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虞府
吃過午飯,孫長富打發眾人回家后,就帶著孫德寶,虞禾趕往虞府,他和酒樓的掌柜打聽了,這幾日虞老爺都在家。
騾車一路慢行,約莫走了三刻鐘,駛進了東城的金寶巷,這條巷子里住的都是富貴人家,孫長富多長了個心眼,沒提前送信,所以虞府現在還不知道虞禾也跟著呢。
到了虞府門前,孫長富才讓門房奔走傳話,告知府里,大小姐回來了。
很快虞府就開了大門,裡面出來一個三十多歲的僕婦,僕婦給虞禾見過禮之後,就領著三人進了虞府。
僕婦示意孫長富父子在倒座房等著,這才領著虞禾往內院走去,虞府是典型的北方建築,三進的四合院,紅牆,綠瓦,佔地大。
順著長廊,穿過前面的窄院,過了垂花門,便是內院,正中有三間正房,兩邊各有兩間耳房,東西廂房各三間,院里種著兩顆寓意多子多福的石榴樹,正道兩旁還有許多名貴的花草。
虞懷信夫婦接到通報,此時坐在廳里正等著虞禾呢。
得了瘋病的大女兒居然好了,虞懷信心裡很疑惑,女兒好了他當然高興,但也僅止於此,對他來說,虞禾既然出了那樣的丟人的事情,家裡肯定是不能呆了,回頭多給點銀子打發她回去就行了。
高婉也無所謂,她在虞家已經徹底站穩腳跟。一個失身的瘋丫頭,她已經不放在眼裡了,再說自己的身邊人這些年她也了解了,重利輕情,沒有利用價值的人在他這裡得不到多大的好處,親生女兒也不行。仟韆仦哾
夫妻二人各懷心思,想著怎麼把虞禾打發回去時,僕婦挑簾,引著虞禾就進來了。
「禾……禾兒……」
虞懷信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和已逝的原配有幾分相似的如花少女。
高婉也瞪大了眼睛,同樣的滿臉不可思議……
眼前的少女黑髮雪膚,容色逼人,上穿月白色對襟小衫,下面是一條豆綠色百褶裙,普通棉布衣服,反倒凸顯出她清艷之極的容貌。
身形不是現下流行的弱柳扶風的樣子,更像一株挺拔的小白楊,亭亭玉立的站在那裡,襯的裝飾奢華廳堂都俗氣了。
兩人呆愣了片刻,才從虞禾驚人的容貌緩過神來。
「啊,禾兒,你身子大好了,這次回來可是遇到了什麼難處?」虞懷信看著虞禾現在的樣子,既沒有記憶中的畏畏縮縮,也沒有發病時的瘋瘋癲癲,不禁把剛才隨便給點銀子就打發虞禾回去的想法拋之於腦後。
「的確是有事,我一直在莊子上住著,也難得有機會出來,這次打擾您,是想著把戶籍遷到莊子上。
另外,我記得這個莊子是我娘的陪嫁,也是我娘留給我的嫁妝,如今我不打算嫁人,還望您把地契給我,這就是我以後安身立命的地方了,也了了我娘的心愿。」虞禾也沒兜圈子,單刀直入道。
高婉聽虞禾要遷戶籍,心裡一喜,再聽到虞禾要把莊子的地契要回去,立馬就急了,對著虞禾嗤笑道:
「姑娘說的好輕巧,當日你做了那等醜事,換別人家,早就絞了頭髮送廟裡去了,哪裡還能好吃好喝的養在莊子上,如今姑娘病好了,不思回報生養恩情,到和老爺算起賬來了。」
高婉無恥的樣子,讓虞禾的暴脾氣也上來了,張口對著高婉就一頓猛噴:
「當年的琉璃碗,明明是是虞耀祖打碎的,你母子栽贓給我,害我被送到莊子上思過,才讓我被歹人侮辱,居然還有臉在這邊顛倒黑白說風涼話。
虞家的東西我沒要分毫,我只要回我娘的嫁妝,與你又和干,莫非你還想霸著我娘的嫁妝不放,即便你高家在江寧縣有權有勢,還有并州府衙門呢!我還不信你能一手遮天了。」
說出這些話,虞禾心裡特別通暢,她就是想替原身出出這口窩囊氣。
莊子她本來和孫家商量好,今年沒打算要,可來到縣城后,她改主意了,東西還是在自己手裡更保險,而且她也不想以後再和虞家人有任何牽扯。
高婉從沒見過這樣的虞禾,一時之間竟然被懟的啞口無言,
「你……老爺……你看看你的好女兒!」
虞懷信看到虞禾的潑辣樣子,面子也掛不住了,擰眉斥責道:
「胡鬧,怎麼和你母親說話呢?從哪裡學的這些潑婦做派?趕緊給你母親賠不是。」
他看到虞禾驚人的樣貌,還考慮著要不要把她留在家裡,運作運作給她找門好親事,再添一方助力呢。
畢竟當年知道那件事情的僕人早被他打發的遠遠的了。
誰知道這丫頭模樣變了,脾氣也長了,說話居然無所顧忌,這要真嫁出去,不是去結親,是結仇呢!
