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春風遇少年

第四十章 春風遇少年

一盞茶的功夫,白雀雖然手腳拙笨,但忍著不適,全然以一副新婚女子侍候夫君,一般將一夜得逞的羅一刀,洗漱打扮了一番。

羅一刀一邊照著銅鏡,給她畫著眉毛,一邊吹著她的眼瞼,心虛道,「無論如何了你都是我的女人了,大夫人肯定不行,但暖床小妾還是有你一份的。我給你留著。」

白雀沉默地搖了搖頭。

她其實精心準備著這場復仇之戰。可惜功敗垂成,還搭上了自個。

此番本該良辰美景,可她心裡卻再無半點的欣喜,而是一臉的垂淚。

羅一刀以為她初為人婦,少女變少婦,心中難關未過,只得安慰道,以前這北山是有一個羅一刀,風流浪子從來都是煙花綠柳片花不留,是個遇人不淑的混蛋。我雖然與他同名同姓還同一天生的,但我不是那混蛋。我向來言出必行,一口唾沫一口釘。

換句話說,我會負責的,我是個負責任男人。

白雀凝視著蹲在窗口邊,望著北山遠處的群山的玉雕兔,幽幽道,玉雕兔想家了,我也想家了。

再過半月,便是她父母的忌辰。

當年還是一介將軍的老王爺羅成,受命南征大理國,過道雲山城,因雲山城的老老少少大都與大理國頗多瓜葛,對大秦帝國南征大理國頗多怨恨。特別是白氏家族與大理段氏皇族乃是世代姻親。

自古白家出巾幗美女,不但才貌雙全,而大都能征善戰。尤以「三鳳六鸞七雀女」最為著名,其求親者皆為大富大貴,或為一國之主。人說,白家的門檻每年不被踩踏幾回,那才是怪事。當年求親之盛況,讓人嘆為觀止。

白家寨,素有「一尺飄紅、萬丈清波」之稱的邇海,披紅掛綠,張燈結綵,來自各地的求親隊伍帶來的彩禮,綿延周遭數十里遠,幾乎看不到盡頭。吹拉彈唱、琴棋書畫、彎弓射箭、比武求親的大擂台,一連擺了九九八十一座。

求親的新郎為了一睹芳容,費勁了心思,耍盡了十八般武藝,好不熱鬧。由於來人太多,有人曾經誇張地形容,連邇海的水都被人喝乾了。

「三鳳六鸞七雀女」中,大鳳白香嫁給了大理皇帝尊為白象皇后,二鳳白鳳嫁給段王爺為王妃,三鳳嫁給大司空為大夫人,其餘「六鸞」也分別被各地的名望貴族子弟娶走,唯有當年年幼的「七雀女」待字閨中。

當年南征一戰,白家族長白玉刀剛愎自用,不願意充當大秦帝國的說客。遂被脾氣暴躁、求功心切的羅成滿門抄斬。

當年身為「七雀女」之一的白靈雀,因自幼天賦秉異,拜入峨眉派成為妙玉真人的關門弟子,才得有倖免。

三年前,她學成下山,一門心思想給父母姐妹們報仇。遂不遠千里來到北山,學北山話,費盡心思,以落魄世家的遺孤投入春風樓這勾欄之地。

她深知殺老王爺羅成太難,單單那雄霸北山關的北山衛,她一個弱女子都難以企及。何況這王府上下,還暗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江湖俊傑。僅僅那大魔王身邊的惡奴,平常看上去半死不活的,但身為江湖中人,她卻知道越是這般不起眼的人物,越是絕頂的高手。

想要殺老王爺猶如登蜀山,蜀道之險峻,天下莫不聞之變色。

她只能選擇大魔王羅一刀,這個紈絝子弟中北山號一哥。而且這人向來張揚跋扈,喜好煙花勾欄之地。每每還以醉酒取樂,自以為風流倜儻。

而且羅一刀眼光極高,一般凡俗女子很難入眼。雖嘴上浪蕩,但骨子裡卻有著北山王府獨有的清高和傲慢。

與其送上門去被他百般羞辱,還不如守株待兔。

於是,三年前,她以一首《鳳求凰》,表明自己的決心,讓他知難而退。其實打的主意是欲擒故縱。她深知像羅一刀這樣的紈絝子弟,越是得不到,越是想要征服。

男人靠征服女人而笑傲天下,而女人則靠征服男人而獨領風--騷。

三年前,他即將遠行。

她又一曲妙玉真人獨創的《秦王破陣舞》,而讓這春風樓為之癲狂。

峨眉有奇女,擅作驚世曲。

《秦王破陣舞》,源自大秦帝國開國帝皇秦天,於雁盪湖畔,打敗當年叛軍劉五洲,一舉奠定天下,卻讓那醉心紅顏絕代女俠公孫明月神魂玉碎的典故。

秀口一張,劍光浩蕩。

「金錘擊鼓如奔雷,千軍萬馬染血晨;一劍北來斷雁盪,殺盡仇敵笑風塵。我刀向日日生煙,我劍追月月西沉。醉卧沙場幾多恨,山河日月一口吞。最是痴情又絕情,嗚呼誰與我共存。......」

