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 第 82 章
在屬於神族的歷史上,從沒有一次神權的更迭會那麼快。
當阿多尼斯拿著宙斯自願交出的神王神格后,他兵不血刃坐上了不知多少人深深覬覦在夢中都無法忘卻的位置。而在他面前低頭跪伏的則是那些往日里無比高傲的諸神。
這畫面既荒誕又可笑,但是卻很有意思。阿多尼斯想。
手中掌握著權利的滋味並沒有使阿多尼斯感到高興,索然無味的他轉頭看向了身旁的愛與美之神阿芙洛狄忒問道:「對於你現在眼前的這副場景,你有什麼話想說的嗎?」
阿芙洛狄忒,可謂是他進入神界的引路人了。
不敢對視上阿多尼斯的眼睛,阿芙洛狄忒的心中已經被無數的惶恐給淹沒了。她無法做到在看見眼前這個人的時候不想起,自己當初的那些令她現在仍就後悔不已的行為。
她以為可以隨意玩弄的人居然是當年的愛欲之神——在得知這件事的時候阿芙洛狄忒至今還不敢相信,以為是夢神修普諾斯給她製造的一場夢境,一個惡作劇。但是她無法不面對事實,尤其是當她發覺自己身上的神力在阿多尼斯面前時就不再受到她的控制……
原來真正能對他人的命運做出改變,掌握生殺予奪之權的人不是她阿芙洛狄忒,而是阿多尼斯。
於是聽到阿多尼斯在問自己,阿芙洛狄忒動了動平日里鮮紅飽滿而如今看來有些顏色蒼白的唇瓣清晰地說道:「他們做出了正確的選擇,陛下。」
「正確的選擇?」阿多尼斯笑著看她,一金一黑的眼眸流淌著奇異的色彩,讓阿芙洛狄忒看不懂他內心在想什麼。
「你是指這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他問阿芙洛狄忒道。
命運,又是這該死的命運。
究竟命運是從何而起的呢?是他們的父神在創造這個世界的時候就已經存在了,還是在此之後?
如果真的有命運,那他現在算是順應天命,還是做出了相反的舉動,在挑戰這種冥冥之中就註定好的宿命?
胸腔之中彷彿有面小鼓在不斷擊打起來,阿芙洛狄忒的耳邊都是她心跳的聲音。雖然阿多尼斯一直都是帶著笑的,但是那種意味不明的笑容,平靜得卻像被冰封住的湖面,沒有人敢踏在上面,也許在下一瞬冰面破碎,整個人都會掉進冰冷刺骨的湖水之中。
明明阿多尼斯都沒對阿芙洛狄忒做什麼,可是美神卻看見眼前一陣一陣地發白,有種力氣都被抽乾的感覺。
她不敢回答阿多尼斯的話,她此時只想逃離這個地方,尤其是從眼前這個人的身邊消失。
「你在害怕我?」
陡然,阿多尼斯打破了他與阿芙洛狄忒之間的寂靜,更是將其他神靈的注意力全部拉到了他們兩個身上。
就像被踩到尾巴的貓,阿芙洛狄忒急於爭辯但是包涵驚恐的雙眸卻出賣了她。
「不!我沒有……」
她瞪大眼睛看著阿多尼斯卻發現自己的身體開始僵硬麻木,迅速淪為了沒有絲毫知覺的死物一般,是阿多尼斯控制了自己。
「你知道我為什麼還留著你嗎?所以在讓我對你失去興趣之前好好努力,爭取活得再長一些。」閉上的眼眸掩去了其中失望的光芒,殘酷的話語卻是用最溫柔的語氣說出來的。
倘若無視他話中的內容,還以為阿多尼斯是在跟阿芙洛狄忒調情。但是聞言的阿芙洛狄忒卻渾身發抖了起來,無可抑制地抖個不停。這是連阿多尼斯也無法控制的事情。
阿多尼斯的手握上了阿芙洛狄忒天鵝般纖長優雅的脖頸,而當他說完這番話后,他緊緊攥住了她的脖子,一伸手將她整個人都扔了出去。
天旋地轉,這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
阿芙洛狄忒重重地被摔在了大殿的石柱上,布滿華麗雕花的石柱頓時出現了龜裂開來的痕迹,而當場嘔出鮮血的阿芙洛狄忒過了好久才發現她又重新掌握了身體的控制權,阿多尼斯沒有再控制自己。
來不及擦拭唇邊不斷湧出的鮮血,當阿芙洛狄忒再站起來的時候,阿多尼斯已經離開了眾神殿。
當他走後,沒有人敢上前去看阿芙洛狄忒此刻的狀況。身在奧林匹斯山的諸神心知當初的阿多尼斯是如何被阿芙洛狄忒帶上神界的,因此都對她避之不及。除了原來與阿芙洛狄忒相看兩厭的雅典娜倒是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比起阿多尼斯帶給自己□□上的傷害來說,這種當眾出醜的屈辱更令阿芙洛狄忒難以承受。尤其是還在她一向不合的雅典娜面前。
