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他七十三章 是他嗎？

陌小千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作為一個母親的本能，立刻手腳並用地掙扎了起來。伴隨著一聲輕笑，一個好聽的男聲從頭頂上傳來：「小千，是我！」然後慢慢地鬆開了捂著陌小千嘴巴的手。

「連城？」陌小千試探性地叫了一聲，然後猛地回頭，果然看到了連城那張標誌性的帶著慵懶微笑的臉。陌小千伸手扶了扶額頭，嘟噥了一句：「連城，你以後可不可以不要總是這麼神出鬼沒的啊？難道不知道孕婦不經嚇的嘛！」

連城伸手順了順陌小千的後背，笑道：「別生氣別生氣，我要是不這麼神出鬼沒的，恐怕你就這麼一聲不吭地跑了吧。」

陌小千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對不起啊連城，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不想讓媒體發現，你也知道我對外是說我出國的……」

「好了，我不會怪你的！」連城一縱身從後座爬到了副駕駛座上，看著陌小千的臉問道：「你這是要去找他？」

陌小千輕輕地點了點頭：「是！」

「小千！」連城有些無可奈何地加重了語氣：「那麼多最優秀的搜救隊伍找了一個多月都沒有找到他，你一個人想幹什麼？況且你還懷著孩子，怎麼能這麼不愛惜自己身體呢？萬一這孩子出點什麼問題，你……」剩下的話，連城沒忍心說出口。

陌小千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放在肚子上的手，正色道：「如果他連這點磨礪都經不起的話，他也不配做王向東的孩子。」

「你……」連城突然有些語塞，半天才又問道：「你是不是無論如何都要去？」

陌小千再次點了點頭：「是！」

連城皺著眉頭使勁盯著陌小千的臉，陌小千嘟著嘴巴回視。在愛情世界里，果然是誰沉淪的比較多，誰就會先行落敗。果然，半響，連城先挪開了實現，咧開嘴笑了笑，雙手抬起來放在腦後，往座椅後背上一靠，長腿抬起來搭在擋風玻璃後面，一邊抖著一邊痞痞地說了句：「那好，我跟你一塊兒去！」

陌小千伸手輕輕推了推連城，有些懊惱地說道：「連城，別鬧了！我又不是去遊山玩水的，你跟著幹嘛？」

「誰鬧了？」連城坐在椅子上紋絲不動，臉上依然掛著他慣有的邪笑，若無其事地說道：「沒事，你找你的人，我游我的山，你就當我們只是順路而已，你不會連搭個便車的機會也不給我吧？」陌小千伸手扶了扶額頭，她怎麼今天才發現大名鼎鼎的連三少居然有這種無賴的潛質呢。

眼看著前方的車隊慢慢縮短，很快就暢通無阻了，而連城絲毫沒有要下車的意思，二大爺似地歪在椅子上，還指手畫腳地讓陌小千趕緊開車。陌小千冷哼了一聲，斜了連城一眼，一踩油門走了，連城用眼睛的餘光看了一眼陌小千鼓鼓的小嘴，勾了勾嘴角，頗有些軌跡得逞后的張狂。

車子往前沒開多久，陌小千就發現，身後有兩輛銀灰色的房車一直跟著他們，陌小千加速，他們也加速，陌小千減速，他們也立刻減速。剛開始的時候陌小千還以為是被媒體或者什麼人給跟蹤了，但是一看到連城那副閑散慵懶的姿態，就知道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了。陌小千的眼睛依然看著前方，淡淡地問了句：「你的人？」

