先笑一聲結束。
「何必這麼劍拔弩張,」林丞相勾唇,視線落在他扶著刀柄的手上,「你不是想救她嗎?可以,把你的刀抽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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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出來!」林丞相眼神發冷。
沈知珩毫不廢話,當即把刀抽了出來。
「不如先砍一隻手錶表誠意,若我滿意了,就放了她。」林丞相勾唇。
「不可以!沈知珩你要敢亂來我不會原諒你的!」賀嫣突然激烈掙扎,險些掙脫林丞相的束縛。
林丞相眼疾手快,單手鎖住她的喉嚨,另一隻手上的匕首直接調換方向,拿刀尖抵住她的脖子。
只要輕輕往前一送,鋒利的匕首就會劃破她的喉嚨。
「別亂動!」沈知珩呵斥賀嫣,「你若再胡鬧,信不信我現在就死在你面前?」
賀嫣沒想到都這種時候了,他竟然會用自己的性命要挾她,一時間不敢置信地睜圓了眼睛。
沈知珩面對她彷彿遭了背叛的眼神,只能緩和語氣:「聽話些。」
「沈知珩,你要是死了,我絕不會獨活。」賀嫣冷靜開口。
沈知珩心口一顫,類似於疼痛的滋味頓時傳遍四肢百骸。兩人此刻看起來情深似海,誰能想到他們一個時辰前還在商談和離事宜。
林丞相漸漸不耐煩了,黑著臉催促:「動手啊!」
沈知珩與賀嫣定定對視許久,當著她的面緩慢地抽出長刀,賀嫣手腳發軟,眼前一陣陣發黑。
她知道即便沈知珩砍下一隻手,林丞相也不可能放過她,可也知道沈知珩剛才說的每一個字都是認真的,要是她敢此刻撞向林丞相的匕首,那他就敢當著她的面去死。
這樣一來,她即便犧牲自己,又有什麼意義?
沈知珩扶著刀柄撐在地上,左手置於刀刃旁,只要刀一落下,便能斬斷他的手。
林丞相暢快一笑,眼睛發紅狂熱地催促:「快點,動手啊!」
不知何時太陽已經懸在半空,熱烈的陽光照在刀刃上,反出的光刺得賀嫣眼睛下意識閉了閉。
沈知珩面色陰沉地看向自己的手,昔日斑駁的皮膚,在賀嫣這段時間悉心的養護下,如今已經不剩什麼痕迹了,她總是喜歡在睡覺前,將手按在他的掌心裡,誇他的手好看,與他比誰的手指更長。
腦海浮起昔日種種,沈知珩會心一笑,隨即眼神冷下來,持刀的右手便要將刀口壓下。
「沈知珩。」賀嫣突然喚他。
沈知珩持刀的手一僵,半晌才緩緩抬頭與她對視。
賀嫣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告訴他:「即便受制於人,也不能丟了骨氣,站起來。」
沈知珩眉頭蹙了蹙。
賀嫣一條胳膊被林丞相死死攥著,另一隻手不動聲色地伸向腰帶:「站起來,哪怕死,也不要向他下跪。」
說著話,她看一眼沈知珩的刀,又彷彿刺眼一樣眯了眯眼睛。
林丞相站在她身後,並未看到她的動作,只因為她的話嘲諷一笑。沈知珩喉結動了動,仍僵在原地不動,賀嫣見狀頓時有些急了,剛要開口說什麼,他便從地上站了起來。
刀高高舉起,朝著自己的左手揮下,林丞相興奮地睜大了眼睛,沈知珩眼神一凜,當即將刀面朝向他,極盛的陽光頓時刺得他閉了閉眼睛。賀嫣抓緊機會,一手去推他手裡的刀,一手拿著自己的小匕首用力朝他脖頸刺去。
噗——
血液如泉水一樣湧出來,直接淋了她一臉,賀嫣怔怔睜大眼睛,攥著匕首的手彷彿泡在黏稠的溫泉里,衰老的皮1肉死死黏著她的手,彷彿要將她一起變得腥臭。
