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煙消雲散
走在青石鋪就的街道上,亂糟糟的街道兩旁,沒有行人行走在其中,空無一人的曠野,肆意紛飛的驟風,佔據了人世間。清晨的他被縣衙的衙役給打出了牢獄。
本想著回城南自己租住的院子的時候,可看到自己渾身上下青紫一片沒有一處完好,便打消了回家念頭,生為人子不能再膝下盡孝以數大不敬,奈何他不想嚇著還身處在卧榻之中的父親。那個承載6一家人重擔的肩膀再一次的承受打擊。到了那時他李家就真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走著走著同時東張西望的想要尋找一個可以躲風的地方,每走幾步傷口就無情的牽扯著他,不得不每走幾步路,就得歇一歇,再加上昨日一晚未曾入睡,迷迷糊糊的還未從睏乏中醒來,這時突然的看見離他一步之遙的地方,有一輛尋常人家的馬車立在街道的巷口處。似乎是在等著他。
來人是誰,是想要他性命的刺客嗎。
身體不由得霎時緊繃起來,以左腳為原點緩緩向後退去,真準備桃之夭夭的他。卻看見了一人。從馬車上緩緩的走下來。滿頭的漸白的發須似是在向著他招手致意。直到此時原本躁動的心才變得舒緩起來。
「先生。」李郇趕忙執弟子禮,不敢絲毫的怠慢,表示對師長的尊敬。尤其是在先生的面前,平日里對於弟子的管教總是以古板形象出現的眾人的面前,最是注重禮儀教養。
二人雙目相對,似是又回到了書院里針鋒相對的日子裡,空氣都彷彿靜止一般,不過這種氣氛只是須臾了片刻。「上車來。回書院,老夫有話說與耳聽。」帶著不容置疑的語氣說到。
「是夫子。」見此李郇不敢做遲疑的緊緊的跟在先生的身後一步步朝著馬車而去。然後徑直朝著書院的方向而去。月色朦朧的傾斜而下,空流馬蹄聲環繞在四周。噠噠噠。
二人所坐的馬車只是尋常人家常用的那種,狹小的空間里剛好能夠容下二人的身量,儘管如此依然還是有些擁擠不堪,李郇只好向著外面挪了了下身子,這才好受點。
李夫子見李郇像是屁股底下被針扎了一樣,從上馬車就一直不消停,更是坐沒有坐像,便氣不打一出來。
他不在言語,深怕自己的話又讓二人互相仇視起來,每一次見面都是如此。只好任有李郇胡作非為起來。雙眼靜靜的瞧向馬車外。
縣獄離城南所在的書院,緊緊三四條街的距離。不多時便在一處散發著微弱亮光,又似黑暗中的一盞明燈,引導著路過的行人,紅燈似火,微弱但不失其本來的面貌。
李郇下了馬車,雙眼被一團火苗刺的生疼,好不容易才適應。
天空此時漸起亮色,但人們依舊睡的香甜,為了不打擾書院中正在熟睡中的的家人的。
李夫子便沒有太多的去打擾內子,同時也吩咐僕人不要去打擾他們。隻身帶著李郇朝著書房而去。
書院的一草一木,安靜如斯的溫堂,如是黑夜中的一座雕塑,靜悄悄的落在李郇的眼中,心中莫名的升起了一股寧靜,熟悉的場景還有此時離著自己一步之遙的熟悉背影,老態龍鐘的身軀顫顫巍巍的步伐被無限的放大。他趕忙加快的步伐一手托起夫子左臂。
然後二人也是心照不宣的來至書房。
在書房的正中央坐落著用以招待的客椅。李夫子便吩咐他坐下。
「坐吧。」說完咳矂聲便緊接而至。好一會才振作下來。
看到此處他的心中莫名的擔憂至極。
「你的事老朽在爾的信中已知道事情的原委。本不該多言。」
「但你我乃是師徒,某還是多言一句。」
「此事爾還是太過於魯莽了。城陽侯何許人也,豈是我們這種升斗小民可以抗衡的。」
