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見不念
第二天清晨七點,破曉的晨光透過窗子,灑落在微生玉的床上,屋內光亮增強,變得格外明亮,故而微生玉從睡夢中蘇醒過來。
「六天。」清醒的瞬間,微生玉腦海中無端的生出一個時間。
「開始倒計時了嗎?」微生玉在床上掙扎了許久,最終臉上綻放了一抹豁然開朗的微笑,如同晨曦一般燦爛,他帥氣的臉上綻放晴天,兩隻眼睛宛若星辰,清澈明亮。
姑且不質疑這個時間的真假,那就認真走過最後一段時光吧。
來自於命運的宣判讓微生玉毫無辦法,因為這一切都不科學,無從解釋。
微生玉起床自己做了一份早餐,兩個荷包蛋和一碗麵條。
鮮嫩的荷包蛋非常香甜可口,秀色可餐,繼而在麵條里撒上點蔥花香菜辣椒油,咀嚼一口,佐料的清香和著麵條的勁道爽滑,簡直人間美味,微生玉吃的很滿足,也很享受。
最後六天時間,微生玉每一分每一秒都非常珍惜。
吃完早餐后,給公司打了個電話,安排了一下事情,作為老闆,微生玉還是得負責到底,不論生死與否,手下還有一幫人跟著討生活。
當然,當下有了巨額彩票,其實這些都不是問題,這一筆財富真的可以改變許多人的命運。
……
最後六天的時間裡,微生玉先是去兌了獎,享受了一番中大獎的感受。
因為知道命運的歸途,卡里一連串的數字已經掀不起心底的漣漪,也沒有絲毫的購物慾望,最終只是把它們寫到了遺書裡面。
微生玉有幻想過,假如死亡預告成空,那才是最完美的結尾,可惜希望不大。
然後微生玉把一些好朋友約出來吃飯敘舊,喝酒聊天,在分別時候送了一些禮物,無形中在和所有人告別。
當朋友們回家看到禮物時候,突然把微生玉和最近整個城市最熱的新聞聯想到了一起。但好朋友們大概沒人能想到,一次不經意的分別,有可能就是永別了。
第四天,微生玉給一個很久沒聯繫的朋友打了一個電話,十年過去了,那個號碼依舊沒有忘記,她的模樣依舊沒有忘記。
可惜電話的主人早已經更換,最終只得在連聲抱歉中掛斷了電話,有去無回的歲月,早就把兩人徹底的分隔了,所以微生玉也沒有再刻意的去探究,而是想起了曾經分別時候寫的「不見不念」。
憶往昔懵懂之年,悠然歲月初現
白衣淺淺,寧靜笑顏
驚鴻一見,銘刻心尖復念
無奈屏風誤點,困住一世痴念
苦笑慘淡經年,思緒萬千,一廂情願
立地書一紙難言,春秋序織痛千篇
逃不過情深,何懼緣淺
散不盡塵煙,浮世擱淺
天青色幻化雲煙,沒有等到眷戀
隨風纏綿,卻落葉滿地碎片
落花繾綣,只付水東流不念
曾經靜默無言,轉身瞬間,淚落指尖
遍體鱗傷已然視而不見,與你無關
黃粱夢囈語言言,借酒重現,忘卻何難
林下風蝶舞翩翩,伴你左邊,虛無終點
娟娟子意如天塹,光陰執劍,暗殤平添
星輝落幕夢漸行漸遠,曇花一現
不歸荒年,折盡執念
……
與她最後道別時候寫下的,當時確實撕心裂肺,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微生玉最終還是做到了……不見不念。
最後三天時間,微生玉回了老家,陪伴父母,因為家人在他心底是最重要的。
如果說對離開還有什麼放心不下,那便是親人。
微生玉想了很多事情,最終都放下了,但是唯有放不下父母。他們辛勤一輩子,卻要面臨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慘現實,實在是過於傷心。
回想他們的這一生,為自己操了多少心,最終卻面對這樣一個結果,微生玉自己都很難釋懷。
所以微生玉是想活著的,但冥冥之中的天意似乎已經給出了答案。
三天里,微生玉就陪伴在父母身邊,給他們做飯,也吃了老媽做的拿手菜,陪老爸喝酒,一起享受美食的樂趣,跟他們一起逛街,聊天……一起細數著短暫的時光。
人總是要到最後才發覺時間的寶貴,才想起來珍惜。
回想這幾天父母慈祥的笑容,開心的笑容,微生玉不敢再去想之後的事情。一份遺書,微生玉寫了許多頁,信里儘可能的開導父母對自己死亡的看淡,寫了許多與父母的美好回憶,感激,還有愧疚。
除此之外,還交代了一些事情,和對弟弟的一些叮囑。百善孝為先,還好弟弟也是個懂得此理的人。有了那筆財富,至少經濟上不會再有困擾。
其實這一生也沒有多少遺憾了。
最後一晚,微生玉明白,挺過去了,之前的一切都被打破,能夠活下去,如果不能,別了,這個世界。
當然,後者幾乎是必然的事情了。
人漫長而短暫的一生光景,如何才能不算虛度呢?充滿奇迹又無比脆弱的生命,如何才能算是活著?死亡的終點是哪裡,如何才能算是死亡?
睡吧,一切交給黑夜,交給夢境吧。微生玉躺在床上,拋開一切胡思亂想,在心底低語。
算是對死亡的逃避,心底已然接受這個事實,但是要看著自己死去,微生玉並不想。或許睡著了,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深夜時,一縷清明的月光透過窗檯照落到微生玉床頭,淡白的月光照在微生玉安詳的面龐上,他的臉上浮現淺淺的笑容,淺笑的同時,眼角有一滴清淚划落。
再接著,微生玉笑容凝固了下來,風乾了淚珠,隻眼角還有道淺淺的淚痕。
時間彷彿靜止了,整個世界徹底的安靜了下來,變的寂靜無聲。再然後,微生玉沒有了呼吸,沒有了心跳,靈魂也隨之在寂靜無聲中安寧。
微生玉死了去。
微生玉死在了自己的夢裡,那是流淌了一生光景的夢,那是回首了一世的夢。
最後的微生玉,隨著那滴淚和那抹淺笑徹底消逝在這個世界。
此時微生玉還不知道,這是一個結束,更是一個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