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 78 章
「所謂快遞驛站,便是吾皇與太子爺想出來的妙法:不論貧富貴賤,不論東西物重幾何,全都七文起!只要下單,朝廷官方親自護送!現在下單超過十石可以享受驛站派人搬運哦!」
管事:「……」
還哦?
江蘇來人隨後笑呵呵的說道:
「貴廠若是有需要也可以去看看,快遞驛站真的很方便呢!這裡是快遞驛站的宣傳卡,還請您收下!」
不得不說,江蘇來人的廣告打的十分成功,等管事溜溜達達的去了本地的快遞驛站后,這才發現——
「凡宣傳胤礽者,首單隨機減一文到百兩紋銀不等哦!多宣傳多減!」
管事捏緊了自己手心裡的宣傳卡,在字裡行間看到了江蘇來人的名字。
好傢夥,他就說!
如果胤礽在這裡,一定可以一眼認出來這是某夕夕的慣用手段。
畢竟,這本來就是胤礽提出來的。
時間倒回大半月前,康熙終於從福建回到了京城,剛一進宮就被太皇太后和皇太後手牽著手出來,把他帶回去的東西瓜分乾淨了。
皇太后笑呵呵說:
「保成有心了,大老遠還都記得咱們哩!」
「哎,就是一想到有這麼久沒有見到保成,哀家就心疼,幸好如今有保成的留聲筒在!
這還得是保成貼心,不像某些人,出門在外,連根草都不知道給哀家帶回來!」
皇太后聞言,露出了禮貌的微笑。
康熙:「……」
這是點朕呢?還是點朕呢?
皇太后和太皇太后說說笑笑的將胤礽送回來的禮物交換著欣賞了一番,隨後這才滿意的帶著禮物離開。
康熙看著這一位的背影,不由默了默,問道:
「梁九功,你看朕想不想快遞驛站的快遞員?」
朕就是個送貨的!
梁九功尷尬一笑,康熙也是搖了搖頭,但是唇上卻不知何時,帶上了淡淡的笑容。
等回了宮,康熙第一時間玩做的就是處理積壓的公務。
而這放在最上頭的,就是來自戶部與吏部合夥的:《快遞驛站初建報告與之存在合理性》
題目很醒目,也很直觀。
於是,康熙就看到這兩位臣子你一言,我一語的就著快遞驛站建成后所出現的種種問題做出了詳細的報告。
文中,兩位大人通過圖表的形式記錄了快遞驛站建成至今所花費的種種金銀,然而建成一月有餘,收入實在慘淡的可怕。
「臣以為,驛站用之於民,實在是浪費人力物力,不如早些擱置。」
快遞驛站的冷淡經營讓所有原本對於胤礽信任無比的大臣們在心裡打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這快遞驛站乃是太子爺一力想出來的法子,如今執行出來卻是這樣的結果,實在是有負眾望!
而康熙第一日上朝的時候,大臣們對於快遞驛站的異議已經達到了頂峰。
「皇上,快遞驛站之建成,費人費力,而今卻只收入了三瓜兩棗,實在是不成!」
「不錯!以目前的進賬,哪怕是細水長流,怕是需要數百年才能賺夠本金!」
「那更不必提快遞驛站的維護,快遞員的薪銀等等一系列雜七雜八的東西!」
「皇上,臣以為,太子爺年紀小,偶爾有些地方思慮不周,也是正常的,我等只需要及時止損便是。」
「……」
朝堂之上幾乎都已經吵成了一鍋粥,康熙揉了揉眉心,叫了一個說話能讓自己舒心的……
「輯五(徐元珙),你以為如何?太子提出的快遞驛站當真如此不堪?」
徐元珙出列,拱手:
「皇上,臣以為太子爺之妙思遠非一日之功,若以如今淺薄的時日,單調的表象便可蓋棺定論,實在是可笑!」
徐元珙沒有發現,就在他說完這段話之後,不少人看著他的眼神,都已經充滿了同情。
為什麼?
當然是大部分人都不約而同的覺得如今胤礽的功績實在是有些太大。
且如今皇上能親自去福建一趟,未免沒有覺得太子爺在福建有私心的想法。
否則,皇上又怎麼會好端端的親自前往福建一趟呢?不還是坐不住了?
