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話 清晨的訪客

一夜安睡，沒有再做任何夢。關恩瞳悠悠醒來，發現自己還躺在地板上。昨夜實在是太過疲勞，緊繃的神經略一鬆弛就完全睡著了，連自己還沒有上床都沒有注意。室外的和風夾雜著陽光中的暖意，吹拂得陽台的幕簾不住飄擺。關恩瞳揉揉眼睛，走向客廳去將電視機打開。

「……初步估計，昨晚的事故造成了車上乘客連同駕駛員在內至少十二人死亡的惡性結果。一直到臨晨四點，在地下隧道中撞毀的地鐵仍在熊熊燃燒，火勢呈蔓延趨勢，地警和消防部隊投入了大批人手進行滅火……」

電視里剛好正播放著濱海市新聞台，畫面上報廢的地鐵列車扭曲變形，半截淹沒在坍塌的瓦礫中，火焰在車身上燃燒不止。許多地鐵警察和消防官兵大聲呼喊著跑來跑去，搬運水帶和高壓水槍正在滅火。一些事故死者被燒得渾身烏黑，被人用擔架抬著搬出來。屏幕下方打出了「昨天夜間，地鐵六號線發生列車脫軌事故！！」字樣。

關恩瞳望著凄厲的畫面，回想起昨夜在列車上看見一地橫七豎八躺著沒有聲息的人體，不由地猛然清醒。原來昨晚的經歷不是夢境。電視上播報的正是昨夜自己搭乘的那班地鐵。如果不是當時被人抱著從內海公園站月台前跳了車，恐怕此刻自己也如同新聞台的播報一樣化為焦黑的屍塊了。

「死了很多人呢，真遺憾。不過他們不是真的死於車禍，而是被昨晚那些怪物殺的。」一個聲音從陽台外面傳來，把關恩瞳嚇了一跳。

「早上好。」陽台幕簾飄開，戴著耳機的年輕人正坐在陽台扶欄上沖她招手，陽光從他身後投來將他籠罩在光中。這裡是高層公寓的十六樓陽台，孤零零地座落在絕壁一般的牆體外，高空氣流可以在這裡對流成強風。剛才陽台上還是空蕩蕩的一片，而轉眼間他就這樣憑空出現了。

「你到底、到底是什麼人？！」關恩瞳瞪大眼睛，壯起膽子大聲問道。

「我的名字叫葉北涼，黑魔法研究會的成員。你應該還記得曾經造訪委託我們的事吧。」年輕人眉目清秀，溫和地微笑著。但關恩瞳想起昨夜見他眼瞳變成野獸之瞳時流露出的狂暴面相，心裡不禁打了個冷戰。

「本來昨晚解決完地鐵裡面的那些東西就應該來找你，不過臨時去解決了另外一件事，所以才拖到了今天白天。你腦子裡估計有一大堆疑問想要提吧？」年輕人繼續說道。

「昨晚那些東西到底是什麼？」

「那些東西叫做幽鬼，本來應該是生活在幽界的無害靈體，只會捕捉一下迷失在塵世的遊魂。」葉北涼回答道，「但是你看到的那幾隻幽鬼惡靈化了。這些東西一旦惡靈化，危害是很大的，會造成大量無辜人的死亡。它們連日里一直徘徊在你的左右，只不過沒有幻視鏡你不會看見它們，也感覺不到它們的存在。」

「幻視鏡？」關恩瞳忽然像想起來什麼似的，伸手去自己口袋裡一摸，摸出來一枚剔透的鏡片。那是少年昨夜裡交到自己手上來的。她回憶著昨夜的驚險經歷，舉起鏡片像前方望去，屋裡一片正常沒有絲毫異狀，屋外的朗朗白日下也再沒有任何鬼怪的蹤影，陽台上的人在鏡中仍是一個爽朗少年的形象。

「別擔心，現在你身邊已經沒有幽鬼了。我已經把那些東西全都消滅掉了。」葉北涼從欄杆上跳下來，向關恩瞳伸手出來。關恩瞳猶豫了一下，將幻視鏡遞還到他手裡。

「昨晚發生的……是確確實實存在的真事嗎？」她還有些不太敢相信。

「是真事，而且不止是昨晚。」葉北涼回答說，「還有你曾經做過的每一場惡夢，以及發生在你身邊的每一出意外死亡事件，都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那麼，一切都結束了嗎？」關恩瞳露出複雜的神情，一大堆超出常理認知之外的事情接二連三發生，充斥進她的腦子裡，她完全懵了，不知該如何是好。

「如我先前所說，幽鬼本應該是無害的東西。它們為什麼會惡靈化，又為什麼會纏上你，你身邊的死亡事件是否全是它們作為。我也暫時還沒有辦法下定論。如果我們沒有辦法搞清楚更深層次的原因的話，我擔心事情還不會就此結束。」葉北涼回答道。

「那我該怎麼辦？！」關恩瞳驚恐地問道。

「關於這點，或許古志森會知道得更多一些。」葉北涼說道，「我也是受他的指派，來到你身邊保護你的。」

古志森？！這個名字一下子在關恩瞳心湖裡掀起了一陣漣漪。

「這些天里，他做了很多調查。如果你今天下午四點鐘到黑魔法研究會的公館來，古志森會在那裡，你可以當面問他。」葉北涼說道。

關恩瞳腦海中浮現出了惡夢裡見到的黑魔術研究會獻祭的血腥場景，古志森和他的兩個同伴猙獰地揮舞著鍘刀砍殺過來，她不知道那個夢境代表了什麼，又是否真實，但是她發自心底里害怕。

「一名女學生被發現遭人肢解殺害在無人校舍中。……有三名男學生之前迷信邪教……，憲警疑其為兇嫌。……」

《薊京日報》上的字句，古志森的臉、魁梧巨漢的身形、葉北涼如野獸一般的眼瞳、在地上血淋淋滾落的女生頭顱……都在眼前不斷重合。

回過神來的時候，葉北涼已經消失了。陽台上空空如也，關恩瞳跑過去舉目四望，只有晴空的陽光依然灑在飄動的幕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