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小獃獃

小區樓下的小方奇一家搬到這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男主人剛卸完傢具，就去拜訪四方鄰居，這戶送點紅薯，那戶送點山藥，初來乍到，搞好關係可是第一，這可把妻子累了個夠嗆，又是在屋收拾傢具，又是廚房打掃衛生，孩子呢，才5歲，腦子不太靈光，這有什麼辦法呢？母親早產，總不能把他打掉吧！索性生下來當賤命餵了5年飯，因為平常獃獃的，老實也不會說話，見人也不會喊，小區的孩子們都打趣叫他小獃獃。

這天，小獃獃和小孩子們捉迷藏，蒙上眼，數著數，亂跑一氣撞到了杆子，「哎呦！」

「啊啊啊！出事了！」幾個小孩上前看，腦袋上紅血一大片，嘴角直冒白沫，眼睛緊閉，只是哎呦哎呦的亂叫。

小孩哪見過這陣仗，看見紅色的血白色的沫，嗷嚎大哭，引來掃地的大爺。

「這小孩怎麼弄的？去喊家長，去喊家長！」然後掏出手機撥打120

這一撞，腦袋震了個盪，本來不聰明的腦瓜徹底痴傻，媽媽請了一個月假陪兒子，又是給他喂湯，又是熬藥，心情就像胡琴拉來拉去，不斷訴說緊張與不安。只是拉胡琴的只有母親一人，父親除了寄錢就沒有出現在醫院一次。

回到家，門后貼了一張紙條，算是揭示了父親的行蹤，上面寫著：我實在受不了這樣的生活，有這樣的孩子，有這樣的家，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所以我走了，在書櫃里有我給你們借來的10萬塊錢，錢我會還的，你們就別操心了，祝安好！

母親看完以後愣了幾秒，淚還沒有來得及掉下來就喊：「哎呀！你還吃手！多臟啊！」

拽起吃手的小獃獃就去往衛生間去，用沐浴露給孩子洗手，沾了點水又往自己臉上沖，這樣才能平復一下心情。

這一夜，媽媽摟著小獃獃緊緊的，小獃獃睡得香香的，而她一夜未睡覺，看著窗戶，心裡空空的。

「以後媽媽要打兩份工了！你可不可以照顧好自己？」媽媽捏著小獃獃的臉。

「啊啊！丫丫！」小獃獃咿咿呀呀地說著，但是看得出來孩子也在著急，眼睛都冒了火。

「唉！問你也白問，這樣吧！媽媽就現在你上的幼兒園附近找個兼職，你放學以後就去學校門口的小賣部找我哈！」

「啊啊啊咿咿呀呀！！哦！」小獃獃狂點頭。

上了一天幼兒園，小朋友們又是滑滑梯，又是跳健美操，一會兒這個老師教教畫畫，一會兒那個老師彈彈鋼琴，只是小獃獃並未參與其中，他總是坐在滑梯旁邊傻笑，等到上鋼琴課的時候，老師也覺得他的鼻涕會弄壞昂貴的鋼琴，索性就略過他讓其他孩子彈。

終於放學了，越過一個個高大的家長，小獃獃被撞到了書包，拾起來散散落落的練字本和鉛筆，就像脫韁的馬兒一樣往小賣部跑去。

「媽媽！媽媽！」

「放學了！」

「啊啊！嗯嗯！」

「你先去那邊桌子上歇一會兒，看會兒書，給你一本圖畫集，特別好玩！」

「哦哦!」

「咦？媽媽給你東西，你要說什麼呢？媽媽可是教過你好多次咯！」

「啊啊？說...」

「唉！要說謝謝！寶貝！謝謝！！」媽媽提高了音量，嚇得小獃獃緊閉雙唇。

「唉！去看書吧!」媽媽也不忍心再說些什麼了，又跑到一邊忙起來了。

一會兒，一個中年女人進屋。她身型寬厚，

腦袋頗大，好像一個大白菜頂著一個小倭瓜，倭瓜上面塗脂抹粉，小小的眼睛描著大大的眼線，褶皺的腦袋愣是燙了蛋黃的捲髮，深黃柱狀的手臂掛著一個粉嫩的包包，把小獃獃看笑了。

中年女人對獃獃媽媽說：「香！這是你兒子啊？」

「對啊，老闆！」

「長得虎頭虎腦啊！哈哈哈，蠻可愛的!你看這笑的！」話語剛落，她就嫻熟地開了個盒子，抽出幾塊奶糖。

「給孩子兩塊糖吃！」

小獃獃接過糖，不好意思地放在桌子上，紅著臉看起書。

「這小孩子還怕生啊！哈哈哈!你看這小臉紅的！」

小獃獃媽媽說：「您見笑了，老闆！唉！兒子，阿姨給你東西怎麼說？」

「啊啊啊！咿咿呀呀！謝你！」小獃獃手舞足蹈起來。

「真好啊！還知道說謝謝！」中年婦女嘴角一咧，暗黃的臉上開出鮮艷的花。

「香！我回來就是說，待會你可能得加個班！當然，加班費我肯定給你呀！你別擔心這個，我想說的是今天有個客戶要採購一些零食，就在後屋的箱子里，但是還沒有打包好！你啊，費費心，把包打好！晚上八點多有人回來的！」

