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章:好久不見(二)
「呵呵,王爺記性好生差,你我二人終歸是同盟好友,不過是兩年時間王爺便把奴婢忘得乾乾淨淨,真真兒的傷人心啊。」
宛如珠落玉盤般嬌柔的笑聲就在耳邊回蕩,風默雲端著酒杯的手不由的一晃,斟滿了的酒水隨著這一動作溢了出來濕了手心。
倏地睜開雙眼,入眼的便是那陌生卻又熟悉的臉龐,毫無美感可言,他以為他已經忘記了,可是那一剎那,只是一眼他就認出了她,「是你!」兩個字,一向喜怒無色的凜王爺眼裡滿是驚愕,縱然只是一瞬間。
小宮女一挑眉,略微豐厚的嘴唇勾了勾,笑道:「好久不見難為王爺還能記得住奴婢,只不過……」垂眸掃過那雙力道減小卻依然扼住自己的大手,方抬眼瞬也不瞬的望進風默雲的眼裡:「既然王爺還記得奴婢,可否請王爺高抬貴手,如此雖不至於要了奴婢的性命,可是著實有些不舒服。」
良久,手終於還是慢慢的鬆開了。
猛地將還餘下大半杯的酒水灌下喉嚨,被那火辣灼燒的有些疼,凜冽的目光落到對面女子的身上,「原來你還活著……容、小、虞。」
容小虞……久違了……
九方思君在心中默默念著這句話,修長白皙的指尖在頸上輕撫著以安撫有些痛楚的喉嚨,有些坍塌的鼻子輕輕一嗤,眸中閃過一絲興味:「王爺可真是會說笑,若是奴婢沒有活著,王爺此時豈不是……見鬼啦!」
風默雲冷睨了她一眼,轉身在原位上落座,隨意的夾著菜似乎身後並沒有那個人的存在似的;九方思君一手絞著垂在胸前的髮絲,一手端著酒壺走到他身側,柔弱無骨的身子斜斜倚在桌沿上,十指若蓮,手腕高低起落,壺中酒水嘩啦啦的流進了瓷杯之中,聲音煞是清脆好聽。
幾乎是看也沒看一眼,風默雲端起杯子就送進口中,九方思君見狀不由吃吃一笑,笑聲是風情萬種卻在配上那一張平凡無奇的臉龐之時讓人忍不住頓生噁心之意。
「王爺可真是好膽量,奴婢可是一個死過一次的人,王爺就不擔心奴婢在飯菜之中做了手腳?」說著話,白玉般青蔥的玉指已經搭上了風默雲寬闊的肩膀。
風默雲冷冷看了一眼自己肩上的手,擱下手中的酒杯出其不意的伸出手勾住了九方思君的纖腰,將她困在自己的腿上,「以你這種姿色也想勾引本王?『皇嫂』——你真的應該多照照鏡子。」
九方思君此時整個人坐在風默雲的懷裡,手上還拿著酒壺,對風默雲突然的出手她也沒多少意外,空著的那隻手肆無忌憚的襲上了他的臉頰,從額頭到面頰再到下顎直至耳後她方才停下動作勾住他的脖頸,對著他粲然一笑,「王爺,你長得可真是好看!」
風默雲看著那張可以稱作難看的雙唇緩緩朝著自己靠近,聽著她的嬌笑,卻不做閃躲,就算是炙熱的呼吸撒在臉頰也未曾有過動作,可是,卻在那張帶著斑點的臉同自己相錯而過的時候,一股子從未聞過的清香突然闖進鼻翼,那味道從未有過的好聞……
神情微震,待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後頸突然一痛,渾身便動彈不得。
「你做了什麼!」
這一句話,風默雲問的有些躁動,與自己如今的處境無關,而是,有什麼似乎在一瞬間打破了他一貫的平靜……
九方思君手未收,臉依然埋在風默雲的肩頭,那動作看起來極為曖昧,「呵呵,王爺,動怒做什麼?奴婢記得,王爺忍耐的功夫可襯得上是爐火純青,如今若是因為奴婢動了怒,奴婢可是會多心的以為,王爺你會——飢、不、擇、食的。」
從風默雲身上站起來,九方思君將『飢不擇食』四個字說的很慢,帶了些戲弄的味道,只是那隻手還在風默雲的肩上遊走著,紅唇帶笑,為了他解著惑,「王爺其實從奴婢一進門兒你就是防著奴婢的,只不過你防範的目標錯了而已,飯菜酒水中下毒,不失為一條好計謀,王爺猜得沒錯,這酒啊,確實是被下了毒,可惜的是,王爺生的這般好看,奴婢著實下不了手,無奈之際,只好將被沒有毒的酒水倒給王爺喝……王爺,古人有雲,女人心海底針,女人若是想要算計一個人,那麼她一定會無奇不用,王爺防範奴婢沒錯,只可惜,王爺怎麼忘了……女人……本身就是一個毒物!」
風默雲不是傻子,九方思君說道如此地步,他怎會不明白?這個女人從進門開始就在以各種不同的手段引誘他朝著她設定好的方向去想,而他只想到她的目的在他,卻忘了他除了有『王妃』之位吸引人之外,他的性命比那更加的有用,他千防萬防,就是沒有想到她會將毒下在自己身上,而他從出手觸碰到她的那一刻,主控權便到了她的手中,當年這個女人能夠在那樣的情況之下誘他而去,如今的她又豈能會比當年差!
