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8章 雲閣密談

歲月悠悠，滄海桑田，沒有什麼是永恆不變的。

自古以來，天下修士都在追尋長生之道，上古仙域超然物外，憑藉仙道氣息，可吞宇宙萬物之靈，以達長生之境。

然並非是所有真仙都安於現狀，羽化之上，還有聖人域，那是傳說中不可聞的境界，自混沌開天，鴻蒙天下之時就存在了。

一位真仙，尋到的混沌空間的邊界，猶如觸及到了什麼禁制一般，徹底打開了新的世界。

那是無色界，一片虛無，本該是萬物墳墓之地，那位真仙為了追尋更高境界，不惜以身而入，最終卻形成了在上古時代悚然聽聞的『隕仙嶺』

上古時代的第一座生命禁區，即便在那個時代，也只有少數仙人聽說過。

自從隕仙嶺誕生后，無色界古族生靈開始逐漸演化，一開始他們還很微弱渺小，猶如地上的螞蟻一般，在無盡歲月的沉浮下，日積月累，終於是水滴石穿。

他們引誘了一位又一位真仙，創造了一片又一片禁區，最終爆發。

這便是上古大劫動亂的由來，九大聖征戰古途之上，也未能倖免。

看著陳百山容貌蒼老，歷經滄桑的樣子。

葉藏一下子想了很多，修道一生為何，不就是超脫二字么，但陳百山卻和他遇到的修士都不一樣，葉藏在他身上，看不到任何俗世的追求。

他的心境恐怕早已超脫，修行天賦如此之高，在上古時代早就羽化破空了，只可惜後世大道斷絕。

「昔年，我入道之時，老教主曾問過我一個問題，葉藏，我現在想聽聽你的回答。」陳百山語氣平靜，眼神深邃的瞧著葉藏，緩緩開口道。

「掌教請言。」葉藏拱手道。

「凡人光陰百載，到了落個塵歸塵土歸土的結局。我輩入道之人，掌握通天神力，萬般神通，這九重天牢依舊高高在上，到了也是黃土一抔，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修道。」陳百山語氣風輕雲淡，問出了這個問題。

此問已經是老生常談了，不過今非昔比，葉藏如今已經是合道境界，並非是剛剛入道的年輕修士。

陳百山看似是問他修道之事，話外之音則是問他傳承之事。

神教能制霸葬仙海數百萬年，從上古末期崛起，離不開每一代弟子和掌教的努力，陳百山要選擇最完美的那個掌權人，一定是要心繫神教的人物。

「人非聖靈，修道者也無法完全割捨七情六慾，我輩修士追尋長生，追尋大道，除了自身的超脫之外，亦是為了心心念念之人。此世大劫將臨，或有變數，也是天下最後的造化了。」葉藏平靜道。

他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二世入道，一路走來，葉藏的心性也變了許多。他最開始的時候，只想著用盡一切辦法提升道行，隨後血洗前世之仇。

但是現在，他心境就很淡然許多了，雖然對楚江那行人依舊飽含殺意，但這已經不是葉藏最終的目的。

他想辦到的，是尋找九重天上的機緣，再造仙域，讓自己身邊的知己紅顏，弟子親朋與自己共尋長生。

如果超脫的盡頭，是舉世只有一人，那這樣的長生又有何意，葉藏寧願這世界歸於一片虛無。

陳百山眸子抖了抖，隨即笑道：「未掌權神教之時，我常與靈感師弟論道，他是個很執著的人，天賦悟性也勝我一籌，但你知道為何老教主選擇了我嗎？」

「弟子曾拜見過靈感法王，前輩似乎對神教諸事並不感興趣。」葉藏似有所思道。

「恰恰相反。」陳百山嘴角帶笑。

聞言，葉藏神色一怔，難道當年靈感法王和陳百山之間的事情，並非是傳言中的一樣？

教中多有傳言，說靈感法王當年心不在神教諸事，所以自家放棄了掌權，這才輪到陳百山成為掌教，但那時候距離現在已經過去將近十萬年了。

只有當代的人才明白髮生什麼，連現在的其他法王，也知道的並不全，而如今以陳百山和靈感法王這樣地位道行的人，怎麼還會因為一些議論，就出來回應那些事情。

「師弟可比任何人想要登上掌教之位，當年他風頭極盛，被稱為天人之姿，有祖師爺當年的風采。」陳百山覆手，從蒲團上走了下來，眼神深邃，似乎是在回憶當年之事。

但靈感法王登上掌教，多是為了利用掌教的權力，鑽研修行境界。

「用師弟的話來說，這是從修行的源頭作出變革，若是功成，寒鴉神教將徹底改變天下的格局，將其他道統遠遠甩在身後。」陳百山搖了搖頭道：「但這是在拿神教上下弟子的命運作賭注，所以老教主拒絕了他。」