「以後要是在遇到這種事,能躲就躲,民不與官斗,此乃人行走於世的根本大計。」
「爾明白乎。」
「是夫子所言弟子銘記於心,不過弟子還是不敢苟同夫子之思慮。」
「大丈夫生於世,敢愛敢恨,至親之人遭難,難道還能忍氣通聲乎,有所為有所不為,這與禽獸又有何異。」
原本只是師徒二人簡簡單單的幾句對話,可話還沒有說幾句,二人便有形同水火的大眼對小眼。絲毫沒有了之前和睦相處的場景。
只不過二人之中,李夫子卻顯得異常的激動,怒目圓睜。恨不得將這個不聽話的弟子狠狠地臭打一頓。再加上李郇若無其事的表情,更讓他有種有苦說不出的難受。
自己已年近花甲之年,直到此時蹉跎半輩子還是個一事無成的秀才公,這其中的酸楚他焉能不知。
這其中的緣由說來也是荒唐至極,二十年前自己意氣風發的去上京城趕考,因得罪朝廷大員,使自己名落松山,此後十數年間每一次都是如此。他不甘心於是暗中調查了一番,才發現自己年少時無意之間得罪的大員,乃是朝廷的當朝丞相大人,他憤恨這世道的不公,憑什麼他們一出生就能夠享盡世間的榮華富貴與高官厚祿,而他們這些貧農子弟就應該蹉跎一生,什嘛也做不了,他要去上京城告御狀,當面向聖上陳述冤情,可他這一前腳還未踏入上京城高大如斯的城門口的時候,就被人暗中給打折了一條腿。
每到夜雨綿綿自己的腿就像被灌入石膏一樣,疼的抬不起來。
知道後來他才這件事中悟出一個道理,民不與官爭,窮不與富斗此乃前人之言。至理爾。
可眼前的弟子卻與自己的理念背道而馳,為了不達目的不擇手段,雖不至冠禮之領,但心思卻深如淵海。總讓他看不透。就像今日這般。話不投機半句多。誰也說不服了對方。
反而李郇對於李夫子的指責,淡定的做出了回應。
空蕩蕩的書房四周堆滿了推擠如山的書冊之外,只有眼前座下的客椅稍微顯得有點人氣。
李郇在緊跟著李夫子最後踏入書房的時候,房門外泛起黎明前的召喚,亮色緩緩印入整間屋子之中,秋冬交接之際本就是春暖乍寒的時候,股股的寒風透著門縫隨同著亮光便一股腦的鑽了進來。
冷的李郇一哆嗦,這時李夫子才發現他的身上穿著一件單薄如斯的囚服。回首望著窗外的亮色。即使憤怒異常的他心中也充滿了愧疚,。他還只是個不到十三歲的少年。原本還打算繼續說教的他,也就熄滅了心思。
出言道,「罷了罷了,時候也不早了,此事待為師向知府大人拜謝之後,再來與你說明白這其中的曲折。」
「讓平貴帶你去客房休息吧。」
「先生,不用了,家中阿父怕是惦念已久,應早回家才是。」李夫子聽完像是在聽完了一句障言。如同像是在看傻子。
「難道你想將你這渾身的傷,給你的阿父看不成。」李夫子話音剛落,李郇看著自己渾身破浪不堪又髒兮兮的樣子,霎時間老臉一紅。默不作聲起來。
到了第二日的清晨,熟睡中的他被窗外五光十色的亮光將眼睛刺的生疼,就像被火辣辣的辣椒油撫摸了一遍。
他只好背過身子躲避在被窩裡。不一會又打起了呼嚕來。
而他不知道到是,就在他剛背過身子的那一刻,一道倩影緩緩來至他的床前。然後一把將他身上的被子給掀下了床去。
一雙帶著純真又調皮的玲瓏大眼,直視著還賴在床上下不了床的李郇。
「小子,你要睡到何時。爹爹讓我來看看你小子到底死了沒有死。」
「哼臭爹爹。本姑娘都還沒有睡醒呢,就讓我來叫這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起床。」
