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外面
我坐了片刻后，我才慢慢走進產線。下午我覺得並沒有多少事，只有手動產線，更換了幾次治具。
在產線里，我有時候覺得，如此封閉的空間，能容納如此多的產線，還有一波又一波人。
今天下午，我並沒有見過他們，似乎他們去了別的地方，而我又不知道。
我在閑暇時間，本來想去線上找邱欣聊天，但發現她並沒有在工位上。一問周圍的人，才聽說她今天休息。
此時我的心裡多少還有有些失望，雖然邱欣是個心眼多的人，但好歹也算是比較熟悉。
只有和她聊天時，注意避開難受的話題，至少還是有意義的。
到了下午的休息時間，我身體感到很累，並不太想出去，就坐在維修間里。
這時候，楊江走了進來，手裡拿著一個透明的袋子，像是裝著配件。
「喲，林老闆。」楊江還是那麼熱情，嘴裡發出讓人感覺不太靠譜的聲音。
「楊老闆。」我學著他說話，也喊了他一聲。
「林老闆，你怎麼沒出去休息啊。」楊江好奇地問我。
我揮了揮手，太累了，不太想出去。
「你說的真有趣，外面多好啊，有不穿無塵服的妹子，還有一些大白天說夢話的睡覺者。」楊江笑笑地說。
「說夢話的睡覺者？這是什麼詞？」我忽然對楊江產生了興趣，覺得他是一個有意思的人。
「對啊，有些人就是愛睡覺，簡稱睡覺者，類似於分歧者的誠實、博學、友好、無畏、無私。而我就是誠實者，俗稱老實人。」
我心裡一樂，笑了笑說：「那我也應該是無私者。」
「不不，」楊江打斷我的話，說：「你是分歧者，你誠實、博學、友好、無私、無畏。」
我幾乎被他說得臉紅，心想他肯定不是誠實者，更不是他口中的老實人。
一時間，我不知道該找什麼話反駁他，反而有些發獃起來。我有時候在想，資本家的糖衣炮彈，有時候也不一定是實打實的錢財，而是一個詞，一句話。
楊江開始忙碌起來，手裡的活也在做，嘴上也沒停，不斷地打聽關於我的信息。
我對於這樣瑣事太過於心煩，並沒有積極認真地回答。
他似乎知道我的興緻不高，就不在繼續追問，而是聊起了工作情況。
可對工作，我這疲憊的身體，也不太想說下去。
只是待了幾分鐘，我就離開了維修室，去產線走動走動。
這裡忙碌的人，沒有一個正眼看我，個個都想沒有表情的機器人，標準化地完成自己手裡的工作。
看著他們動作，我知道自己不適合做這樣的工作，差生自然有差生的生存方式。
比如說，你去打打籃球，搞一搞所謂的體育路線，可是傷筋動骨，又有誰受得了，甚至只有十幾年的職業生命。
又或者逃避生活，找個網吧開台機子，手指夾著紅塔山，打著令人入迷的遊戲，說著一嘴的髒話，像個街溜子。
只是我作為差生，大多不像類此的生活，總想窩在屋裡睡覺。
可睡久了，突然有一天，你會心血來潮，跑到很遠很高的地方，對著空蕩蕩的天空大喊一聲，那怕只是啊一聲，也是痛快的。
我知道這會兒走神了，車間里的聲音，有時候也像催眠曲，就想讓很累的人，坐在地上睡著。
又過了半個小時，我已經感覺很累的，再看看時間，
便打算出去。
至於晚上加班，我明天休息，也可以不用了。
出來以後，外面的冷風吹得我一個機靈，睡意瞬間消失不見。只覺得現在精神百倍，要求打五個，能瞬間發出五連鞭，一下一個。
我拿出手機，發現林依依給我發了一個信息。可我看到這個信息后，頓時摸不著頭腦。
什麼叫「下午好」？
我想了很久，實在想不通，為什麼要給我發給下午好給我。
難道是拼音？首字母也是不是喜歡你的意思啊！
實在想不通，我也只能生硬地回個下午好。
接著，林依依很快就回復：「你在幹嘛呢？」
我此時更加摸不著頭腦，現在肯定在上班呀？難道我會在家，給我媽打醬油嗎？那是小孩子才幹的事。
本來我想隨便回復的時候，一瞬間我猶豫了，心想應該再斟酌一番才對。
以前聽廠里的前輩說過，女孩都是講感情的，無論是對是錯，都是講感受，毫無道理可言。
如果你生硬地像塊木頭，那麼你只能與陽光雨露為伴了。
如果你柔軟地像塊海綿，她隨時都想捏捏你。
所以，我在想，說話的時候，不要太過於生硬，而是想著怎麼討好她。
「當然是心裡想著一個人，休息的時在想，工作的時也在想。」我快速地發給她。
「嘻嘻。」林依依只回復我一個表情包，看上去心情很好。
對此，我也感覺心情好了許多，或者說，身心感到輕鬆了不少。
我看時機比較成熟，就緊追著問：「依依，晚上你什麼時間下班，我在外面等你下班。」
大約等了幾分鐘，林依依回復了。
「恐怕不行，我還要處理部門裡人抽背的得分，不合格的人，然後安排他們抄寫廠規。」
看著林依依回復的信息，我心裡一緊，假想著當時抽背的情況，肯定是支支吾吾背不出來。
還好她和我不是一個部門，不然自己肯定也遭殃了。
我打定主意，應該和他們行政的人搞好關係，以備不時之需。
不過看到林依依不能出來吃飯，一時間，我心裡多少有些失落，本想約她出來吃飯聊天，只能安慰她辛苦，等下次一起吃飯。
出了廠區后，我感覺又輕鬆的不少。在我看來，疲憊在機械聲里產生，又在冷風中消失。這種感覺，就像是課堂里的自己，上課時焉巴，下課時像個不能飛上天的超人。
抬頭看看冬日裡落下的夕陽，這種奇妙的景象，就像一張白布掛在天空，塗抹了一團紅色的顏料。
這個世界似乎就是顏色組合在一起的，代表不同人的心情，然後吸引著眼睛去看，去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