不得不說,玩政治的人都喜歡多思多想,心臟,所以看別的什麼都是髒的。
所以,此時此刻才有了群臣一出全程都在請求康熙廢除快遞驛站的一幕。
康熙是什麼人,對於這樣的場景已經都有些習慣了,甚至他可以一眼看穿眾大臣這一番舉止的隱意。
可正因為看出來,所以他才覺得可笑非常。
朕與保成之父子之情,豈是兒等那一點狹隘的連根針都融不進去的心胸可以想象到的?
康熙一雙威嚴的鳳眼掃過每一個人的臉上,而每一個大臣都在這一刻深深的將頭低了下去,一種無法言說的威壓在金鑾殿中升了起來。
康熙的指尖在龍椅上敲擊了兩下,這才不疾不徐的說道:
「此事,朕會與保成商量。」
他要好好和保成商量一下,為什麼保成所描繪的那樣的美好藍圖會被戶部和吏部辦成這麼一幅不堪入目的蠢樣子!
但康熙這麼一說,大臣們頓時支楞起來:
果然,皇上開始忌憚太子爺了!
到時候要是皇上和太子爺爭執起來,他們是幫皇上呢,還是幫皇上呢?!
康熙懶得去管大臣們的腦補,只是用心的記下方才每一個唱衰的大臣的臉,然後回去便直接給胤礽寫了一封手書,走的正是快遞驛站。
還是梁九功大張旗鼓的帶人去了快遞驛站,將一封用火漆封好捏著有些厚重的信件放在了快遞驛站辦理台的櫃檯上,寫好了目的地后,這才又帶著人離去。
卻不知從什麼時候,外面已經聚集了一群如同潮水一樣的百姓。
皇城根下的百姓尋常時候總是餓不著的,但他們的茶餘飯後卻總是需要點談資。
於是梁九功今日這一出,便成為了百姓們午後喝茶聽戲之時的閑聊內容。
「唉,你們都看到了吧,今日快遞驛站的那一群人似乎都是宮裡的太監!」
「可不是!宮裡的太監,別看人家年紀大了,嘴上無毛,但是頗有一番威勢呢!」
「那你們說宮裡得有什麼樣的東西才能讓快遞驛站去寄呀?那快遞驛站開了這大半個月咱都不敢進去,那可是跟朝廷打交道,要是有個萬一不得……挨板子,砍頭的?」
「嘿,我還真瞧見了那為首的太監,遞了一封信到快遞驛站去!」
「信?宮裡的信不是都有那什麼八百里加急?怎麼會好端端的用快遞驛站去寄信,那快遞驛站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是的,通過這些百姓們的談論,可以想象的是當初建設好快遞驛站的戶部和吏部,沒有一個人想過宣傳的辦法。
而且想必此時此刻,戶部和吏部也不會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他們只是覺得自己什麼都做了,什麼都安排了,可是卻沒有得到他們心裡想要的結果,所以便想把這一切的責任都推到當初提出這個問題的人身上。
而且,還是在康熙從福建剛剛回來這個敏感的時候。
鑒於康熙如今在京閩專線的延路建設了快遞驛站,於是這封信不到五日時間便送到了胤礽的手中。
胤礽沒有想到汗阿瑪才回去,便這麼快寄了一封信來,還以為是汗阿瑪萬分思念自己,沒想到這信息一展開,原來是談正事呀。
胤礽:哎,終究是錯付了!
胤礽裝模作樣的嘆了一口氣,將信展開,細細一看,才發現原來是和自己離京前所提到的快遞驛站有關。
等胤礽看完了信中所寫的快遞驛站收入微薄,不由皺了皺眉。
他也和汗阿瑪一樣好奇,這事兒究竟是怎麼被辦成了這個樣子?
如果他沒有記錯,現代的時候,那些快遞公司可是要在各大地方建設佔地不小的廠房,才能將所有的貨物放下。
總不能換了一個時代后,百姓就沒有需要寄出去的東西了吧?
