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一生不曾後悔的誓言
衝進雨里，碩大的雨滴像是帶著萬頃之勢砸下來，打在身上生疼，風呼啦啦猛烈刮過，人在風裡就像紙片一樣無法控制自己就要被颳走。
大雨淹沒了整個世界，看不清楚前路。
又一個閃電打過，然後雷聲轟隆隆響起。
冰冷的雨水，嘩啦啦的雨聲，還有風猛烈地吹，電閃雷鳴，楚慕突然之間覺得特別迷茫。
停下腳步，站在院子里，他一瞬間不知道自己這是在做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遇到這種事情，他的第一反應是要逃跑。
周念已經追了上來，一把抓住楚慕。
恰巧又一道閃電打過，黑壓壓的天幕被撕裂出一條裂痕。
「周念……」楚慕啞聲輕喚。
「慕慕。」周念保護性地將楚慕抱在懷裡，在巨大的雷聲里將他緊緊抱住。
「楚慕，你聽我解釋，我們進去。」周念將楚慕拉進屋裡去，楚慕此時好像有些傻了的樣子，也不掙扎了，任由他把自己拉進屋裡去。
這一番發瘋，楚慕和周念身上全都濕了。
站在大廳里，沒有颳得人站不穩的風，也沒有打得人生疼的雨，溫暖而平和的氣息，周念接過女傭遞過來的厚毛巾，也顧不得自己，趕緊給楚慕擦頭髮和臉，邊擦邊道歉解釋，「慕慕，你先聽我解釋，我不是故意瞞著你的。」
楚慕任由他擦著，開始是沉默不語，后突然撲上前將周念緊緊抱住，聲音低低啞啞，「周念，你別騙我，你別騙我。」
周念伸手同樣將他回抱住，「我不會騙你，我沒有騙你。」
楚慕有些呆愣，周念把他擁著上樓換衣服。
擦乾身體，換好衣服，楚慕坐在房間里沙發上不說話，像是陷入了沉思，神情深沉而又憂鬱。
周念換好衣服拿著毛巾走過去，坐到楚慕身邊，用毛巾又揉了揉他的頭髮，摸著覺得差不多幹了，這才來把自己頭髮擦了擦。
「周念，為什麼不告訴我？」
是楚慕先開了口，聲音平靜淡然，輕斂著眼睛，讓人看不出他眼裡的神色，此時的他絲毫沒有剛才那樣的激動與瘋狂，好像剛才的一番激烈行為已經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此時，他只剩下了一口氣來詢問確認。
楚慕越是平靜淡然，周念心裡越著急害怕，他伸手將楚慕半摟在懷裡，幸好楚慕並沒有對他的行為反感而排斥他，乖乖地靠在他身上，任由他寬大的手掌在自己背上手臂上輕撫過去。
「對不起，慕慕，我害怕告訴你，我怕告訴你了，你不原諒我，不會答應和我在一起。所以，我才一直沒有給你說。」周念說著，目光一直在楚慕臉上，他害怕楚慕臉上出現厭棄的神色，所幸，楚慕臉上並沒有什麼神色。
「那你怎麼不瞞我一輩子……」楚慕的聲音很輕很輕，被窗外的雷聲所掩蓋，彷彿他並沒有說話出口，但是，他自己卻再明白自己的心思不過，他知道呢喃出這句話的自己突然之間顯得多麼卑微，他比此時不斷道歉解釋的周念還來得更加卑微。
周念和別人有了孩子，他除了難過，除了心裡天塌地陷，除了知道逃跑，可是又害怕真的離開，他卻找不到別的情緒，他已經無法離開這個人了，這個人和別人有了孩子，他也無法真的離開這個人，他已經沒有了任何退路，這讓他害怕，可是害怕之外他卻沒有任何挽救的辦法……
