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第70章 三師妹是他的妻子
火把一盞一盞,從高處往下熄滅。
彷如正站於鸞鳳姻緣陣前割腕滴血的扶浦,那漸漸流散的生命力。
火把的光芒越來越暗弱,蒼白之色也漸漸在他臉上越顯濃郁,暗沉燈火籠罩的影子,似跟著單薄起來,彷彿只需風輕輕吹動,他便會伏在地面長眠。
許多女子痴望這蒼白的身影,不覺目光深邃,手指緊扣,熾烈情感瀰漫在她們眉間門。
季遠塵視線輕掃四周,若有所思神色。
此人在試圖利用女子憐惜之情。
他目光看向一旁。
三師妹眸光冷淡,正從祭台抬起眉眼向上,微側身體,手指輕拽師尊的袖子。
不知在商議什麼,師尊瞥她一眼,估計雖訓斥了她,但三師妹的要求他老人家一準答應了。
季遠塵莞爾,師尊總是如此面硬心軟。
如無意外,扶浦此人的選中者…
季遠塵眸光微暗。
半月前在那頹敗的古老大殿之中,三師妹對那些雲朵有感,他不經意觸碰幾把琵琶,竟也聆聽到了一段音律。
當晚回到澤蘭山莊思索著音律之時,信步便踏入西苑,眼瞅著三師妹那昏黃燈光透出的小院,只覺心中十分安寧。
對這音律也多了一重恍悟。
當時他並不明白,這音律所奏靈潤有何用意。
直等到此時這鸞鳳法陣出現在眼前,季遠塵恍然明白那音律切斷與神鳳真靈聯繫的用意。
三師妹一定不喜被此人擇中為後。
三師妹——
內殿廊住陰影下那輕顫的嘴唇的熱度,此時似還灼熱在唇間門。
季遠塵心底滾燙。
三師妹會是他的妻子,他會用一生溫柔呵護三師妹,這一點毋庸置疑。
視線輕柔掃過身旁之人淡淡粉唇,季遠塵面頰暈紅,垂眸。
直等到祭台之中,琵琶之音響起,欲引真鳳一絲靈潤祝福這鸞鳳法陣。
他指尖靈力如水,流入儲物戒中,悄然湊響鳳靈琵琶。
殷紅如血,小碗大的紅蓮,隨著樂聲,如紛飛的雪,輕盈飛起,紛紛飄落向看台。
一朵朵雪紅蓮落在或激動,或平淡的女子身前。
它們如被水波蕩漾一般,隨著樂聲輕盈浮動,一絲火紅絲線牽繫在法陣之中,恍如月老落下的紅線。
被紅蓮選中的女子,用力地盯著那紅線,生怕它斷了。
顧長夏看著眼前的紅蓮,她倒希望那紅線立刻就斷了的好。
嘣的輕輕顫動。
她身後女修的紅線斷了,紅蓮應聲碎裂,紛亂散開的花瓣如這女子裂開的一片片的心,她面色難看極了。
恍如一個信號,輕微爆響在看台各處響起。
此起彼伏的靈爆聲伴隨著失落的輕呼,紅線紛紛斷了。
一朵朵蓮花在暗夜裡崩散,漸漸地視線如海,朝北側看台匯聚。
顧長夏盯著眼前輕輕顫動,靈潤如薄紗般籠罩的血色紅蓮。
她目光與紅絲牽繫處的白衣貴公子對視,那人如雪的臉頰,在暗弱光線中,竟輕染薄紅。
微微注目她一瞬,視線便移開了。
如此純情,令很多人深深嘆息。
當他們的目光落在她臉頰,嘆息之意更濃。
這張臉太美,被選中彷彿是情理之中的事。
顧長夏微微斜向上看一眼師尊,答應她的推了這門婚事的事情可一定要作數。
師尊無情地狠盯了她一眼,根本懶得搭理她。
顧長夏卻放心了,師尊眼神越狠,內心便越溫柔。
至於太子扶浦,他的純情在她眼中有些做作的成分。
真正害羞的樣子,自然是花木深深的月影下,大師兄偏轉過去不敢與她對視的模樣。
扶浦的羞意,彷如人偶在學活人的感情而渡上的色彩。
略顯生硬,論演技他還需要再去琢磨琢磨。
聯繫到那銀針牽繫的血絲,顧長夏眸光微冷。此人一定想從她這兒得到什麼!
