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班級團建(16)
司文衝進四合院,只見老孫的右手被時今嵐踩在地上,整個人都在哆嗦,儼然一副嚇得魂不附體的模樣。
他默了默,腳下的步伐也隨之慢了下來,這既在意料之中,也在情理之中,單打獨鬥,普通人哪裡會是時今嵐的對手?
只見她半蹲下來,撿起地上的黃符,展開看了看后,又重新疊起來,輕輕在老孫側臉上拍了兩下,笑道:「跑什麼呢?我又不吃人。」
司文默默在心裡接話:不吃人,但挺嚇人的。
當然,這話他不敢當真時今嵐的面說,慢吞吞挪過去,又聽她道:「我看你騙人的模樣還挺輕車熟路,平時沒少幹這種事吧?說說,你和剛剛跑的那個想把我帶到哪兒去?」
冰冰涼涼的黃符拍在老孫臉上,他覺得渾身汗毛都要豎起來了,不明白為什麼眼前這隻女鬼會不害怕符紙里繪製的符文,又見她此時即便低垂著眼眸也漂亮的會發光的模樣,根本想不起來自己什麼時候騙過這樣一個女孩。
不!他的確沒騙過這種長相的女孩!否則怎麼可能不記得?
眼見老孫不說話,時今嵐不快地壓了壓眉頭,「怎麼?還捨不得說出你們背地裡的勾當?」
話音剛落,老孫便覺得手背劇痛,嚎叫剛要出口,司文眼疾手快撩起他身上的外套直接塞進他嘴裡,哀嚎就成了一片嗚嗚嗚,莫名多出幾分喜感。
時今嵐腳下可沒半分留情,老孫疼得面色漲紅,有股自己的指骨要被她硬生生踩成齏粉的恐懼,他頓時發出更強烈的嗚嗚聲,腦袋也急促的向下點,露出『我有話要說』的急切神情。
時今嵐不著急知道了,腳下再度用力,見老孫雙眼瞪大到充血,才哎呀呀一聲鬆開了腳,司文也會意的拉下堵在老孫嘴裡的衣服。
喉嚨里能出聲了,右手也得到了自由,老孫額前的冷汗直往下掉,明明疼的撕心裂肺,卻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只能忍著手背手心處鑽心的疼痛,發出顫抖的氣音。
時今嵐臉上是笑,眼中卻是冰,「今天公交車上那兩人販子去哪了?」
老孫不敢有半點隱瞞,急切道:「放……放了……」
眼見時今嵐挑眉,他又立即補充,「他們不是我們鎮上的,老道士醒來后就走了,那胖婆娘是張老三安排的,我……我一直沒出車站,不知道他們去了哪兒。」
這倒是實話,他們每個人只負責其中的一環,且見機行事,看到合適的貨才會出手,近幾天也的確有需要,但他今晚值班,沒怎麼參與張老三他們做的事。
時今嵐聽了只想冷笑,要不是她反應過來報警可能是個陷阱,估計全班人都會被人販子盯上,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全軍覆沒。
「明天辦喜事又怎麼說?」她再問。
老孫在來的路上和她說的那些東西全是毫不掩飾的惡意,估計是覺得她就算半路反悔不來找人販子,也跑不掉,根本不在意自己說的話會不會被懷疑。
聽她這麼問,老孫磕磕巴巴道:「就……就是兩家結親……能有什麼?」
他說話時,眼底躲閃,顯然隱瞞了些什麼。
時今嵐壓著雪地靴在地上碾了碾,發出沙沙沙的摩擦聲,老孫還疼著的手頓時縮了縮,急忙道:「就是結陰親!」
這句話出口,他便像只被針破了的皮球,整個人軟坐在地上,破罐子破摔道:「你也看見了,老吳家的孫子死了,在辦喪事,老吳捨不得他的孫子到了地底下沒人照顧,就想……就想娶個姑娘回去……」
他越說聲音越低,最後幾個字更是只有他自己還能聽見。
這下連司文的眼神都冷得像塊冰,想一腳踹在這人渣臉上,讓他清醒清醒。
「所以,根本不是張老三要嫁女兒,而是你們從外
頭騙來了女人,準備冥婚?」時今嵐語氣平靜的詢問,熟悉她的人卻知道她這會兒在心底里攢了多大的怒火。
老孫不敢點頭更不敢搖頭,生怕自己一動作就被這隻道行高深的女鬼一爪子抓進天靈蓋里,直接挖出腦花。
「你把我騙到這裡來,就是為了讓我當那個嫁過去的新娘?」時今嵐再問,老孫依舊不敢吱聲。
「你之前可料不到我會去找你,這親事卻是提前定好的,說說吧,你們之前騙來的人在哪裡?」她前兩個問題沒得到老孫的回答也不生氣,但這句話轉變了語氣。
老孫聽出了她話語里藏著的陰冷,不敢再沉默不語,急忙抬頭道:「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這些事情都是張老三和那個老道士準備的,我也就……也就今晚見著你長得好看……是上等貨……是老吳家要求的長得極好看的姑娘,我才……我才升了歹意……」