「今天我和他在一起，並不是故意讓你知道要刺激你的。他前幾天被我爸帶到他那裡去住了，沒想到他今天卻突然被送了回來，我一進屋來，他就叫著我撲上來。我也沒有辦法，你知道的，我不能讓你難過，但是，我也不能讓他難過，他畢竟還那麼小，他撲上來，我就一定要抱著他，哄著他，我知道你會生氣，但是，我也沒有辦法，我會給你說清楚，我給你道歉，慕慕，你不能不理我，請你原諒我。」周念把楚慕抱得緊緊的，勒地楚慕骨頭都痛了，但是，周念不知道放手，楚慕也沒有讓他放輕力氣。
楚慕不說話，安靜聽著，他心裡想著我和你的孩子比起來誰會更重要的問題，不過，之後又覺得有這種想法的自己很卑劣，便也不再做想。
周念看楚慕不說話，只好繼續說道，「我本是打算我倆完婚之後再讓你知道的，那時候，你即使反悔也來不及了。」
楚慕的身體動了動，周念的聲音一點點進入他的耳里，然後在他的腦子裡回蕩，他知道自己即使是現在，別說反悔來不及，而是他根本就無法反悔了。
「那……」楚慕的聲音有些澀，周念聽到他說話，趕緊看著他，楚慕抬眼睨了他一眼，又把眼皮垂下來了。
「那孩子是你和誰的孩子，他的母親你打算怎麼辦？」問出這個問題的楚慕心裡一陣一陣絞痛，他覺得自己已經淪為一個怨婦一般的角色，在這裡詢問丈夫如何處置他的私生子和情人。這讓他對自己一陣厭惡。
楚慕的問題讓周念一愣，楚慕的聲音那樣單薄而憂傷，周念心疼他，原來撫著楚慕背脊的手將楚慕的手緊緊握起來，他說道，「我當時要回來繼承父親的產業，一個條件便是必須要孩子，我當時並不對此為意，反正試管嬰兒，代孕母親都是簡單的事，不過，後來真的要孩子的時候，我心裡其實並不好受，我知道即使這樣，我也是在背叛你，可是，若是找到你和你在一起之後再來要孩子，我想你說不定會更難過，畢竟，在孩子孕育的過程中，你都會一直受到煎熬，還不如，還不如早早就有他了，這樣，你便也只是在知道這件事的時候難過，我覺得這樣對你來說要好一些，所以，三年前，我就應了父親的安排，要了這個孩子。」
楚慕聽周念說完，在他懷裡一動不動。
過了一陣，他才問道，「那孩子的母親呢？」
周念立即解釋道，「我並不認識，我也沒有去調查打聽，(全文字手機小說閱讀$，盡在wap..cn(.cn.文.學網)都是父親安排的。慕慕，我一輩子都不想知道，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別的人我都不在乎，不會理會的。」
周念焦急又惶恐的聲調讓楚慕心裡一陣疼，他將臉靠在周念的肩窩裡，伸手緊緊回抱住這個讓他深愛到已經無法放手的人。
「周念，你以後不要瞞著我這些事情了。要是，要是以後你會出軌，你一定要最開始就告訴我，我寧願我們分開，也不願意你瞞著我……」楚慕低聲說著，眼淚從眼裡涌了出來，滾燙的淚滴滴在周念的肩膀上，染濕了衣物肩膀，也染濕了他的心。
「慕慕，你亂說什麼，我不會出軌的。」周念焦急解釋。
楚慕卻緊緊抱著他不讓他動，繼續說道，「你答應我，我不想被瞞著，那樣，還不如直接和我分手。」
看楚慕這樣堅持，周念只好說道，「我答應你，以後一定不瞞著你。」
兩人在屋裡坐了很久，周念拿紙巾把楚慕臉上的淚痕擦掉，又親吻他的臉頰嘴唇。墨玉一般幽深帶著濃濃愛意的眼睛將楚慕望著，對他道，「就只這一次，以後，一定不會的。慕慕，你心裡別堵著，以後我要是再瞞著你，對你不起，若是真有神靈上天，那麼，現在天上的雷電，以後就落在我的身上，我願意以死謝罪。」
楚慕聽周念說這樣的重話，駭得瞪大了眼睛，「你亂說什麼！」
周念朝楚慕露出一個笑臉，「慕慕，我只是想讓你相信我。」
