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身、苦行

聽聞櫻井萘他們走了，二百多人心生羨慕，無論是哪個時代都是這樣，天賦、氣運者總會比常人先一步一飛衝天。

而後進者要做的是追趕他們步伐，追趕時代的步伐，或者蒙上被子大睡一覺，在睡夢中度過一生，最後臨近黃昏，嘆一句。

大千世界萬般奇，愚人只知鼾榻聲。

［執］能正常下地行走後就回到寢室，他默默的將三張鐵板床搬到後勤倉庫，然後申請安置簡易鍛煉設備放在寢室里。

每天早早起床熱身後，一頭鑽進體能訓練室，從基礎的做起，跑步、跳躍、變向跑、障礙物躲避，再到後面的障礙跑加隨機掃射。

雙目失明是［執］最大的限制條件，沒有視野的幫助，撞到障礙物、從高台爬網摔下來都是常事。

他很清楚這樣下去，任何的鍛煉只會大打折扣，所以想要提升，就得從外部入手。

「呼哧、呼哧、咳咳」

［執］躺在訓練室地上捂著腹部，齜牙咧嘴地大口喘氣，沒有視野，簡單模式的智能格鬥機可以輕鬆擊中他。

這種智能格鬥機囊括了末世前所有的格鬥招式，是［流螢］軍隊內部常見設備，對於全軍士兵格鬥能力有著巨大幫助。

一般分為四個模式：簡單、中等、危險、致命。

簡單模式大多都是新手使用，攻擊速度慢、招式單一是其最大的特點，但無論是那種模式下的攻擊力道，一旦挨上一拳，都可以讓訓練者感到強烈的疼痛。

［執］躺在地上緩緩平復呼吸，然後思考如何能夠提升自己的觸感，讓攻擊來臨時可以放大感受，從而提高預判能力。

但這無疑是痴人說夢，要是能研發出這種裝備，他早就申請配備了，還能有什麼方法可實行呢。

［執］想不出來，但他沒有陷入到裡面，反倒是安慰自己，以前怎麼過來的，現在還怎麼樣唄。

懸挂在格鬥室牆壁上的電子鐘，播報：

8：57分

［執］站起身走出訓練室，前往集合場集合，今天是第一科目訓練的最後一天，也是正式考核的時間。

集合場

［骨伽］站在發言台處，身後站著一排助教，看著集合場上二百一十七名預備員，道

「今天是科目訓練一的最後一天，也是真正蛻變的一天」

「廢話不多說，你們將前往西南區C0718荒野區進行為時三天的野外生存，並且需要到達指定地點拿回特訓基地放置的標記物」

「我知道你們中有人疑惑，我和助教們明明沒教你們野外生存的知識，卻要你們在C級的荒野區存活下去」

「我要告訴你們，我從一開始就告訴過你們，要仔細觀察，因為格鬥室模擬的環境就是以C0718荒野區為原型」

「你們中不少人在裡面吃過太虧，最為典型的還是第一天的「蜂奇麗」，自己好好回憶一下，觀察了什麼，記住了什麼」

［骨伽］稍頓，嚴肅道

「C0718荒野區是［狩獵者］常出沒和各類中小勢力的地方，一般［狩獵者］出現的等級在C級至E級不等」

「說句不負責任的話，運氣也是戰鬥中的一部分」

「下面由總助教給你們講解考核要求」

［骨伽］說完，轉身就走，對他而言，他的任務已經完成，剩下的就看這些預備員自己了。

總助教上前一步站在發言台前，道

「考核只有兩項要求」

「一、存活三天，期間不會有任何救援」

「二、每人必須完成等同C級的獵殺任務，目標包括狩獵者和符合要求的人」

「考核十一點開始，三日後同一時間截止，共計七十二小時，屆時基地人員將在直線距離C0718荒野區三百二十公里處的021區域接你們，等候時間三小時」

