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對持、辯駁

布萊恩明顯感覺到父親對池曉晴的刁難以及話里的惡意，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他剛要開口，卻被老布萊恩一個眼刀給震在原地。

「先生，我想您大概已經將我的事調查得一清二楚了吧，」池曉晴淡然的回道，對上老布萊恩深邃的目光，一字一字極其緩慢的開口：「或許在您心裡，像我這樣的人根本不可能站在布萊恩身邊。」

老布萊恩淡淡點頭，不可否認，這是事實，他的兒子值得更好的，布萊恩是近幾十年來最完美的家族繼承人，優雅、溫和，又不缺商人該有的心機，雖然說他的家族已經不必再靠著商業聯姻的手段擴展集團的實力，但是，至少也應該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妻子！而不是一個離異后，還帶著個拖油瓶的女人。

「其實我自己也這麼覺得，」池曉晴自嘲一笑，但隨即，她便感覺到手背上那隻大手瞬間的緊握，力度重得彷彿要將她的骨頭捏碎，抬眼，就撞入布萊恩那雙滿是不安的眸子，他在害怕！

即使家財萬貫又如何？在愛情面前，他一樣是個會不安會害怕會緊張的普通男人。

害怕心愛女人會改變主意，害怕她會從自己的身邊逃走，害怕她被情敵搶去……

在聽到池曉晴這麼說自己時，布萊恩的心微微抽痛著，他直接開口打斷了兩人的對話：「父親，她是最好的，也是唯一一個能夠讓我心動，讓我想要和她過一輩子的女人。」

「她哪裡好？」老布萊恩反問一聲，他得承認，池曉晴的外貌的確是極致的美麗，對男人來說，吸引力巨大，但是，漂亮的女人，布萊恩想要多少有多少，她憑什麼能夠讓他的兒子傾心？

「她善良，她大度，她有容人之量，她……」

「就算她擁有你所說的每一個品質，但這樣的女人天底下不止一個。」老布萊恩眉頭一皺，直接打斷了布萊恩的話，這樣的行為絕對不符合紳士風度，但是現在，他僅僅是一個不願看見兒子誤入歧途的父親！

「是！天底下的好女人有千千萬，但唯一能夠讓我心動的卻只有她一個。」布萊恩堅定的說道，視線從老布萊恩身上移開，定定的凝視著身旁略顯吃驚的池曉晴，「我喜歡她，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只不過那時候她是別人的妻子，我只能選擇默默祝福，但是現在，她已經擺脫了妻子這個身份，她是自由的，我可以追求她，可以得到她，可以給她帶來幸福！」

「你知不知道，娶她，你將面對的是什麼？」老布萊恩不悅的睜開眼，眸光犀利，如同兩把鋒利的刀子，筆直的刺在布萊恩的身上，望入他的眼底，只可惜，他未曾看見一絲一毫的動搖，那雙深情款款的眸子里有著的是不惜一切的決然！

是為愛不顧一切的堅定與決絕！

「我知道。」布萊恩揚起一抹溫柔的笑，眼底一片真摯，他緊握著池曉晴僵硬的手，一字一頓的開口：「早在我這麼決定時，我就有了面對一切的覺悟！」

「哪怕是今後你將受盡旁人的冷眼，受盡別人的指指點點，不論你出席任何的場合，他們都會在背後戳著你的脊梁骨，議論你，談論你，恥笑你，羞辱你？」老布萊恩怒不可遏，他想不通，自己完美的兒子為什麼會變成如今這副樣子，衝動、莽撞，為了所謂的真愛，甚至於不顧一切！

他想要的繼承人絕不該是這個樣子的，他可以容許布萊恩犯錯，可以容許他的決策有疏忽，但是，他絕不容許布萊恩做下會讓整個家族蒙羞的舉動！

「你要娶她，即使是讓家族百年來的聲譽毀於一旦？即使是讓家族的名譽蒙羞也在所不惜？」老布萊恩指著池曉晴，冷笑著反問道，身體因怒火不可察覺的顫抖著。

池曉晴臉色大變，血色從她美麗的臉蛋上瞬間褪去，一片蒼白，蒙羞？指甲在掌心印出五個深深的月牙痕迹，是啊，她怎麼忘記了，一個先是嫁給冷昊軒，卻淪為下堂妻的女人，再嫁給布萊恩，會對他造成多大的影響。

這樣的她，根本不配站在布萊恩身邊，甚至不配接受他的好。

似乎是察覺到池曉晴有退縮的意思，布萊恩反手握住她的手腕，霸道的不容她逃避！好不容易，他才攻克她的心房，用了整整三年的時間，他才成為她心底的依賴，布萊恩怎麼會允許她在這種時候退縮？

「都交給我。」他湊到池曉晴耳畔，低聲說道，「我會圓滿的解決掉一切，相信我。」

如今他所需要的，是她的信任！

對上布萊恩略顯不安的眸子，池曉晴終是重重點頭，她欠他的已經太多了，多到這輩子她都無法還清，她究竟有什麼好？值得他如此傾心相付？

「父親，你所說的一切我通通考慮過，」布萊恩毫不退縮，對上老人銳利的視線，態度一如既往的堅決，「可是，哪怕知道這些，我還是想要娶她為妻，我們的家族已經不需要犧牲掉我的婚姻來換取更為強大的發展，我有權利選擇今後即將攜手一生的女人。」

