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在陽炎下彷徨的魔女（六）

暑假結束后，沈韻發現了赤司身上的變化。

「你長高了啊。」

前一句還是誇獎，但是后一句就轉了口風。

「不過話說回來，籃球部的其他人基本上都比赤司高啊。基本上。」

綠間真太郎完全不想踏進這奇怪的氛圍裡面。

大家都刻意忽視無視忘記的事情卻被人提了出來。

雖然知道有沈韻這麼一個人存在，但是除了在成績榜上看到她的名字緊隨己后之外，偶爾見到也不會留意這麼一個人。

雖然感覺好像每次見到赤司的時候身邊都會見到她，但是因為太普通了，太平凡了，所以幾乎每一次都無視掉她了。

仔細想想，簡直是恐怖的程度。

「我比你高吧。」

「啊，這倒是事實。」

原本被沈韻說死的話題就這麼被赤司征十郎救活了。

這次沈韻是給赤司送張讀書感想表，之前暑假的時候要閱讀十本書，並且寫下讀後感。

讀後感要謄寫在這張表上。

結果之前的見習老師居然忘記在暑假前發這個感想表了，結果還要在開學了後補。

說起來真是讓人難以置信。

但確實是事實。

「那麼，我就回去了。」

「麻煩你了。」

「不用客氣，反正我也不寫。」

「為什麼？」

「嗯……老師說我暑假看的十本書內容太敏感了。」

「哈啊……什麼書？」

「五本毛選，還有資本論，共|產|黨宣言……」

「你選這幾本書就是為了逃避寫讀後感吧。」

「不，我寫了十萬字的讀後感，要看嗎？」

「不必了。」

「啊也對啊，你是資本家……不過話說回來，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就是因為是資本家所以才要看這幾本書吧？」

綠間想找個機會離開了。

為什麼沈韻總是會有將話題聊死的天賦？

這是故意吧？

故意的吧？

「嗯，對了。」沈韻拿出了課程表，「為什麼今年要把體育課也算進獎學金的計算環節？我要轉學。」

「別耍小性子了，選乒乓球不就好了嗎？」

「不好意思，赤司君，你這是刻板印象的歧視哦。」

「是嗎？」

「就是這樣。」

「說起來，體育課也沒怎麼見你參加活動。」

「啊，我啊，運動細胞很差。」

「看不出來。」

「跑步和跳馬這兩項我已經不考慮了，乒乓這項也不適合我，就剩下籃球和排球了。這兩樣我都沒學過。」

「選籃球的話，需要我幫忙補課嗎？」

「不必了，我付不起課程費。」

「看在友情的份上，免費好了。」

「免費的才是最貴的。這是一位姓馬的有錢人告訴我的道理。」

「說起來，問題還是在赤司君身上，你說帝光的獎學金高的時候，可沒有說居然會改獎學金的評定資格吧。」

「這是不可抗拒的條件，請不要將責任都推給我。」

「嗯……」

沈韻嘆了口氣。

「為什麼沒有馬術呢，我這一項還是很有自信的。」

這真不是誇口。

伊麗莎白女王可是點了馬術專精。

兩個世界都是同一個人，也就是說，不僅僅是知識和記憶共享，連學習到的技能也全部共享了。

綠間決定走人了。

雖然是他先找的赤司，但是現在他卻覺得自己是突然闖入對話的第三方。

情況相當尷尬。

在臨走的時候，沈韻還不忘說一件事情。

「啊對了，周日的比賽請加油，我就缺席不來了。」

「為什麼？」

「嗯，媽媽的公司同事給了一張高中聯賽的親友票，拜託有空就要去站台拉拉人氣，反正周末我也沒事幹，就答應了。」

綠間覺得自己真是想多了。

這兩個人沒可能的。

就沈韻這種會將人的好感度往死里降的做法，誰能忍得了。

.

.