「嗯哼！不然你以為是誰敢跟蹤我連城？」連城有些弔兒郎當的聳了聳肩。陌小千吐了一口氣，她就知道這個人不可能一個人出行的。

連城把臉往陌小千這邊湊了湊，笑眯眯地問道：「生氣了？」

陌小千迅速扭頭橫了連城一眼，又繼續看著車子行進的方向：「如果我說我生氣了，你會立刻下車帶著你的人離開嗎？」

連城將頭縮了回來，靠在椅背上，頗有幾分得意地抖了抖腿道：「當然不會。」

陌小千又淡淡地回了他一句：「所以我不生氣。」

連城有些愣神，頃刻間彷彿時光倒流一般，似乎是初次見面的時候，他也問過小丫頭類似的問題，他說：「你不怕我嗎？」小丫頭也是這種淡淡帶著幾分無奈的表情：「如果我怕你，你會放我離開嗎？」突然有一絲特別甜蜜的感覺從心底升起，連城想著想著忍不住就笑出聲來。陌小千像看怪物似地橫了他一眼，這人看著怎麼好像不大正常啊，啥事都沒有也能笑得那麼開心。

車子又往前開了一會，快到一個服務區的時候，連城突然說了句：「拐進去。」

「幹嘛？」陌小千沒好氣地問了句，卻又不自覺地放慢了車速。

「解決個人問題！」連城理所當然地說了句。

陌小千將手中的方向盤往右一打，車子直接拐進了路邊的輔導，嘴裡很不服氣地嘟噥了一句：「懶人屎尿多！」

連城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他以前怎麼沒發現這丫頭還會講粗話呢，不過……他喜歡。

車拐進了服務區的停車場以後，那兩輛銀灰色的房車果然也跟著停了下來。連城一開車門跳了下去，卻沒有往廁所走，而是繞過來打開了駕駛室的門，胳膊一伸將陌小千給抱了下來。

陌小千心裡一驚，因為害怕掉下去，所以本能地伸出手摟住了連城的脖子，有些惱羞成怒地道：「連城，你幹嘛？你不是要解決個人問題嗎？」

連城挑了挑眉道：「沒錯啊，你就是我的個人問題啊？」

「連城你混蛋！你想幹嘛？趕緊放我下來！」陌小千大驚，趕緊拚命踢騰著小腿想從連城身上下來。

「別動！」連城抬手在陌小千的屁股上打了一下，挑了挑眉道：「你以為我會對一個孕婦感興趣嗎？我連城還沒有飢不擇食到這種程度！」

「你你你……」陌小千簡直有點惱羞成怒了，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這人到底是想幹嘛！

「放心吧！」連城看著陌小千紅撲撲的小臉，心情頗好地笑了笑道：「我只是想讓你坐後面的車而已，我們這麼多大男人，沒道理讓你一個孕婦開車。」連城說話間已經將陌小千抱上了其中一輛房車，車內的結構跟上次王向東為了接陌小千出院買的那輛車有點像，只是空間更大，裡面的設備也更齊全一些，甚至還有一個小型的淋浴房。

連城將陌小千放到車內的沙發上，拿了個靠枕墊在她的腰上，問道：「你準備走什麼路線？」

「謝謝！」陌小千這才發現自己確實是小人之心了，吐了吐舌頭，笑道：「從末河進入z國的地方開始順流而下，包括每一條支流。」

連城伸手扶了扶額，真是恨不得敲開這丫頭的腦袋瓜子看看裡面到底是啥結構，怎麼這麼不靠譜的主意也能想得出來呢！連城吁了一口氣，頗有些無可奈何地問道：「你知不知道末河到底有多長，又知不知道它有多少條支流？你這樣打算找到什麼時候？」

「我也不知道。」陌小千的眼神瞬間暗了下去，慢慢地低下頭，半響才抬了起來，臉上又恢復了那種淡淡的笑容：「但是終歸是要親自找過一遍，我才能安心，若是這個過程要用盡我的一生也好，至少我的心中永遠都有希望。」

連城一時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小丫頭的態度那麼堅決，如果自己繼續打擊她似乎又太不厚道了些。陌小千伸出手推了推連城的胳膊，微微笑了笑道：「連城，你不用陪我一起的，真的，畢竟我連自己什麼時候回來都不知道。」