賀嫣沉默片刻:「我給他五天時間,五天之後他若還不來,那就什麼都不必說了。」
賀嫣看到酥肉,驀地想起匕首刺破皮1肉的感覺:「快拿開!」
賀嫣猛地驚醒,坐起來后心跳仍快得發疼。
賀嫣點了點頭,也並不意外。畢竟林丞相三朝元老,在朝中的勢力根深蒂固,否則皇上也不會一直顧忌他,他既然敢豁出自己一世積累布下此局,自然不會叫人輕易察覺。
現在想來,一切也是天意,偏她在祈福前生沈知珩的氣,獨自一人在外遊盪,恰好破了他們的計劃,否則住持只要點燃香燭,便是無人生還。
許久,他緩緩開口:「好。」
「小姐……」沒等琥珀追出門,馬車就消失在巷尾了。
沈知珩喉結滾了滾:「……好。」
「姑爺吩咐過,讓我到家后一定要叫醒你,讓你喝一碗安神葯再睡,我方才看你睡得正熟,便沒捨得叫……早知道我就喊您起來了。」琥珀看著她倉惶的眼神,一時間恨是心疼。
沈知珩眼圈眼睛紅了。
「啊!」
「我何時殺人了?」她不解地問,然後下一瞬,就看到手裡的瓜就變成了林丞相的腦袋,她菜筐里滿滿的白菜,也變成了堆積成山的人頭。
「所以姑爺現在要和離,你打算怎麼辦?」琥珀問。
沈知珩沉默許久,再開口聲音有些艱澀:「皇上近來也是焦頭爛額,只怕沒空管我們和離的事,不如你先跟祖父回去,待忙過這陣……」
沈知珩沉默一瞬:「少說也要半年。」
賀嫣獨自在內獄門口站著,門內吹出的冷風泛著血腥味,讓她又一次想起林丞相那張臉,一時間忍不住作嘔。
賀嫣勉強撐著軟榻坐起來,才發現自己渾身酸痛:「我們這是去哪?」
琥珀起初時而皺眉時而大怒,等聽到沈知珩是當年賀家平反的功臣時,整個人都驚呆了,再到後來的夫妻相處,她又忍不住笑出來,情緒大起大落反覆多次,等賀嫣講完時,她也累得躺倒在床上。
而接下來五天,賀嫣也如自己所說一樣真的在家等著,只是越等臉色越難看,等到第五天的時候,直接一大早就出門了。
賀嫣板著臉不說話。
賀嫣怔怔看向她,半晌才艱難開口:「做噩夢了……」
雖然林丞相造反一事鬧得腥風血雨,但皇城司門口依然清凈肅靜。賀嫣下了馬車,徑直走到門口:「你們大人呢?」
她想說沈知珩既然已經做了決定,只怕給五十天也還是這個決定,與其等著他自己想通,不如主動出擊,反正他心裡有小姐,那小姐說什麼做什麼他都很難拒絕。
沈知珩一頓,意識到她想說什麼,手指頓時攥緊了袖子。
賀嫣腦子裡莫名閃過一個念頭,然後就昏了過去。
「姑爺叫我帶您回來的,說是近來恐怕會忙,沒辦法照顧你,所以讓您回來待上些時日。」琥珀回答。
「回去吧,外面冷。」沈知珩在風口站了片刻,眉眼漸漸緩和了。
賀嫣沒有回答:「你為何沒去看我?」
「那……你沒意見的話,我明天進宮之後,會去沈家收拾行李,」賀嫣說完頓了一下,「我到時候不想看見你,你這幾天可以先住在皇城司嗎?」
守衛老實回答:「林家其餘人並未參與,所以只流放一族,外家親戚一概不受影響,只是林丞相留在朝中的勢力,卻是不能再留了。」
琥珀:「?」
「你也看到了,我走不開……」
「要審多久,才能將林家的勢力肅清?」賀嫣問。
賀嫣不說話了。
「幾乎已經查完了,先前的妖狐現世一案,實則是他在背後主導,為的就是將皇上引到寺廟,之所以沒查到他身上,實則是因為他那些手下太過死忠。」守衛解釋。
賀嫣問了半天,總算明白了,林丞相已經死了,所有叛黨皆已伏誅,如今他們正在回京的路上。
她突然做了個夢,夢裡自己拿著刀,在鄉間愉快地砍白菜,剛剛收割一筐后,她又看向旁邊菜地里的西瓜,只是剛摘下一顆,瓜就突然開口哀求:「你已經殺了這麼多人了,為何不能放過我?」
原來,這就是殺人的感覺嗎?