「我信你，我相信你。」楚慕一遍遍重複著，湊上去用臉緊緊挨著周念的臉，生怕他再說出什麼駭人的誓言來。即使到時候周念真對不起自己，楚慕肯定也是願意自己被雷電劈死，也不願意他離開的。更何況，說出這樣的話的周念，楚慕心裡已經再也沒有辦法不信他。
一頓飯拖了一個多小時才吃。
當時林小齊把孩子抱著沒有出來，也沒有讓孩子看到兩人鬧彆扭的情形，哄著他吃了飯抱著他在樓上玩了一會兒就哄他睡午覺了。
周念帶著楚慕去看兒子。
周橫睡在有圍欄的床上，手裡拽著一隻小泰迪熊的耳朵，蹬著腿，臉頰上帶著暈紅，睡得香甜。
雖然還很小，不過看得出來，他的長相和周念很相似，不過，只是不知道周念小時候是否也像他一樣嘴巴乖巧逗人喜愛。
楚慕看著床上的孩子，心裡原來的那種擁堵澀意早散開了，畢竟自己又不能和周念有孩子，那麼，這個孩子，以後便也會是自己的孩子，更何況他這麼惹人喜歡，自己以後應當喜歡他並且待他好。
從周橫的房間里出來，楚慕問道，「他真的只有兩歲零兩個月？」
「是呀。真只有兩歲多。等他醒了你問他，他都知道回答你。」周念說道。
「我原來以為他已經三四歲了呢。現在孩子長得好快。」楚慕感慨道。
「我以前像他這麼大的時候，我媽說我已經會被不少古詩了。看來，他只是繼承了我的良好基因而已。」周念笑著道。
「你就自吹自擂吧！」楚慕睨他一眼，嘴角不自覺翹了起來。
周念看他是真的放開釋然了，心裡便高興起來。
「以後，他是我倆的孩子。」周念說著，望著楚慕，楚慕看他那緊張的神情，伸手拍了拍他的臉，道，「我不費力氣白撿了個兒子，嗯，也很划算。」
之後周念又去給林小齊道了謝，林小齊擺擺手，說道，「沒什麼，應該的。」
看周念神色間都是欣喜之意，林小齊便問道，「你們之間沒有問題了吧！唉，說來還要怪我，我偏偏這個時候把小橫橫送來，讓你們之間鬧矛盾。」
「這件事情本就要解決的，楚慕這麼快接受並且原諒我，我高興還來不及，以後也總算放心了。」周念笑著回答，看來是真的挺高興。
林小齊去看楚慕找他說話，敲門進屋的時候，楚慕正坐在窗戶邊上看書，此時風雨早停了，太陽雖然沒有出來，但也是天光大亮，外面的一切都帶著清新的味道。
窗戶沒有關，微風吹進來，楚慕的頭髮被風撩起來，輕輕晃動著。神情溫和淡然，帶著出塵的氣息，林小齊進來看到愣了一愣，才走過去微笑著說道，「我來找你說話，你不介意吧！」
楚慕站起身來，「不介意不介意，請坐請坐。」
林小齊笑著坐在楚慕對面，問道，「你在看什麼書？」
楚慕看著面前漂亮到不似真人的人，想起周念對他說過的話，這人便是周念父親的伴侶，年紀比周念還小些，卻和一個可以做自己父親的人在一起，但是，兩人生活卻很美滿，周念的父親甚至為他改了到處留情的壞習慣。楚慕看著他清澈純潔的眼睛，乾淨明媚又帶著洒脫的氣質，心裡原來的那些憂慮也都散了，畢竟，生活中總是有不如意的，只要和相愛的人在一起，又有什麼事情不能解決與承受下來。
畢竟，自己是再平凡不過，而眼前的人卻顯然是天之驕子一般的出色人物，對方都能面對的困難，自己又怎麼不能面對了。
生活繼續著，無論貧困還是富有，無論健康或是疾病，我們相愛相依，不離不棄。
愛有轟轟烈烈，我們只願意在互相給予的溫情里默默度過，那是一生的溫暖與珍惜，即使老去，即使死亡，我們可以擁著對方，訴說一生也不曾後悔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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