說到此處越想越氣,抬腳就給了李郇一腳。
這一腳來的生疼讓他本能的起身,然後又迎面飛來一隻纖纖細腳。說時遲那時快,他趕忙避開身子才躲過一劫。
直到看清楚來人是誰。便大聲質問道。
「你做甚。」
「我做甚,你瞧不出來。爹爹讓我叫你起…」
這床字還未脫口。
「我知道了。」
「我要換衣服了。還請李姑娘自重。莫要失了女子的本分。」
「本分,本姑娘要那惹人厭的東西幹嘛。」
「等等,你小子莫要扯開話題。本姑娘大清早的叫你起床,你就如此的對待你的恩人。」
「奧,我要換衣服了。」李郇再一次的提醒著眼前的女子。見其還沒有踏出房門的意思。他便好不客氣的脫起了衣服。
眼前的女子見他如此的不知憐香惜玉,再加上臉上紅雲一片,捂著臉就奔出了房門頭也不回。臨走時還罵罵咧咧的留下了一句話。
「要死啊。」
而且這聲音中居然還帶著回聲。本就不大的書院聲音順著隔牆讓院中正房正在用食的夫子夫婦二人都難以避免的聽見。唉這個女兒真讓人羞愧。
坐在床榻之上的他,見李彗奔出房門,便又爛在床上繼續又打起呼嚕來,此起彼伏的呼嚕聲音一聲接著一聲,這可是他提心弔膽的日子以來,唯一的一次睡的踏實無比的一覺。
窗外鳥鳴烏啼聲嘰嘰喳喳的響個不停,不知是誰打開了屋中的窗欞一角,冷颼颼的風氣順著這一角紛紛湧入屋中,冷的他只好又穿起了衣衫,厚重且用新稠子製成的衣衫,在穿上身的那一刻溫暖便又重新湧上身軀。暖呼呼的。
洗啦把臉,再一次的踏入正房之中,見夫子與師母二人早已等候於此,桌前的早食也沒有動分毫,簡單的米粥鹹菜還有一種不知是何製成的糕點,綠綠的的表面,散發著誘人心脾的香氣,撲面而來鑽入他的鼻孔,幾日未曾就食的他,看著這些足矣滿腹的食口,肚子便不爭氣的打起咕咕來,這是在等他嗎,腦中呼兒欲出,答案繼而是顯而易見。
「坐吧。」李夫子指了指眼前空著的椅子,整張座椅只有三張,而空著的這個座椅比之其他兩個顯得嬌小異常,看來這是李彗的平日里的常坐位子,為何不見李彗,他正房四周,不見其任何的蹤影,直到片刻之後,腦中才恍然明白。
大魏朝的女子無論是富賈一方的千金大小姐,還是尋常人家的姑娘,自小受到的啟蒙教育就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與不相識的男子見面,在女戒女德等一系列匡扶尊教禮儀的書籍之中,就是一種道德敗壞的行徑,重者可是會被家族浸豬籠的,夫子見他徘徊猶豫似有些不情願便又示意他坐下。
同時坐在一旁且面帶著笑意的師母,風韻猶存想來在妙齡之時也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的她也拍啦拍身旁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李郇不敢違了兩位長輩的心意,落座於上。
「今日晌午你與我一同去衙門拜見拜見知府大人。」何橫自從上一次的控告事件之後,為了避免事態進一步發展與失去控制。準確的來說應該是朝廷不希望事態失去控制,而諒成不可挽回的局面。削爵之議本就是在刀尖上行走,一不小心很容易變成群而攻之,大魏如今繁榮昌盛之下的風起雲湧的態勢已經玩不起這種一觸即潰的賭局。作為皇黨的他只能用自覺來避免這種事的發生。。所以他如今他就將知府衙門搬進了縣衙之中。
李郇聽此不免覺得有些可笑,這天上掉餡餅的事可不會時有發生,如今落在他的頭上,給他的第一映像就是這真的是真的嗎。如夢初醒一般。