「唉……」連城輕輕地嘆了口氣連城，伸出手輕輕地摸了摸陌小千的頭髮：「我還是陪你一起去吧，誰叫我偏偏愛上你了呢？」

陌小千猛地坐直了身子，有些懊惱地推了連城一把：「你又開這種玩笑！」

連城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然後又迅速恢復了正常，一仰頭靠在了座椅後背上，頗有些無奈地說道：「怎麼每次一開玩笑就被你發現了！真是個沒有情趣的女人，也不知道配合我一下！」

陌小千一臉得意的道：「因為我聰明嘛！」

連城用眼角的餘光看著陌小千因為興奮而熠熠生輝的臉，心口止不住的抽痛了一下，小千，我該拿你怎麼辦。

一行三輛車，十個人，按照陌小千的意思，順著陌河流經的方向慢慢前進。陌小千拿著一張王向東的大頭照，還是兩人結婚登記的時候拍的。每到一個城鎮或者村莊，陌小千都會拿著被放大的照片，詢問她遇到的每一個人：「請問，您有見過照片上這個人嗎？」在問這句話的時候，陌小千的眼睛閃爍著金色的光芒，一眨不眨地盯著，只是每個人給她的答案都是否定的。

陌小千每次聽到「沒有」兩個字時，眼神會在那一瞬間暗下去，然後又會迅速地亮起來，再次帶著微笑走向另外一個人。

連城總是遠遠地跟在陌小千的身後，看著她的身體漸漸的臃腫了起來，看著她不知疲倦地重複著從希望到失望，再從失望到希望的過程，卻始終不肯放棄。連城突然有些看不懂陌小千了，為什麼明明那麼瘦弱的身軀里會蘊含著那麼執著那麼強大的力量，這樣的陌小千讓連城困惑，也讓他的眼睛更加無法從她的身上移開。

兩個多月後，陌小千已經懷孕六個月了。離開s市的時候，她的小腹依然平坦，但是現在卻已經高高地凸起，有時候陌小千已經可以清晰地感覺到胎動了，那種奇妙的感覺讓陌小千從心底里生出一種強烈的自豪感，渾身都散發著柔和的母性的光輝。

「小千。」連城側過頭，看著坐在身邊的陌小千，小丫頭看上去有些疲倦，可是精神卻出奇地好，巴掌大的小臉上，一雙大眼睛依然顧盼神飛。因為身體很瘦弱，所以陌小千的肚子要顯得格外大一些，倒不像是才懷孕六個月的樣子。

「怎麼了？」陌小千的一隻手放在肚子上，輕輕地打著圈圈，微微笑著看向連城。

這樣安靜，這樣柔和的陌小千，縱使是百鍊鋼恐怕也要變成繞指柔了，連城本想勸她放棄的話硬生生地吞了進去，然後也微微笑了笑道：「沒事，就想問你累不累，想不想吃點東西？」

「謝謝！」陌小千打開手裡的地圖邊看邊說：「我不累，從地圖上看，前面不遠處就有一個小鎮，叫來歸鎮，我們到那裡再休息吧！」

「來歸鎮？」連城挑了挑眉道：「這個名字倒是起得雅緻，那我們就等到了那裡再休息吧！」連城將陌小千身上的毯子往上拉了拉，柔聲道：「可能還要個把小時才能到地方，你先睡一覺，到了我叫你！」

「好！」陌小千輕輕地點了點頭，然後微微縮了縮脖子，乖巧地閉上了眼睛。

來歸鎮，連城和陌小千的到來毫無疑問地在這個小鎮上颳起了一股不小的龍捲風，男的高大俊美，女的傾城絕色，即使是挺著大肚子，不僅沒有損害到她的美，相反，讓她原本稚嫩的小臉看上去更增添了幾分屬於女人的嫵媚，生生叫人移不開視線。

保鏢跟街上的人打聽了一下之後，準確地將二人帶到了鎮上最好的一家飯館，雖然裝修跟s市的大酒店相比差了不只十萬八千里，但是勝在乾淨整潔，飯菜的香味陣陣撲鼻而來，倒是讓人胃口大開。