葉藏聽言，默然不語。

他面見靈感法王之時，後者給他的感覺像是超然物外，風輕雲淡的模樣，但未曾想，也有這般世俗的時候，無論什麼慾望又或者想法，只要有追尋，到極致甚至偏執的時候，都會有走火入魔的趨勢。

按陳百山的話所言，當年的靈感法王就有些魔怔了，甚至不惜拿自己弟子當做實驗。

「師弟這些從年未來見過我，以他的性子，若是證明了自己的大道可行，恐怕早就殺回主教地了，將我一頓數落了吧。」陳百山淡然的笑了笑。

靈感法王的『今世法』，葉藏也是見識過的，的確充滿了變數，甚至讓他的那些弟子倒行逆施，越過神藏三境，修行起了紫府境界。

但葉藏沒有那般瘋狂，他觀摩靈感法王的法，只是重新修繕了一下自己的神藏，從而編纂出了《琅琊法》，並沒有像靈感法王那般大開大合的改革修行境界。

「我明白師弟為什麼這般做，因為他看不到前路，所以要自己踏出一條路來。」陳百山凝神道：：「羽化路斷絕，九重天牢封鎖，這是壓在天下所有道台修士上的一重枷鎖，歷代先人都在尋找突破桎梏之路，只是師弟有些過於激進了，這樣事當慢慢來才行。」

陳百山並不是完全不認可靈感法王的道途，只是他認為，為時尚早。

「神教萬古基業，無數教眾，確實當慎重而為。」葉藏應聲道。

陳百山笑了笑，打量著葉藏，似乎是在審視他，那幽深的眼神好似要將葉藏給看透了一般。

掌教這個位置重中之重，關乎神教的萬古基業，陳百山不得不慎重，按照以往來看，最好的人選似乎是紀北霖。

舒傲寒都無法與紀北霖相提並論，後者不僅在教內威望很高，自身修行天賦也極高，還是寒鴉上人一脈的弟子。

但如今，出了個葉藏，陳百山一時有些拿不定主意了起來。

「說說吧，在飛仙圖的仙宮內，得了什麼秘法。」陳百山又問道。

這話題算是轉的夠快的，陳百山並沒有明確與葉藏提起掌教位置的事情，不過想來他心中會有定數，葉藏也不想去揣度了。

點了點頭，葉藏說起了在飛仙圖內的那些歷練。

包括《太阿法》，還有逐日大聖的後人火凰女，以及風劍璃殘魂的一些事情，葉藏都說了。

只不過關於夢回上古，還有古族生靈的一些事情，葉藏並沒有全盤告知。

這些事情告訴陳百山也沒有意義，後者都快身死道消了。

如果傳了出去的話，甚至會引起不必要的變數，連真仙都會被引誘，邁向虛無的生命禁區。

天下道人若是得知，還有那等無色界古族存在，怕是要趨之若鶩吧。

畢竟，他們沒有像葉藏那般夢回上古，親身感知到當年大劫的可怕，生靈的覆滅，他們只會認為，那是一場埋葬多年的造化機緣。

人心難測，此等後果，葉藏承受不起。

而且，當時葉藏遇到吞天大聖之時，她也曾讓葉藏不言這些事，這些隱秘似乎還沾染了不少因果。

半日之後，黃昏垂落，給寒鴉雲閣披上了一層金黃色的晚霞。

陳百山很耐心的聽完了葉藏的話。

「你且將那往生陣祭出一瞧。」陳百山說道。

葉藏聽言，沒有猶豫，祭出陣盤當場衍化了起來，在半空用神識構造了一片複雜的陣法映照。

聽說舒傲寒進入觀想之境后，陳百山也是很在意，神教歷史上有關於此等境界的記載，不過還從未有合道修士，親身經歷過。

「往生輪迴，這古陣倒是奧妙。」陳百山端詳著，觀摩了幾炷香后，隨即屈指一繞，從寒鴉雲閣內攝出一道拇指大小的璀璨石頭。

這石頭若影若現，虛無縹緲，好像要隨時消失一般，內部還充盈著真仙氣息。

如今，被陳百山強大的神識所包括，這才能顯化而出。

「此物乃太虛三重界內的『仙靈石』，乃天地神識之精，自上古仙域遺落，極為稀有，無法再生，這麼多年來，我神教也只發現了三枚，你且將此物作為鎮守陣眼之用。」陳百山說道。

「多謝掌教，我夫婦二人感激不盡。」

葉藏眼神泛著微光，此物太貴重了，無法用價值來衡量。

「傲寒亦是我的親傳弟子，她天賦悟性極高，未來成就不會比你低，好好照顧她……」陳百山拍了拍葉藏肩膀，臉上帶著慈祥且溫和的笑意。

「弟子謹記於心。」

「那五行法雖然是古法，但也並不適合所有人修行，你用靈簡編纂之後，先送去授業殿主那裡，讓馬師弟鑽研一番后再說吧。」

「好！」

葉藏重重的點了點頭，隨後，又與陳百山論道了一些修行上的事後，葉藏直到深夜，這才離開寒鴉雲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