胤礽深知經濟的蓬勃發展,離不開貨與貨之間的迅速流通,而快遞驛站的建設便將以更高效的速度促進貨物之間的流通。
然而……
胤礽看著那本隨書信送來的關於快遞驛站建設性的報表,不由皺起眉。
那究竟是哪一步出了差錯才會造成現在這樣的一幕?
胤礽百思不得其解,於是索性在自己治療完椰子樹后,親自出去走了一趟。
這一趟走下來,胤礽終於知道問題出現在哪了。
首先快遞驛站的地址還是他自個親自去府衙問出來的。
是的,多棒啊,想要盈利的快遞驛站不說宣傳,不說公告大眾,就讓自己在角落長蘑菇,等著客人上門喂飯!
胤礽看到這一幕後,就氣的差點直接飛回京城罵人。
而彼時,姚啟聖得知胤礽上門很是熱情,甚至在知道胤礽要去快遞驛站一趟,還貼身陪同。
然後兩個人就站在……一條幽深的小巷子里對著那上面低調無比,就差天一暗,看不清字的快遞驛站匾額傻眼了。
「也幸虧孤是中午來,不然早晚怕是都找不到!」
胤礽直接一語雙關,嘴唇抿的緊緊,顯然是被氣的不輕。
「終究是與民爭利之事,想來朝中大人們也不願意太過張揚。」
姚啟聖給出了自己的見解,胤礽不由嘴角一抽:
「怎麼就與民爭利了?水泥那麼好的東西,朝廷偏偏自個霸著也不讓民間使用,這就不是與民爭利了?
快遞驛站乃是造福萬民之事,卻偏偏在這事上拘泥於一些常規陋習,簡直荒唐可笑!」
姚啟聖一聽這話,細細一想,也是這麼一個道理,連忙閉上嘴,不再多言。
胤礽看著這簡陋樸實的門面,哼了一聲,隨後這才抬步走了進去。
「……897,898,900。」
胤礽在快遞驛站內足足站了一刻鐘,但始終沒有見到有人過來迎接,頓時憋了一肚子氣,直接走到了櫃檯上,伸手矯健的跳到了凳子上一拍桌面:
「讓你們管事的給孤出來!」
姚啟聖還沒有見過胤礽這般暴怒的時候,臉色難看的站在胤礽身旁。
而這時,那個在快遞驛站櫃檯上趴著睡覺的年輕人,這才抬起頭,睜開惺忪的睡眼,看向胤礽。
隨後,那年輕人將目光落在胤礽眉間的那顆紅痣上,頓時面色一變,別的不說是太子爺這顆標誌的小紅痣那已經都是全福建百姓都知道的了。
「太,太,太子爺,怎麼是您來了?瞧小人真的是有眼不識金鑲玉,怠慢了您!快!您請坐,小人這就給您備茶!」
「不必,讓你們管事的出來!孤到要問一問,新店開門,客人上門,你們一刻鐘都不曾有人出來招呼,這是什麼個道理?」
胤礽這話一說,那年輕人頓時變了,臉色連忙跪了下來,哭求道:
「太,太,太子爺求您不要啊!小人只是不小心睡著了而已,實在是這生意素日冷淡的緊……」
「究竟是生意冷淡,還是爾等以為背後是官府,所以以為自己高人一等,對尋常百姓頤指氣使,以至於無人登門,孤想你們自個心知肚明!」
胤礽這話一出,那年輕人頓時吶吶的說不出話來。
而這時,一個扶著頭頂的瓜皮小帽,衣衫凌亂的人從後面走了出來。
「是誰在這裡鬧事?這可是太子爺和朝廷……太,太子爺!」
管事的聲音在這一刻變得又尖又細,像是受到了驚嚇的鴨子一樣。
胤礽冷冷一笑:
「小小一個管事,好大的官威!明明知道這快遞驛站的事,乃是孤一手提出,爾等竟怠慢至此!來人,拿下!」
胤礽一聲令下,守在外面的侍衛直接沖了進來,以虎狼之勢將管事與年輕人一人都壓在了地上。
胤礽跳下椅子,來回巡視著,看著空蕩蕩的貨架,伸手一摸,卻發現上面滿是積灰。
也是,以這管事與年輕人的懶惰來看,怕是他們也想不到要來給這麼冷淡的生意來做打掃吧。
此時此刻,屋子裡有多臟,胤礽就有多氣。
而那管事和年輕人看到胤礽冷笑這捻了捻自己手指上的飛灰,直接被嚇得魂飛魄散,那年輕人連忙狠狠的磕頭:
「太子爺恕罪,實在是近來沒有一個百姓上門來要求寄東西,這貨架也就閑置下來了,小人一時疏忽這才造成如此大錯,還請太子爺恕罪呀!」
「沒有一個百姓上門,你們便可以如此疏忽懶怠?那孤倒是要問一句,若是有朝一日,孤或者朝廷給爾等少發一兩的俸祿,爾等心裡可歡喜?」
胤礽這話一出,那倆人頓時不吱聲了,胤礽冷哼了一聲:
「以小見大,可知其品性!孤倒是不知朝廷幾時能有你們這群酒囊飯袋,尸位素餐之物!」
胤礽連人都不想用來形容他們!