扶浦蹲身,從祭池之中撿起一朵紅蓮花,拴於紅線之上。
鬆開手,紅蓮便順著如晃動在水流之中的紅線,輕盈而快速地前進。
扶浦冰雪般的目光,追隨著紅蓮,漸漸與她對視。
兩朵紅蓮已快要合併,當它們並蒂成株,便是姻緣牽繫已定,今生註定糾葛不休。
顧長夏暗中靈力盪過去,觸及的不過一絲柔波。
兩朵紅蓮明明在她眼前,卻又似乎與她相隔在異空間門。
師尊微微無語地神識過來。「神鳳靈潤並非吾等凡人可觸及。」
師尊既然如此說,證明他老人家也拿這快要合併的紅蓮沒辦法。
顧長夏深覺,扶浦不惜以二百年壽命來達成這法陣,一定潛藏著不可告人的目的。
而她阻止不了。
忽然一陣細弱之音傳來,輕輕涼風拂面而過。
似有什麼玄而又玄的力量隨風如漩渦般流過,她還未來得及感應。
嘣地一聲,靈爆輕響。
牽繫於兩朵紅蓮之間門的紅線,它斷了…
驚訝聲此起彼落從各方響起。
隨著紅蓮如水霧之中被沖開,殷紅葉片捲曲地四散彈入空中,人們視線追隨著花瓣輕動,都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
扶浦蒼白面容也略帶驚訝之色,他目光忽然銳利一掃而過。
與她身旁的大師兄微微對視一瞬,便移開了。
「竟然失敗了!」
「…兩百年壽命,可惜了。」
議論聲各處傳來,都在替扶浦惋惜。
師尊他們幾位尊者像商量好了似的,此時都站起身向那國主告辭。
隨即顧長夏還未反應過來,就一陣天旋地轉。
等睜開眼,已經到了荒郊野外,寶羲城的喧鬧和燈火早已被拋在身後很遠。
師尊竟然破開虛空達到的此地,並且只逮了她一個。
大師兄他們還被落在城內。
很快,季容施施然撥開虛空,從暗影中走出來,身後跟著大師兄和衛安寧。
他倆修為高一些,面色尚且從容。
顧長夏暈乎著,被師尊靈力帶回山莊還沒適應那破開虛空的可怕眩暈。
隨即被師尊告知,明日一早便啟程回宗門。
寶羲城荒蕪廢宮的山巒之巔,一身修真界軟灰紗袍服飾的扶羽遠望山腳下,如珍珠般嵌在叢林之中的,此時燈火璀璨,街世喧鬧的他曾經的家園。
他怔怔出神一會,身旁一抹嬌小的身影落下。
「太子哥哥,從此以後我們真的不再回來百里國了嗎?」
她有些傷感的聲音。
扶羽攥住她的小手。「嗯,不回來了。」
此時,不遠處山巔藍袍的貴公子輕盈綴落在夜色下灰暗的枝條之上。
扶羽立即與此人抱拳,雙方互相一禮。
那人隨著山風,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扶月迷惘地望著那人離去的方向。「這個九公子,他為何要幫我們。」
扶羽眸中露深思之色。
若非九公子相助,他絕難逃脫『三弟』毒手。
「也許是為了顧姑娘吧。」
那九公子竟知道寶羲城下那廢棄不知道多少萬年的古老神殿,答應救他的唯一條件,不過是引顧姑娘於殿中一觀。
那壁刻,他自幼便已熟悉,從未察覺其中奧妙。
直到顧姑娘那奇妙雲朵為他緩解痛苦之時…他才領悟那漫天雲海的用意。
「我們走。」攥緊身旁心愛之人小手,扶羽最後再看一眼山下緋紅燈火和喧鬧街市,轉身毅然決然踏風離去。
「太子哥哥,你如今已經痊癒,我們的勢力並非不能與扶浦一戰,為何我們要離開?」
扶月還是捨不得離開這片從小讓她寧靜長大的家園,小拳頭此時忍不住握起。
扶羽不過淺淺一笑。當他經營幾十年的力量,在『三弟』面前不過一瞬,便土崩瓦解時,他就沒生出過與此人相鬥的想法。
因為完全沒有勝算。
這人手中掌握一支神秘而強大到,或許令整個修真界為之震動的力量。
