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被清道夫撿到的夜之城土著會夢到蟲群女王嗎?
又是相同的夢。
自從那次在墨西哥差點掛掉后,薇兒莉特就被兩個陰魂不散的噩夢纏住了:
烈焰未熄的城市殘骸中,鉛灰色的天空下,一幢大樓的天台上,她同一個「人」不停廝殺著——一個戴著兜帽的傢伙,只露出鼻子和下巴,他的眼睛,還有不知道存不存在的頭髮,皆藏在兜帽下的陰影里。
薇兒夢中自己的模樣是個類人形的生物,渾身上下被外骨骼包裹,後背還長著一對猙獰的骨翼,一副不好惹的模樣。
然而對面也不是吃素的,他的雙臂纏繞著黑紅色的幽光,像橡皮泥一樣肆意變作不同模樣的武器,剛才還是利爪,馬上就成了砍刀,緊接著又成了鞭子。
彷彿一隻帶刺的百變怪。
經過一番艱難的纏鬥,在付出了一邊骨翼被削掉的代價后,薇兒終於瞅准機會砍掉了大百變怪的兩條胳膊,就像被剁了蹄膀的豬,再掙扎也逃不出屠夫的手掌心,於是結局已定——在罵罵咧咧的嘟囔幾句后,大勢已去的大百變怪只得俯首就戮,屍體被插了個對穿,然後被徹底吸收,成了養料。
這個夢到這兒就結束了。
緊接著是另外一個夢:
同樣是斷壁殘垣的城市,同樣是到處蔓延著未熄的火焰,區別是多了很多生物的殘肢斷臂,有人類的,也有一部分是模樣詭異猙獰的怪物們的。
在這個夢裡,薇兒夢中的她是個至少外表正常的人類,穿著一身高級隱身光學戰衣,懷中抱著一把狙擊槍,敏捷地越過一處被打碎、暴露出鋼筋的矮牆,焦急地想要通過耳麥聯繫組織,但沒有什麼卵用,裡面只傳來窸窸窣窣的乾澀噪音。
好吧,希望破滅。
薇兒摘下耳麥,摔在地上踩個粉碎,一臉平靜地面對自四面八方滾滾而來的怪物們。
不過幾分鐘,怪物們就露出了它們的真容:種類繁多,天上飛的和地上跑的,帶翅膀的和不帶翅膀的。
大個的幾乎有幾十層摩天大樓那麼高,披著一身斑駁猙獰的骨甲,四條大腿就像四輛戰車,揮舞著一對彷彿能撕裂天空的巨大骨鐮,
最小號的體型也接近一輛mini汽車,後背生著兩對接近透明的薄翼,能夠輕而易舉地躍過三、四米高的障礙物,滿是尖牙的凸嘴兩側生著一對尖銳的犄角,撕碎陸戰隊員的動力裝甲就像撕開油紙窗戶那樣輕而易舉。
還有飛龍。
說是飛龍,但卻更像一隻長翅膀的肥蛆,尾巴上長著一個能噴吐酸液彈的孔,那吐出的酸液彈甚至還能彈射,是集群的陸戰隊員們永恆的噩夢。
怪物們飛舞著,咆哮著,昏黃的眼睛里閃爍著殘忍的光,將薇兒圍在中間,不緊不慢地縮小包圍圈,
像是在戲耍它們的獵物,亦或企圖用這種方式讓她的精神崩潰。
一般來講,每當夢境進行到這個階段,薇兒莉特的內心深處就會升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煩躁,緊接著這股煩躁就會促使她醒來,面對人生中嶄新的,不那麼美好的一天。
她也因此去看過幾次醫生,但每一次醫生都會在詳細地檢查過她的腦機以後表示愛莫能助,並信誓旦旦地保證這不是故障、或者大腦的某些器質性病變,接著輕車熟路地開上十幾瓶強效止痛藥,再貼心地送上一張沒醫保報銷恨不得當場破產的巨額賬單。
心理專家也是一個德行,啥忙都幫不上,唯一的區別是他用不著見面,隔著電話就能把薇兒的錢訛了。
安全係數真高。
但今天,事情發生了些微變化。
自內心深處升起的煩躁感並未在第一時間將薇兒從夢中抽離,而是一路向上,徑直衝入了她的天靈蓋,打碎了某個屏障,喚醒了一丁點封印於她靈魂深處的,不屬於這個世界的記憶,
順便讓她看清了煩躁情緒的真實本質:
那是憤怒。