這些形容懶怠,稍有問題便百般推諉之輩,如何能與那些辛勤勞作,耕耘生活的百姓相提並論?
快遞驛站的兩個蛀蟲被捉了出來,接下來便是對於快遞驛站的整頓了。
胤礽想了想,直接準備將宋淏扒拉出來:
「姚總督,不知可捨得將您手下的宋淏,宋師爺也借孤一用?」
是的,宋淏當日被康熙封為正七品官員之後,便被姚啟聖提拔到自己身邊做了師爺。
當初宋淏在姚啟聖手下做幕僚,如今做師爺,倒也勉強算得上是做了自己的本職工作。
姚啟聖自然沒有不借的道理,宋浩在他手下這麼多年,他除了給其些養家金銀之外,並未在做其他。
就連當初去琉球,姚啟聖更多的都是放養。
反倒是太子爺來了之後,知人善任,竟以其一張利嘴,為攻心之計狠狠地將了鄭克塽一回。
只不過,不知為何,這段日子宋昊總是有些消沉。
「自然是能的,只不過這兩日宋淏似乎有些消沉。」
姚啟聖老老實實的說著,他與宋淏之間好歹也有著長期穩固的上下級之誼,自然也不想宋淏因為自己的狀態壞了胤礽的大事。
「消沉?孤且去看看。」
當初胤礽與宋淏書信來往的時候,便發現此人是一個足智多謀且生性豁達之人,好端端的又怎會心生消沉呢?
姚啟聖聽著胤礽這話,隨即陪著胤礽一起去了一趟宋淏的家中。
而胤礽和姚啟聖到的時候,宋淏正坐在家中的庭院里就這午後的陽光,懶懶的喝著一杯杏花酒。
杏花酒口味清淡並不容易醉人,但宋淏的酒量並不是很好,往往半壺便可以讓他呈現微醺之態。
而此時此刻,壺盡杯空,宋淏整個人醺醺然的靠在躺椅之上,將雙手交疊放在小腹之上,一幅準備入睡的模樣。
姚啟聖也是來過宋淏家中幾回,是以宋淏特意吩咐一旦姚啟聖前來,必須立刻將人迎進來,沒有讓上官在門外等著的道理。
是以,這會兒老僕直接便將胤礽和姚啟聖引了進來:
「老爺,有客來訪!」
宋浩睜著一雙睡眼看了過去,下一刻便被嚇得魂飛魄散,醉意也在一瞬間煙消雲散,他咽了咽口水:
「太,太子爺?!」
姚啟聖哼了一聲:
「宋師爺這是看不到本官了!」
「不不不,大人見諒,卑職這是看到太子爺高興壞了,太子爺,大人,您一位怎麼突然來臣家中了?快快快!為太子爺和大人上茶!」
宋淏連忙抹了一把臉,直接從椅子上翻身而起,動作麻利的引著胤礽和姚啟聖進了正廳。
胤礽這一路走來,發現宋淏這間一進的宅子雖然不是很大,但處處清幽雅緻,也是費了一番心思建設的。
由此可見,宋淏其人也是一個頗有生活情趣之人,又怎麼會是姚啟聖口中的消沉呢?
