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降龍十八掌
寒風吹刮過北山的雲煙,孤獨的山雀獨自站在白雪飄落下的山顛,抬眼望去,壯闊豪邁的北山雪線,因為新年的即將到來,而在悄無聲息地收縮那漫天遍野的冬雪風光。
即將熬過寒冬的荒草,隱隱從冰雪中,袒露出片片輕盈的春光。
荒草中,一座孤墳,新壘而成。
一罈子一罈子的烈酒,被人傾倒了一地。這個愛酒、不愛女人的北方綠林十八寨主在秦風的心中快要成了心魔。
天殘敏感地意識著這個嚴重問題,方才選擇了在李勝的墳前,陪他練功。她要給他再上一課。比起殺敵,能夠斷然成全戰友的將軍,才是合格的將軍。
她也想讓李勝看到,秦風並不欠他的。
慈不掌兵義不掌財,這是每一個想要當將軍的人的宿命,也是每個將士應有的忠義所在。
落地錢還是濕潤的,片片白雪一般疊滿了一地,更多的烈酒卻在香火中沸騰燃燒。
火光繚繞之中,北山好漢李府勝公的墓前,天殘的臉蛋魔鬼如笑靨,清脆的笑聲,震碎了山峰的寧靜,秦風苦不堪言地又經歷了一夜魔鬼般的淬鍊。或許是日漸了解秦風這身臭皮囊,天殘的手段越發的精妙刁鑽和驕橫狂野。
倘若那李勝還活著,也只怕會驚嚇得一頭暈死過去。見過教授徒弟,何曾見過這般師徒不分的挑逗,而且還手段毒辣,無所顧忌。
當真是敢愛敢恨。
她那妖冶的臉上湧起的恨意,如團團冰雪,揉散不開,恨不得一夜之間,就將秦風這頑劣之徒,淬鍊成太上老君煉丹爐里翻倒出來的齊天大聖。又恨不得一夕之間,這男人便能為她擋風遮雨。
本以為北冥神功已然小成的秦風,定然能夠與這娘們拚命一搏。報上一回那總是打屁股的羞辱,可未曾想這娘們老奸如賊,說好的一成功力,竟然偷偷施展出了三成。非但沒能報上仇,還被這娘們騎在胯-下,硬生生地又打了一通屁股,還被她肆意輕薄了一番。
生疼的屁股,被這娘們故意塞進了一把的冰雪,褲襠里冰冷縮短了好幾寸,屁股上傷口上舔雪,竟然讓他萬般舒爽地發出了一聲聲呻-吟。這娘們非但不給他瀉火的機會,還萬般嘲弄他是武大郎三寸丁。
秦風羞愧難當,對這奪人心魄的妖精,越發難擋,只能提起褲子,忍氣吞聲。
天殘得意地朝著他晃了晃那雙白嫩如蔥根的纖細手指,樂呵呵道,小男人,十八歲哦!等你十八歲,老娘定要奪了你這處男的一血。
秦風腿腳一縮,嚇得臉色發白,眼睛里卻散著光,隱隱竟然有幾分期待。
幾番的羞辱折磨,秦風甚至篤信,他多半逃不出這娘們的魔掌。難不成將來這女僕當真要翻身當他的主婦。
時也命也,他幾乎快要認命。阿母留給他的這個女僕,無論外貌還是身手,無論江湖名氣還是手腕,確實讓秦綿拍馬也難以企及。心中本想一碗水端平的念頭,已然向她傾斜。
她越是這般折磨羞辱他,他反倒心裡越發的不服氣,越想堂堂正正地征服於她。
但凡有一天,天殘不折磨他,他竟然還上了癮。儘管大多數時候,面對她都腿腳發軟,但心裡反而心心念念地猜想著,她又該玩出什麼樣的花樣。他總是以阿母的話,當借口來暗自安慰自己。「男人靠征服世界來征服女人,女人靠征服男人來征服天下。」而他要反其道而行之,男人也可以通過征服女人來征服天下。
秦綿說,這天下的男人都是賤皮子,果然應驗到了他的身上。
天殘渾然不覺,秦風心態的異變,反而樂此不疲。
地缺躲在一旁翻了翻白眼,沒好氣道,指不定誰奪誰的一血。這娘們,越發沒羞沒臊了,虧得她這話都說得出口。地缺嚴重懷疑,主人是不是編錯了程序,或者是故意漏掉了什麼漏洞,亦或者是這娘們已然超出了她原本該有的靈智,自我進化,當真活成了人?