老孫一邊說一邊哭,鼻涕和眼淚混雜在一起從臉上流下,噁心得令人作嘔。
他哭得慘說的也多。
玉松小鎮從很久以前就有冥婚的習俗,要是沒結婚的男人死了,必須要找人結陰親,否則下不了陰曹地府,還會禍及子孫後代。
有一戶人家不信這個,沒有給夭折的兒子說陰親,不出一年全家人都遭逢意外死了,這下,不敢有人不信這個古老的習俗,於是一代代傳了下來。
最開始是鎮上的姑娘互相嫁娶,鎮上的男人和老人都把這當成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鎮上降生的女孩越來越少,也根本養不大,後來更是沒有女孩降生。
詛咒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了,本來只有遭逢意外死亡且沒有成家的男人需要說陰親,自從沒有女孩降生后,年輕男人遭遇意外死亡的數量越來越多,只有少部分男人結婚結得早才逃過一劫。
因為鎮上沒有女孩降生,男人只能外出討媳婦,但玉松小鎮太落後了,能討到媳婦的人太少,死的人越來越多,後來有個道士來到鎮上,說能給這裡的人娶到媳婦,病急亂投醫的人哪裡顧得上其他,信了道士的話……
媳婦是娶上了,但都是騙來的。
道士還說,這座小鎮背靠的玉松山有位山神,是山神老爺沒有得到的供奉,對著鎮上的居民發了脾氣,才有了年輕男人橫死一事。
要怎麼供奉山神?
那就得每年奉一位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女人上山,供山神享用,除此之外,每家每戶都得在家門口供奉一隻裝滿清水的白色瓷碗,只有這樣,山神才不會發怒。
隨著第一位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女子被送上山,村裡家家戶戶都供奉起山神,那年僅有一個年輕男人死於非命,鎮上所有人都看到了希望,嚴格按照道士的話供奉山神。
男人們能活的時間越來越長,從平均三十歲到平均四十歲,再到現在的平均五十歲。
也不是沒有人想離開小鎮,但那些離開的人也都會以各種各樣的方式意外死亡,鎮上的人都怕了,認為離開小鎮會開罪山神。
大概是十幾年前,有人在外頭聽說了開發旅遊小鎮的事情,大家便往這個方向鑽營,還真弄出了門道。
玉松小鎮也從一個落後貧窮的小鎮走上了致富之路,每家每戶都有錢蓋新房,甚至在舊鎮的河對面蓋了一座新鎮。
但鎮上依舊沒有女孩降生,更沒有人敢正兒八經的從外頭娶妻回來。
罪惡像雪球,越滾越大,越來越難以控制。
時今嵐聽完這些,面色冷靜得可怕,她轉頭看向那片黑漆漆看不太清輪廓的山林。
有沒有山神她不知道,但這鎮上的人都挺該死。
「這事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時今嵐再問。
華國從很久很久以前就
有冥婚的習俗,那時候女人沒人權,只能活生生被送進棺材埋進土裡。
老孫顛三倒四講了一大堆,但足以聽出冥婚在玉松小鎮的歷史不短,她之前看到的老嫗都可能是鎮上的人為了活命從外面拐來的女人。
彼時信息落後,玉松小鎮又極為偏僻,女人們到了這裡,根本不可能逃開,久而久之,她們被馴化,忘記了反抗,像奴隸般服務小鎮上的人。
而街道兩側華美的四合院落里,也不知關著多少可憐女人,她們死了之後,或許連一卷草席都得不到,直接被人丟進山裡刨個坑埋了。
老孫暴露了那麼多小鎮的秘密,也不在乎多說一些,聽她問,便哆哆嗦嗦回答:「山……山神的事情我都是聽老一輩人說的,很多都是百八十年前的事情了,我也只知道你們見到的老道士是當初那個道士的徒弟……據說那個道士還在山裡替我們鎮著山神……」
老孫說完,目光閃了閃,又道:「明天不只是老吳家孫子娶親,我們還得給山神上供奉……」
時今嵐一眼看破他的小心思,嗤笑道:「你想讓我去找那個道士?你以為他有本事收了我?」
她既然裝鬼,乾脆順著老孫的意,把人設立好了。
老孫連忙搖頭,「哪……哪呢?我就是覺得你應該想知道這些,說給你聽。」
時今嵐沒在和他說廢話,抬步往外走,從老孫這裡問不出王琳佳的下落。