隨後,胤礽這才開口說了自己,今日見到宋浩的第一句話:
「宋大人,孤觀你最近的日子可真是過得悠然自得,倒像是有那等名門隱士之風。」
聰明人誰不知道誰,宋淏一聽胤礽這話,便知道胤礽是在詢問自己進來這般模樣的原因,頓時抹了一把臉:
「太子爺,您是不知道以前臣在琉球的時候,生活那叫一個豐富多彩,現如今當了官了,卻覺得這生活實在是索然無味。」
宋淏想起自己曾經乃是因為科舉屢考不重,所以這索性同時當了幕僚,可他一直希望成為一個有官身的人。
然而……
現在宋淏想要辭職了。
隨後,胤礽便聽宋淏直接沖著自己大倒苦水,說自己如何如何每天做著千篇一律的工作,人都木了,還不如當初在琉球打聽消息,每日見的人多來的有趣!
亦或是說自己如何如何因為府衙之中同時直接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的氛圍,覺得心累。
總而言之,對於宋浩來說,他是一個喜歡新鮮感的人,而如今在府衙里做事業,這樣乏味的工作讓宋淏也覺得身心俱疲。
姚啟聖也算是和宋淏合作多年,聽了宋淏這話,不由皺了皺眉:
「你若是不喜師爺這份差事,你盡可以告訴本官。」
宋淏卻擺了擺手:
「告訴大人您又有什麼用,難不成大人您還要幫卑職換一份差事嗎?可天下的烏鴉總是一般黑的!」
胤礽聽到這裡卻被逗得噗嗤一笑,宋淏也攤了攤手,做出了一副自己也很是無奈的模樣。
姚啟聖看著眼前這倆,都一把年紀的老大人生生被氣出了青筋。
然而太子爺身份何其尊貴,姚啟聖也不敢呵斥,倒是這個宋淏……姚啟聖眯著眼打量了他一番:
「你小子,當初跟在本官身邊不就是為了一官半職?如今皇上親封你為正七品在朝官員,甚至允你職位自選,你卻還挑三揀四!」
宋淏聽了這話,左右看了看,委委屈屈的看向胤礽:
「可是卑職還是覺得當初在太子爺手下做事的時候來的刺激有趣!」
刺激?有趣?
這貨說的好像太子爺讓他做什麼了危險任務!
可是,姚啟聖清清楚楚的記得,太子爺是讓他去接近鄭克塽來著啊。
姚啟聖深深的懷疑太子爺是不是當初對於宋淏還有什麼別的任務,否則怎麼把一個好好的孩子變成了這副模樣?
宋淏沒有說的是,要不是因為皇上賜下了這正七品官身,他要是敢遞交辭呈,就是明晃晃打皇上的臉,他只怕這會兒都已經直接辭官了。
氣氛僵在了這裡,姚啟聖不說話,宋淏被姚啟聖盯的縮了縮脖子也不敢再說話,而正在這時老僕這才給三人端來了茶水。
茶水剛一擱下,老僕直接便沖著胤礽狠狠的磕了一個頭:
「草民,多謝太子爺救命之恩!」
胤礽聽了這話,疑惑的看向了宋淏,宋淏解釋道:
「太子爺,這位便是當初臣在琉球施糧救下的百姓。不過他中年喪妻,唯一的兒子又因為重征不幸身亡,所以這才留在了臣的身邊。」
老僕也老淚縱橫道:
「太子爺,草民都聽大人說了,都是因為您下令讓大人想辦法救救我們,大人這才會救了我等性命。草民一直想要親自給您磕一個頭,今個可算是圓夢了!」
胤礽聽了這話,連忙將老僕扶起來:
「老人家,快起身吧!區區小事,不足掛齒。而且,當日乃是宋淏將自己置入危險之境來為而等弄來米糧,你真正要謝的該是他才對!孤,不過是一個耍嘴皮子的!」
胤礽的俏皮話緩和了有些嚴肅的氣氛,老僕這會兒也從地上爬了起來,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淚:
「太子爺,您有所不知,草民日前與大人一同回琉球,見到當初的鄰里相親。
倘若不是因為您智計頻出,連椰子那樣隨處可以的東西都能用來換銀子,鄉親們現在只怕還都一個個餓的皮包骨哩!
