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消散
「無量？」白瀟宇看著眼前的這片火海，不知為何，腦海中竟浮現出這樣一個名字。
………………
「無量？」楓看著樹下站著的人，疑惑的開口詢問道。
「多年不見，你還是如此的頑固。」無量抬起頭看著樹上的楓，開口說道：「想必在族中依舊不好受吧。」
「……」楓沉默著，但他的沉默卻像是在告訴世人，無量說的很對，他在族中確實不好受。
而原因便是，他過於的堅持，或者說，他過於的固執。
「或許你適合留在這裡，或許你是對的。」無量漂浮著來到了楓的面前，與其對視。
「在這裡，我已經失去了容身之所，他們遲早會發現我的身份，而你卻可以選擇留在這裡，因為這裡有你堅持一生的事物。」無量說罷，便重新回到了地面，他看著那巨樹，不知在想些什麼。
「此戰……我們只是了解了他們的實力，你是跟白瀟宇對戰的吧，你覺得如何？可有勝算？想必是沒有吧。」無量觸碰著巨樹的樹榦，若有所思的說道：「你還活著，就意味著他沒有使出全力，他遠比你想象的要更加恐怖……」
「你是選擇回族，還是留下？」無量再次漂浮著來到楓的面前，手中的佛珠不斷的轉動著。
「你說這裡有我一生的追求？是何物？」楓看著無量的眼眸，聲音懶散的詢問道。
無量指了指楓身旁的狼牙棒，開口說道：「魂……」
聽到無量的話語，楓的雙拳緊握著，眼眸中滿是震驚的神色，他的聲音沙啞著，朝著無量詢問道：「此話當真？」
「當真。」無量說道。
「……那我留下。」楓的雙拳彷彿散盡了力道，眼眸恢復了淡然，彷彿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無量笑了笑，手中的佛珠停止了轉動，他看著楓，有些無奈的說道：「我就知道你會留下，但你會面臨著死亡的風險，你確定嗎？」
楓點了點頭，沒有絲毫的言語。
「呵……楓啊，我似乎已經能夠理解你了，如果可以，我也不願離開這片凈土，但想來我是沒有留下的機會了，因為我親生摧毀了這凈土的一角，讓他墮入了凡塵，沾染了世俗。」無量說罷，便離開了這片空間。
………………
凡間界淪陷了，火焰焚燒著大地，白瀟宇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的發生，卻又無能為力。
他心中的不安感依舊強盛，他看著眼前的景象，不知為何，他能夠清楚的知道，這並非讓他不安的源頭。
他想要去尋找什麼，但卻又不能放任著凡間界不管。
可他此時卻又奈何不了這些火焰，從火焰的品質來看，這根本就不是楓的火焰可以比肩的層次。
這裡的火焰境界應當是業火境，而白瀟宇如今的屬性境界無論與之如何相比，即使兩者境界相同，可火終究是克制於木的。
於是乎，白瀟宇從空間戒中取出了一顆法球，並將其無情的捏碎。
法球幻化成無數的光點縈繞在白瀟宇左手的四周，待到光點黯淡，消散於天際，他身旁的空間也隨之浮現出了三道空間漩渦。
漩渦中走出的三人站立在白瀟宇的身旁，他們看著眼前的景象，沉默不語。
「星河，這火可能滅？」白瀟宇問道。
「自然……」星河的聲音不知為何有些沙啞，白瀟宇朝他看去，發現他的雙眸血紅。
看著星河的樣子，白瀟宇心中的不安感愈發強烈，於是他開口說道：「等一切結束之後，來我的空間。」
白瀟宇說罷，便離開了凡間界，只留下三人處理這宛如地獄般的世界。
「星河？」葉城湫嘗試呼喚星河，卻發現此時的星河宛如行屍，好似丟了魂，失了心。
一旁的顧雲飛看著星河，不禁搖了搖頭，他的身旁此時並沒有出現那人，想來……
「城湫，我們走吧，總要控制住火勢。」顧雲飛說罷，便提著葉城湫朝著遠處飛去。
星河看著眼前的火海，右手輕輕抬起，隨後輕輕落下，天邊凝聚出無數的雲朵，降落著寒冷的雨水。
雨水打濕了星河的髮絲，也打濕了他破爛的衣衫。
………………