「超過這個時間點，將默認死亡」

「稍後除槍支彈藥外，你們自行挑選五樣工具。散會」

預備員們依次離開集合場，前往指定地點挑選工具，［執］夾在人群中思考自己最需要那些工具，畢竟野外生存實用工具越多越好。

工兵鏟這東西好啊，武能劈人、文能砍柴做飯，偶爾還能埋幾個孽障玩玩，必須得帶著。

很快，［執］就挑好了野外生存的工具，坐在寢室里等待集合哨聲。

哨聲響起，［執］起身跑到集合場，這裡已經站滿了人，助教拿著一沓信封走每個人面前，一一交付。

［執］拿到信封后，從口袋裡掏出個黑色長方盒，大拇指在一端按下、鬆開，長方盒彈出內夾層，裡面有一支掃描器和一副藍牙耳機。

將藍牙耳機戴上，然後掃描器從信封里的紙張上劃過，系統自動播讀內容：

前往［哥蒙斯特］交戰遇難區，取回懷錶。

懷錶底盤是墨綠石打底，時針斷裂。

給的信息很少，甚至可以說是等於沒有用，［哥蒙斯特］交戰遇難區是近期［流螢］跟［山躍］大陸上的第九叛軍集團發生最新軍事衝突后，而產生的廢墟，滯留著大批地難民。

在交戰之前，［哥蒙斯特］地區總面積在四萬平方公里左右，是個較為混亂的城鎮，那裡憑藉灰色交易鏈而富裕起來。

交戰後，［流螢］已經控制大部分的城區，只有少部分地區還處於拉鋸狀態，無論是誰最後取勝，對［執］完成考核都會產生不良因素，只不過［流螢］的勝利所產生的影響更小一點。

根據目前的情報，［流螢］正在對佔領區進行大規模掃查，具體的檢查程度尚不可知。

唉，任務真不好完成吶。

［執］不禁搖頭嘆氣，交戰區、叛軍、這幾個詞單拿出來都讓人覺得頭疼，現在還放在一起。

不管了，盡人事聽天命。

其他預備員看到自己的任務后，有的愁眉苦臉、有的卻不禁樂了出聲。

一個身材健碩的中年人，興高采烈道

「太棒了！居然只用採集E級狩獵者——三眼木魚的糞便樣本就行可以完成任務，可是這個玩意也是特訓基地放置的標記物嗎？」

然後他就被周圍人羨慕轉化為嫉妒的眼光殺死了，助教幽幽地在他背後拍拍肩膀，道

「看樣子，你覺得很輕鬆啊且有點意見啊，那好吧，採集D級的三眼木魚的樣本。記住，不是糞便樣本，是身體組織樣本，祝你好運」

助教說完就施施然得離開了，留下一個石化的倒霉蛋，周圍人樂呵呵地看這出好戲。

「咳咳，全體人員」

「在！」

助教看著預備員們，認真道

「謹慎行動，活著回來」

「是！」

「全體都有，出發！」

兩百多名的預備員帶上自己的背包，三作兩步登上大巴車，閉目養神，之後的七十二小時註定是睡不好的。

十多輛不同型號的大巴車，從不同的方向開往西南C0718荒野區，以降低暴露的風險。

［執］是最晚到達西南C0718荒野區的一批人員其中一個，跟他一起下車的有六個。

大家下車就快速分散開，前往各自任務的地點，時間緊，任務重，更何況比別人晚了一個多小時。

［執］一下車就從甩出一條導盲棍，摸索著行走，這是必帶工具之一。

他本人是很滿意這個決定的，既能幫助自己行走，又可以降低自身存在感。

試想，誰會對一個盲人少年心起防備。

［執］敲敲打打地慢慢行走，現在首要麻煩是如何快速從這裡到達三十七公裡外的［哥蒙斯特］，並且要合理。

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搭順風車，只需要一個多小時就可以到達［哥蒙斯特］交戰區。