聞者拔刀四顧,為那一戰的血染豪邁而心馳神往;見者神色動魄,為那多情男兒無情劍而枉顧江湖。多少少年悲憤交加,多少少女春心萌動。

舞若刀陣,劍似流光,一顰一笑,一劍一刀,猶如生生割肉一般割在他那堅硬如血的心尖,讓大魔王羅一刀為之瞠目結舌,欲罷不能。

玉雕兔似乎也懂得這人世間的悲傷,站在那窗欞之下,嗚嗚哭泣。

那當年傲視群雄的絕代女俠該是讓那帝皇如何的傷心絕望?

時過境遷,又有誰還記得這紅顏枯骨的悲壯?

曲終。

白雀扔掉長劍,撲倒在他的懷裡,「我願再等你三年娶我為妾。若三年之後,你不回來,那我自刎於春風樓跟你陪葬。」

淚光婆娑之間,這個多愁善感的奇女子,恨意決絕。

羅一刀似乎聽見這將死之人的臨終遺言,他心中再堅硬的血,也在這一刻融化。

她曾經問過他,敢不敢看她舞劍。

他說,死了也值得。

刺殺「寵爺」羅成的這個寵溺的紈絝世子,無異於比殺了老王爺還要痛快。親則痛仇則恨,老王爺越在乎的,她的仇才報復得越痛快。

她也想讓這該死的屠戶,嘗試一番家破人亡的悲傷。

而且以羅成的兇狠,她註定會死。而且會死無葬身之地。老王爺不把她的頭顱掛在那雲山城上都算是對得起她了。

可這樣的話,她值了。

與最愛的人與身俱焚?這人世間,還有比這更為浪漫的事情嗎?

沒有。

不會再有。

倘若他要怨要恨要殺要剮,她樂意與他成為一對亡命鴛鴦。

到那時,即便是他殺她千百刀,割她千百回,她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反而很高興,敞開心懷,讓他殺個痛快,恨個痛快。

只要能與他在一起,即便是死了,也是值得的。

因為到那時,他只能屬於她。

而她也是他的唯一。

那藏在皇宮大內之上的雲成郡主,又算得了啥。

「還痛嗎?」

摸著他那肩膀上的傷口,她恨自己不夠堅決,終究還是讓他得逞。

「即便是你刺我千百劍,也不會痛。因為我知道,傷在我身,痛在你心。」羅一刀聳了聳肩膀,一臉嘚瑟道。那登徒子的模樣,讓他演繹得淋漓盡致。

白雀一把摟起在床邊,幾度要跳上床來抱打不平的玉雕兔,摩挲它拿柔順的皮毛,哽咽道,油嘴滑舌。這北山的女子都是因為你這張嘴,而被你禍害不淺。

「呵呵,愛我的女人雖多,但我最愛的女人卻是你。」

白雀顯然沒有把他這句話當回事。

她在這春風樓里,遠非一般傻傻分不清是非的嫩頭青,反而在這勾欄之處,她看過了太多的你情我願,最終落下的結局。

北山的男人敢愛敢恨,但北山的女人骨子裡卻比這世上任何的女人還要卑微。

多少青蔥少女,沉淪苦海。

單單每年,在這春風樓下,跳江自殺的紅粉屍骨,沒有上百人,也有幾十人。

老鴇子最怕的也是這事。

所以,她寧願少掙點銀子,也不願春風樓的女子跟人私奔。可偏偏她越是這樣,死的還越多。

「再有半月,就是我父母的忌辰。我必須回一趟雲山。」

羅一刀頓時表態道,那我陪你回去。

「你就不擔心,白家寨的男人將你凌遲處死?刀刀割肉?」白雀翻了翻白眼,嘲諷道。

「呵呵,這世上想要命的人多得去了。每年來刺殺我的人,沒有萬八千,也有一籮筐。可本世子還活得好好的。甭說什麼世子,單單我這八袋長老的名頭,也會嚇死不少人。我害怕你們一個小小的白家寨?」

