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NG屏
我直勾勾地盯著邱欣，讓她有些不舒服起來。
「好了，其實這是我第二次進來。」邱欣解釋說。
「第二次？你留戀這個地方嗎？」我好奇地問她。
「不，一點也不。」
「那為什麼第二次進來？」
「外面不好找工作唄。」
果然，她的情況和我一樣。開始我也在外面找過工作，特別是回家家長后，產業結構跟外面幾乎不一樣，更沒有適合我的工作。
即便我只是一個初中生，如實地填寫學歷，也不會有任何一家公司要我。
所以我走投無路的情況下，電子廠似乎成了我最後的救命稻草。
我的思緒又陷入了沉思，社會的鞭策更像是無情的鋼刃，狠狠刺進我的身體，讓我逐漸失去生活的熱情。
「你在想什麼呢？」邱欣在一旁叫我。
我回過神，搖搖頭說：「沒什麼，還是忽然想起來，讀書真的好。」
「所以，你想回去讀書？」邱欣眼神中似乎帶著嘲笑的味道。
這讓我深深地有所感觸，漂亮的女孩子也不是天使！
「不回去，下船以後，只能繼續在海里遊了。」我心情平淡地說。
「你是一個怪人。」邱欣忽然給我下了一個評價。
我嘴角一笑說：「我怎麼就成了怪人了？難道我不夠帥嗎？」
「哪有人說自己帥的，不要臉。」邱欣轉過頭去，還偷偷地瞥眼看我。
我覺得她模樣好像，點屏時發出的單色光，來回切換，紅的白的藍的，像不要錢地打在她的臉上，反而增添了幾分艷麗。
「大家學會點屏了，現在觀察每個畫面的異常點，這一批都是我們的NG屏，問題有很多種，你們找出來后，我進行一一甄別，後期會對大家進行考試。」劉學佳說。
「後面還要考試？」我感覺有些緊張了，為了符合標準的努力，卻不知道後面的標準，彷彿無形之中，一股巨大的壓力在我的身上。
「當然要考試。」邱欣說：「現在你想跑了？」
我搖搖頭說：「感覺我只有在這裡工作了。」
「嗯，感覺你挺慘的，我爸媽非要我過來上班。」
「什麼非要？」我奇怪地看著她。
我是我們家裡的獨子，工作父母要求並不嚴格，所以在每個地方工作，時間都不很久。
可邱欣的話讓我有些不懂，為什麼她的父母非要她來工作？
「玩的時候太多了唄。」邱欣無所謂地說。
我大概明白了，只是轉頭嘆了一口氣，繼續點屏。
屏幕紅光閃動，接著又是白光，強烈的交錯感，讓我有些不太適應。我只能忍住難受，湊過去檢查屏幕。
屏上有個暗點，暗點很圓，類似潔白的臉上，有一個剛好的結痂。
「劉老師，我這個屏是有問題的吧。」
劉學佳走了過來，仔細地檢查我的屏。
「是，有一個暗點，這就是NG屏。」劉學佳對我微笑地點點頭說：「繼續。」
此時，她的語氣又溫柔了許多，聲音像是浸泡在粥里，有力也有彈性。
我彷彿備受鼓舞，認真地看後面的畫面。
下一個畫面是黑色的，那個暗點已經融入了，即使我再仔細觀看，還是沒有發現任何的不妥。
「學佳，為什麼那個暗點不見了？」我轉過頭問她。
「畫面不一樣，它開電的線路也不一樣。
」
「這不就是一塊玻璃嗎？怎麼線路不一樣？」我好奇地問。
「這就是我們做的產品，一片薄薄的玻璃里連接著一根根線。」劉學佳似乎很自豪地說。
我大概是聽明白了，輕輕地點頭。
接著劉學佳走開了，去指導其他人。
「哼，她還真是一個熱心人。」
我好奇地看向邱欣，感覺她剛才說的話，有一絲恨意。
「你們認識？」我試探地問她。
「認識。」
「那麼你第一次離開這裡，是不是因為她？」
邱欣似乎明白我的話裡有話，認為我覺得她離開這裡是因為不好好學習，與劉學佳鬧矛盾，造成無法正常入職的。
可是，邱欣卻搖了搖頭，說：「不是，她和我並不是一類人。」
「這有什麼？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性格，聊天成不了朋友，也是很正常的事。」我心裡似乎想當個和事佬，安慰地說。
剛說完這句話，邱欣的臉色已經變得不自然起來，冷冰冰的感覺，有種拒人於千里之外。
所以剛才我說錯什麼了嗎？
看著邱欣一言不發，彷彿她和劉學佳的事，已經成了一個秘密。這讓我心裡彷彿有了一堵牆，穩穩地擋在心口，幾乎喘不過氣來。
對於這種氣氛的處理，我明顯是一個新手，只能傻瓜式地點屏。
時間一點點過去，這份裂痕還是沒有癒合。邱欣依舊沒有和我說話，同樣和我在那裡點屏。
不過我還是有成就的，只是這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我看到了閃滅、異顯等問題。
至於朋友，我好像沒有朋友！
「好了，大家休息一下，等會有一些新屏給大家點。」
我們陸續出去，可邱欣沒有出去的意願，只是坐在點燈機面前發獃。
不過，剛才她對我好像很生氣，只是默默地不去打擾。
我出來後跟著大隊人走，他們果然和我一樣，去衛生間方便。
在這種大廠里，隨時有種即將迷路的感覺，特別是第一次來這裡。
走過兩個拐彎后，我們總算到了目的地，完事之後，就給後面排隊的人騰地。
我看著走廊里有人站著，手機里放著海賊王，皺著眉頭地看。
剛想上去打招呼，但還是制止了。這種感覺讓我有些不舒服，但又十分適合這裡的氛圍。
鋼筋水泥圍攏的走廊，呼嘯的微風都是從通風管道流出，略微昏暗的光線，這在臨冬時節，來得尤為明顯。
不只是我，每一個路過的人，都沒有相互打招呼，他們像是被冰冷的鋼鐵感染，平淡地面對。
「哎，廠區裡面不讓看視頻，你是哪個部門的？」
一道冰冷的話，瞬間讓我打個寒顫，扭頭看見一個藍色袖標的走過來，路飛的聲音也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