阿姐如今身處於困苦之中,總要有個解決之法,先前自己用不正當的手段,綁架民意向城陽侯府施壓,同時藉助朝廷對這些勛爵侯爺的明裡暗裡的忌憚,迫使其能夠投鼠忌器。暗中講他們所行的那些骯髒的事給剪除一空。到時自己在行一些小計謀,與城陽侯達成共識。這件事也就到此為止了。至於城陽侯府以後的命運那就不是他這個升斗小民可以參與的。可偏偏事與願違,朝廷對城陽侯府的態度轉變使他不得不終止自己的計劃。
轉而向其他方向尋求改變的良機,這良機的源頭便在鳳陽府知府何橫的身上。
也好正好走一遭。
抬起頭來正好看見李夫子的眼神中面帶嚴肅的盯著他。像是被山林中的山禽猛獸盯著看,一股不容拒絕的態度油然而生。
他縷拉縷身上有些這褶皺的的新衣衫,執弟子禮回應道。
「是,夫子。」
坐於上首的李夫子看著李郇如此的尊師重道,也就明白了他的心意。
三人用完早食。夫子便吩咐自己的僕人套好馬車。
一路走來形形色色的人群,忙忙碌碌的為了生計奔波。李郇撥開馬車上首的簾窗,瞧著這活靈活現的人間百態。
繁花似錦的主街兩旁,做生意的百姓攤前人群三三兩兩的結伴而行,打鬧嬉戲的孩童做在自己父親的肩膀上舉高高。溫婉賢惠的婦人跟心黑商人討教還價的做著買賣。
這時在擁擠的人群中突然冒出來,幾人地痞流氓,圍著一長的頗有些姿色的婦人,動手動腳來,周圍的百姓見此紛紛像是在躲避瘟神一般,逃的遠遠的。不過好在這種事在光天化之下,這些人不敢太過於放肆。便又朝著下一個目標行動。
李郇面紅耳赤的氣憤至極,馬車繼續向前行走,他的雙眼又瞧見了一幕幕讓人心酸又難以接受的場景。
路旁跪於堂口的妙齡少女,頭銜著一根稻草,落寞的接受者眾人的指指點點,無喜無悲,同時還有看起來似是商人其身旁彼此討價還價,絲毫不顧及身前躺著用白布附在身上的中年人。都說人死為大,可到了這裡看見的卻是周圍眾人的歡聲笑語。
一路上的賣身葬父的少女少年,渾身殘疾只能在酒肆食肆門口向著食客人討食的乞丐。比比皆是。
與李郇面紅耳赤意氣風發相比,李夫子,卻是滿臉的平靜。褶皺的皮膚依舊如同丘陵之間的溝壑,橫豎都泛不起波浪。
見李郇如此的抱打不平,便言道。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事事倫常皆有其演化的軌跡。莫要去多管閑事。重事要緊。」
李郇不回應,只是問著先生道,「先生可知何為何不食肉糜乎?」
此典故對於像是李夫子這種長年浸深於書海之中,且身負功名的他來說當然不在話下。
解釋到「出自《晉書.惠帝紀》,初年發生飢荒,百姓沒有糧食吃,只有挖草根,吃樹皮,許多百姓因此活活餓死。消息被迅速報到了皇宮中,晉惠帝坐在高高的皇座上聽完了大臣的奏報后,大為不解。「善良」的晉惠帝很想為他的子民做點事情,經過冥思苦想后終於悟出了一個「解決方案」曰:「百姓無粟米充饑,何不食肉糜?」(百姓肚子餓沒米飯吃,為什麼不去吃肉粥呢?)。
不知民間疾苦,只知道貪圖享樂不顧百姓死活。故而被世人稱之為愚皇帝。」
他不明白李郇會有此疑問,看向李郇,李郇不答。只是默聲以待。
大晉乃是前朝國祚,因朝廷昏聵在對待外族一事,和世家門閥的關係上處理不當,同時在對待百姓上無所作為,只知道浪費民力,享受榮華富貴。致使外族入侵而無勤王之師,由此天下大亂風起雲湧,起義叢生如草芥。生靈塗炭有之,枉死著不計其數。哀民生之多艱。余雖好修姱以鞿羈兮,苦的還是天下老百姓。