很快他又暗自猜測,主人似乎對男人天生沒有好感,故意整他。為啥她跟他都出自第一代,而她有那麼多情愫,感情那麼濃烈乖張,而他卻是那樣的木訥,對這人世間的情愛毫無感知。幾乎是個愛情的白痴。難不成主人早已經超凡脫俗,將她當成了她的善屍,而將他當成了她的惡屍?
「難不成是一氣化三清?」主人若當真到了那般境地。他渾身上下頓時起了一地雞皮疙瘩,那就太可怕了。那他和天殘的真身,定然不是那所謂的鐵皮疙瘩。
可惜任憑他怎麼進化,他的程序和靈識中,總是有那麼一段讓他痛苦萬分的混沌迷障。似乎被人故意封印,又似乎被人故意擦去了某些記憶。
待練功完畢,天殘的話頓時讓他茅塞頓開,有時候成全他人,比成全自己更難。你能夠做到,說明你長大了。當年她和天殘就沒有看破這一點,方才在戰場上栽了大跟斗。當年「六君子」情知自己必死無疑,一再哀求他們殺了他們。可他們執拗與他們的兄弟情義,沒敢下手,不但導致了他們痛不欲生地慘死沙場,還折了地缺的一條腿。
天殘擰起一罈子酒,拉著秦風走到李勝的墳墓前,當著他的面,拱手給李勝倒了一地的酒水,又將手中的酒罈子遞給他道,李勝是天下一等一的漢子,值得你敬重!來幹了這罈子,從今往後,天可鑒、地可鑒,這北山可鑒,你和他的恩怨兩清!李勝兄弟,一路走好!
秦風接過那剩下了一罈子酒,深吸了一口氣,目光中帶著淚光,哽咽道,青山埋忠骨,白雪見忠義,兄弟我幹了,你隨意!從今往後,山不改水長流,一日為兄弟,終身為兄弟!待到來年百花開,我秦某人定然還你一片安寧!
當即秦風一飲而盡,酒水打濕了他的衣襟,緊緊地拽緊了拳頭,淚光中也多了幾分堅毅。山風鼓盪,吹起漫山遍野的嚶嗚,那墳前的香蠟火燭也跳躍得更加歡騰,似乎那李勝也在回應他。
見秦風站在她的身邊,臉上多了幾分坦然。天殘抿嘴偷笑。這神鬼的事情,她自然不信。但地缺暗自施展的手腳,她反倒是暗自給他豎起了大拇指。這傢伙倒是還懂得她的用意。
噠噠噠,一片馬蹄聲響起。
山下很快響起紅朵兒的嘶鳴。而那秦風身旁的那頭漆黑光亮的鯤鵬大馬,這頭馬中流氓,頓時雀躍地掙脫地缺手中的馬韁,飛快地朝著山下沖了下去。
不多一會兒,山下響起了大魔王羅一刀嫉恨的罵聲,滾,你這白眼狼馬王爺,老子!你敢欺負紅朵兒!
很快,大魔王羅一刀一臉憤憤不平地跑上山來,朝著秦風不滿地哼哼道,大哥,你那頭馬屁精,你管還是不管!竟敢當著我的面,耍流氓。乾脆把它狗日的殺了,燉肉可好?
秦風呵呵一笑道,只要你捨得。你想怎麼燉都可以。
羅一刀見秦風氣色大改,不再是那一臉的頹喪,當即發出「耶」的一聲驚訝,轉頭對天殘討好道,姑姑,你這是施展了什麼魔法?大哥這氣色雄壯得很啊!看得我都手痒痒了。
天殘咯咯笑道,別光說不練啊。有本事,你跟他打一場。
羅一刀頓時臉色一震,抽出那把妖刀,抖出了幾個刀花,不服氣地朝著秦風劈殺而來。秦風也毫不遲疑,他經過一夜的歷練,正想有人來磨刀,當即輕笑一聲,來得好!
