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師尊還是你師尊

你師尊還是你師尊

躺平后要做什麼?

對於一介卷王來說,這是周誨沒有仔細思考過的事情。

畢竟「休息」這件事嘛,誰不會呢?

周誨原本是這樣認為的。

他昨日打發弟子們離開了登仙台,自己回到了洞府,也就準備換件衣服「休息」一下的,結果在換衣服的時候,他注意到被劈爛的衣服上殘留了天雷的痕迹,立刻保存了下來,跟以前積累的樣本進行對比研究。

直到洞府變黑,周誨才反應過來自己研究了幾個時辰,甚至連衣服都沒有換好,身上還披著大徒弟的外袍。

周誨這才連忙穿好了裡衣,在蒲團上坐了下來,而且下意識的擺成了打坐的姿勢,差點就瞬間入定了。

還好他這次及時反應了過來:

「糟糕,習慣也太可怕了。」

「如果沒有計劃不行,我必須規劃好悠閑的退休生活才行。」

周誨這麼決定道。

他從書架上抽出了空白的書簡,當即有細小的筆猴從一旁的筆筒中爬出來,熟練的幫他磨墨潤筆。

周誨端坐在案幾前,在書簡上寫下了《退休日程安排計劃》幾個大字。

顯然,不倦仙尊不明白什麼叫做「悠閑」。

甚至於關於「退休」的概念,他都僅限於另一個世界的一段短暫的時間。

在那個「夢中世界」,周誨曾經「正常」的退休了一段時間,還因為他對國家特殊貢獻,進入了最好的療養院,但作為最頂級的科學家,在那段時間,他依然收到了大量公開講座和學術會議的邀請,被多所大學聘請為客座教授,還很快就被返聘了。

但周誨覺得那就是「普通的退休生活」了。

不過就算是周誨也明白,兩個世界大相徑庭,要完成照搬那種生活也是不可能的,於是周誨只能根據記憶修修改改,製造修仙版本的療養院日程。

周誨看著空白的書簡沉吟道:

「三餐,沐浴,娛樂,感覺很多設施都不齊全啊!對了,還答應了給那些孩子補課,按照學術講座的安排來好了?對了,這裡的上課方式也需要改進……」

何止要改!還需要大改!

周誨想道。

倒不是他以前教得有多差,而是天靈派的教育方式和修仙界大多數門派差不多,都是「機緣教育」。

要進什麼門派,拜什麼老師,看「機緣」;

要練什麼功法,學什麼法術,看「機緣」;

需要什麼丹藥,求什麼法寶,看「機緣」;

能夠修鍊到什麼地步,突破的難度……還是看「機緣」。

周誨以前並不覺得這種教育有什麼問題,畢竟他也是那麼過來的。

周誨曾經有走了幾千里,卻因為「沒有機緣」無法聽到仙人講座的經歷,也有尋遍了所有仙市,因為「機緣不到」無法找到合適的功法,縱使如此,他依然憑藉自己的努力到了渡劫期,所以他以為「機緣」就是學習的一環。

可經歷了另一個世界后,周誨覺得這種「機緣教育」簡直是瞎胡鬧。

「這根本不叫做教育啊!」

「這種所謂的學習方式根本沒效率可言!多少時間被浪費了!」

「而且修行的基礎也不牢固,沒有機緣的找不到合適的功法不說,所謂『有機緣』的也很容易形成繭房效應,偏科嚴重!」

「教育的規範化必須提上日程!」

周誨刷刷刷的寫出了另外一疊計劃書:「首先必須對學科進行更細緻的劃分,實施義務教育,製作相關科目的教科書……不過在此之前,以前的教育根本無法知道這些孩子對基礎的掌握程度,必須進行摸底考試。」

只粗略的考慮了一下,要做的事情就不少了。

可惜這一切都是臨時起意,周誨還答應了明天就給徒弟們上課,不說教科書,就算單純考試,出卷的時間也不太夠。

好在這對一個渡劫期大佬來說不是問題。

周誨當即找出了一個芥子空間。

這是他自己煉製的,在裡面待上十天,才是外面的一天,周誨一般用來修鍊,但這次他抱了一堆的基礎功法進去,準備熬夜出題。

——什麼?躺平?

這就是躺平啊!

自己一來沒有修鍊,二來沒有沒在做提升自己實力的事情,只是給弟子們出題考試,順便整理一下功法而已,算什麼卷呢?只是娛樂而已。

周誨心安理得。

於是第二天,天靈派的弟子們拿到了一份熱騰騰的厚實試卷。

*

周誨的二徒弟曲千星小心翼翼的翻開了試卷。

他和他的師弟們一樣,在看見厚厚的試卷以後,就不再懷疑師父被奪舍的可能性了——什麼樣的天魔會有耐心出那麼多題目啊!

