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彎弓射鵰
羅成一臉意外地打量了一番鍾振山,見他重重地點了點頭,頓時心中暗嘆,生男不如生女啊。可惜了。便宜這小子了。
當即只得重重地咳了幾聲,朝著躲在營帳外的秦風和天殘笑道,你倆個賊眉鼠眼的躲在外面幹啥,趕緊給本王滾進來!
天殘遲疑了片刻,頓時將秦風一推,給推進了營帳,而她卻不想在這幾爺子面前失了臉面,當即轉身便走。
秦風只得硬著頭皮闖了進去,故作風輕雲淡地拱手道,末將還以為諸位大人在商量軍務呢,打擾各位的雅興了。
不等羅成發威,雲豹韓江恨聲道,說人話,這裡沒有外人。
秦風見羅成、鍾振山、葉青山和胡八一都一臉酒意地打量著他,尤其是那葉青山那一雙蛇眼,從聽到他這人,便一直將眼珠子掛在他的身上,那目光當真如蛇一般的陰冷。
秦風只得呵呵道,小子,拜見諸位。
羅成這才鬆了口氣,指了指他身邊的座位,來過椅子,讓他坐下來之後,方才親熱地一把攀在他的肩頭上,朝著鍾振山、胡八一和葉青山莊重地介紹道,諸位這是老夫的結拜大哥,往後也便是諸位兄弟的大哥!
不但秦風嚇得騰地一下子站起身來,就連雲豹、花豹和鍾振山、胡八一、葉青山也差點掀翻桌子,葉青山一臉不可思議道,王爺,你說啥?這是你大哥?闖到鬼了哦。
他心裡原本已經夠高看這少年了,沒想到在羅成的心裡還要高太多。這天下能夠當這病貓大哥的,除了死去的秦王秦山,誰有這個資格?就連天子按照輩分也該叫他一聲叔伯。
他暗自罵道,這狗日的老東西,是要翻天啊。
鍾振山和胡八一面面相覷,心中一片悍然。雖然他們之前也聽聞過老王爺那日醉酒後鬧出的動靜,全當做了笑談,一笑了之。可如今這是什麼場合?這是他們與竹葉青的攻心戰。老東西冷不丁地這般扔出個大炸雷來,不但將他們雷得目瞪口呆,就連雲豹和花豹也都惶恐不安。
見秦風腿腳發軟,哭兮兮地差點跪倒下來。羅成一把拉住他道,那日八拜之交拜得挺痛快,真要讓你當大哥你卻慫了。你怕個鎚子,這幾個老傢伙也不過是年紀大一點,長的也就是跟老夫一般無二,一雙肩膀頂著一個腦袋瓜子。
鍾振山向來知道他這寵爺,寵愛那大魔王是無所不用其極。可眼下讓秦風當他們的大哥,實在是太過分。他本想招攬他為女婿,你這老小子倒好生生給我女子弄個老輩子出來。
胡八一撇嘴道,王爺你沒喝醉吧,你要提攜後輩幫忙搭梯子,也不是這般埋汰自己的吧。
胡八一向來心口如一,有啥說啥。
羅成卻一臉笑嘻嘻地朝著葉青山道,竹葉青,這大哥你認不?
葉青山騎虎難下,只得硬著頭皮反問道,王爺,你若當真,小弟也就當真了。
羅成哈哈一笑,當即站起身來,將一臉魂不守舍的秦風一把按在椅子上,恭敬地朝著他便拜了下去,「小弟羅成,拜見大哥。往後這北山王府上上下下全都仰仗大哥了!」
秦風已然嚇傻了,若不是花豹暗自踢了他一腳,他還反應不過來。連忙跳起身來,頓時驚慌失措地連連擺手,哀求道,王爺你折煞我啊!小子我何德何能敢讓王爺如此敬重。王爺快快請起,小子惶恐得很。
羅成見他推辭,硬著心腸,拱著手,跪在地上不起身。
葉青山老奸得很,原本羅成這般作踐自己,你認他為大哥,我不認便罷了。可聽到竟然如託孤一般將整個王府都託付給秦風這小子,這才知道他中計了。這老小子哪裡是在激秦風的將,分明是在將他的軍。
若他不答應,那他這天衣無縫的計謀,定然會雞飛蛋打。
羅成見他一臉的糾結,趁機又下猛葯道,大哥,你認不認,咱們都是拜了把子的,燒過香磕個頭喝個血酒,你若反悔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秦風心中一陣悲苦,他寧願天打雷劈,也不敢當著這般猛將大臣,認他堂堂王爺為小弟啊,這要傳揚出去,那天子還不得誅滅他的九族,將他扒皮剝肉也難消心頭之恨啊。
正待萬般打算逃出這中軍大營,冷不丁天殘傳音道,答應他。
「這?」
地缺也傳音道,必須答應下來。狗皇帝那裡,你不用怕有人給你撐腰。
鍾振山和胡八一見老王爺如此決絕,只得哀嘆一聲,完犢子了,這老傢伙玩真的了。罷了,大哥的面子必須給。往後還是各叫個的好。