賠禮那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要想,虞禾抬頭正視著虞懷通道:「琉璃碗是誰打碎的?您真的不知情?就算當時不知道,事後也應該能想明白。
這個莊子我是一定要要回來,這是我娘留給我的唯一的東西了,您當真不給?」
兩個女人互不相讓,一個咄咄逼人要莊子,一個喊著要她教訓女兒,虞懷信頭也大了。
其實他家大業大的,一個莊子給也就給了,畢竟這也是虞禾的娘留給她的,關鍵就在於三個月前,他答應了高婉把這個莊子給繼女虞倩做嫁妝,虞倩許給了石橋鎮羅舉人的兒子,再過幾個月就要成親了。
這也是高婉一聽急眼,上來就打壓虞禾的原因,只是她沒料到這丫頭豁得出去,真敢撕破臉。
要跟虞禾說這個,就算虞懷信皮厚心黑,也覺得有點不好開口,親女兒的娘留下的嫁妝,他轉頭給了繼女,這話他好說,傳出去也不好聽啊!誰能料到已經瘋成那樣的女兒居然好了呢。
虞懷信在心裡衡量利弊,沉思了一會兒,還是決定選擇委屈虞禾,女兒雖然是親生的,模樣也不錯,可出了那樣的醜事,性子又變的乖戾潑辣,已經沒有培養的必要了,索性給銀子打發她回去。
反倒是繼女,雖然不是親生的,但自小養在眼前,性子柔順聽話,關鍵是這個姑爺現在就是秀才了,如果再進一步,自家的生意又能擴大了,萬一能考中進士,那就更不得了。
虞懷信沉吟不語,虞禾也不著急,老神在在的站在一邊,等著回話,她真正在意的只有戶籍,要莊子只是為了以後的麻煩少點,現在看到高婉急赤白臉的樣子,她心裡就更爽了。
躲是躲不過去,虞懷信把心一橫道:「禾兒,這幾年你生病,我們還以為你的病好不了呢,這個莊子我就做主,給了你妹妹倩兒做陪嫁了,當然我也不讓你吃虧,你看把莊子折成銀錢可行?」
虞禾心裡一喜,還有這好事?
細想一下也明白,成片的地並不好買,有錢也不一定能買的到,好多莊子都會祖祖輩輩的往下傳,現在雖然有旱情,大多數人包括虞家人都認為遲早會下雨,真正有切身體會的是農民。
這幾日她旁敲側擊的也打聽了,這個國家,內憂外患,內有昏君奸臣,外有強族覬覦,離著分崩離析也不遠了,再加上旱情,她傻了才會把著莊子不放手。
更何況,今年要是還不下雨,明年糧食就得絕收,守著土地也白搭。
她以前在網上都看到過,三年災害死了四五千萬人,千里無人煙,現在這個國家能有多少人?
這種事,想想都可怕,虞懷信出銀子,正中虞禾下懷,這年頭還是糧食銀子靠譜,莊子又背不走。
高婉見虞懷信打算出錢買下莊子,也不再言語,她雖然掌家,家裡的大宗項銀子都在虞懷信手裡呢,她又摸不著,對於她來說只有到自己手裡的才是真的。
別說虞懷信的遲早是她兒子的,早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