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死弟殘

山谷一邊是峭壁，一邊是懸崖，皇後站在崖邊目測，越有二十丈高，石灘上一處小溪潺潺流過，如果她的孩子能下到崖下，便能逃脫被屠的命運！

而她必須要留下來拖延時間！

護衛長尋來繩子，兩根繩子若綁在一起，將孩子降到地面應是沒有問題。

「還有繩子嗎？」

「娘娘，沒有了。」

「好。你們把兩位殿下綁上，放下去。」皇后對護衛長說完，立刻行動起來，兩根繩子連在一起，行成足夠降下去的長度。

但是兩個孩子卻不願意，龍曦哭叫著：「娘，我不要。我要和娘在一起。我要和娘在一起，娘，我們要在一起。」

她有何嘗捨得呢？封了出入口，這裡就是一場屠殺，她必須要保全她的孩子，她的骨肉，她的寶貝。皇后戀戀不捨地在兩個孩子面前蹲下，緊緊抱他們入懷，她已經沒有時間耽誤了：「小九，小五！」

突來的嚴肅，兩個孩子都被征住。

「聽娘的話，要活著。活著離開皇宮，好好地生活。知道嗎？」

「不，我要娘，我要娘！」

龍曦和龍煌的哭喊，她至若未聞，即使再多的捨不得，卻沒有保護孩子的命更重要。她推開兩個孩子，而小小的四隻手依然想要抓住她的溫暖，她狠下決心後退兩步，對護衛長道：「把他們放下吧！」

他們哭喊著，不要娘，不要放下我們，我們要和娘在一起，娘，娘！

「娘！！娘！！我要娘！！不要！！娘！娘——」撕裂了嗓門的哭泣聲，如果分開，娘就會那些慘叫的人一樣，變成屍體。

不要！！

「娘！！不要拋下我們。我要娘，娘！娘！！娘！我要娘！！」兩個孩子被捆在一起，被護衛長放到懸崖下。

撕心裂肺的痛楚，都不能讓他們在喚回娘的半分回頭。不願回頭的皇后，她知道如果一回頭，她就會忍不住將孩子拉上來，不能拉呀，不能拉，我的兒，我的女兒，你們要好好的，過平常人的生活，不要被人找到，尤其是靜妃……

她控制不住，奔到懸崖邊，想要抓出那落下去兩個身影。

女人拚命伸長的手，兩個孩子稚嫩卻想要抓住她的手，都抵不過侍衛放下繩子的速度，皇后不由地哭喊：「記住，下去了，就跑，別回皇宮，小心靜妃！！」

「娘！我要娘，娘，我不記住，我要娘！」

「娘，小五記住了。」

不要，我不要記住，我討厭這樣，娘，娘，我想要你的溫暖，拜託你，讓我上來。

怎麼的期望都抵不過外力的阻礙，一寸一寸的降下了繩子，就在快要到地面的時候，突然繩子停了，然後開始往上拉。

「糟了。」即使在悲痛中，龍煌也明白過來，有人要他們上去，但不是娘，是娘的話，會在懸崖邊看著他們，讓他們安心，所以，不是娘！！

龍煌掏出隨身的小腰刀，拚命地開始割斷繩子，離得有五丈了，繩子隨他的動作而斷。跟著宮裡師傅學過幾分武功的龍煌立刻抱著龍曦，將自己墊在她身下，否則，小九兒一定會摔死的。他有武功，他不會有事的！

「砰」的一聲，龍曦感覺到了劇烈的震動，而與此同時，墊在她身下的龍煌嘔出了一口鮮血，立刻昏了過去。

「小五，小五。」她被嚇到，艱難地爬起來，全然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腳上，一處腿骨被摔了出來，白色的骨頭刺破了小腿，她拚命地拉龍煌，「小五，小五，你醒過來，小五……小五……」

好害怕，好害怕，小五，小五……

她顫抖地抓起小五的手，鬆開，立刻滑到了鵝卵石上。

她拍他，沒有反應。

「小五，你醒過來，拜託……」她好還害怕，她還聽見上面有很吵鬧的聲音，還有火把扔下來，怎麼辦？她要怎麼辦才好？

龍曦驚慌失措的時，一個陶紅色的身影從天上被扔了下來，她獃滯地目光看著那抹陶紅，和娘的衣服，一樣的顏色呢……

「轟」那陶紅色摔在她的面前。

一具屍體，支離破碎的屍體，腦袋被砍了下來，娘曾經溫柔笑著的容顏，現在嘴邊掛著血痕，全身上下無數的刀上，還有些像內髒的東西流出來。

她一陣做嘔吐，勉力地支撐起來，爬到娘的屍體邊，獃獃地問：「娘……娘……」聲音好啞，她好難才能說話。

染了血了小手，痴痴地抱起那顆被人砍斷的頭顱，抱在懷裡，緊緊地感覺到手上還有餘溫的觸感，還有潮濕的感覺。她抱著那顆腦袋，仰起頭來。

天爺爺……

天爺爺……

救救我娘，救救小五！

從上面噴落的血水落進她的眼睛里，天空，變成了紅色……原來，天爺爺想下的不是透明的雨，而是鮮紅的血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痛苦地不能呼吸，痛苦的想要死去，還在歡笑，還在和小五打鬧，她還要和娘唱歌，娘，我們唱歌，我們還要唱歌的！

上面傳來了人聲：「大人，跑掉的兩個在下面。」

「下去殺，一個不留！」

立刻，數條繩子放了下來。提著刀的歹人順了繩子朝他們爬了下來。

龍曦聽到了，但她走不動了，娘在懷裡，小五在身邊，灑落的血雨落了她一身，白色的錦裙被落地鮮紅，她抱著娘的頭顱，露出了微笑：「我們……要在一起。一定，要在一起！小九！要娘，和小五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