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 離心

不光是克里斯蒂安七世感到無法理解，就連那些負責指揮作戰的大貴族將領們，也難以置信看著焦灼的戰況。

哥本哈根的守軍表現出來的戰鬥意志，根本不像民兵，完全是歐陸最精銳的軍隊標準，但他們的槍法和戰鬥經驗，卻又稚嫩的跟剛上戰場的新兵沒什麼區別。

攻城部隊也不是一次沒登上去過，但無論是哪一處攻城部隊登上城牆，都在立足未穩的時候被周圍支援過來的哥本哈根守備軍迅速趕下去，哥本哈根守備軍看到登城的敵軍士兵，就跟看到了血肉的狼群一般瘋狂到讓人感到害怕。

第一天的全面進攻，就這般虎頭蛇尾的結束了……

「陛下，哥本哈根守軍確實戰鬥力不行，他們佔據地利守城，死傷的人數卻跟我們相當，屍體在城牆上鋪了滿滿一層。」

克里斯蒂安七世絲毫不留情面的譏諷道：「即便如此，我們仍然沒能攻破城牆，不是么？

呵呵，一群職業士兵，竟然被民兵接連打退，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

負責指揮的大貴族將領臉色難堪的回道：「按照這個進攻節奏，我們早晚會將守城士兵消磨殆盡，畢竟我們佔據兵力優勢，而且守城的部隊不可能真的戰鬥到最後一人。

哥本哈根有這麼多守軍，應該是將絕大多數青壯都武裝起來了，他們不可能有後備軍支援。」

克里斯蒂安七世冷著一張臉道：「行，那明天就繼續保持今天的進攻節奏。」

「陛下，今天的戰鬥我軍損失也不小，而且士兵體力匱乏，士氣低迷，需要休整一天才可以繼續進攻，還有很多傷員需要救治……」

克里斯蒂安七世臉龐微微抽搐了一下，恨聲道：「你覺得理查德會給我們多少時間？！」

在場沒人回答，因為誰也不知道理查德走到了哪裡，他們得到的消息都是有滯后性的，線人收集到情報再送過來，必然會延遲好幾天。

克里斯蒂安七世也沒有其他好辦法，他的軍事才能、政治智慧甚至還不如手下這幾個大貴族將領，他唯一的優勢就是弗雷德里克五世長子的身份。

若是沒有理查德，他的頭腦還可以讓他幸福的過著國王小日子，但現在嘛……

克里斯蒂安七世見到無人回應，氣的甩手離開，在場的大貴族將領看到克里斯蒂安七世離開后，終於忍無可忍，對周圍人說道：「戰況不利，或許我們該為自己考慮一下了。」

另一名大貴族將領搖了搖頭道：「克里斯蒂安七世背後有英國國王的支持，理查德還能擋得住英國么？」

「可是，倫敦政府擺明了不肯出力，單靠奧爾登堡和梅克倫堡，我們未必能敵得過理查德，而且理查德的崛起速度太快了，快得十分邪門，我甚至懷疑理查德得到了地獄之主撒旦的支持。

跟這種邪門的人對抗，我內心十分不安。」

「哎，休整一天再全力打一打哥本哈根吧，如果能拿下哥本哈根，自然是萬事大吉，若是還失利，那就說明哥本哈根的守城民兵有大問題。」

「今天的戰鬥已經表明哥本哈根的守城民兵有問題，他們一個個完全就是狂信徒，如果不是真心擁護理查德，甚至到了病態的程度，他們不會打的這麼瘋狂。

按照正常的邏輯，理查德在哥本哈根又是劫掠又是屠殺，哥本哈根人必然憎恨理查德，但現在哥本哈根的守城民兵卻願意為理查德戰鬥到死，這不就是魔鬼的能力么？」

這句話說出來后，

在場的大貴族都陷入了惶恐沉默。

這個時代的人是很迷信的，他們真信上帝，自然也認為地獄魔鬼是真實存在的……

若非如此，教皇國那個神棍教皇怎麼會有這麼大權力？

要知道，此時歐陸的世俗王權已經凌駕於教權之上了，但仍然不敢沒收和侵吞教會財產，由此可見這個時代的人對宗教信仰有多麼虔誠。

「盡人事，聽從上帝的安排吧。

如果上帝保佑克里斯蒂安七世，後天的攻城我們就能取勝，反之……」

後面的話沒有繼續說出口，結果大家心裡都清楚。

政治智慧不高的克里斯蒂安七世絲毫不清楚，他手下掌握兵權的大貴族將領已經生出異心，甚至背著他公開謀划！

轉眼間，時間就來到了第三天，經過一天兩夜休整的攻城部隊，精神面貌十分飽滿，只不過比起第一天的氣勢如虹，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第一天的攻城戰中，真正領略到哥本哈根守備軍瘋狂的不是指揮官和克里斯蒂安七世這幫待在安全後方的大佬，而是身處第一線的士兵。

攻城部隊已經不再將哥本哈根當成嘴邊的肥肉，克里斯蒂安七世許下的屠城激勵在他們眼裡也不是香餑餑了。

想要屠城，首先要破城才行啊！

但現在大家都看不見破城的希望，士氣怎麼可能變高？

不過職業化軍隊跟烏合之眾的本質區別就在於，即便明知道這場戰鬥勝負未知，他們仍然會全力以赴。

簡單的炮擊過後，攻城部隊再次沖了上去，從進攻模式來看，就是第一天的翻版。

然而，經過數輪進攻失敗后，哥本哈根城牆上下已經被屍體鋪了兩三層，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大貴族將領不得不硬著頭皮告訴克里斯蒂安七世一個殘酷的事實，攻城部隊已經無力繼續進攻了……

不用下達撤退的命令，攻城部隊就潮水般的退了回來。

城牆之上，一名哥本哈根守備軍士兵渾身浴血的坐在屍體上大口喘息著，他面上掛著詭異的笑容，仰面望天，嘴裡喃喃自語著：「理查德，萬歲！！！」

後方的麥當勞看著肯德基剛剛統計出來的傷亡數字報告，面色詫異的看著肯德基：「你沒寫錯吧，五千多守備軍打到現在，只剩下不足兩千人還能戰鬥？

他們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麥當勞表示自己對民兵的嘗試認知遭到挑釁！

肯德基苦笑一聲道：「如果不是我反覆確認了三遍，我也以為這是一場白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