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

當我敲下這一部的尾聲篇章中的最後一行字句的時候，我的大腦中還有些麻木。然後兩個念頭湧上來，「終於寫完了」，以及，「居然已經寫完了嘛」。我想，這或許與第五部的特殊性有關。

第五部（興亡過）其實是這一整輯中，被構思和想象得最少的一部，也是最初設想與最終成稿相差最大的一部。雖然我在幻想之初就決定了，最終要與某種「神秘的力量」（當時稱之為上古魔神）進行一場「決戰」，並打算將之作為完整的一部，但對於個中細節，我卻並未作過多想象，僅僅就是「打了一場，然後死神便犧牲了」，像這樣。在最初的設定中，死神應當是知曉其中的一些事情的，甚至在第一部動筆之時也是這樣設定的。但不久之後這個設定便被註銷掉了，因為我認為若是如此的話，死神這個任務將會太過突兀，他將會沒有什麼成長地直到最後，生人勿近地待在隊中，最後慷慨赴死，這實在是有些不合情理，因此我還是決定，並不讓他知道其中的隱情，而是見證他探尋的過程。

在我原本的構想之中，我是希望將第五部做成兩批人各自解密求索的故事的。這個邏輯大致被貫徹下來了，掐頭去尾中間的十六章基本是在穿插著寫各自的故事，並且在最後兩撥人合在一處，這種安排至少還能稱得上是合理的。但是這其中的情節卻很難稱得上是「偵探解謎」的故事。我確實並未接觸過多少偵探類型的文學與影視作品。或許最好的安排應當是在他們不斷探求的過程中，逐步添加線索和提示，並一步步導出正確的方向。但一來，理想與現實是有差距的。或許在《神探夏洛克》中，無所不能的福爾摩斯看到某些線索，就能夠利用他那強大的資料庫與分析能力，迅速地忽略錯誤的方向，得出正確結論；但是將其放到現實中看來，似乎有許多觀點看法都能夠解釋某一線索。因而想要構建出一條到達正確的彼岸的通路並不容易，它必須是自然的，美觀的，唯一的。二來，我是先有了最終的結局，然後再去構想這些人如何到達這一結局，構想他們通過哪些線索、經過怎樣的邏輯推導，才能到達這一結局。如此，我就很難將這些線索拆分開，然後逐一交給他們；而是忍不住一股腦地全都傾倒出來。但我覺得這樣也好，因為他們本就是一群普通人。我覺得普通人面對如此紛繁複雜的線索，理應會不斷碰壁，不斷試錯，才有可能在最終獲得正確的結果——亦或是僅僅因為巧合到達了彼岸罷了。

不管怎麼說，第五部確確實實地寫完了，這也代表著《理想人格》這一整輯的落幕。但也正如我在這一部最開始時寫的那樣，這既是落幕，又是一場更盛大演出的開幕。不過，顯然，本部的最後，雖然所有的暗線與伏筆看似都聚集到了一起，卻還沒有發生碰撞、融合，發出耀眼的火花，儘管這一切看上去呼之欲出。我的確設想將這所有的伏筆放在一處集中揭開，這樣應當相當震撼，但是它似乎放在哪裡都不合適。理想人格的這五部是被設想成隊里五人每人主佔一部，並以此作為封面，當然這後半部分還並未完全實現。但第五部應當是圍繞死神的故事進行的，我並不想把這些內容放在終章或是尾聲展開，這會搶了他的風頭。我也不想把它放在後面一輯中，因為後面的故事按理說是平行進行的，因此放在哪一部中都不合適。因而我希望能夠寫出單獨的一小段篇章，作為兩輯之間銜接的「間奏」。

說到這裡，應當提一下後續的計劃。我曾經設想將後面一輯稱作《終極問題》。但現在看來，一來我的思考深度，和他們故事的矛盾尖銳度，似乎還沒有達到「終極」云云，因此也就問不出什麼好問題。我覺得，在如此折騰了他們一番之後，在見識到了如此多超出常理認知的信息之後，還是應當稍微放他們一馬，讓他們過一陣子安穩一點的生活。因此，我希望將《理想人格》系列的第二輯，暫名為《理想人生》。

《理想人格》陪伴著我的整個大學時光。當我從大學畢業，匆促地收拾行李，感嘆沒吃完的飯局和沒打完的牌局，與舍友朋友草草道別之後，連夜踏上歸鄉的火車，我的內心不免有些麻木。又沒有好好告別，我想道，一如高中畢業一般。這樣倒確實是少了一些傷感，但卻容易給以後留下更大的缺憾。而直到現在，直到我把第五部的尾聲敲完之後，我才突然如同被擊中一般，清晰地意識到了，我的大學四年生活已經告一段落了，與《理想人格》一同謝幕了。我感到惆悵。但我更想借著這個機會，回顧一下《理想人格》自誕生之初，到如今的思維歷程。

