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

從那天起，我開始穿梭在不同的世界中，扮演著不同的身份，經歷著不同的故事

變換故事的開關，似乎和故事本身，並沒有太大的關係，反而是在故事進行的過程中，或者結局，遇到的某個人

找出那個人，去到下一個世界，便成了我，現階段的目標…

……

「開局就殘了？這也太慘了吧…」

鄰床突然傳出一聲笑，「噗！開局？遊戲嘛？」說著，她緩緩拉開床簾

雖然窗戶照進的是夜光，但還是能清晰的看出她清瘦的模樣，似乎有些營養不良？她有氣無力的對我說著

「你終於醒了，自從你住進來，已經過去一個星期了，我還以為你是植物人呢！不過仔細想想也知道，植物人不會在這個病房，便打消了這個想法。」

我看著眼前這位，大約十四，五歲左右，膚白如雪的小姑娘，疑惑的問道：「這個病房？」

她天真的笑了笑，「是啊，癌症患者的病房！不過你剛住進來，可能還出得去，不像我，出不去了。」

如果把她的笑容和她說出的話相比，簡直是難以想象

「你怎麼知道自己出不去？」

女孩長嘆一口氣，無奈道：「唉，以前他們總是會安慰我，說一定會有辦法的。可這次沒有，他們在聽完醫生的話以後，再沒安慰過我，也沒再換醫院，而是開始問我想要什麼！」

女孩轉頭看向窗外，「我也不是七，八歲的小孩子了，這些還是能看出來的…」

我順口問道：「那你想要什麼？」

「我想走出這裡，在學校，路邊，小溪中，還有公園裡，用自己的身體，隨意的奔跑，遊玩！呼吸新鮮空氣，感受清晨的第一縷陽光…」

她說著，逐漸露出美好的笑容，我沒出聲，靜靜地看著她，在保持安靜的同時，迅速搜索著這具身體以往記憶！

突然，腦中浮現出了過去未曾擁有身體時的記憶！

我仔細回憶著那段往事，原來是自己以靈魂模式遊盪的時候，無意間進入了一個人類體內，但由於這個人類的身軀承受不住，所以逐漸變得虛弱

而這份突如其來的虛弱，被原主的家人當成了疾病，帶到醫院檢查后，確診為癌症，但沒想到剛準備住院，我就暈了過去，直到現在

如果按照更以前記憶，癌症是附體帶來的效果，現在自身的血液，應該可以凈化一切疾病…

我認真地看向女孩，「這個病房現在只有我和你，你想出去嗎？我可以幫你！但作為條件，你需要對這件事完全保密！」

她驚喜的看向我，有點按耐不住內心的激動，「真，真的嗎！我願意我願意！是出賣靈魂還是簽契約！」

我輕笑一聲，真好啊，說什麼都信，「算契約吧，如果不能保密，就賣掉你的靈魂！」說著，我將自己手背的針管拔掉，順便擠了一滴血出來給女孩吃下

「再過不久就能出去了，記得要保密哦！」她連連點頭，興奮的躺下，雙手緊緊抓著被子，側身看著我，「血契！我懂！」

我們沒再交流，都進入了夢鄉…

我看著周圍路過的眾人，以及穿過自己身體的行人，「這是…靈魂狀態？」

我漫無目的地走著，似乎有什麼事要做，但又完全想不起來，走著走著，來到一處房屋前，周圍的行人都消失了，建築物也不見了，只剩這一座房屋…

剛準備進入房門，便聽見一聲，

「神明的意識都敢佔據！我倒要看看你是何等…無礙，你且用著。」

聲音停頓片刻後轉瞬即逝，周圍的場景也逐漸消失，我緩緩睜眼，觀察一周發現還處於病床，可身旁的女孩，卻不見了蹤影

沒過多久，隔壁床位搬入一位男生，我向他身邊的醫生問道：「男女可同室？」

醫生沒說什麼，點點頭，繼續記錄著男孩的身體信息，幾分鐘后就離開了。

等到夜晚，我看著窗外，想著昨天的女孩，一旁的男孩拉開帘子，饒有趣味得看著我，「我知道你的身份！你是神仙吧？」

聽到這句話，我立馬轉頭看向他，「你什麼意思？」

「我也沒什麼特別的意思，就是知道你的血，可以治療癌症！我也得了很多年，大好的青春，校園時光都沒了，現在都在這個破床上度過，我只是想要你治好我，我不會說出去的！」

短短一天內，那個女孩就透露給了這個男孩，如果再幫他，不知道他們還能告訴多少人…我剛準備拒絕，男孩看情況不對，下床走到我身邊

「看樣子不想幫是吧？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說著，男孩拔掉我的點滴，將手背露出的血液吃下，我也未曾反抗，畢竟生命都是嚮往希望的…