這憤怒並非來源於被那個她一直聯絡不上組織的冷漠拋棄,而是面前的這些怪物本身。
薇兒想起了她的身份。
她是,它們的王。
過去是,現在是,以後也是。
這是天經地義,理所當然,亘古不變的關係,是此世之中的絕對真理。
踐踏這真理的任何存在,都應該被毫不留情地抹殺殆盡。
這些不明白恐懼為何物的錯誤存在,因為它們天真而又愚蠢的勇氣,得到了一個專屬的稱謂——
「僭越者。」
薇爾莉特平靜地說道,定性了它們的行為,不容任何辯駁。
接下來,是行刑。
隨手扔下狙擊槍,任由它染上塵埃,金色的能量在她的眼中匯聚。
當僕從不再聽令,當衛兵不再忠誠,
自然也就沒有繼續存在的必要了。
「消失吧…」
恐怖的能量波動從看似瘦弱的身軀中析出,向著四面八方盪去。
毀滅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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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明是一夥清道夫的頭兒。
最初,他以為今天是他們的幸運日。
事情的走向一開始看上去也像是那麼回事:
位於窮得掉渣的夜之城沃森區邊緣地帶,他們藏匿的這家廢棄工廠上空莫名其妙掉下來一輛荒坂公司的浮空車,裡邊裝著兩台完好無損未啟動的守衛機器人,外加一個摔昏過去的絕世小美人。
這tm的不是天上掉餡餅?
說起來這小美人啊,那張臉可是純天然的,不是隨處可見的垃圾電子臉板,甚至掃描以後發現,她渾身上下除了腦機以外,沒有任何人工改造的痕迹。
比一隻鳥都來的珍惜。
(註:在實行鳥類滅絕法案后,夜之城所有的鳥都已經寄了。)
阿明已經計劃好了:
先輪流玩上一遍,等玩成零件以後能賣的就賣,不能賣的就扔,把玩的過程拍成超夢,絕對爆火。
當然,他得排第一個!
這可是貨真價實的純肉啊,不是性偶們那種帶著塑料味兒的人造硅膠。
算盤珠子打的啪啪響,但讓他沒想到的是,
這算盤珠子打著打著,忽然就tm碎了。
不僅如此,還崩了他一臉。
原本在手術椅上安靜躺著的、我見猶憐的嬌弱小美人兒忽然坐起,暴虐的能量從她未經改造過的眼眶衝出,把她面前某個有點按耐不住、正在蒼蠅搓手的清道夫腦袋搞成了大呲花。
剩下的幾人還未從這變故中回過神來,就連齷齪的浪笑都還掛在臉上沒消,緊接著第二圈能量漣漪就從這姑娘身上爆發出來,把他們全都崩了出去,狠狠砸到牆上。
有兩個運氣不太好的清道夫當場去世——一個撞碎了人工頸椎,另一個被用來拍黑超夢用的「情趣用品」,一根又粗又黑的金屬簽子,串成了人肉串串。
一共六個清道夫,在這短短一瞬的變故中就減員了一半。
場面一時間安靜下來,只有電火花還在呲呲作響。
造成這一切的核心,薇爾莉特望著自己的雙手,她的眼神略顯迷茫,有點分不清夢境與現實的界限。
我…怎麼了?
難不成得賽博精神病了?靠,就一個腦機也能得賽博精神病?
還有…王,什麼王,王什麼?
她的腦子裡現在一團漿糊,夢中的信息量過大,一時半會實在是難以理清。
「唔…艹…!」
一個感覺自己身體被燙熟了大半的清道夫掙扎著想要起身,發出兩聲咒罵,打破了沉默的局面。
「呲。」
隨著一聲清響,一把手術刀精準地插進了他那發出惱人噪音的嘴巴,讓他永遠地安靜了下來。
那是用來解剖的手術刀,原本就放在薇兒莉特的手邊,
沾染了無數無辜人的鮮血,這次終於撥亂反正了。
「噤聲。」
皺眉的薇兒莉特緩緩放下胳膊,輕輕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