沈韻拿到的高中聯賽票是在神奈川。

會答應去那邊看比賽（站台拉人氣），也是為了去神奈川的圖書館取一本提前預借好的書。

「仔細想想，比賽真厲害啊。」

神奈川的高中真的超可怕。

尤其是山王工業……這是犯規級別的強了吧？

怎麼說呢……

感覺和之前看帝光的籃球比賽那樣……雖然自己沒有仔細觀察，但是那種優秀的程度，那種「氣味」，真是太像了。

「真可怕啊，山王工業。可怕，可怕。」

沈韻看完比賽拿到書就回家了。

回家后拿出手機一看，發現赤司給自己發了一條簡訊。

「比賽的感想如何？」

「山王工業真是可怕級別的厲害。就算我完全不懂規則，也覺得他們高中聯賽不可能會輸掉。」

彙報完了后，沈韻就將手機留在充電器上，自己去做晚飯。

忙於工作的父母基本上是每個月初的時候留下三餐的費用，以及這個月的零花錢，沈韻倒是很習慣這種生活了。

不然的話，在生活上很容易出現疏漏和偏差。

也不知道赤司那邊能夠瞞到什麼時候。

隱瞞一輩子是最好的情況，但是暴露自己的「秘密」和「異常」的話，也要做出最壞的結果。

「人類為什麼是群居動物呢？」

沈韻將手上的飛鏢丟了出去。

準確的擊中了牆上的飛鏢盤。

「說起來，體育考試的項目為什麼沒有飛鏢投擲呢，我一定能拿滿分的。」

沒有馬術也就算了，連飛鏢都沒有，這日子還怎麼過？

「看一看加分項吧。」

也不是缺獎學金的那點錢，就是不想認輸。

尤其是在體育上認輸。

看文化課的成績不就好了嗎？

為什麼還要算這種東西？

「要不買個籃球吧。」

再買件運動服，晚上去街頭籃球場打打球好了。

說起來，附近有街頭籃球場嗎？

而且這個籃球和運動服的開銷到底誰會給我報銷啊？

再加上洗衣服的錢……

啊，頭越來越痛了。

這邊的沈韻為了意外的開銷頭痛的時候，另外一個世界的女王陛下也在為了財政頭痛。

大主教宮廷總管財務大臣還有海軍大臣都跑來勸說女王「奇觀誤國」，拜託我當然知道奇觀誤國啊，文明五文明六我又不是沒玩過。

但是先讓我把建築師、數學家和藝術家們給騙到手啊。

然而貞德是真的死了。

沈韻找了寫劇本的年輕作家，貌似是叫威廉什麼的，給了他一筆小錢，讓他去寫個貞德的劇本，劇情要跌宕起伏，要抹黑諾曼皇帝抬高貞德，可以抹黑一下伊麗莎白女王但是絕對要二十倍分量的抹黑諾曼皇帝。

然後再找翻譯官將劇本翻譯成諾曼文和利亞文，讓全世界都知道諾曼皇帝是個傻逼，為了權勢逼死了諾曼帝國的女英雄貞德。

其實仔細分析一下貞德的發跡，其實一開始根本沒人信她所說的大天使的指引。

因為說中了一場戰爭的結局，所以一開始嘲笑她的騎士們才將她帶去見了蘭德尼大公，大公是完全不信神跡這種事情的，但是勉強給了她一些兵力，之後接連的勝仗讓蘭德尼大公轉變了想法，成為了一個貞德粉，不僅奪回了全部的領土，甚至還獲得了諾曼公爵的順從和臣服。

之後，攝政的太子卸磨殺驢，在教會準備將貞德封為聖女之前，先將她丟進了宗教裁判所，判定她為女巫，定她死罪。

這真是徹頭徹尾的悲劇。

如同亞瑟王的結束一樣，英雄的結局永遠都是以最低限度退場。

對於這部分的劇情，赤司征十郎的讀後感是：「你在開玩笑嗎？」

為什麼看個小說還會被虐？

明明歷史讀本的時候覺得是開玩笑，但是被沈韻寫出來就像是在看悲劇。

「莎士比亞的悲劇很不錯，但是這個故事也很好吧。」畢竟是威廉寫的劇本，他寫的可真不錯啊。

「通過了。」

審稿的工作完全被想看第一手稿件的赤司承包了，沈韻覺得自己這邊是要一生掛靠在赤司家這棵大樹下庇護下面了。

抱著這種想法，她又拿出了一本小說。

「閑的沒事做寫的輕小說，要看嗎？」

「輕小說？」

「嗯，閱讀起來很輕鬆的小說，怎麼說呢，我也想艹一下銷量啊，雖然嚴肅文學很有格調，但是銷量才是決定出版社的收入吧。」

「我看看。」赤司征十郎拿到了書，看到標題的時候就停下了閱讀，「請問，這個標題是怎麼回事？」

「嗯，標題有什麼問題嗎？」

「當然有問題。」

「比如說？讀音的問題嗎？」

「不，誰會給書起名叫什麼《我的青春物語絕對有問題》，你對自己的初中時代有什麼不滿嗎？」

「看下去，看下去。」

於是，赤司就這麼又跳了一個坑。

和《法外之王》的平淡反響以及穩步增長的銷量不同，在日本國內，《我的青春物語絕對有問題》得到了巨大的反響。

而在國外的銷量卻正好顛倒了起來。

畢竟《春物》的海外版權只有繁體中文的版本，而《法外之王》卻在美利堅拿到了首周銷量第二名的成績。

「我算紅了嗎？」

「算。」

「哦，那麼，版權費什麼時候可以和我結算呢？」

「下個月月初，財務部是月底記賬的。」

「了解。」

一下子就跨入了中產階級的沈韻完全沒有這方面的常識，畢竟家裡面管賬的是母親不是她。

她的版權費全部都存進了銀行。

兩個人已經不選就近的圖書館進行稿件座談會了。

而是選在赤司家旗下的出版社的會客室。

聊完稿子的問題，接下去就是別的問題了。

「你還在看高中聯賽的比賽嗎？」

「啊，第一次答應了之後，那位太太就把一堆的票給我了，不去看很浪費。」

「是這樣子嗎？」

「嗯，而且神奈川的海真不錯。高中聯賽可真恐怖啊，我昨天看了一下NBA，那個根本是玄幻吧，完全不現實。」

「還好吧？我覺得最不科學的還是……」

「我們國家的乒乓球。」

「你也知道啊，結果你居然連乒乓球拍都沒摸過，說出來真是讓我驚到了。」

「但是你根本不驚訝啊。」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沒有，小少爺說的都對。」

然後似乎是大少爺的這個說法惹惱了赤司，他的表情變得非常的難看。

沈韻沒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臉。

「啊，軟綿綿的。」皮膚的彈性也超好。

還以為摸上去會是硬梆梆的，真是超級意外啊。

還以為這樣子做的話，赤司會更加生氣，但是結果他好像害羞了。

耳朵都紅了。

啊，真可愛。

明明這個詞和自己扯不上干係，但是用在自己的青梅竹馬赤司征十郎的身上，居然意外地貼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