歲月如梭到了今朝,大魏與大晉如今的事態發展,與暗地裡的不法之事,是諸多的相似。
大魏朝廷本就得國不正,為神馬太祖皇帝能夠在不到二十載的時間裡統合天下,這其中的緣由便是與士族共享天下,世家門閥掌握著兵權財權,與募兵之權。對外實行和親政策。二者相權之下,現在的大魏能夠保持表面之上的繁榮,只能說實屬不易。就像如今山陽城所發生的一切就是這種繁華之後的污垢。
平日里在書院讀書學理,知人善任啟蒙思想,無時無刻都在思索緣由,可久久不得其理。
馬車在李郇沉默與夫子的疑惑中,緩緩的穿過主街,在城東的山陽縣衙的門口處落定。
門口的衙役見一兩平平無奇又十分礙眼的馬車停在縣衙的門前。
便打算上前揮斥一番,撈上些大錢,正好自己前些日子耍錢賠了,亡羊補牢,拆西牆補東牆。何樂而不為呢。
可這人還沒有跟前,便從馬車上緩步走下一少年郎和一滿頭白髮的老者。少年郎扶著老者一步一步的來至他的身前。
出聲道,「有勞小哥可向縣衙之中的知道大人稟告一聲,就說我李長嶺如約而至。」
「知府大人。」
「是李夫子,小的這就去稟告,稍帶片刻就好。」
來人是誰在其他地方或許有人會不認識,可在山陽李夫子的大名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可是知府大人的先生。
衙役機靈的攥進衙門口,片刻又急匆匆而來。說是知府大人有請。
李郇這也算是二進宮,仿徨依舊存在,只不過這種轉變卻是從縣尊大人轉為了知府大人。
在執行計劃之前他對當今的縣尊大人是何為人早就摸的一清二楚,不足為懼。
可現在讓他當面去面對知府大人他就有些摸不著底。
人性反覆無常,雖然他沒有事事親臨,但到了如今也是頗有些感受。難難難。
往事回想縣衙內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都彷彿昨日重現。沒有太多的感觸,像機器人一般隨著衙役向著他處而去。
緊接著變被待入一間看起來像書房又不像書房的屋子中。只因為在屋子另一頭的牡丹屏風之後,放有一睡塌。
從他踏入這裡的第一腳,就用眼睛瞥見了那張床榻。
書房之中怎能出現床榻呢,這不符合當代讀書人的情懷。是是非非總有個對錯,所以讀書人總是講這些東西分的很是清楚。
除非有人將這裡當做自己的府邸了,無所顧忌。
早就聽說鳳陽府的知府大人,知人善任,為百姓謀福祉毫不吝嗇的所作所為,果然世人誠不欺我。
那嗎換過來自己救出阿姐的幾率便又大了幾分。
而這也卻如他所想,何橫正襟危坐在書案后眉頭緊鎖,像是遇到了神馬難事。
不過當他看見李夫子他老人家的時候,頓時笑容橫空飛來。
趕忙從書案後起身,兩步算一步的來至夫子的身前,一把扶起正要向他行禮的夫子。
只留下尷尬如斯的李郇,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個大禮。
「原本想來先生如約而來,想來定然在傍晚時分。今約起來應早知會門人一趟,好讓學生去相引一番才是。」
「老朽凡夫俗子一人,當不得大人如此的厚愛。」二人就在你追我捧的熱烈的氣氛下落座。
緊接著夫子又介紹了身旁的李郇。
可介紹還未做完換來的便是何橫的一臉的漠意。
李郇感受到了他的冷漠。一時之間就有些摸不著頭腦。他神馬時候得罪過這位高高在上的知府大人了。
何橫只是微微的對著他做了回應,便准轉頭繼續與李夫子說起話來。