從最開始，也就是高二暑假的時候，我其實是曾幻想一款格鬥遊戲，並嘗試在大腦中想象設計三位格鬥的操作和角色的技能，並進而確定下來了「風火光冰」四大天使類型。也就是說，四大種類的天使和他們的一些慣用技能，是先於主角團設計出來的。然後，我開始設想一個以現實世界為基礎的神魔對立的背景，並嘗試添加一支主角隊伍。李耀晴應當是最先被構想出來的，她擁有穩健的個性和強大的實力，足以作為「領導者」。她的名字部分地來自於我的某一同學，因為我認為「晴」字與光天使相性不錯，然後我選擇了比較百搭的姓氏「李」和大氣的字「耀」，於是這樣一名角色就誕生了。趙明華的名字來源於我的一位老師。我至今認為這個名字相當漂亮。然後我希望添加一些中國風的元素在其中。皇甫昭的經歷部分地來自於我一位朋友。或許「皇甫」一姓在網文泛濫之後顯得庸俗，但我認為以這位朋友的家族經歷，能夠撐得起這個姓氏。關於他的武器，我曾與另一位朋友討論。因為刀槍劍這類傳統的武器都有過了（槍指的是朱祐德可作槍用的法杖），於是他則提出可以使用「雙尖槍」這樣的原型作為吸血鬼的武器。朱祐德的身世也是最開始便設計好的，因此取了「朱」這樣一個姓氏。其生活經歷大都取材自我在老家的一些見聞。最後，至於死神，他的姓名、能力與武器，還有身世，則完全是為了當初那個設想的結局服務——當然這些最後並沒有實現，而是成為了他探尋身世的線索。應當說的是，本書中的部分世界構想、人物形象、武器形象，技能名稱等，其靈感來自於一些遊戲與動畫作品，包括《神將世界》、《新夢幻之城》、《元氣騎士》、《超神學院》、《星遊記》，等等。而故事發生的地方，所謂的蒼狼縣，其來源於某次外出學習，延邊二中的某位同學將我們學校誤稱為了「蒼狼中學」。我認為這一小段故事還頗有趣味，於是便將這個名字作為了地名。而至於隊伍中的「第六人」，哈莫斯·伊萬斯，他的出現則要晚得多，應當是直到第一部寫到半途，我才覺得如果有這麼個人物，或許會很方便。至於他與耀晴的感情，則是更後面才萌生出的想法。

在最初設想中，故事將會分為「地球」、「神魔決戰」、「上古魔神」三個部分展開，但後來，隨著一些構想的有意思的角色的加入，包括特爾頓、斯普森（一位發小與我在某遊戲中的昵稱）、湯汝則、子新與子建（這名字來源於我的一位發小朋友）、日高陽炎（名字部分地來自於東野圭吾的小說）等等，我愈發想要看他們之間打一場浩大的比賽，於是便有了第三部的構想。而前兩部的分開，則是因為想著，既然有了四部，那不妨再加一部，每人作為一部的書封，每人主導一部的故事。

在高三的閑暇時間，特別是跑操的時候，我特別喜歡構想故事中的一些格鬥動作，比如「月圓舞」、「月光斬·雙月」，還有第三部最後昭與對手僵持的那個橋段，等等。因為跑步的運動感很強，但又不佔據多少大腦思考的空間，這有助於我天馬行空地構想情節和動作。當然，大部分的情節還是真正到了某一部開寫之前，才會仔細地將每一章規劃好。

而至於世界背景的完善，則要到高考和自招之後，我第一時間將神族的歷史用類似檄文的形式編寫出來，於是便大致確定了神族的過往。以及與此同時，某位同學希望能在書中取得一個角色，這也是奧古斯特·林的由來，並從此引發出了逐漸完善的「上古魔神」體系，本書的最終結局也因此被更改。可以說，若是沒有這位同學的一句話，可能本書真的要在此就完結了，更不會有之後的故事，因此，我十分感謝這位同學，可能是無心的一句閑聊，卻引發出了整個故事的整張暗線，以及整部的《理想人生》。

寫到這裡，我很感謝所有與《理想人格》有關的人對我的鼓勵和幫助。我想這樣作謝：感謝所有以某些形式出現在《理想人格》中的人，感謝所有閱讀過《理想人格》的人，感謝所有願意聽我談論甚至與我探討《理想人格》的人。感謝所有獨自，或與我一同徜徉在這個世界中的人。

言至於此，我想，我為《理想人格》畫上一個句號了——雖然他們的故事並不會就此停止。這同時也是為我的大學生活畫上一個句號。至今，我很感謝我能夠在高中逐漸想象出這樣一個奇妙又美好的世界，我很感謝高考結束之後，我能鼓起勇氣，第一時間動筆開始把這個世界描繪出來。《理想人格》伴隨了我的整個大學時光，與其交融在一起，並逐漸成為我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它使我的大學時光變得深刻，變得超脫，變得更有意義，變得不算虛度光陰。因此，我感謝《理想人格》。理想不老，人格永存。他們的故事從未停止；他們的故事仍在繼續。

最後，我希望用這樣一首詞，與《理想人格》作別。它本用在我與伯克利的校園作別之時。仍然是以湯汝則的口吻所作：

魂牽緣鎖，夢縈雲雀，輪迴幾度明滅。恨身所困，暫將心游無界。但在天涯知海角，乘扶搖、清風相借。山風冽，四更忽覺，思猶切切。

且適彼岸探天闕，芳華生處有，暄妍如玥。情定心繫，公卿陶白何埒？願賞飛雪入殘夜，潮起落、霜星搖曳。此餘生，共伴流雲，漫逐明月。

雲霞出海曙

2023年8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