「是本王的大意,本王認輸,論熟悉,本王跟你也不過是有數面之緣,論仇恨,本王跟你跟是井水不犯河水;你重活一世,不去找那些害你的人,找本王有何用。」
聞言,九方思君眼中笑意更甚,傾身將頭俯在風默雲的肩頭,指尖輕輕摩挲著他的臉頰,讓那股子清香之氣不斷的在他鼻翼間回蕩,「王爺這麼著急同奴婢撇清關係做什麼?你且放心,對奴婢好的人,奴婢會待他更好,同樣,傷害過奴婢的人,奴婢一定會拉著他一起下地獄!奴婢之所以第一個來找你,只是想告訴你……兩年前,我們沒有做完的交易,如今——繼續!」
最後的四個字,九方思君說的很輕輕的險些讓風默雲以為自己聽錯了,可是他卻無比的清楚明白,自己沒有聽錯,那個女人的聲音雖然輕,卻猶如一條兇猛的毒蛇,就算他如何嚴密防備已然讓它找到了攻擊的地方。
「怎麼了?王爺是不願意嗎?」九方思君問著,語調里竟然聽出了些許歡快。
「本王憑什麼答應你?」
「憑什麼?」九方思君雙眼一眯,白皙的玉指由后扼住風默雲的下顎,嫣然笑道:「王爺,有一句話叫做『識時務者為俊傑』,能夠在適時『歸順』皇帝的凜王爺是何等聰明的人?怎會不明白『人在末路時,生死不由人』的道理呢?」
風默雲緩緩的抬起眼眸,如同兩年前在回見百里香玲的晚宴之上的那般看著她,滿眼的諷刺嘲弄,「容小虞,你我也算相識一場,你覺得……生死能威脅得了本王?」
「當然威脅不了!」九方思君面目笑容,眼裡卻是毫不掩飾的戲謔,「凜王爺若是怕死,恐怕就不會是如今這個地位,只不過,奴婢剛剛忘了說了,那『生死不由人』的人不是王爺而是別人……至於這個別人是誰,奴婢還有些想不清楚,可能是……七王爺,也可能是……八王爺……對了!還有可能是九王爺……王爺,你說奴婢說的應該是誰呢?」
風默雲深深地吸了口氣,眼裡的寒意漸漸的轉為陰戾,女人,果然都是一樣——一樣的該死!
「好!本王答應你。」他死不足惜,但是九兒絕對不能有事!
「嘖嘖嘖……這是難得,奴婢還以為皇家的人都是薄情寡義,沒想到竟然還有像王爺這般重情重義之人,真不愧是凜王爺啊!」
風默雲險些將牙根咬斷,但是卻忍了下來,「既然本王已經答應了,為何還不給本王解毒。」
他從未想過,就連風落玉也沒辦法驚起他心中的半點漣漪,而這個女人,短短時間之內竟然讓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有了手刃一人的衝動,直覺告訴她,這個女人留不得,否則終有一日會讓他萬劫不復。
九方思君這才站直了身子,將一直端在手中的酒壺擱在桌上,一改之前的輕浮舉動,冷冽的成為另外一人一般,「王爺,你真當奴婢是傻子啊,奴婢自認輕功不錯,但是論起單打獨鬥,奴婢畢竟是個女兒家,若是輸了,恐怕今夜就走不出這院子了!」
論武功或許她不比風默雲差,但是如今這樣的關頭冒不得險,一旦救了他就意味著自己的危險多上一分,這樣的賭局,賭注太大,她賭不起。
「王爺放心,王爺所中的毒並不是什麼劇毒,只不過是能讓王爺在兩個時辰之內不得動彈而已。」將好未動過的菜重新放回食盒之中,收拾妥當之後唯獨將那女兒紅留下了,「王爺不要妄想以內力沖開穴道,相信王爺也嘗試過了,但凡中了此毒,就算是王爺這樣的高手也無法調動內力……這壺酒便是王爺想要的解藥,再過上半個時辰王爺的雙手便能活動,雖然不自然但是能夠拿到酒來喝,應該不是難事,喝了它之後,在閉目調戲一炷香的時間,此毒便可全解……言盡於此,奴婢日後定然會再來探望王爺,今夜奴婢先行告退。」
九方思君有模有樣的作了個揖,然後退後三步低眉順目的提著食盒踩著碎步離去,無顧桌上那瓶孤零零的女兒紅和面色鐵青身子僵硬的風默雲。
等那道門合上,她方才抹去額上冒出的細密汗珠,舒了口氣一顆心終於沉了下去,嘴角不由的揚了起來,風落玉,你看,我又離你進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