「你想來嘲笑我嗎?」阿芙洛狄忒目帶恨意,扶著已經破裂的石柱捂著胸口朝雅典娜說道。
雅典娜看著她,閉了一下眼睛后對她說道:「並不是,我只是……」
「你只是什麼?連被譽為智慧女神的你也無法對現在的一切作出說明了嗎?」
神靈都已退去,就連陽光都不在這座神殿上停留了,阿芙洛狄忒對著雅典娜說,她的聲音回蕩在大殿當中。
「你沒有想過他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嗎?」雅典娜說。
對雅典娜而言,她腦海中阿多尼斯的形象還是那個停留在當日雅典慶典上與當時的冬神一起並肩而行的少年,並非就在之前居高臨下充滿壓迫感和暴虐氣息的神界君主。
「我只知道他想折磨我,報復我當初所做的一切。」阿芙洛狄忒露出一個帶著鮮血色彩的凄厲笑容說。
說完,阿芙洛狄忒拖著沉重地步伐慢慢朝著門口走去,黯淡的光影將她的身影拉得很長,雅典娜看著這一幕,聽到風中又飄來一句。
「只要他在一日,你我皆逃不掉。」
心底默念著這句話,等到雅典娜再抬起頭之時,神殿當中已經沒有了阿芙洛狄忒的身影。
走到寬闊的神殿廣場上,雅典娜眺望著布滿雲霞的粉紫色天空,卻發現在四季都溫暖如春的奧林匹斯山上居然感到了一絲凜冽的寒意。
阿芙洛狄忒只是個開端,很快阿多尼斯的殘暴統治就降臨在了其他神靈的頭上。
他要求諸神在大地上建立起一座高塔,塔高直通天空之上的神域。
沒人知道他這麼做想幹什麼,而當有神祇終於忍不住問阿多尼斯的時候,阿多尼斯卻說他想讓人類也有能夠成為神的可能。
「只要能從高塔上來到神域的人就有資格留在神域。」他漫不經心地說,絲毫沒有把諸神嘩然的情狀放在眼裡。
如果人類可以成神,那現有的神靈又算什麼?
他們會跟普通人類混在一起,那他們還算神靈嗎?
自持身份與血統的神祇強烈反對阿多尼斯這種倒行逆施的做法,這是違背了神靈的本性。
即便他們願意去大地上與英俊的少年或者美麗的公主一度春風,可沒有一個真正的神祇會願意有人類混雜在他們身邊。
高座在神座之上阿多尼斯卻並不介意那些神靈反對的聲音,固執地下令要開始建造通天之塔。
「既然你不願意,那就去死吧。」
若不從,就是死。
在阿多尼斯當著眾神的面前,將一個把反對口號喊得最響亮的神祇一箭射殺的時候,他們才恍然想起阿多尼斯是如何坐上神王之位的。而且在他的那把神弓之下已經有一位婚姻女神隕落了,現在又多了另一抹冤魂。
比起這個美得連漫天星辰都自愧不如,平素笑著卻冷不禁給人一箭的神王,諸神開始懷念起了當初宙斯還是神王的那個時候。
宙斯雖然風流花心,但是他畢竟不是跟阿多尼斯這樣——如此,令神反感;一舉一動都在挑戰作為神在其他世間萬物面前的權威。
神祇們礙於阿多尼斯手中的愛欲神弓以及他可以控制其他神靈的能力,只好出力為了搭建這座通天之塔。而這件事也隨著其他神靈傳到了冥府與海域。
在那次戰役之後,海皇回到了屬於他的大海,沒有再插手天空神域的事情,就算他的兄弟宙斯已經失去了神王之位,拱手讓給了他人。
海后安菲克里特不解為什麼波塞冬不幫著宙斯,再怎麼說宙斯總比一個外人要親,他怎麼可以眼睜睜地看著阿多尼斯將神王之位奪走呢?
面對妻子的詢問,波塞冬不欲多言。
「那是他親手把神格交給阿多尼斯的,我能怎麼樣?」
是跟赫拉一樣替宙斯擋下那一箭,還是幫助宙斯重新奪回神王之位?
這兩者他都做不到,在波塞冬見識到赫拉是如何死的時候,他的心裡就已經有了定論。
可是當阿多尼斯要建造通天之塔將天地相接的事被波塞冬知道了之後,波塞冬立即決定封閉海域,斷絕與其他兩個神域以及大地的接觸。
只有這麼做才是最好的。波塞冬告訴一臉憂心的妻子,並讓自己的命令迅速地通傳了下去。
很快,海域被封的消息也傳到了哈迪斯和阿多尼斯的耳中。
這個時候,阿多尼斯來到了哈迪斯的冥府正與珀耳塞福涅在下棋。
高大的白楊樹下擺放了幾張座椅,阿多尼斯和珀耳塞福涅坐在上面下棋,在他們周圍開放了許多橙色的水仙花,有不少屬於冥府才有的銀色蝴蝶在花間翩然飛舞,氣氛幽雅而靜謐。
一身黑色華服的珀耳塞福涅依舊保持著她的純潔與天真,雖然她知道阿多尼斯的身份已經跟往日不一樣了,可是她仍舊愛著他,自己親手撫養長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