「你倒是挺自信。可我聽說你家的王府里還有一位西蜀王女,我若當妾,她又待如何?老王爺可是要讓她給你開枝散葉的。」

羅一刀頓時一臉的苦笑。那西蜀王女葉煙,雖然還未他同房,但該做的事情都做了,就差這最後一步了。

「她是她,你是你。誰規定了王府世子只能有一個妾。」

「可你別忘了你還是未來的駙馬。大秦帝國的駙馬爺,哪個敢納妾的?」

羅一刀應聲恨恨到,那我不當那狗屁的駙馬。

一劍從窗外破空而來,噌的一聲,羅一刀的刀也應聲拔了出來,堪堪躲過那致命的一劍。

白裙飄飄,長劍襲人,戴著一張雪白的面紗。

那少女冷漠道,你不想當這狗屁的駙馬,我卻偏要你當!

「你是誰?」

羅一刀一臉愕然道,

「羅一刀啊羅一刀,你當真是府里藏嬌,屋外偷腥。你當真以為,我大秦的郡主是泥捏的!」

一劍再次刺出,一隻枯槁的手,突地從羅一刀的身後探了出來,一把抓住那凌冽的劍光,低聲道,你不能殺他。

那少女頓時一驚,似乎生怕他認出來,騰一下子翻身從窗戶跳了出去。

見是這惡奴嚇走了那刺客,羅一刀哀怨道,你怎麼才來。

「我若早來,不就耽擱你大魔王的談情說愛了嗎。」那惡奴還是那身的打扮,但那渾濁的目光卻還是那般的波瀾不驚。

白雀見著這惡奴,心中暗恨,每次都是他。

待羅一刀走下樓來,那惡奴卻恨聲道,既然當了世子的女人,就該有個樣子。還想逃?你能逃得哪去?就憑你那小小的峨眉派。還是與天子有一夜恩露的妙玉真人?

不等白雀反抗,抬起手,一擊手刀,便將白雀打暈了過去。

跟著扛起白雀,從春風樓上翻了出去。

北山鎮頓時響起了「大魔王霸王硬上弓搶走了白雀玉雕兔」的呼聲。老鴇子連忙一把推翻姜山,憤怒地沖了出去。

氣哼哼地跳腳罵道,娘希匹的,你個大魔王還真搶人啊。你把老娘這地方當成啥了。

姜山追在她的後面,重重地拍了一把那翹臀,附耳罵道,你鬧個啥。還少得了你的銀子。

說罷,當場從兜里掏出10萬兩銀票,塞在她那豐...乳之中。

那老鴇子捏著錢,還是一臉的不甘心道,他,他壞了規矩。

「我呸,在世子眼裡還有規矩?」

老鴇子這才氣呼呼地橫眉道,世子沒有規矩,那你呢?

見她舔了舔紅紅的嘴唇,姜山嚇得臉色大變,連忙一把推開她,快速地跳下樓去,恨聲罵道,你個欲豁難填的妖精!

那老鴇子滿眼含春,得意道,有種就別跑。老娘收拾不了大魔王,還收拾不了你。

下得樓來,大魔王羅一刀渾身不痛快,見著雲間客棧,當即又走了進去。

見著秦風在喝悶酒,當即坐了過去,一拍他的肩膀呵呵道,昨日你請我喝酒吃肉,可還記得我?

秦風見是他,當即扔給他一罈子酒,端起酒碗來,「幹了!」

秦風與羅一刀的再次見面,當真是春風遇少年,旗鼓相當。

羅一刀也不含糊,揚起脖子,將一整罈子的美酒一飲而盡。

秦風暗自給他豎起了大拇指,這人只怕是酒仙投胎。端是好酒量。

羅一刀一抹嘴上的酒水,呵呵笑道,殺人我興許不行,但這喝酒這北山就沒一個是本少爺的對手。你也不行。

秦風不服氣道,再來!

「誰怕誰,誰輸了誰當小弟!」

見他倆你來我往,片刻間幾罈子酒,就下了肚子。秦綿只得暗自著急,連忙上魏言送上去了不少的酒菜。

她本以為此番大魔王去那春風樓,定然會鬧出不小的動靜。沒想到,他這麼快就抽身出來,還來了她這雲間客棧。

她不怕他來挑事,但卻怕秦風惹上北山王府。以那老王爺那寵信,一旦雲間客棧怠慢了這大魔王,只怕會片刻間拆了她這雲間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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