而且,草民這一回回去,虎頭娃,丫丫,山兒那一個個孩子都胖了一圈,抱起來也不像原來那樣輕飄飄了,草民打心眼裡感激您!」
老僕語氣誠懇的說著自己回鄉后的見聞,那眼中的感激之色不容作假。
胤礽微微一笑:
「孤乃太子,受天下萬民之供奉,為爾等做一些利民之事,也是一些理所應當的,老人家快別誇孤了!」
老僕卻是不依,又與胤礽人說了好些話,這才依依不捨離去,只是臉上始終掛著滿足的笑容。
想來,他若是有兒孫輩,今日這樁事足夠他給兒孫吹一輩子了。
可惜……
苛政猛於虎。
老僕離開之後,三人之間的氣氛這才不再緊繃,胤礽喝過了一盞茶水,這才慢悠悠的說道:
「宋淏之才,確實不在於做一個小小的師爺,記錄一些繁雜的文書。這樣吧,宋淏,孤這裡有一樁事,可能有些危險,不知你可願意接受?」
宋淏一聽胤礽說了這話,頓時眼睛一亮,要是屁股後面長了一條尾巴,這會兒一定飛快的搖晃起來。
「好好好!太子爺您說,您說!就是上刀山下火海,臣也一定在所不辭!」
「也沒有這麼嚴重。快遞驛站之事,你可是知道?」
宋淏點了點頭:
「知道的,知道的,快遞驛站落成第一天的時候,臣就去親自瞧了一眼!
這法子確實是一個奇妙的法子,聽說是太子爺您親自想出來的,只是辦事兒的人實在是過於不靠譜了些,沒得糟蹋了!您這點子要是臣去辦,臣一定不會讓快遞驛站門可羅雀!」
要的就是你這話!
胤礽聽了這話,滿意一笑:
「好,快遞驛站這事,孤就交給你了!孤會親自給汗阿瑪去一封信,要你成為這快遞驛站的特別執行官。
這特別執行官便是在所能給你的許可權內給予你最大的寬容,無論尊卑,無論貴賤,你可以做你覺得應該做的。但,這快遞驛站孤要你在最短的時間內起死回生!」
胤礽面色嚴肅的說完了這一通話,一臉期待的看著宋淏。
胤礽的要求既是磨難也是機會,只看宋昊願不願意迎難而上,抓住這次機會了。
姚啟聖看著自己的老下屬,正要開口說一下如今快遞驛站的艱難情況。
卻沒想到,宋淏方才那傻乎乎的,像是被餡兒餅砸中的表情突然變得振奮起來,他聽了胤礽的話,直接想都沒想,狠狠點頭:
「臣最不怕的就是危險了,當初在秦舍小兒身邊周旋之際,不知有多少次身陷囫圇,危機頻出,但臣如今不也好好的嗎?」
而且,宋淏回憶起當初,他竟發現那時在刀尖起舞的滋味竟是那樣的美妙。
……
數日之後,宋淏被快遞驛站的馬車送回了京城,這一路他不知輾轉了多少個快遞驛站,明明不暈馬車的他,現在整個身子骨都要散架了,他用帕子捂著自己的嘴巴:
「嘔——這一次,這一次我一定要和太子爺好好談談輪胎外銷這件事!」
說完這話,宋淏這才撐著自己都要軟成麵條一樣的身體,帶著胤礽的親筆手令,朝宮門走去。
他如今回京的要務,一是總理快遞驛站之事,一則是要面見康熙,順便替保成罵人。
康熙對於宋淏之名,也只在當初的那一份捷報之中隱約聽過幾回。
可這會兒見到了真人,康熙卻發現此人完全不像是一個謀士,那渾身上下一股子淡漠之風,倒像是一個隨時隨地就能找一個深山老林,將自己宅一輩子的隱士。
然而,宋淏一開口,直接破功。
宋淏這會兒面對大臣們的唇槍舌戰,整個人都有些懵懵的,但隨後宋淏便嘴皮子極為利索的一一懟了回去,那叫一個有理有據。
「快遞驛站耗資巨大,卻賺不了多少銀子,實在是不該存在!」
「行九十者,半百步。日子還長著,諸位大人如此急躁,實在是不該!」
「但是黑字報表之上明晃晃的數據擺著,若是長此以往,豈不是空號國力?」
「數據?太子爺說了,往常那些數據,只能說明快遞驛站之中酒囊飯袋尸位素餐者過多,是以特情某回來以清風氣!」
「荒唐!爾過區區正七品,還能大得過一位尚書大人?」
這說不過,便有大人準備用官位來壓人,卻不想此刻宋淏撫了撫須:
「哦,可某現在是驛站特別執行官!」
眾大臣聽了這個名號后,頓時面面相覷:
「特別執行官,這是什麼東西?」
宋淏好心提醒:
「特別執行官不是什麼東西,而是指在快遞驛站一事上,某有先斬後奏之權,不拘官位大小,一切以某為準!」
眾人:那你說個鎚子!