那麼這第一步就是找人問路。［執］躊躇滿志地走向聚居區，四處打聽有沒有今天前往［哥蒙斯特］的人。

時間很快就到下午兩點，［執］鬱悶地坐在馬路邊的地上，居然一個去［哥蒙斯特］的人都沒有。

正當［執］思考還有什麼辦法的時候，一個聲音響起

「喂，瞎子，你想去［哥蒙斯特］？」

［執］隨口回應道

「是啊，怎麼了」

聲音再次響起

「跟我走，我能送你去」

［執］一愣，趕忙賠笑道

「大人，您說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走不走」

「走，走，當然走，世上還是好人多啊」

聲音的主人是一個滿臉絡腮鬍地粗獷中年男人，中年男人聽到［執］說世上好人多，不禁冷笑。

又是一條愚蠢的魚。

中年男人拉著［執］的導盲棍，七繞八拐地穿越大街小巷，最後走出聚居區，鑽進一條通往野樹林的小路，然後止步在一輛車廂外印刷著冷凍製品的運輸卡車前。

這裡不止［執］和中年男人，還有兩個人在車頭吸著煙等候中年男人，其中一青年回頭看到男人，皺眉道

「老廖，怎麼這麼久才回來，快點上車走人，這批小豬仔子值不少錢，別讓顧客等太久」

中年男人一扯導盲棍，［執］一個跌咧失去重心，向前摔倒在地上，然後一腳踩在［執］的腦袋上。

從口袋裡掏出包煙，點燃，猛抽一口，在肺里翻滾幾下，呼出，笑道

「小李啊，急什麼，這不剛弄來一頭豬仔嘛」

「老闆娘，你來看看這條魚怎麼樣」

老闆娘是另外一個抽煙的人，她走到［執］的跟前，老廖向後讓開，讓老闆娘方便驗貨。

老闆娘一把抓住［執］的頭髮，用力扯起腦袋，［執］頓時疼的齜牙咧嘴。

女人接著拍拍臉，用力捏開執的嘴唇，看了看牙齒，然後站起身，隨意的來回拍拍手上的灰塵，接著點燃一根煙，抽著煙往車頭走，道

「這條魚還不錯，值不少錢」

聽到這話，老廖不禁笑的更開心了，然後示意小李處理好［執］，小李也是樂呵呵地照辦。

小李走到面前，掏出一個扎帶綁緊［執］的雙手，然後將［執］拉扯起往車廂後面走去。

青年一腳踹在［執］的背上，［執］撞在車廂底部鐵板上，正中肋骨。小李接著吸口煙，罵道

「趕緊他娘的爬上去，不然還得挨頓打」

［執］忍著肋骨傳來的疼痛，倒吸一口涼氣，蠕動爬進車廂里。

看著［執］老老實實的爬進去，小李滿意地關上車廂、鎖緊，回到車頭。

老廖發動運輸車，幾個人有說有笑地開往［哥蒙斯特］。

車廂里包括［執］在內坐著十幾個灰頭土臉的小孩子，幾個孩子擠在角落裡不說話，好像知道自己即將被人賣掉了。

［執］四處挪動，剛好碰到一個小孩，輕聲道

「你好啊，小朋友，可以幫我拿一下背後的東西嗎」

小孩受到驚嚇似的，連忙鎖到一旁的角落裡，［執］沒有再選擇靠近，而是坐在原地，給對方一個稍覺得安心的距離。

車廂里充斥著刺鼻的味道，外面傳來嗡嗡聲，時不時跌宕起伏，沒有人張口說話。

［執］靜靜地傾聽孩子們傳來若隱若現的呼吸聲，想著如何跟這些孩子建立起信任的基礎，但左思右想都覺得很難，至少在這種環境下很難，如果是在一個有陽光的地方培養下，短時間內還是有希望的。