倏忽之間,秦風丹田裡運轉起北冥神功,足下施展開凌波微步,赤膊上陣,打出天山折梅手的上三路。
片刻之間,刀光四起。北山王府傳續幾代人的羅家不傳刀法,十八路盪魔刀法,被羅一刀信手拈來,端是厲害。世人中能夠稱之為盪魔二字的,除了魯智深被朝堂故意封為盪魔將軍之外,再無旁人。而能夠稱之為盪魔刀法,也僅此北山王府這獨一份。
盪魔刀法,向來以剛猛霸道著稱。十八路盪魔刀法,乃是集中天下刀法的集大成者,所以北山王府才會看不上那些江湖秘籍,而專註於傳續家傳秘籍。見羅一刀一招大開大合的「魔魔道道」,正面硬剛秦風的天山折梅手,天殘和地缺當時兩眼一亮,暗自叫好,這小子有點老王爺的氣勢了。
羅一刀見秦風拳頭如刀,勢大力沉,心中一驚,他還真是小看了他這個便宜大哥。當即不敢大意,連連施展出三招剛猛的殺招,與他戰成了一團。
秦風見他的刀法剛猛,招式連綿不絕,心中也暗驚,這小子已然到了明黃境。果真不是信口雌黃。折梅手再變,以拳化掌,以柔克剛,掌法如蠶絲,絲絲相扣,竟然打出了一張似是而非的大網。
羅一刀愕然道,你這是什麼拳法,怎如此怪異?
秦風朗聲道,呵呵,這是天山折梅手。你可小心了,我這手段專克你們這些刀法。這段時日,在天殘的魔鬼訓練下,秦風沒少琢磨這天下成名已久的刀法,就連魯智深的戕血刀法,他也多次預演。這天山折梅手,極為霸道,專打敵人的破綻,攻其不備出其不意。
而羅一刀向來心高氣傲,哪裡會怕他這番激將,跟著冷哼一聲道,我這刀法,是世代從血海屍骨中殺出來的,又怎能讓你小覷。
說罷,刀鋒一轉,再也不再藏私,而將盪魔刀法中最為厲害的三招,「盪鬼殺魔」「道高一丈」「神謀魔道」施展出來。秦風被他打了個措手不及,連連後退。
這小子高傲地笑道,如何?這滋味如何?
秦風未等發話,卻聽見天殘撇嘴道,不咋地,跟老王爺差遠了,就連你爹也不如。
羅一刀臉色一冷,心中狂意大增。這些年,他一再自污,世人鮮有人知道他的刀法到了何種程度,加之老叫花不准他將他傳授的絕學,展示於人。世人多以為大魔王性情乖張,嬌慣淫-奢,卻不知道他能夠躋身丐幫少見的八袋長老,端是一刀一刀、一招一招地殺出來的。
片刻間,秦風見他氣勢大變,不再那麼乖張,而是變得一臉的莊重,情知這小子要出真章了,當即不敢大意,連忙運轉了十成的功力。
羅一刀的刀鋒頓時如烈烈雄風,帶著股股熾烈的熱浪,越加的剛猛可怕。就連天殘和地缺都目光一縮。這小子有點名堂。
同樣的十八路盪魔刀法,卻與之前的氣勢迥然不同。一招「魔魔道道」,帶著一股子刀罡,破風而出,既快又雄,端是非同凡響。秦風暗自苦笑道,這盪魔刀法,盛名之下,果然不凡。
秦風當即心思清空,陷入羚羊掛角的境地,一招接著一招的天山折梅手,看似平拳打出,卻又千變萬化。轟隆一聲炸響,秦風的拳頭與羅一刀的刀身重重地砸在一起,兩人氣血翻騰,各自退後一步。
羅一刀大吼一聲,再來!
這回蕩魔刀法的氣勢更加雄壯。出刀如雷鳴,抽刀如雪崩,刀刀未老,又見招招要命。秦風也不客氣,全力以赴,連忙施展出剛剛學會不久的天山折梅手的下三路。
一番打鬥下來,倆人均掛了彩。
待氣喘吁吁地出了一身大汗,羅一刀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一臉怪異道,大哥,你這功法當真怪異,居然帶著一股子吸力。
「不過,呵呵,兄弟我也才剛剛熱身!如果此番你輸了,你得認我為哥!」
天殘和地缺聽了他這話,相顧苦笑嘀咕道,這老叫花當真是個大神棍。那句千古未有之奇才,江湖萬載的扛把子,當真不是假話。單單憑著這小子對武學的這般造詣,假以時日躋身江湖十大高手也是大有可能的。
秦風也出了一身大汗,爽快地笑道,你還有什麼招式儘管使出來。當哥的眉頭都不會皺一下,全都給你接下來。
羅一刀怪異地怪笑道,當真?不後悔?