「什麼狗屁特別執行官!誰封的?!」
吏部尚書直接坐不住了,這一次各地建設快遞驛站之時,乃是由戶部撥款建設,吏部特別選拔出人才填充進去。
雖然……這些人才那都是曾經被科舉篩出來的,那些閑置依舊待官而上之人。
但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快遞驛站竟然這麼快就被辦砸了。
而方才宋淏一口一個酒囊飯袋,尸位素餐,讓吏部尚書只覺得一道道無形的巴掌抽在了自己的臉上,直接便就著話題發揮起來。
正在這時,康熙才開口:
「保成讓朕封的,怎麼了?」
康熙這話一出,被大臣們齊齊行了注目禮,而大臣們的眼神也在這一刻很微妙,微妙到什麼程度呢?
就是那種,被背叛了的感覺!
我們想著太子爺如今鋒芒過盛,想替皇上您壓一壓,沒想到皇上您卻在背地裡給我們來了一刀!
凌駕於所有人之上的特別執行官,皇上,您這是不怕太子爺翻了天嗎?
大臣們想著這件事,看著康熙的眼神都變得一言難盡起來。
而康熙這會兒才冷著臉,慢吞吞的掃視了眾人一眼:
「都看朕做什麼?是覺得朕沒有像你們心中所想的那樣震怒直接將快遞驛站擼下去,你們失望?
你們且捫心自問,你們真的不知道快遞驛站對於民生民情將會帶來怎樣的改變嗎?
而是爾等,偏要以你們骯髒的心理去揣測保成,去揣測朕!」
康熙一番疾言厲色之下,?不少大臣們都變了臉色,直接跪了下來,山呼「不敢」。
此時此刻,他們才知道他們低估了皇上與太子夜之間的父子之情!
隨後,宋淏直接接手了快遞驛站,開始了大刀闊斧的改革。
有一說一,戶部和吏部雖然因為官制腐朽的緣故,在任命人這樣過於拘泥於他們心中所以為的規矩,但是在規章制度的建設上卻沒有什麼問題。
只不過,宋淏每裁掉一個人便會覺得背後涼颼颼一分。
而後來,還是在徐元珙的提醒下,宋浩才知道他先裁剪的都是一些大名鼎鼎的關係戶,不在背後招人記恨嗎?
宋昊可算是明白太子爺口中所謂的有些危險是什麼意思了,不過宋昊全然不怕。
當你覺得危險的時候,那就更需要讓自己強大起來,強大到無可代替。
那麼,不管是皇上還是太子,爺都會保護好自己的。
除此之外,宋浩此番回京還帶著胤礽特意奉上的錦囊妙計。
胤礽倒是沒有表現出什麼能掐會算的特異功能,而是以福建快遞驛站為例,對於該驛站的種種弊端做了各種各樣的改變。
而今,當務之急便是讓快遞驛站儘快的走入民心。
畢竟,此之前快遞驛站因為依託於朝廷,再加上朝廷選拔的官員之中有不少都端著自己的官威,百姓們還沒有上門,邊直接退避了下來。
……
「不論貧富貴賤,不論東西物重幾何,全都七文起!只要下單,朝廷官方親自護送!現在下單超過十石可以享受驛站派人搬運哦!
凡宣傳胤礽者,首單隨機減一文到百兩紋銀不等哦!多宣傳多減!」
新開業的快遞驛站開始正式營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