正在旁邊收拾的琥珀頓時撲上來:「小姐,小姐你怎麼了?」
「小姐,你去哪?」琥珀在後面追。
「不錯。」守衛答完,已經把人帶到了內獄門口,便趕緊離開了。
賀嫣嘴唇動了動,才後知後覺地察覺到脖子上的疼痛。
「我走那天,你來送我可以嗎?」賀嫣看著他的眼睛,「我上次離開,你就沒來送我。」
琥珀搖了搖頭:「姑爺很好,只是如今眾人方寸大亂,還得他在前頭支應著,暫時顧不上咱們,方才皇上和皇後娘娘倒是來過,想讓你去他們馬車裡歇著,但見你遲遲沒醒,便又回去了。」
「皇上打算怎麼判?」她又問。
琥珀見她皺眉,當即關心地問:「是不是傷口又疼了?御醫開了鎮痛的藥丸,小姐您吃一顆吧。」
大約是感受到了自家小姐的怒氣,車夫一路上都不敢放鬆,終於用了最短的時間到了皇城司。
賀嫣點了點頭,靠在她身上又睡了過去。
賀嫣頭也不回地上了馬車:「去看看他究竟在忙什麼。」
可惜沒等她勸賀嫣,賀嫣便睡著了。
「沈知珩呢?他有沒有事?」賀嫣想起什麼,連忙問。
「當然是回家去。」琥珀說著,又泫然欲涕。
說著話,已經將藥丸遞了過來。
賀嫣一愣,這才緩慢地想起他們在林丞相叛變之前,共同做下的決定。她深吸一口氣,面上沒有表情:「他明知我受了驚嚇,卻仍把我送回賀家了?」
「怎麼會呢,他就是怕你一個人在家……什麼?和離?」琥珀愣住了。
「好些了嗎?」他問。
賀嫣捏捏鼻樑,肚子里頓時發出一聲響,琥珀連忙端來一盤酥肉:「這是剛炸出來的,小姐先吃點墊墊肚子吧。」
她難得用這麼嚴厲的聲音說話,琥珀連忙把肉送出去,又給她倒了杯溫水。賀嫣連喝幾口,總算把噁心的感覺壓下去了,這才後知後覺地問:「我怎麼沒回沈家?」
她沒有後退,近乎自虐地站在原地,直到有經過的飛魚衛看出她臉色不對,才趕緊去內獄把沈知珩叫出來。
琥珀當即脫了鞋坐到床上,大有她不說就不走的意思。賀嫣剛睡了很久,又做了噩夢,也正是需要人陪的時候,看著琥珀關心的表情,便將七夕那日後的所有事,都盡數告訴了她。
賀嫣略一思忖,明白了:「所以你家大人最近就是在忙這件事?」
琥珀敏銳地察覺到她情緒不對,忙替沈知珩說話:「姑爺這陣子肯定忙得厲害,否則也不會將你送回來。」
「他就這麼想跟我和離?」賀嫣咬牙。
「好。」
等再次醒來時,已經身處馬車中了。琥珀看到她睜眼,立刻撲了過來:「小姐,你可算醒了!」
賀嫣:「祖父打算後日離京。」
賀嫣點點頭,正要獨自前去,只是剛一邁過門檻就改了主意:「你跟我一起去吧。」
沈知珩出來時,身上沾了點不明血跡,眉眼間也掛著熟悉的陰鬱。他走到距離賀嫣十步遠的地方,就不肯再往前了,視線卻一直盯著她的脖子。
「我明天,會進宮請一道和離的旨意,後天跟祖父一起離開。」賀嫣認真道。
「在內獄呢。」守衛忙道。
守衛受寵若驚,連忙在前方引路,賀嫣跟在他身後,一邊走一邊問:「林丞相造反一事你們查得如何了?」
「既然已經決定了,就不要拖拖拉拉了。」賀嫣又一次打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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