可惜了,他那位冰清玉潤的真君子三弟,可能已經死在了此人手中。
「那藍兒怎麼辦?」扶月捨不得她自小餵養長大的聖鳥。
扶羽微微嘆息。他能帶月兒離開已是僥倖,聖鳥無論如何帶不走。不過藍鳩既與顧姑娘結緣,終究以後會有一場屬於它的造化也未可知。
「可是太子哥哥,你還需要找顧姑娘施針一次,才能痊癒呀。」扶月想起這個就著急起來。
扶羽倒是面色淡然。
「再等五十年後,再去尋顧姑娘施針亦無妨。」
「五十年,你是說……」扶月想起占卜之中,五十年後那場危機。「太子哥哥是要報答顧姑娘救命之恩嗎?」
「嗯。」扶羽點頭,心中卻想。或許,還為了仙道,和這修真界萬萬之民。
幽暗東宮,仍舊只余門口一盞微弱燈光在夜色下亮起。
月色皎潔,從窗口透下的光芒倒映窗欞的影子。
扶浦深深注視托盤之中被溫養的三生花,血絲纏繞花蕊,將兩株花緊密聯繫成一體。
淺淺心跳聲,隨著血絲連接震顫,一高一低的音律,漸漸合二為一,化為優美的律i動。
血魂引之術,沒有問題。
可惜了,鸞鳳法陣未能成功。
若非那金鳳神體作祟,鸞鳳法陣之下,九針玄體此生便只能任由他玩弄股掌之間門。
扶浦面色冰寒。
金鳳神體上一世壞他大事,今生又來攪擾。
若非還有…大事,尚需留此人性命。
扶浦眸光幽暗地閃了閃,面色冰寒地閉上了眼睛。
血魂引既已設下,他必須在那事來臨前,得到她的心。
腦海中閃現那女子清冷雙眸,扶浦微微皺眉。此女因何重生后,便如此性情大變。
若非資質仍舊是九針玄體,竟以為是換了個人。
重生后前塵舊事統統忘卻,她如今鍾情之人是那金鳳神體嗎?
金鳳神體——
遍尋修真界年輕修士,扶浦只想到一人,與這此人性情相似。
思索一陣,輕輕一個手勢。
一名老者出現在黑暗中,丟下一枚鬼圖騰玉牌。
「找到此人,殺了他。」
「是。」老者領命,化為青煙消失在暗夜裡。
此時忽然有人來報。
「少主,衛家家主攜夫人,連夜離開了寶羲城。」
扶浦冷笑了笑。
「派人嚴密監視,尤其多注意那對母女。」
那黑衣人面色微驚,那對母女膽小怕事,就像衛靖身邊的影子,竟不知少主何意,要監視此二人。
他也未敢問詢,只管躬身領命退下。
澤蘭山莊,經過一夜修整,隔日天剛蒙蒙亮,顧長夏便隨師尊一起,告別了丹辰子尊者,離開山莊,朝宗門奔赴。
當幾人到達百里國邊境小城,乘坐飛馬拉車飛離城牆時。
忽然一架異常豪華的車架自身旁穿過,車前的琉璃燈上,刻著一個衛字。
這是衛家車架。
衛安寧掀起車帘子看一眼,就厭棄地放下。
顧長夏從窗口望過去。正對上衛靖黑而冷的一雙眼睛,他銳利目光在她臉頰掃過,便放下車簾,神情甚為冷漠。
他的車架后,跟著一輛略小一些的精緻深紅馬車。
馬車之中,女子車簾微微閃動,便放下了。
兩輛馬車飛行速度極快,前一輛甩飛他們后,第二輛從他們的車架旁倏然飛過。
可能趕車之人太過急切,第二輛車竟然擦著他們的車架,兩相里撞在一起。
兩輛車頓時防禦震蕩,靈力涌動不休。
在其他人紛紛怪罪之時,但覺一陣如海浪般的聲音。
或者莫若說那聲音似來自海底,海浪朦膿中,顧長夏但覺一聲柔亮聲音響起在識海。
「你一定……要…救你爹。」
聲音隨著波濤涌動,聽得不十分真切。
但無疑是那撞飛了他們的車馬,飛沖而去的那對母女的車架之中一人發出來的。
顧長夏吃驚以及,隨著憤怒的衛安寧,從窗口探頭出去。
遠望已經消失在晨霧之中的深紅馬車,一時竟覺得剛剛那話恍如一場夢,很不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