果然不出所料，只過一晚，男孩便痊癒出院，一旁給我換針的護士嘟囔道：「真是奇怪，兩個癌症患者接連痊癒出院…還有你，別再自己拔針頭了！」

護士做完一切便離開了，我看著旁邊似乎又要搬進新人，連忙躺下裝植物人，在記憶中努力查找著怎麼離開這個身體…

經過幾天的查找，我使魂魄暫時離開了身體，但只是暫時，無法像以前一樣自由遊盪，只能在醫院為中心的一定範圍內移動。

看著車水馬龍和來往行人，不知不覺中，我來到一處公園，想起那個女孩說過的話，不過，以她現在的身體應該不會在乎這區區公園了。

我剛進公園走了沒幾步，便在樹下的長椅上，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是她？

我走近，站在她身邊，看著她，正常的四肢，正常的身體，沒有任何異常的狀態，但神情卻不帶絲毫喜色，她癱坐在長椅上，面無表情地盯著天空發獃。

我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果然看不見。雖說嘗過我的血，但終歸是個凡人，無法看見靈體。我轉身離開，經過她面前時，她突然出聲叫停

「等等！是你嗎？」我停下腳步轉頭看向她，她也不再癱坐，而是激動地站了起來，表情像是看到了什麼驚喜一樣

「我知道是你！你是救我的那個神仙姐姐對嗎！對不起，姐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說出去的，我知道血契很重要，我不該違背，但他跟我一樣，我們認識很久了…如果你是來帶走我的，我願意跟你走！」

她站在長椅前左顧右盼地尋找著我，雖然很著急，卻沒有離開原地。我走到她面前，笑著吐槽道：「知道是血契還違約，帶走你都算輕的！」

她突然興奮得抱住我，我震驚地站在原地，她說：「我聽見了，你的聲音！我不會忘記這個聲音，真的是你！雖然我看不見你，但能聽到，能摸到你！姐姐，我的命是你給的，你帶走我吧！」

我等她放鬆后，慢慢掙脫開懷抱，只牽著一隻手，一同坐到長椅，「你不是很期待外面的世界嗎？」

她逐漸失去笑容，「是啊，曾經那麼期待，可這些陌生人不像爸爸媽媽，也不像醫生護士一樣，他們只會欺負我，不會保護我，我不喜歡他們，也不喜歡外面。」

我牽著她的手，準備帶她離開公園，散步散心，可她卻停在原地不肯走，「神仙姐姐，我現在還不能跟你走，我和哥哥約好了今天在這個公園見面，我要跟他道別！」

我鬆開她的手，站在原地陪她一起等，過了沒多久，那個主動拔我針管的男孩出現了…

「幾天不見，你怎麼一點沒變，還是這麼丑。」男孩與之前在病床上的模樣完全不同，不僅燙了頭，還帶了耳飾化了妝，甚至能隱約看見衣服掩蓋的紋身…

「臨哥哥，你之前不是還說我原本的樣子最好看嗎，怎麼現在…」女孩明顯有些傷心

「那個時候我們是病人，現在都是正常人了，你就不能打扮打扮自己？這麼邋遢可沒人會喜歡。」男孩面無表情的脫口而出，絲毫沒有顧及委屈的女孩

女孩熱淚盈眶，但還是理智的跟男孩道別，離開了公園，我跟在她身後離開，沒有出聲。畢竟那個男孩也嘗過我的血，如果被發現，也算一場麻煩。

女孩走了很遠才停下腳步，像是想起了我的存在，開始回頭尋找，我伸手握住她的手，她才逐漸放鬆下來，開始悠閑地散步。

我們邊走邊聊，說了很多，她講了她的過去，我也說了我的過去，當然只是這個靈魂的過去…

過了一段時間，我似乎有些難以支撐，儘力說出最後一句道別，靈魂便立馬回歸到身體內。

我緩緩睜開眼，看著四周，圍成一圈的醫生，「為什麼…要傷害我…」

某位醫生髮現我醒了，連忙招呼其他人，一起觀察著我的身體，經過很長時間的手術，我才回到病房，但這次不再是雙人間，而是豪華單人間…

我看著自己身上的各種儀器，難道是身體過於虛弱，才需要搶救？過了沒多久，進來的護士解開了我的疑惑，原來是抽血過多導致的搶救，目前只是在觀察輸入的血液再次抽出是否也能起到治癒疾病的效果。

我沒剩太多意識，只記得護士最後說的那句，「血液特殊就多做貢獻，要是還有良心，就撐住了，讓你的血流向更多人！」

護士的話像針一般刺進我心裡，可我卻早已無力回答，緩緩閉上了雙眼，在離開的前一刻，見到了這個靈魂原本的神明，他也沒有多說，只勸我道：

「身為神明，何理塵事？欲改其命，必承其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