但曲千星的疑惑沒有解除,甚至因此更加擔憂:

「師父既然還是師父,那為什麼會突然放棄飛升了呢?」

「難道他在天劫中受了重傷,無法飛升了?不對!就算是這樣,以師尊的性格,也不會輕言放棄,會做更多嘗試才對。」

「這麼說來,這次考試也很突然,也許能從題目中看出師尊的真意。」

曲千星如此分析著,探究的看向了考卷上的題目。

那些題目卻讓他愣了愣:「沒見過的題型。」

倒不是曲千星見識淺薄。

事實上,曲千星在被周誨收為徒弟之前,曾經也是一介凡人,還參加了科考,甚至差點當了狀元——如果他沒長著一張過分漂亮的臉孔,結果被皇帝欽點為探花的話——這樣的曲千星自然做過無數的試題。

但曲千星沒做過這樣的試卷。

該試卷有二分之一的題目是選擇題,卷子上給出問題,從甲乙丙丁中找出一個或多個正確答案,剩下的題目中有四分之三是填空題和判斷題,最後只有幾道論述題,其中比較難的還屬於附加題。

這樣的題型讓從沒做過這種試卷的弟子們覺得——

「好簡單啊!」不知道哪個師弟興奮的發出了聲音。

簡單嗎?

曲千星抿住薄薄的嘴唇。

選擇題乍看起來確實比論述題簡單。

既不需要組織詞句,也不用在意文筆的好壞,甚至連答案都在試卷上了,只要從四個選項中選擇正確的一個就行了。

曲千星一開始做得很順,只掃了幾眼,就解開了前幾道題目,但當他做到第九題的時候,卻卡住了:

什麼陣法能最有效率的提升靈田的靈氣品質:

甲)回春陣

乙)聚靈陣

丙)木靈陣

丁)回靈陣

這道題其實也不難。

四個選項中的陣法在鍊氣期就能學會,但在曲千星來說,他覺得這四個陣法的作用差不多,反正都是能聚集靈氣的陣法,哪個準備起來方便用哪個,並沒有特別去比較這四個陣法聚集靈氣的多寡,更別說這四個陣法對靈田的作用了。

曲千星猶豫再三,選了自己用得最順手的回春陣。

他看下一題,依然是鍊氣期就可以學會的法術,可那是個水系法術,而曲千星則是金系天靈根,對水系並不熟悉。

曲千星只好再次選了一個不確定的答案,然後再看下一題,下道題卻完全脫離了曲千星的知識範圍,讓他連「模糊的猜測」都沒有了,只能讓他勉強從答案中選擇一個。

——最絕的是,曲千星發現師尊在試卷上施加了法術,無法靠運氣「作弊」,更無法像是論述題用花團錦簇的文字糊弄過去,會就是會,不會就是不會。

曲千星意識到這點,頓時滿頭冷汗:

誰說這試卷簡單的?!

這個題型!這個出題範圍!這個題目內容!毫無疑問可以最大限度的考查考生對各種知識點的掌握程度!如果當年科舉也是這種題目的話,那些酒囊飯袋一定早早暴露了原形!

不愧是師尊!

曲千星敬畏的看向了周誨。

不倦仙尊卻似乎並不怎麼在意考場的情況,只見他以和平時截然不同的慵懶姿態靠在案几上,手裡還拿著一本書簡正專心看著。

但所有人都知道,以周誨的修為,方圓千里就是一隻蝴蝶展開翅膀都無法逃脫他的感知,想要作弊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事實上,曲千星才抬起眼,周誨就若有所覺的緩聲道:

「不要緊張。」

「我只想看看大家的基礎如何。」

「你們做到不會做的題目,可以先跳過去,挑自己會做的先做——啊,我差點忘了,這次考試是有時間限制的。不管有沒有做完,我會在四個……咳,兩個時辰后收卷。」

周誨如此說著,從袖子中拿出一個滴答作響的法寶來。

這個法寶顯然是計時用的,每一聲滴答都意識到時間的流逝。

曲千星這才意識到,他也是考生的一員,而且再耽誤下去,自己也會成為被試題考校得要「暴露原形的酒囊飯袋」之一。

曲千星慌忙低下頭,再也沒有精力胡思亂想了。

如此這般的不僅僅是曲千星一個。

在周誨通知了考試的時長以後,考場頓時響起了一片沙沙聲,那是毛筆在宣紙上移動的聲響,宛如深秋夜裡的第一場雪,寧靜但動人。

遺憾的是,這場初雪顯然是南方的初雪,並沒有保持多久,就又變得稀稀拉拉了。

這麼快?