火勢其實並沒有蔓延多遠，按照顧雲飛的推算，業火只是焚燒了凡間界與仙界的連接點，看來是有人故意為之。
………………
白瀟宇回到了屬於自己的空間，他有預感，他將會失去些什麼。
看著空蕩蕩的原野，白瀟宇朝著巨樹看去，楓依舊懸挂在樹上。
「無量來過了？」白瀟宇問道。
「……」四周寂靜無聲，無人應答。
「他還挺有本事，竟能弄來業火。」白瀟宇說著，轉身朝著「懸崖」走去。
看著下面的小村莊，白瀟宇的心臟突然一痛，好似在意味著什麼。
手中緊握的玉簪散發著溫潤的光芒，或許是因為握的久了，或許是因為握的太緊，白瀟宇似乎可以感受的到玉簪的溫度，十分的溫和。
一步踏空，墜落「懸崖」，懸崖下的風光，他還未曾見過，他只記得，那是她的故鄉。
來到「懸崖」下，顧雲飛看著小村莊，全村縞素，好似是在為誰舉辦著喪禮，究竟會是誰呢？
手中的玉簪散發著光芒，緊握的手掌留不住要走的光芒，玉簪化為了無數的光點，光點凝聚出了少女的模樣。
「煙兒……」白瀟宇看著少女，心中刺痛，他此刻終於明白了，為何心中會有極強的不安。
煙兒伸手撫摸著白瀟宇的臉頰，雙眼噙著淚水。
「瀟宇……抱歉……」
「我本以為自己能夠承受的住……但我貌似過於高估自己了。」煙兒笑著說道，眼角卻止不住的留下淚珠。
「瀟宇，我好像不能繼續陪著你了，但你不要難過，我會化為清風，永遠陪在你的身邊……但想想還是算了，如果可以的話，還是讓我化為一縷雲煙吧，如果你想我了，那就抬頭看看天上的雲，或者看看那一縷縷升起的炊煙，那都是我在想你的證明。」
「瀟宇，你要一直記得，我愛你……可我又希望你忘記，畢竟雲煙本就容易消散，你不能一直活在悲傷與仇恨所編製的世界里。」
「瀟宇……你要記得，我愛你……」凝實的身影開始變得晶瑩，溫潤的光芒開始變得黯淡，身影開始逐漸消散，臉頰上的溫暖逐漸變得冰冷起來，一切似乎都在朝著消亡走去。
「我還有好多好多的話想要說與你說，可是好遺憾，貌似我並沒有這個機會了，瀟宇……你要記得我……」
當身影將要消散之際，煙兒輕輕的吻在了白瀟宇的額頭之上，四散的光點如同數不清的螢火蟲一般，縈繞在白瀟宇的身旁，遠遠的看去宛如一件美如畫的藝術品。
「瀟宇……你還是忘了我吧……」煙兒說罷，便消散於天際。
「煙兒……」白瀟宇伸手想要抓住光點，卻無論如何也無法將其抓住，他衝上前想要擁抱，卻撲了個空，跌落在土地上。
「煙兒……煙兒……」白瀟宇抓著青草，抓著泥土，卻抓不住那如同螢火般散去的人。
瀕臨破碎的心臟一次次的給予白瀟宇疼痛，他蜷縮成一團，好似能夠減少疼痛一般。
樹上的楓碰巧可以看到村外發生的事情，他皺著眉，好似是想不通什麼事情一般。
白瀟宇此刻早已沒了以往的風度，早已沒了以往的氣質，他痛苦的抓著心臟外的胸口，好似要將其撕碎，好似要將心臟掏出來看看，心中究竟是少了些什麼，為何會如此的痛苦。
他想要嘶吼，想要發泄自己的情緒，然而他如今就像是被扼住了咽喉，無法發出任何的聲音。
可如果你在他的身旁，或許能聽到低沉的嘶吼。
伴隨著血液染紅了他四周的青草，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吼叫聲宛如衝破枷鎖的猛獸一般瘋狂。
四周風起，將青草連根拔起，將樹葉吹離樹枝。
錐心刺骨般的疼痛浮現在楓的意識中。
「好啦瀟宇，不要這樣，還記得我說過嘛？你笑起來很好看……」
白瀟宇逐漸停止了嘶吼，他看著沾滿鮮血的雙手，閉上了沉重的眼皮，呼吸聲略顯沉重，卻又斷斷續續。
瀕死的楓看著安靜下來的白瀟宇，他此時絲毫沒有任何的疑惑存在，他似乎終於明白了，為何無量說他異常的危險。
空間十分的混亂，草地一片的狼藉，一位瀕臨著死亡，一位面臨著崩潰。
「無量……」白瀟宇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