「您說哪裡話啊？您待我這麼好，怎麼能要你加班費呢？您放心，肯定圓滿完成任務。」

話不多敘，只剩感謝，倭瓜女士坐車離開了。

「兒子，你在外面玩，媽媽去裡屋收拾東西，打包！你能乖乖嗎？」

「哦!好！」、

「要是有陌生人來這裡，問你就你一個人嗎？你怎麼說？」

「我說是！」

「真笨！你直接叫我不就完了！你就喊我一聲，我就出來了！知道了嗎？」

「哦！知道了！」

看著說話都不利索的兒子，呆媽嘆了好幾聲氣，跑到后屋打包物品去了。

月黑風高夜往往遇上偷雞摸狗之輩，學生都散盡，商鋪閉了燈，街上除了那吱吱亂叫的夜貓子，便剩下不三不四的閑散人員了。

一個鬍子貼滿下巴，頭髮四下亂甩的男子進了屋，他像老鼠一樣先探探頭，看見正在玩的小獃獃，小聲說：「唉！小孩！過來過來！」

「哦！」小獃獃屁顛屁顛過來。

「你一個人？」這個男的像狼一樣眼睛冒著兇狠的光。

「不是！媽媽，有人...」

「別叫別叫，我知道你媽媽在這裡了！我不是來找你媽媽的，我是來找你玩的！怎麼樣？跟我去玩！」

「我媽媽不準玩，不準出去！...」

「你慢慢跟我出去，就一會兒，你看我多好玩！」男子扯了下臉，吐了吐舌頭。

「走吧！我陪你玩會兒，待會還要和你媽媽玩呢，大家都有的玩！」

「哦！媽媽！有人跟你玩！」小獃獃又喊。

「別喊！別喊！我不給你玩了好嗎？」男子示意小獃獃閉嘴，自己腦子飛快轉了起來。

「那我們就在這玩？你叫什麼名字！」

「我...何...何...」

「我知道了，你是小何寶貝，那你知道我叫什麼名字嗎？」

「啥啊？」

「我姓沒，名字是有人，我叫沒有人！」

「哦！」

「那你有什麼外號嗎？」

「他們叫我獃獃！」

「獃獃啊，確實有點，你知道我外號嗎？」

「你也是獃獃。」

「什麼啊？那是你的外號，我的外號叫看錯了，再說一遍哈，我的外號叫聽錯了！」

「哦！」

「你別哦，現在咱倆認識了，你得先學會叫人，你媽媽是不是也常常教你見人要喊人，是不是啊？」

「嗯！我媽叫我叫人！」

「那我叫你一聲，小獃獃！」

「唉！」

「你也得喊我啊，你不能老是讓我喊你啊？小獃獃！」

「看...看錯了」

「小獃獃！」

「.....看錯了！」

「小何寶貝！」

「看錯了！」

「我現在在叫你名字，沒有喊你外號，名字和外號都分不清啊？真夠笨的！」

「哦！」

「...我叫你小何寶貝，你也得喊我名字，我的名字是什麼啊？」

「你的名字是沒有人！」

「唉！真聰明！小何寶貝！」

「沒有...人！」

「唉！小獃獃！」

「看錯了！」

「太聰明了，-寶貝！那我叫你小獃獃小何寶貝！你怎麼說？」

「我說沒有人！看錯了！」

「對對對，我們大人啊都這麼叫人的！是吧，小獃獃小何寶貝？」

「對！沒有人看錯了！」

男子四下張望，跑到鐵盒子邊翻找起來。

「媽媽！他拿盒子！」

「誰啊？」

「沒有人看錯了！」

「別搗亂！好好玩！」

剛才這一舉動嚇得男子夠嗆，把盒子放下準備逃跑，可是沒有人來，他又回來打開盒子一看，原來是收錢的盒子，還有幾張紅色的大鈔，真是打動了他的心，於是他四下轉轉腦袋，發現黑洞洞天和傻乎乎的人，迅速把盒子塞到懷裡。

「媽媽！他又拿盒子！」小獃獃突然開口。

「誰啊？」

「沒有人看錯了！」

「這孩子別搗亂，等會我收拾你！有你苦頭吃！」

男子徹底放鬆心情，跳到櫥櫃里，翻箱倒櫃，又找了點零錢，拿了幾個麵包，兩包辣條，一瓶汽水跑掉了，黑暗中，只留下小獃獃望著他離去的黑影吃手指。

這時候，媽媽打包完出門了，她拿起毛巾擦擦汗，放下毛巾，旁邊的鐵盒子不見了蹤影，那可是收錢的盒子！

「這盒子呢？」媽媽焦急地問。

「他拿走了！」小獃獃瞪著大眼睛說。

「誰？誰拿走了？」

「沒有人看錯了！」小獃獃回答的很認真，話不是從嘴裡說出來的，而是從水汪汪的大眼睛湧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