［執］突然神秘一笑，輕聲道

「我這裡有一包肉醬，有沒有哪個小朋友想吃啊」

「咕咚」角落傳來咽口水的聲音。見到有反應，［執］果斷乘勝追擊，接著道

「這包肉醬啊，是我從人家酒館里買來的，可花了我不少錢，但吃進嘴裡，我就覺得太值了」

「肉醬剛入口，就是一股濃郁的鮮香味直衝大腦，聽廚師師傅說，用的可是精飼料餵養的氂牛，鹵煮的是最精華的部分」

「所以，有哪位小朋友想吃啊，我就只有這一包肉醬，錯過了，可就沒了啊」

話音剛落，一個小小的身影從角落裡躥了出來，跑到［執］的面前，小手一伸，示意把肉醬拿出來。

［執］能感受到有小孩在他面前，裝作無奈道

「你想吃啊，可是我的手被捆住了，這下就拿不出來了」

小手的主人似乎有點著急了，趕忙道

「我……我幫你拿」

見到魚兒上鉤，［執］快刀斬亂麻，道

「我背後腰部有一把小刀，你拔出來給我」

小孩立馬在他背後摸索起來，很快就摸到刀把，雙手用力拔出，把匕首遞給［執］。

［執］接過一邊給自己解綁，一邊誇道

「小朋友，你可真聰明，我得獎勵你什麼好呢」

小孩嬌聲道

「肉，我要吃肉」

［執］雙手一攤，死皮賴臉道

「可是我沒有欸」

小孩頓時一滯，然後急促道

「你騙人，你跟他們一樣也是一個壞蛋，我不跟你玩了，你是壞人……」

小孩越說越激動，然後嗚哇一聲哭了起來，［執］被哭聲嚇得手足無措，然後伸出手輕輕揉著小孩的頭，愧疚道

「對不起，是哥哥錯啦，待會下車，我帶你去買，好不好」

小孩原本聽到道歉就沒打算再苦了，結果一聽「下車帶她去買」，又哭了起來。

對被關在不見天日的車廂的小孩說這種話，就跟說自己會飛一個性質。

這下真的把［執］整不會了，他從出生就是個獨生子，沒有過弟弟妹妹，自己照顧自己都是難事，也沒照顧過別人，更何況是哄小孩子。

如果在格鬥、槍械、暗殺這些方面，［執］敢跟任何人碰一碰，當然，是沒摘除電子神經感知器的時候，現在是沒什麼把握。

可要是論哄小孩，他純屬是個白痴，在八年的訓練時間裡，沒有人教過他這方面。

現在哄小孩子對他而言，等同於扔個定時炸彈給他，一時之間無從下手。

［執］輕聲試探問道

「怎麼又哭啦？」

小孩發著哭腔道

「你騙人，大壞人」

「我怎麼又騙你了」［執］一臉無奈道。

「你就是騙人，等下車后，我們就被賣掉了，怎麼下車買肉吃啊」

［執］聽到這話就樂了，道

「想不想知道一個小秘密啊」

小孩愣了一下，還是點點頭小聲道

「想」

［執］在小孩的耳朵邊，輕聲道

「告訴你哈，哥哥很厲害的，能一個打三個」

「……」

「嗚哇」小孩哭的更凶了，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壞的人啊，短短一分鐘就騙小孩子三次，三次啊！