這寵爺當真是天下獨一份。能把一個外人寵到這種份上,也不知道這小子的祖墳是埋在什麼龍穴虎地。
鍾振山和胡八一各自使了使眼色,花豹連忙將酒碗遞了過去。倆人各自斟滿酒,恭敬地遞到秦風的面前。給這小子下跪,他們臉皮再厚也做不出來,敬上一碗酒反倒是不吃太多的虧。
鍾振山暗自罵道,等你小子當了老夫的姑爺,老夫定要讓你跪上千百次。
「大哥!請喝酒!」
秦風聽了天殘和地缺的話,雖然還是一片慌亂,但好歹穩住了陣腳,接過酒碗,莊重道,難為兩位長輩了。
待他一飲而盡,鍾振山和胡八一見這小子還知道進退,反而心裡挺高興,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差點將秦風拍散架。
葉青山見他二人都打碎牙齒認了,只得硬著頭皮拱手道,大哥。
他這一聲大哥叫得心不甘情不願,更加輕飄飄。
但羅成卻臉色一喜,連忙站起身來,熱絡道,這才像話嘛。我的大哥,也都是你們的大哥。
鍾振山沒好氣道,大魔王不算。
羅成連連擺了擺手道,那小子哪配。
跟著他又朝著葉青山道,竹葉青,這聲大哥,你叫得不虧。往後你還得請老夫喝酒。
葉青山一肚子鬼火亂撞,全當是他的奚落話。
而羅成卻背著手,在酒桌上朝著鍾振山和胡八一偷偷用酒水寫了一個大大的秦字,又飛快地一把抹得乾乾淨淨。
鍾振山和胡八一差點驚叫了起來,連忙一把捂住嘴巴,跟著又擔心被葉青山看出破綻,各自又灌了一碗酒,才壓住內心的震驚。
倆人面面相覷,大口地喘了口氣,張著嘴巴,不約而同地暗自叫道,這聲大哥,值了。
雲豹和花豹則哭著臉,也只得朝著秦風拱手道,恭喜風大爺!
好傢夥,風少爺眨眼間變成了風大爺。
乍一聽還以為是罵人的話。
待竹葉青忍著火氣,將和談的事情交代了一番,轉身怒氣沖沖地衝出了營帳。
羅成這才對秦風笑道,大哥,你別介意。這老小子,一時半會還過不了心裡那道坎。畢竟他在朝堂之上,也算是一方人物。
胡八一也笑道,大哥,往後多多提攜我那幾個不爭氣的小子。
鍾振山不死心道,大哥,改日我讓亞男投了你的輕騎營可好。那傢伙,力大無比,端是個好幫手。
羅成見秦風還是一臉懵逼,這才解釋道,有種人一輩子背負著罵名,一輩子干著天怒人怨的惡事,一輩子都讓人戳脊樑,世世代代都可能被人唾棄,但這種人卻是我大秦的脊樑。
鍾振山也唏噓道,我們三兄弟其實最為佩服的人,不是秦王,也不是遠在京都的那潑猴,而是這竹葉青。我們能夠如此光鮮亮麗地稱王稱侯,官拜一方,而他卻永遠地站在黑暗之中,他渾身污垢骯髒不已,內心比這北山的雪還乾淨。
胡八一感慨道,所以他從不給自己留後,不是他不行,而是他不能。
如此驚天大秘密,讓秦風目瞪口呆。
雲豹和花豹也感嘆道,所以為了保護他,老王爺與兩位大帥,不得不出此下策來保護他。他在北山王府受到的屈辱越多,他才越安全。
羅成含著淚道,他一人足當大秦百萬雄師!有他在,北山才在;有他在,大秦才在。所以,風少爺,本王拜託你往後一定要護他周全。我北山兒郎可以死絕,但他不能。他不叫葉青山,他叫夜臣。黑夜的夜,忠臣的臣,地道的北山人,乃是老夫的表兄弟。夜家,為了保護他全都慘死,至今也僅存他一人而已。這些年,他以一己之力,幾乎托起了半壁江山。
鍾振山和胡八一面色凝重,當頭朝著秦風重重地跪拜了下去,磕頭道,拜託了大哥。定遠衛和虎豹軍也可以死絕,但他萬萬不能。他若傷了分毫,都是我大秦不可承受之痛。
秦風渾身戰慄,他瞬間身負萬千重擔,這重擔壓得他哽咽不已。
這樣的人物,他竟然錯看他了。
他連忙將鍾振山和胡八一扶了起來,重重地點頭道,不為別的,就為三位這番肺腑之言,秦風捨去性命,也當盡心竭力。
他轉頭百思不解地對王爺拱手道,王爺,小子如何能夠擔負這般重任?難道你就不怕所託非人。
老王爺羅成,一臉深沉地低聲笑道,你不會。因為你生來便是秦人。而護衛他的周全,本就是你的分內之事。老夫不過是順勢而為,替他搭把梯子。
天殘和地缺這才站出身來,朝著三位大將,重重地鞠躬道,風少爺,定然不會讓諸位失望。
鍾振山和胡八一頓時鬆了口氣。
羅成唏噓了良久,才不滿地天殘苦笑道,美人豹啊美人豹,你瞞我好苦。若非他來,老夫還差點辦錯事情。
天殘愕然道,王爺?我?