「你的選擇就是她？」老布萊恩笑了笑，些許譏諷的弧度，「布萊恩，我最疼愛的兒子，幾天不見，你的禮儀教養，你的紳士風度通通都忘了嗎？不錯，如今我們的家族足夠龐大，不需要再靠那些低劣的手段來謀求發展，但是，至少你也要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名媛，而不是一個……」

「父親！」彷彿是意識到接下來的話絕不會好聽，布萊恩近乎粗暴的打斷了老人的話頭，「我希望您在說話時，注意一下您的語氣。」

他不希望任何人傷害到池曉晴，哪怕是他的父親也不可以！

「你這是在命令我？」老布萊恩氣惱的眯起眼，拍桌起身，身體忽然的直立，震得桌沿有片刻的晃動，咖啡杯丁零噹啷滑落在桌上，水漬從杯子里灑了出來，一桌狼藉。

「不，」布萊恩深深吸了口氣，將心底沸騰的怒火壓下，「是請求。」他鮮少的用著一種期盼的眼神看著自己的父親，他想要任性一次，如果說，池曉晴沒有同冷昊軒離婚，他可以將這份愛戀一輩子深埋在心底，但是，冷已經自動放棄了她，不是嗎？既然如此，為什麼他不追求她？

他可以比冷做得更好，不論是身為丈夫，還是身為一個合格的父親！他自信可以做到比冷昊軒更完美！

起碼，他不會讓自己心愛的女人痛苦，不會讓她流淚，不會放任她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受傷！

「我可以把剛才的一切當做是你為了娶她而做下的覺悟嗎？」老布萊恩忽然整了整面色，扶著沙發的扶手再度坐下，氣氛也在瞬間緩和了不少，至少不像剛才的劍拔弩張。

布萊恩提高的心微微鬆了一下，點頭道：「是！我已經有足夠的覺悟可以面對一切困難，父親，希望你成全！」

他徑直站了起來，修長的身軀九十度彎下，鄭重的沖著自己的父親行了個大禮，是期盼，是渴望，是希望自己的婚姻能夠得到長輩的祝福，態度意外的謙卑。

老布萊恩狠狠嘆了口氣，看向一旁沒有出聲的池曉晴：「池小姐，看見我的兒子為你做到這個地步，能否告訴我，你此時此刻心裡的想法？」

他不是笨蛋，不論是今天的見面，還是以往的調查，他都清楚的知道，池曉晴只是將布萊恩當做了恩人看待，對他根本沒有男女之情，這樣的婚姻，只靠著布萊恩一個人的努力，太苦，也太累。

他不願見自己的兒子進入這樣的漩渦中，一輩子抽身不得，如今之計，只有從池曉晴方面入手，希望她能夠鬆口反悔。

對上老人的目光，又看了眼仍舊保持著鞠躬姿勢的布萊恩，池曉晴緊咬著下唇，直到嘗到一抹鐵鏽味才肯鬆口，「先生，說實話，嫁給布萊恩這個決定我猶豫了很久。」

這三年，布萊恩對她的好，池曉晴都記得一清二楚，但是，她已經沒有力氣再去愛任何人，蘇逸宸、冷昊軒，這兩個人將她所有的勇氣所有的愛情都分割走了，如今，她最重要的只有孩子冷佑！為了孩子，她可以拋棄一切，昔日在凰庭是這樣，現在面對後半輩子的抉擇，也是這樣。

「我知道我的身份根本不可能讓您點頭答應我和布萊恩的婚事，我離過婚，還有一個孩子，這些以後都會成為布萊恩的軟肋。」池曉晴老實的開口，一點也沒有隱瞞的意思，因為他知道，想要得到別人的寬容，最起碼，也要做到坦誠以待。

「可是，我會努力，努力為他付出我可以付出的一切，努力為我們日後的生活拼搏，我想要給他，給我的孩子一個幸福的家。」

話音剛落，會議廳里一片靜默，不論是布萊恩還是他的父親都沒有開口，一個面露激動，一個則是面沉如水，他們的視線都落在池曉晴身上，似打量，似喜悅，似審視，又似激動。

「我在昨天接到一個消息，」老布萊恩並沒有針對池曉晴的話做出任何的反應，反而是將話題轉開，沖著池曉晴意味深長的笑了起來。「你知道嗎？安寧董事冷昊軒已經在昨天抵達了米蘭，你說，他究竟是為了什麼而來的？」

轟！

老布萊恩的話就像是一枚和子彈，炸得池曉晴頭暈目眩，她整個人直接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形象全無，只是突兀的瞪大眼，看著面前的老人，嘴唇哆嗦著，半天也沒吐出一個字。

冷昊軒來了？

他為什麼會來義大利啊？

難道……他是為了自己嗎？

這個念頭剛剛升起，就被池曉晴狠狠壓制住，嘴角彎起一抹苦澀至極的笑，眼瞼微微低垂下去，頭頂上，水晶吊燈刺目的光暈，在她的眼圈周圍灑落一圈深深淺淺的暗紋，雙肩無力的聳耷著，彷彿被什麼打擊到了一般。

池曉晴，事到如今你還在期望些什麼？那個男人，即使來，也絕不可能是為了你！

難道你忘了嗎？在他眼裡，你什麼也不是，什麼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