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長輩問話
在過些時日就到了一年一度的端陽節,每到這個時候,每家每戶的長婦都會帶著家中的小輩們早早的準備芥菜,雄黃,粽子。祈求整個夏天都能夠在風調雨順中度過炙烤的夏日。
同時李氏家族的長輩也會趁著這個喜慶的日子,來召開家族集議,商討今歲下旬秋糧的分繳事宜,只要是在家的家族中的成年丁口,都會被強制要求參加集議。
李郇今年已經十二歲了,在這個偏遠又人跡罕至的地方,這個年齡早已經在家族的長輩眼中,已經如同一個成年人一樣。所以今年的集議他這個大人也得必須去參加。
他去年就已經參加過一次家族集議,對於這種事,無非就是長輩們不願自家的口糧落入其他人之手,而出現互相扯皮,進而大打出手的局面。司空見慣的他早已經沒有了第一次參加集議的仿徨與不安。
以王家莊為中心在方圓十里的地方,也算的上數一數二的大戶莊子。足足七十戶的人丁,男女老少加起來就有今五百口人之多。
朝廷對於這些人口眾多的村落,每一年所要繳納的糧食石數,早已經在去年的秋收落幕之後,府衙就已經給出了來年所要繳納的數額。而這種數額時至今日卻是一年比一年多了足足三成。
幸好近幾年來王家莊靠著官道的便利,每家每戶往來於縣府之間給一些富賈官宦人家做些零工,勉強能夠糊口度日,以至於不挨餓,去做朝廷都懶得去管的流民。要是乾的好的話,甚至一些人憑藉著機靈的秉性在主人家受到當家老爺的賞識之後,也能過的風生水起。
他的父親憑藉著祖傳的木工手藝,在這方圓十里的地方也算的上一個聞名遐邇之人。
家中雖然貧困卻也沒有到那種揭不開禍害的程度。
甚至還有銀錢去供讀他到李秀才門下讀書識字,學習驚世治國之理。
他生知母親對於階級門第的鄙視,在她的印象中兒子本就是個在凡間歷劫的文曲星。以後是要做狀元郎的那個人。
可這一切就在今日早時夫子將他帶到後堂明言對自己的所說的話,話中所言讓他有種難以接受但不得不接受的事實。
自己的秉性中實非讀書治國之才。讀書對於他來說只是簡簡單單的識字認理便可,能夠養家糊口之具,足矣,要是再學下去只是在浪費時間,做那無用功之舉。若是傳出去很容易遭到他人的恥笑。
這也是為神馬他今日為何如此落魄的原因。
看著娘親說完體己話之後,又去髒兮兮的灶台前忙碌起來。
並囑咐他去八仙桌前坐好,同時去叫醒早已經因為貪玩而變得昏睡起來的潤姐兒。而阿姐在昨日雨後小點的時候,便隨著族中的歡嬸幾人一同去城中的張記綉樓,將手中積攢的綉活兒給了解了去。一趟下來便有三十個大錢的收成。阿姐也馬上到了出閣的年紀,娶妻生子,嫁作人婦畢竟乃是人倫常情,所以這些錢母親也從來沒有向她要過。
李淵答應了便是。將背上的書簍放在了自己的書房。雖說是書房但也就是比自己的房間多了一張之人之高的案子。這張案子的板面是父親從後山一截早已不知何時枯死的柳木上截取下來的。經過精心平滑的打磨之後,再用一些邊余料做成四隻桌角。一張樸實無華又結實耐用的書桌就做好了。
《苗圃記》中明確記載著柳木柔和之木,枝幹微弱,木能生火,卻忌見火多,多則燼矣,雖生旺之金,亦不能傷,蓋金就我敗,得金反貴,水土盛者亦貴,惟忌甲午金傷之,五行要論雲屬性乃為陰木,在長時間潮濕濕潤的環境中很容易出現發霉,蟲蛀的現象。
就像現在光滑的桌面不見了,只剩下漆黑質軟的木面。
脫下身上濕漉漉的衣服,一手抓著一頭,用力的將衣服中吸附的雨水給甩了個乾乾淨淨。看著屋外昏沉沉的天空,愁緒不時的從雨水的打擊中變得很是煩躁無比。
直到母親的呼喚傳來,他才緩緩的做起身子,使自己變得像個正常人一樣。在八仙桌昏暗的燭火下安靜又祥和的吃完這一頓飯食。
深夜在不知不覺中悄然來臨,村中的懶漢潑皮無賴們便有了用武之處。偷雞摸狗聽牆角可是他們的拿手好戲。而漫漫長夜如同他們的保護傘一樣,所有的一切都在這種悄然無息中變得透明起來。
而李郇家亦是如此,在院子的東頭一間看起來比其他屋子大了不少的房間里,正有一男一女相依為眠,彼此依靠著,說著屬於他們自己的體己的話,甚至到了動情處也會做出一些讓人羞紅的動作。
「當家的,郇丫子今日發生了神馬事,心不在焉的。」女人說到李郇的時候,眉頭如同皺起的麵糰一樣,眼角處幾縷淺淺的臉紋都被它給遮蓋了下去。儘管如此但依舊改不變不了女人枯黃的皮膚下頗有些姿色的容貌。
而女人身旁的男人此時正一臉憨笑的望著自己懷中的婆娘,「俺也不知道,俺今天去學堂的時候,夫子家的門童告知我,郇丫子,從辰時見過他以後便沒出現在過學堂,俺有些著急連續問了幾人都是這樣。」
「唉,兒孫自有兒孫福,郇丫子本身就是個悶葫蘆,以後要是找媳婦怕都是不好找。」
「睡吧。明早要是日子好了還得還要早起趕集呢。」女人耷拉著眼皮對著男人說到。可正準備睡覺的時候,一隻不安分的黝黑的大手從後面攬住了她的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