「罷了,法不傳兩耳。你我都是跑腿的。往後的事情,你自然會知曉。有機會多與老叫花親近親近,他也並非外人。」羅成打斷天殘的話,更加神秘地苦笑不已。
鍾振山與胡八一,也各自苦笑不已。
見雲豹和花豹似乎有話要說,羅成興緻缺缺道,那個叛徒,眼下還有大用。暫時不要動他。
天殘和地缺頓時心中一沉,暗自打量了一番大營,獨獨少了金錢豹錢宇。
見雲豹和花豹暗自朝他倆搖了搖頭,頓時一臉惋惜,怎會是他。
鍾振山見事情已經辦妥,這才拱手朝著羅成和胡八一問道,是不是該出手了?
羅成看了看胡八一,見他點了點頭,這才哀嘆道,快過年了啊,也該是時候了,放點煙火爆竹殺年獸了!升帳吧!這一仗咱們必須給他打響!
片刻間,戰鼓齊鳴,中軍大帳升帳點卯。
鍾振山端坐在大帳之上,手中的令牌如飛,北山衛十八營,除了羅達守護北山關,其餘與定遠衛和虎豹軍悉數開往高闕塞。
秦風身為輕騎營將軍,首當其衝,充當前鋒。
左賢王和努爾泰也在高闕塞擺開戰場,這一仗勢在必行,誰也等不起了。
一時之間,狼煙四起,天下風雲雷動,北山關下戰鼓雷鳴。
鍾振山的打法,深得老王爺羅成的奸詐,輕騎營和重騎營配合虎豹軍主攻,羅成帶著其營和定遠衛從旁策應,雙方決戰的借口出奇的一致,均說對方刺殺了對方的大將。
秦風騎著大黑馬鯤鵬,大魔王羅一刀騎著剛剛被這馬王爺寵幸過的紅朵兒,白甲披身,長刀在手,倒也威風凜凜。
但這戰場上的滾滾雷動,還是讓秦風和羅一刀暗自咂舌。逞一時口舌之快,自然容易,但真正到了大決戰,才知道這戰爭的殘酷。
努爾泰見著秦風,分外眼熱,當即高高揚起手中的圓月彎刀,大吼一聲,一刀劈下,帶著狼牙鐵騎徑直朝著秦風身後的秦字大旗,橫衝直闖了過來。
秦風和羅一刀騎下的鯤鵬和紅朵兒,嗷嗷嘶鳴了幾聲,顯得極為興奮,似乎它們生來就是為戰而生。
秦風朝著羅一刀比劃了幾下,羅一刀點頭稱是,目光卻死死地盯著那大旗下的左賢王。
未等努爾泰的狼牙鐵騎衝到眼前,雲豹帶領的重騎營,在一番弓箭手的輪番拋射之下,迅速躋過輕騎營,重步兵營跟著也從旁殺出,直奔敵人的前鋒,以重盾長槍為重騎營開路。
血與肉,火與光,猶如被人點燃了炸藥,轟隆幾聲,雙方的肉盾猛烈地撞擊到一起,頓時血肉橫飛,馬匹栽倒。
重步兵營的長槍穿過敵人的胸口和馬匹,蠻子的圓月彎刀卻如砍瓜切菜一般地奪走了不少重步兵的頭顱和胳膊,戰死的倒下一大片,還未戰死的猶如瘋魔一般撲了上去,雙方糾纏在一起,死命相搏。
雲豹韓江見時機已到,高高舉起重騎營的大旗,重步兵營飛速散開,五千匹鐵騎猶如洪流一般,高高舉起長長的陌刀,橫劈豎砍,出手極快,招式簡單,卻出奇一致,但每每一刀劈過,便是人馬兩半,連血肉都來不及噴出,端是萬般兇悍。
秦風不由地死死夾住大黑馬,忍著心頭的嘔吐,舉起長刀,朝著大魔王和身邊的眾將大吼一聲,殺!
五千匹輕騎營,從旁策應衝出,迂迴到狼牙中軍的側翼,闖過敵人的弓弦營,直逼左賢王的中軍大旗。斬旗奪將,是定遠侯鍾振山給秦風下達的死命令。
那左賢王身高馬大,器宇不凡,身穿黃金甲手提狼牙棒,腰間掛著少見的強弓,多半是那射鵰者中的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