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撫

「小鮫人，這樣下去可不行……」少年嘴裡灌著風，胸脯上下起伏，氣息明顯不穩卻仍舊選擇開口說話。

我聽見少年的話，也是欲哭無淚。

這荒郊野外的，想找個地方躲藏都找不到。又正值午夜時分，更別提有路過的行人幫忙了，倒是有幾隻烏鴉發出嘶啞的啼聲。

「我記得前方有個標記性的假山，你先去那躲著，我去引開阿常！」

少年鬆開我的手，指著前方。

「不——要躲你去躲，我跑得快，我去引開他！」說著，我徑直轉身朝著來時的路跑回去。

「別——」

少年來不及阻止我，他的體力遠遠不及鮫人的我，更何況是在這已經跑了幾里路的情況下。

將少年甩在身後，直到他短時間內沒有辦法追上我時，我這才放慢了腳步，思考該如何安撫暴動的阿常。

安撫術，有用嗎？

不管了，大不了打不過就跑！總不能徒留他一個人在這，要是到時候禍害城內百姓就不好了。

畢竟這人是我從地牢裡帶出來的，要是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裡面也有我不可推卸的責任。

那抹白衣如雪就站在我三尺開外，我停下腳步后，對方也止住了。

「阿常？」我嘗試呼喚他，看看能不能讓他恢復一絲神智。

我緊盯著他的銀眸，就見那原本渙散的瞳孔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清明。

變幻莫測，他像是在掙扎。

「雲……紗……」半晌，他像是很勉強從喉間擠出這兩個字。

我見他能想起我的名字屬實開心，緊張的身體稍稍鬆弛，嘴角綻放一抹笑意。

下一刻，安撫術的聲音以我為半徑在這野外響徹起來。

「啊……啊……」

我見阿常面色放緩，雙手那染血的長甲也有縮回去的趨勢，心下更是打起精神來念叨著咒術。

「雲紗，我……」

「前方宵小，速速給雜家住手！」

阿常走近，抬手間剛開口和我對話，一道尖細的聲音卻突兀地插了進來。

陡然間，方才還面色放緩的阿常全身散發出天寒地凍的冷氣。

一眨眼，就消失在我面前。

我還來不及說什麼，木楞在原地。

這是我記憶里相處了半個月之久淡漠寡言的阿常嗎？他今夜露出的種種天賦讓我都嘆為觀止，這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鮫人所該有的技能。

我不由地懷疑起當日在地牢他被困的情形，是他自願？還是另有陰謀？

以往在雲綃宮中逗魚弄蝦無憂無慮的我在經過蘇娘秦酒這一系列事件后，原本還堅信鮫人純善信念的我早已被動搖了。

迷霧在沒有被揭開時又染上了另一層迷霧，而當那淡雅的松香環抱住我的時候，這些雜亂的思緒又傾刻間被遺落在腦後。

「雲紗，你沒事吧？」少年用力地一把摟住我。

在有外人的情況下，少年喊的是我的名字，而私下裡他總喊我小鮫人。

濕熱的衣衫帶著少年暖心的氣息，我將腦袋邁進他的胸膛，試圖享受片刻的寧靜。

然而，哪怕是片刻，也顯得過於奢望。

「大皇子，那賊人這是跑了？」先前那道讓阿常聞之變色的聲音再次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