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鮮血浸染的土地

伊迪瑟拉試圖把踏入陰影的腳抽出，黑暗嵌入地毯再難分離，呈現出近似血液凝固的暗紅，那隻綠鱗龍爪搭上有種無法形容的違和。可她失敗了，她沒辦法抬起自己的腳。伊迪瑟拉很確定，這不是什麼魔法，即使是人類的法術陷阱觸發時也會產生魔力波動。她清楚認識到，原因來自陰影。擴張陰影在地上拼湊著形狀，覆有絨毛的羽翼和爪子初顯輪廓，一面旗幟高高飄揚。龍昂首抬起只爪子，它像是在呼喊，發出號召，但伊迪瑟拉無法聽到它的聲音。

「這種沉重的感覺是什麼？」伊迪瑟拉驚異於蔓延爪上的重壓，它似蛇般蜿蜒，順著爪臂纏繞住她全身。她難以移動、難以言語，心卻是加速跳動，把聲聲收縮刻入記憶。

回憶中她只在初次見到阿納耶尼斯時有過這種感覺，如此厚重、壓得龍喘不過氣來、肢體緊張到發麻。像是歷史，一本本史書堆積展露出的壓力。有時伊迪瑟拉確實會思考「死神」這個稱呼對阿納耶尼斯來說是否不太合理，死亡並不是歷史的全部，毀滅和新生結合才構成了歷史的沉重，擁有這般氣場的龍不該只經歷死亡。

不過這次有所不同，伊迪瑟拉並未感到明顯不適，她只是覺得情緒有些低沉，是源於本身的低沉。順陰影往上移動目光，她看到了陰影本源。那不過是個小雕像，半龍大小，就放在距離窗檯不遠的架台上。但不知為何，伊迪瑟拉感受到股凄涼，它滋生於鱗片之下順皮膚蔓延，又滲入血液傳向各處。

「它在呼喊些什麼？是誰在跟隨它？現在它們在哪裡？」伊迪瑟拉覺得它身旁缺少了些什麼，它顯得那麼孤獨，如同狂風中苦苦支撐的獨木。她也不知該怎麼表達合適，她僅能靜靜站著，用遙遠的眼光去看這座雕像。月光把它的影拉到很長很長，旗幟高高升起卻不再飄揚，雲落朦朧也無法造出圍繞雕塑的從者，它只能孤獨地立著。

西絲法娜輕輕走到伊迪瑟拉的身旁，爪子搭放傳遞的暖流微微驅散那刺骨嚴寒。伊迪瑟拉回過頭盯著老師，她還有很多要學。：「這就是王。」西絲法娜低聲說道，語氣包含的也是遺憾和悲傷。她帶伊迪瑟拉沿地毯走近，停在雕像前方注視著它。

：「戰爭中他為保護龍民而死，作為一位優秀的指揮官和執旗爪。」西絲法娜伸爪拂去雕像上覆蓋的塵灰，灰塵飄落於光下猶如粉碎星辰。

：「庫薩里姆保衛戰？」伊迪瑟拉想起曾在書上看過的記錄。為徹底清剿人族主力，藍龍特意製造防線漏洞引導人族主力深入白龍國家：庫薩里姆。趁對方進入，藍龍調集部隊封死後路對其進行圍剿。為突破包圍，人族選擇全力進攻兵力缺乏的庫薩里姆。雖然最後人族主力沒能完成突圍，但他們幾乎打下了整個庫薩里姆。

：「嗯，領導龍親自率領守軍堅守防線。三次防守戰中白龍守軍近乎全滅，領導龍於最慘烈的二次防守戰中殉職。」西絲法娜平靜地敘述著，月夜沉寂。

：「王並不是個不變的詞，它能有不同的含義。當你成為了王，你才能找到它的答案。」西絲法娜抬爪撫摸伊迪瑟拉的頭，熟悉溫暖卻是讓她更為不安。

「如果我找不到怎麼辦？」伊迪瑟拉沒有問出口，這是小龍才會問的問題，不過西絲法娜依舊回答了她，用簡潔的話語。

「孩子，我們一直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