［執］這回是真沒辦法了，只能等小孩自己慢慢哭完，然後等待下車。

在這期間，［執］嘗試接近一下別的小孩，但他們都擠的更緊了，「壞人」的名號已經在他們之間傳播起來了。

小孩漸漸停歇哭喊，獃獃的坐在［執］的身邊，無論［執］說話說什麼，她都不吭聲。

好吧，只能等下車了。

運輸車漸漸放慢速度，最後停下。

咔噠一聲，車廂門從外面被打，青年抽著煙沖裡面喊

「都給老子下來，下車慢了，我一人抽十下」

小孩子們趕緊從車廂里爬出來，跳到地上，老老實實的站在青年旁邊，［執］在最後下車，因為看不到路，直接掉下來摔在地上，胳膊和膝蓋被地面沙石擦傷。

正當他剛剛站起來，就感覺到旁邊有人在拽著自己的衣服，一個小小的身子貼在他大腿后。

［執］微微一愣，然後咧嘴一笑。

小屁孩，到頭還是相信我了。

一群人老老實實的站在空地上，老廖點了點人數，確認無誤，就跟老闆娘彙報。

老闆娘聽完老廖的話，點點頭，吐出口煙，道

「把那個瞎子給我帶過來」

「好嘞」

老廖和青年一把架著［執］走到老闆娘面前，老闆娘笑著拍拍［執］的臉，輕笑道

「長得挺白凈的，有沒有興趣跟著我，做我的寵物」

老廖和青年對視一眼，同時轉身不看倆人，什麼該知道、什麼不該知道，他們很清楚。

老闆娘突然臉色一變，猛甩一巴掌在［執］的臉上，［執］的臉上瞬間多一個紅印。

老闆娘接著吸口煙，道

「差點忘了，我對小白臉沒什麼興趣」

「你們把他給我脫乾淨，一會洗乾淨，好賣個價錢」

「是」老廖和小李趕忙點頭答應道，太變態了，變臉也太快了，喜怒無常啊。

倆人準備重新把［執］架走時，［執］右手一抖，一把匕首從袖口滑刀手掌心中，倒轉匕首方向，右捅。

匕首扎進中年男人的胸口，一拔，血液很快打濕了胸前的衣服，中年男人拚命捂住胸口，痙攣幾下，死了。

［執］一轉身形，一把摟著青年的脖子，手握匕首由下向上猛捅幾下腹部，最後一下，雙手握住刀柄讓刀刃在青年內臟處纏繞、攪動。

被攪碎大片內髒的青年，雙目瞪大通紅，張打嘴巴，面朝地面倒下。

中年女子看到這一幕，從車廂的底部與輪胎的夾層處抽出一把砍刀，順勢下劈。

［執］後撤急步，堪堪躲過著致命一擊，對方反應過來有點突出自己的意料，但也在清理之中，這世道沒點本事怎麼可能混拐賣人口這條灰色產業。

女人緊追不捨，再次劈向［執］，［執］只能賭一把，快步上前幾步，然後左前急轉向，砍刀擦肩而過，大片的表皮連帶薄薄一層血肉被切落在地面上。

但［執］已經貼近女人身前，一刀刺向胸口，雖與預想的脖頸位置不同，但這一刀也足夠致命。

三個人販子死了，［執］將匕首上的血跡在女人衣服上擦拭乾凈，隨後放回腰部的皮套里。

［執］感受到了什麼，往孩子們的大概方向轉去，輕聲問道

「你們是想跟我走，還是去別的地方」

小孩子們沒有說話，［執］想了想，大聲向遠處吼道

「救命啊！有叛軍！」

「救命啊！快來救救我！」

連續喊了好幾句，［執］大概計算了一下時間，轉身接著道

「你們在這裡等一會會哈，待會就有人來帶你們走了」

小孩堆里有個小男孩，怯生生地問道

「是好人嗎」

［執］想了想，道

「算半個好人吧，至少有些人還是值得信任的」

［執］說完就立馬往呼喊的方向，相反奔跑起來，一直跑到自己覺得呼吸困難，最後差點被絆倒后，選擇找個叢林地隱藏自己。

［執］摸索了半天，找了個勉強能夠遮住自己身影的叢林，手腳並用地清掃出一塊空地，然後鋪撒點枯枝落葉。

從褲腿處拿出根鎂棒，用匕首小心地刮擦。

「嘭呲」一聲，火光碎屑點燃樹葉，［執］趕忙放上幾根樹枝，等待火焰逐漸燒旺。

感受著越來越燙人的火堆，［執］把匕首提至火堆上空，熱刀止血是野外大面積傷口常用方法，可以起到消殺、止血、起痂作用，［執］現在就打算這麼做。

深吸一口氣，屏住呼吸，刀身緩緩靠近受傷的胳膊。

「呲啦」

胳膊傷口處冒起陣陣白煙，大片的汗水流到地上，［執］咬緊牙關，努力不讓自己發出聲響。