飯館內沒有包廂，寬敞的大廳里擺著十來張圓桌，靠窗的位置則是一排整齊地方桌，連城扶著陌小千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幾個保鏢很識趣地退到一邊，在不遠的一張圓桌邊坐定。飯館的老闆娘是個四十歲上下的女人，臉圓圓的，笑起來有兩個很深的小酒窩，看上去很有親和力。

老闆娘對連城和陌小千兩人很有好感，不說別的，她開了十幾年的飯館了，從來沒有看到過這麼好看的一對璧人。女的國色天香自是不必說的，但是那個男人，只是一眼就差點讓已近中年的老闆娘紅了臉了。

「兩位要吃點什麼？」老闆娘一手拿著點菜單，一手拿著一隻圓珠筆，笑眯眯地提醒道：「我們今天剛好有新宰的土雞，二位要不要來一鍋土雞湯，我看這個妹子月份也不小了，吃這個最補了。」

連城沒看老闆娘，只是一臉柔和地看著對面的小丫頭，陌小千扭頭輕輕一笑道：「好，我們就吃這個。」陌小千這一笑，讓好不容易淡定下來的老闆娘的心跳愣是漏了一拍，心裡忍不住的感嘆，好個傾國傾城的女子，又忍不住羨慕起連城的好服氣來，竟能娶到如此佳人。

連城翻了翻菜單，又點了幾個比較清單一點的菜，老闆娘接過菜單正準備離開，突然被陌小千叫住了。

「大姐，你有見過這個男人嗎？」陌小千從隨身的挎包里掏出那張邊緣有些磨損的照片，遞到老闆娘面前。

老闆娘將手中的點菜單遞給身後的服務員，又將手放在面前的圍裙上擦了擦，這才接過照片，照片上是一個存在感極其強烈的男人，濃黑的眉毛斜飛入髻，深邃的眼睛，英挺的鼻樑和緊抿的嘴唇。老闆娘很肯定地搖了搖頭道：「沒有見過！」這樣的男人如果她見過，肯定不會忘記。

老闆娘站在窗前，面對著打開的窗戶，窗外就是這個小鎮的主要道路，不遠處停著幾輛載客的長途中巴車。老闆娘無意中抬頭看了一眼窗外，然後猛地睜大了眼睛，又將手中的照片拿起來看了一眼，有些激動地伸手指著窗外道：「妹子，你看，那個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陌小千先是一愣，然後飛快地扭過頭，就看到一個熟悉到骨髓里的背影正步伐矯健地朝一輛有些陳舊的中巴車走去。

陌小千飛快地起身，由於動作太快絆倒了旁邊的椅子，然後一個踉蹌摔倒，膝蓋重重地磕在大理石的地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連城被陌小千突如其來地動作嚇出了一身冷汗，慌忙起身想去扶，結果陌小千彷彿不知道痛似地，動作敏捷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挺著大肚子飛快地往外跑去，連城趕緊站起來跟了上去，邊往外跑邊沖一群還沒反應過來的保鏢吼道：「都愣著幹什麼？還不趕緊跟上！」

陌小千覺得自己這輩子從來沒有跑得這麼快過，風在她的耳邊呼呼作響，眼淚隨著奔跑的力度往臉頰地兩邊蔓延。她就知道自己的感覺不會錯，她就知道他不會這麼輕易地離開自己，她就知道他說過的永遠一定會實現。這麼久了，她終於還是找到他了！

陌河今天陪燕芬到鎮上來買種子，正準備上車，就聽到身後有人叫了一聲：「哥！」不知道為什麼，這個聲音讓陌河有一種莫名其妙地熟悉感。已經邁上台階的一隻腳硬生生地收了回來，然後慢慢地回頭……

－－－－－－題外話－－－－－－

是他嗎？到底是不是他呢？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