司文看著地上鬆了口氣的老孫,笑出眯眯眼,半蹲下身來,在他驚恐的目光中,高抬起手。
只聽咚一聲,老孫昏死在地上。
司文拿出掛在院牆上的麻繩,乾脆利落把他捆了起來,嘴巴也堵得嚴嚴實實,又環視了一圈院子,看到有個垃圾推車,嫌棄的把人扛起來,丟進了垃圾堆車裡。
他抬手在鼻前掃了掃,覺得裡頭的味道有夠難聞的,旋即出了四合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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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今嵐出來就看到蘇溪可單手拄著木棍,抬腿踩在張老三身上的霸氣樣,輕輕喲了聲,道:「問得怎麼樣了?」
宋予遇敏銳的察覺到她身上的煞氣,也不知怎的,莫名有點慫,但無形之中的陰冷感又好似被她身上的煞氣驅逐了幾分,慫慫的同時,又忍不住靠過去了些。
時今嵐不裝鬼的時候,簡直安全感爆棚。
他替蘇溪可道:「人在四合院里,但他支支吾吾也說不清具體在哪,還在問。」
這四合院不小,找起來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也不知旁邊四合院里的人是不是真當了聾子,萬一發現是他們過來了,事情可不妙。
時今嵐看了看地上的張老三,人先是被狠狠嚇了一頓,又受到致命打雞,看樣子根本說不出有用的信息。
既然範圍已經縮小到了這座四合院,比起在小鎮里大海撈針容易多了,時今嵐也不打算在他身上浪費時間。
她轉頭看司文,「你和可可去把班上的其他人叫過來行嗎?這裡我和魚魚看著。」
司文立刻比了個OK的手勢,想說自己一個人去也行,但猶豫了一下還是沒這麼說,他膽子的確大,可也說不準會遇到什麼,萬一被絆住,會耽誤事,有個人同行會好些。
蘇溪可也收回了踩在張老三身上的腳,握了握木棍道:「沒問題,我們快去快回。」
「小心點。」時今嵐囑咐著,想想又不太放心,把嫁衣女鬼拎了出來,先給她順了順毛,然後在她冰冰涼涼的眼神中眯眼笑了笑,「寶,幫我看著他們倆,別被人截了去,回頭帶你吃香的喝辣的。」
縮小到只有拳頭大小的嫁衣女鬼幽幽飄在半空中,看著旋了個身,背對過來,拒絕的意思相當明顯。
時今嵐再接再厲,「你看看,你現在都落我手裡了,不幫我幹活還能怎麼著
?我這兒可不養閑鬼,過橋的時候我好像看到有個公共廁——」
「我、去!」
嫁衣女鬼猛然轉身,從牙關中擠出兩個字,看著時今嵐的目光幾乎要化成削鐵如泥的刀片,將她碎屍萬段后再剁成肉泥。
可惜,她只能想想。
時今嵐當成沒看見,還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呼嚕呼嚕了她軟軟的身體,道:「不愧是我家寶~乖啊~」
嫁衣女鬼恨恨齜牙,餘光一瞥,看到不知什麼時候站在時今嵐身後,低頭垂肩,想要把一米八五的高個兒縮在一米六五的時今嵐身後的宋予遇。
喲,腦袋都快壓到她後腦上了,肩膀還一抖一抖的。
瞧這膽小樣兒,她喜歡。
嫁衣女鬼滿足地嘻嘻笑起來,精緻漂亮的五官慢慢扭曲,做出醜陋可怖的模樣,可剛想朝宋予遇飄過去,就被時今嵐拽住了身體,對上她似笑非笑的目光,頓時笑不出來了。
她張牙舞爪對著不敢抬頭看自己的宋予遇一通亂抓,在『惡人』笑眯眯的眼神中憤憤不平飄到目露好奇的司文和蘇溪可面前,揮舞著紅艷艷的指甲試圖讓兩人產生害怕的情緒。
可蘇溪可不僅不怕,還伸出食指,一指頭戳在她腦門上,把她戳了個仰倒。
嫁衣女鬼出離憤怒了,叫囂著要抓花蘇溪可的臉,後者不為所動,還學著時今嵐的模樣,一把將她撈過,揣進了口袋裡,和旁邊同樣蠢蠢欲動想上手的司文快步朝石橋走去。
兩人的步伐越來越遠,貓在時今嵐身後假裝自己不存在的宋予遇悄悄鬆了口氣,在心裡對怕鬼debuff破口大罵!
san值掉落,他還能撐住,但這個debuff簡直是攪屎棍般的存在,稍微有點風吹草動便讓他草木皆兵,身體根本不受思維控制。
時今嵐稍稍別過身,用只有兩人才聽得到的聲音輕快道:「衣服都快被你揪爛了,腿軟了沒?」
宋予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