不過李夫子注意到了何橫的反應。說著話的同時想將話頭引到李郇的身上,可總是事與願違。他不明白自己的得意弟子為何會冷漠的對待李郇。
所以他便起了心思。同時暗示著李郇稍安勿躁。
「介石。匈奴人,鮮卑人等諸多異族最近時日在北部邊疆可謂是出入無常,如入無人之地,所過之處白骨皚皚,以至於整個北部邊陲的百姓們非常恐慌至極,朝廷,對此有何應對之策。」何橫字介石單名一個橫字。
李長嶺有此一問一者就是想要烘托場間莫名的氣氛。
二者同時也是給李郇一個機會,一個得到何橫賞識的機會。
今日他如約赴行,本就是想要通過拜謝的名頭,讓何橫解救自己弟子的阿姐。
至於李郇能不能把握的住,那就看他的造化了。他可是拼了老命折了面子,才換來的這次機會。好在自己的一張老臉還掛的住。
何橫見李長嶺一臉的關切之意,於是便出言道同時提醒著自李夫子,「先生朝廷自有朝廷的打算,一切皆有定論,萬不可私下裡私議朝政。小心隔牆有耳。」他點頭致意朝著李郇所在的位置上看去,這裡還有外人在場。
大魏皇城司遍布天下的同時,還肩負著監察天下的職責,這裡包括官員,還有普通老百姓的一舉一動。畢竟皇城司的名頭擺在那裡。
李郇那裡瞧不出何橫的言外之意,自己能憑藉著升斗小民的身份,都敢找城陽侯的麻煩。焉能不能說明自己有著皇城司的諜探的可能性。
心中既委屈又無奈。
三人各懷心思的說著話。
見場間的氣氛遲遲達不到自己想要的場景。
他又擔心困入城陽侯的阿姐,心中不免焦急。
看著二人熟稔的像是多年未見的老熟人一樣,有著說不完的話。
心中一橫,便打斷二人的談話。
「知府大人,小子聞言朝廷有意要放棄早就制定好的削爵之策乎。」再說出這一句話的同時李郇,寬扁的額頭上,眉頭時緊時松,不停的拉扯著。
「難道真的要讓這些人繼續逍遙法外。山陽的百姓已經身處在水深火熱中,苦不堪言,大人身為堂堂的一府之尊,真的要讓天下百姓寒心嗎,整個鳳陽府的百姓都說大人是活青天,活菩薩,在小子看來那只是說明那些人一定是瞎了眼了,,大人與那些人又有何異,只在乎自己頭頂上五尺烏紗。和無窮無盡的權力。」
「放肆,在知府大人面前還敢豪放厥詞,真不知天高地厚乎。快向大人賠罪。」李夫子拉著李郇就向何橫磕頭賠罪起來。這純粹是他下意識的舉動,就像人每天都要吃喝拉撒一樣都是身體自然的反應。
而作為在場的另一個當事人,在祥和的氣氛被打破之後,同時還有李郇振聾發聵的質問,他依舊帶著往日他那標誌性的笑容,不喜不悲,總算從這個不尊禮法的小子身上,看到了一絲絲耐人回味的氣韻。
原本以為這個小子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小人,看來自己有些先入為主了。
屋外寒風凜冽徹骨,雖然沒有颳起大風,但也使得樹下的冰碴結了一大堆。只要用手輕輕觸碰一下就會變得粉碎。小孩子最喜歡將這些冰碴嗦在嘴裡,怕化了,可又耐不住寒意,只能用嘴靈活的縮進來又吞進去。
而屋內依舊是溫暖如春,似是到了來年的春季,就在李郇三人的腳下,諾大的火盆帶著紅彤彤的火光置在地上。
李郇潮紅的臉上此時變得更是溫熱,這是被氣的。他氣的是自己的無能無力,又一次的將先生給托入了事情中。
場間的氣氛平靜的異常,就像硝煙之後的戰場,帶著惶恐,又不似惶恐,李郇與李夫子跪在地上,而何橫高高在上的坐在上首,冷眼相待著李郇。