見秦風重重地點了點頭,羅一刀卻突然將手中的妖刀一拋,左腿微屈,右臂內彎,右掌劃一圓圈,「呼」的一聲,向外推去。秦風只感覺一股子巨大的力量突襲而來,還未來得及施展開凌波微步,就聽見砰的一聲,胸口上猛地一陣重擊,整個身子被他這毫無徵兆的拳法給打退了好幾步。
幾乎同時,天殘和地缺騰地站起身來,一臉驚恐,脫口而出道,這怎麼可能,亢龍有悔?降龍十八掌!
見秦風嘴角上溢出了血漬,惱怒之下,要施展出北冥神功,天殘連忙閃身擋在他的面前,輕斥道,你瘋了,他是你兄弟!
羅一刀一招得勝,正待乘勢而上,施展出第二招飛龍在天,卻被地缺一把按住,一臉鄭重道,說!那老叫花究竟是什麼人?你又怎麼會這降龍十八掌?以地缺對北山王府的了解,這絕世神功定然不會出自北山王府。唯有那神出鬼沒的老叫花,大有可能。
見地缺臉色大變,羅一刀掙扎了幾番,卻怎麼也無法掙脫,只得苦笑道,老叫花就是老叫花,還能是誰。什麼降龍十八掌?我怎麼不知道。老叫花說這是他壓箱底的絕學,打狗掌法。共有九招,我只學會了五招,還有四招沒有學會。
天殘制住了秦風,轉頭對地缺一臉的難看。主人的降龍十八掌居然也淪落到了江湖之中,只怕這老叫花的身份不簡單。
羅一刀氣呼呼地朝著天殘和地缺吼道,這不公平。剛剛我挨打的時候,怎麼沒見你倆出手。我才剛剛占點上風,你們就出手了。護短也不是這麼欺負人的吧。
天殘冷哼道,誰叫他是你姑父呢。呵呵,我不維護我自己的男人,難道還維護你這個小屁孩?
羅一刀氣得吐血,這魔王比之前更加無恥了。當真是有了男人,就忘了他這侄兒。
秦風聽聞是降龍十八掌,有些失神,喃喃道,不會這般巧合吧。
待回過神來,見羅一刀一臉的不服氣,當即拉過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歉意道,這場對決,我輸了。往後你便是大哥。
羅一刀見他如此乾脆,頓時漲紅了臉,沒好氣地一把拍掉他的手道,狗屁你輸掉了,我可不傻。本魔王已經施展出了最後的絕招,而你卻連壓箱底的都還未動用。剛剛若不是這魔頭擋著,只怕我已經輸得連底-褲都沒有了。
轉頭他又朝著天殘吐苦水道,魔頭,今兒我算是看明白了。你是個偏心眼。這般厲害的功夫卻從未見你教給我。反而便宜了我這便宜「姑父」。
天殘見他故意把「姑父」兩字咬得咬牙切齒,苦笑道,他這功法你學不會。學了也白學。
羅一刀見她似乎沒有說謊,嫉恨道,你們倆口子都是怪物。我還從未見過能吸人功力的絕學。他這壓箱底的功夫,只怕與這個有關吧。
天殘看著秦風頓時無語,心裡卻暗自發憷,這小子還真是學武的奇才。秦風不過是慌亂之下,漏了點馬腳,他竟然能夠猜得到。
地缺卻著急地拉過羅一刀,舔著臉道,走,走!咱們倆去喝幾杯。
羅一刀嫌棄地一把推開他道,鬼才和你喝酒。你當我不知道,你這老傢伙是想套我的話。想知道老叫花的底細,你做夢。本少爺可是賭咒發誓過。
天殘見這小子還真是睚眥必報,也不敢用強,只得微微朝著地缺搖了搖頭。
而那羅一刀顯然不知道自己逃過了一劫,興沖沖地拉著秦風吆喝著要去賭酒,酒桌上見真章,再拼個高低。
顯然他不但對這場比試頗多不滿和怨恨,而且對那日與秦風拼酒,落到下風,也不服氣。
秦風見天殘和地缺倆人吃癟,心裡反而樂得高興。當即答應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此番你我乃是打平了,當浮一大白。
羅一刀仍舊固執道,屁,打平了。輸就輸了。我大魔王從來都是光明磊落。不像某些故意藏私。有了男人,連侄兒都不親了。
天殘見他不依不饒,索性揮動著拳頭,厲聲威脅道,你是不是屁股痒痒了?
羅一刀這才怕了,連忙縮頭縮腦地拉著秦風便往山下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