周誨臉上沒有表現出什麼,但他的神識從徒弟們的試卷上一一掃過。

其實即使不這麼做,作為老師,周誨光是看學生們答題的態度和速度,也大概對成績結果有了基礎判斷。

表現最好的果然是他的二徒弟曲千星。

曲千星對功法的理解很深,對於所有靈根擅長的法術都有了解,看來平時除了自己認真修行以外,沒有少指點自己的師弟師妹,是個非常負責的二師兄。

可惜的是,他原來到底是凡人,對於修仙界了解不深,知識廣度也就不足。

不說一些偏門的知識,甚至連一些修仙界的常識都不太了解,而且他本來也比較「功利」,對修行以外的知識漠不關心,這或許也埋下了他當上掌門后,被人蒙蔽的種子。

相對曲千星而已,要說知識面,相對優秀的反而是三徒弟冉燈和四徒弟關業。

冉燈雖然在親傳弟子排行第三,但她同時也是天靈派的大師姐,作為表率,她功法和法術的基礎也很不錯。

只是冉燈的本性慵懶,並沒有曲千星的專研精神,因此對功法的理解並不深入。

反過來說,冉燈沒有曲千星的缺點,她本來就來自修仙世家,不缺見識,又喜歡收集各種野聞雜談,什麼都知道一些,什麼都可以答上來一些,同時也什麼都不深入研究,可以算是「樣樣通,樣樣松」的典型。

而四徒弟關業就比冉燈腳踏實地多了。

關業同樣興趣廣泛,同時擁有足夠的耐心和專研精神,還重視實操,無論是法術也好,還是其他只是也好,都可以看得出他認真的學習過,只要是他修為範圍內的,就沒有回答不上來的題目。

遺憾的是,因為體質的原因,關業的修行速度很慢。

他拜師的時候明明修為比其他人都高,現在卻卡在了築基中期,眼看著就要被最晚拜師的小師弟小師妹超過了。

當然,修為並不代表全部。

周誨的親傳弟子中,要說修為最高的,無疑是大徒弟宇文軒。

這個傢伙才修行了兩百年不到,如今卻有化神期大圓滿的修為,突破煉虛期指日可待。

但他的腦子卻有些貴恙,堂堂化神期卻連鍊氣期的送分題都做不出來,今天的最低分就是他考出來的,讓周誨簡直想要挖開他的腦子看看,這樣的傢伙到底怎麼修練到化神期的。

同樣的問題兒在周誨的徒弟中竟然還不止宇文軒一個。

五徒弟路書瀧是同樣的情況。

不過路書瀧的情況比宇文軒略好,他除了天賦好以外,在靈植丹藥上頗有才能,這讓他的試卷好看了很多,不至於像是他的大師兄的試卷那樣讓人冒火。

而有這樣的師兄師姐,最末的兩隻也不能期待。

周誨的六徒弟莫悲和七徒弟莫喜是一對龍鳳胎,他們是最晚拜師的,修行的時間並不長,因此修行不高,試卷也答得中規中矩,比同等修為的內門弟子略強一點,但沒強太多,只能說表現一般,也許繼續修行才會有所成就。

不過比起成績,他們的問題在於天道劇本中表現出思想問題。

按照那個劇本,天靈派的小師妹莫悲會成為一個徹底的戀愛腦,倒貼主角,各種資敵不說,還為了對方背刺了自己門派的師兄弟,是滅門的導火索所在。

而小師弟莫喜則早早的勾結魔族,在門派內散播魔功,「幫助」主角在輿論上佔了便宜,使得滅門變成了正義之舉。

周誨不想因為「天道安排」就對自己弟子產生有色眼光,現在看看試卷,卻覺得有跡可循——

如果按照前幾世的反覆,還有周誨的性格,他在這次天劫后肯定要閉關養傷,顧不上弟子的教育,而曲千星只能在修為不足的情況匆忙接任掌門之位,再也顧不上教導小師妹小師弟,日後他們發展成那個樣子,完全是可能的。

甚至擴大了說,親傳弟子和內門弟子學成這個德性,那麼外門弟子呢?

天靈派被滅門不是理所當然了嗎?

周誨恨鐵不成鋼的判斷道。

倒不是周誨期待弟子們可以違抗天道。

周誨向來以身作則,他自己都躺平了,也不要求徒弟們還繼續卷,何況這種卷還沒有意義——天靈派是註定被滅門的,哪怕解散天靈派都沒用。

事實上,周誨在六世重生中有一世甚至沒有創建過天靈派,但他的弟子們還是加入了附近的門派,招惹了主角,最後還在追殺之下,一路「碰巧」將主角引到了周誨閉關修練的地方,只能說「天意不可違」吧!

好在這並不等於弟子們就沒救了。

畢竟被天道連逃跑路線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只有周誨而已,其他人頂多算是炮灰,跑完了「天靈派滅門」的劇情,就脫離天道劇本了。

哪怕是被點名了的曲千星,也「只是」被主角化為灰燼,並沒說不能轉世。

周誨會給他們「補課」,只希望自己在離開前,多教給這些孩子一些東西,日後他們「自由」了以後,要躺平也好,要上進也好,都看自己的選擇。

直到現在。

就這樣的成績,有什麼資格躺平,有什麼資格飛升啊?

他們這個樣子連逃跑都跑不掉,更別說什麼選擇的權利了!

周誨憤怒的勾起了嘴角:

重修!

他們需要從最開始的基礎開始重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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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升從考試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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