「小小的年紀當不知天高地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本官如何行事需要你這個小子來教乎。」
「既然你說本官是個屍位素裹的昏官,那嗎你說說神馬才叫做官。。」
李郇看向何橫似是再說你真的再開玩笑嗎。這應該是我問你才對啊。
他自然不好那樣直白的去說。看做在上首正襟危坐的何橫不似開玩笑。便回答道。
「哀民生之多艱。」
哀民生之多艱,並不完整,而完整的句子是,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
這是收錄在詩歌集中一首前朝詞律。只能在背後哭泣抹淚,感嘆民生的困苦不堪。由此而來的油然而發。
而這句話卻被李郇只引用了後半句。
「有趣有趣。」
「朝廷對北疆的削爵,只是暫時性的擱置。對於你的遭遇本官在先生那裡已經知曉事情的緣由。但此事不好辦呢。」
「擱置,只是朝廷的妥協之策,同時也在保護這些侯爵。朝廷不可能因小失大而得罪與他們。不管你願意不願意,這都是無解。」
「那要是有解呢。」
話還沒有說一半,就被李郇的聲音給段。
「這是何意。」
「朝廷不想髒了自己的手,那便用宰牛的刀就可。」
與先才意氣風發,打抱不平的李郇相比,此時的他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話中帶著冷靜。條理清晰的逐條說出了緣由。
「狗咬狗一嘴毛,既然如此大人何不用隔岸觀火之策,用勛爵之謀對付侯爵。」
「走私。」
鳳陽府靠近利州府衙,而在利州的北面直接與北部異族接壤。
異族不適農產,以畜牧為業,逐草而居,以半農半牧的形式活躍在北部邊陲。甚至在一些人煙罕至的地方,大魏人與這些異族通婚,形成了一種新的種族綿延方式。
這就導致了商業的流通發展,而朝廷在明面上禁止通商,但阻止不了私下的商業流通。這就產生了走私。
北不邊疆的走私恰恰掌握在這些侯爵勛爵的手上。這也是為神馬朝廷不敢大動干戈的原因之一。
勛爵與侯爵都是朝廷名正言順天下人人盡皆知承認的爵位。
但一字之差便是天差地別。
一個是憑軍功獲爵,一個是從先輩那裡承襲而來的爵位。
而走私的八成卻掌握在侯爵的手中。
這就為二者埋下了禍根。
何橫聽言琢磨了片刻眼前頓時一亮。此法可行。
「那這切入點當從何處始。」
「城陽侯。」
「城陽侯,當真不是說笑。」
何橫剛才還有些躍躍欲試的念頭,可剛高興沒幾分鐘就跌下了深淵。
我們現在要那城陽侯開刀,而你卻要與城陽候私下裡妥協。這前後的反差是在是太大了。
可接下來的話,就讓何橫有些拿不定主意來。
「自然,此事小子可與城陽侯相談一番。」
看著李郇認真的模樣。
「好,那本官就等你的消息了。」
「不過,小子還是有個不情之請,還望大人能夠允之。
」
「何事。」
「大人可相邀城陽候否。」
城陽侯何許人也,豈是他一介升斗小民可以相邀的。
何橫看出了他的為難便答應了他這無禮的要求。只因為對於城陽候此人他也是厭惡至極。
到了第二日的夜晚,夜色悄然無息而至,山陽不愧為鳳陽府數一數二的上縣。民豐務實,月色還未籠罩在天空之上時,山陽城中的老百姓們就已經開始了夜生活。
高高掛起的紅燈鴛鴦高高的掛在樓檐之上。這也是醉仙樓的一絕。
李郇與何橫李夫子還有一個人至中年的壯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