現在所處位置在［哥蒙斯特］交戰區附近，任何可疑的喊叫都會引來［流螢］巡查部隊的追查。

一旦被追查逮捕，就算他能矇混過關，那考核也早就結束了，自己還是一無所獲。

正當［執］準備再次燒刀時，身後傳來鞋子踩碎樹葉的脆響。

［執］立刻半蹲靠在樹后，手握匕首，等待來人的暴露。

前方傳來小孩稚嫩的聲音

「是我」

這個聲音很熟悉，是那個愛哭的小孩，聽這聲音語調，應該是個小女孩。

［執］依舊沒有放鬆緊惕，萬一有人跟著小女孩後面，自己就暴露了。

小女孩遲遲沒看到［執］的身影，想了一會，道

「我是跟著你的血滴來的，我幫你把血滴蹭掉了」

「放心吧，我沒有告訴任何人，我發誓」

［執］心中也是很猶豫，出去吧，自己可能會面臨未知的危險；不出去吧，萬一對方說的是真的，自己會有點太過冷血。

在一番權衡利下，［執］冷淡道

「知道了，你就站在那別動，不然我殺了你」

聽著大哥哥冷淡的語氣，小女孩也是心中一寒，委屈巴巴卻聽話的站在原地。

［執］沒有辦法，老闆說過，任何人都可能是自己的潛在敵人，不能小看任何人，有時候小孩子才是最具殺傷力的武器。

……

五年前

夢元三零三二年七月六號

身穿作戰服、散發殺機的威壓的男人站在［執］的面前，沉聲道

「回答我，什麼樣的敵人是最具有殺傷力的」

［執］立刻回答道

「是身懷絕技、作戰經驗豐富的人」

「錯！俯卧撐五十個」

「是！」

［執］掙扎著做完五十個俯卧撐，趴倒在地板上，大口喘氣，兩隻胳膊已經沒有知覺了。

男人彷彿沒有看見一樣，繼續沉聲道

「站起來，回答我，什麼樣的敵人是最具有殺傷力的」

［執］趕忙爬起來，猶豫一會，耷拉著腦袋道

「老闆，我不知道」

「深蹲一百五十個」

「是！」

［執］立刻執行命令，而男人在一旁冷眼看著，直到［執］將一百五十個深蹲做完，才緩緩開口道

「最具有殺傷力的敵人，是你」

「是你這種不易引起他人重視的年齡外貌」

「你要記住，任何人都可能是潛在的敵人，你的每一次心軟、每一次放鬆，都會讓你萬劫不復」

「當個純粹的理性的人，才能在這個世界中好好活下去，你記住了嗎」

「記住了」

「你是誰」

「老闆，［執］記住了！」

……

夜晚逐漸降臨，［執］始終面向火堆，手裡的木棍不停的翻動火堆。

小女孩始終站在原地，寒冷的林風吹在她身上，很冷，但不可以動，是大哥哥說的。

隨著時間的流逝，［執］翻動火堆的頻率越來越快，彷彿近在咫尺的火堆不夠溫暖似的，可明明自己的嘴唇已經感到乾澀。

凌晨1：26分

小女孩已經凍的渾身打顫，現在是十一月的中下旬，溫度較往日已經下降了許多，更別說［哥蒙斯特］海拔相對更高一些。

［執］依舊在翻動著火堆，過了半晌，冷聲道

「來我這邊」

小女孩愣了一下，然後興高采烈的跑到［執］的身邊，立刻就注意到［執］右邊胳膊的傷口，趕忙跑到左邊靠著［執］就坐下，摟著少年的胳膊。

［執］想要抽開，但小女孩摟的很緊。

唉

［執］無奈道

「你在不鬆開，我就折斷你的胳膊，把手抽出來，再幫你拼好」

小女孩立刻鬆開了雙手，環抱著自己的膝蓋，委屈巴巴的看著火堆。

［執］也沒有去安慰她，能夠讓她靠近已是最大的讓步了，再心軟就是自己的不負責。

小女孩看著火堆，不知道在想著什麼，在火焰的溫暖下，只覺得自己好睏、好睏，然後躺在火堆旁睡著了。

［執］悄悄的站起身，向著叢林深處走去，把這裡留給小女孩。

老闆的話從來沒有錯過，以前不會錯，今後也不會錯，在這個世道上是絕對的真理。

如果真的有一天，老闆說的話成為錯的答案，那一定是這個世界改變了。

小女孩不一定真的是敵人，但其他千千萬萬個小孩子會有多少個敵人。

［執］深深地相信，像他這種從小被培養的戰士，絕對不止他一個，至少他參與的任務中有過幾次是解救自己這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