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本宮只值三個饅頭?
「從覓,你不得好死!你的心腸可曾有半點是軟的!啊!」
「聒噪!」
女子軀體嬌貴,倚靠在那純金的椅背上,猛地一眼竟然分不清是這金子晃眼,還是她渾身的氣度惹人。
慘叫聲從院子里順著窗戶傳進來,夏天著實是熱,她抬了抬手,身邊便有侍女端著冰鎮梅子走了過來。
聲音怯怯。
「殿下,外頭沒聲兒了。」
「拖出去,處理乾淨。」
「是!」
她的心腸沒有半點軟?
呵,這鐵一般的宮牆內外,若是真有半點軟,她還能站在這兒?
何況,手上沾了人命的人,心腸這兩個字,也是她配提起的?
「起駕,本宮出宮一趟。」
深紫的紗裙順著她的動作鋪開,明明不過及笙的年紀,這樣厚重的顏色竟然沒有半點違和。
只是剛過三步,便一口黑血吐了出來!
「公主!傳,傳太醫!」
「慢著!」
從覓強壓住自己心頭的痛楚,冷眼的樣子讓一眾奴婢跪在地上抖著肩,竟是不敢再開口半句。
「本宮說了,出宮!」
「是.........」
今日已是最後期限了,從覓眉頭從未這樣緊過,手指不自覺攥在一起。
天下之變,皆有可尋,尊貴之軀,落泥浴火!
這七日里她反覆夢見這句話。
劫到了,躲不過,則只有破!
「殿下,西市那邊混亂不堪,殿下何苦要自己來一趟?若是少了那等掃灑之人,奴們過去要便是了。」
「你叫我何?」
「奴、奴一時嘴快,小姐不要責怪,都是奴的錯,奴、奴自罰!」
那奴婢猛地跪了下去,巴掌在臉上似完全無知覺似的,半晌才聽到裡面嬌軟的一聲罷了。
明艷清貴又狠辣無雙,長公主從覓,是聖上如今最好的刀。
往前可斬朝臣,往後可罰宮妃。
皇上殺人大抵還要個理由,但是從覓不過只是一句輕飄飄的惱了,就能要了那人半條姓名。
黑路走多了,從覓知道,自己總有一天會遭受什麼。
那又如何?
她從未後悔!
「小姐,前面便是了。」
「停下。」
「小姐,這等骯髒之地、您、您千金之軀,這要是........」
呵,骯髒之地?
她去那刑法司進出不知道多少次,泥濘的骯髒難道還能比上人血的腥臭不成?
西市是整個京城最為髒亂的地方,從覓回想那句天機一樣的卦象,除了這個地方,竟然不做他想。
落泥?
她倒要看看她這具軀體是如何落泥!
周圍的一切昏暗髒亂,零碎幾個大籠子裡面,裝的都是一些根本沒人要的奴。
這樣的地方,稍微體面一點的人家都不會過來這邊買奴。
殘破不堪,瘦弱瀕死,一條街過去幾乎已是常態。
從覓腳下鑲金邊的鞋子踩在這樣的地上,看的周圍的人無不心痛。
她周身富貴實在逼人,那些做生意的竟沒有一個敢過來的。
唯恐自己的東西髒了面前這位貴人的眼。
「你這賤奴!賣了還要被退回來,我打死你個賠錢貨!打死你,打死你!」
那人手上的鞭子不停,看到從覓的時候越發賣力了。
他甚少見到從覓這樣一看就是貴人的人,尤其是女子,最是見不得這些奴被虐打,好像他們手上都不沾人命罷了。
他只要表現的快要把這個奴打死一樣,沒準這位貴人就能花點銀子買回去。
哼,能跟著這位貴人,也算是這個奴命好!
「我打死你!啞巴了是不是,還不出聲?」
只是從覓看都沒看,這裡的臟人她沒有半點興趣,走了一圈還沒遇上什麼,已經有點困頓。
轉身直接踏上了轎子。
「回宮。」
「是,小姐、咱們院子里倒是還少個掃灑的,您看..........」
說話的宮女是新來的人,對面前這個公主雖然有所耳聞,但畢竟沒有那般害怕,竟然還敢抱著宮內少有的同情。
從覓簡直不知道嗤笑該如何做聲為好。
剛打算出聲訓斥,脖子就被一股大力往後猛地一拉。
她的腰背不知道抵到了什麼東西,整個人不受控制往後仰,肩膀和脖子處被牢牢扣緊。
「咳咳咳........」
「公、小姐!來人,護駕!」
鼻尖被一股酸臭堵上,從覓幾乎要瞬時間被熏暈了過去,不知道是脖子處更疼還是頭更疼。
那人的胸膛就在她臉后,但是她顫抖的甚至伸不出手來扯開頭上的毒簪子,像一個上好的抹布一樣,被他死死摟住。
「嗯哼........」
那渾身髒亂的人似乎是被劍刺傷了,短暫的悶哼了一聲,反而更加勒緊了從覓的脖子!
她差點直接窒息。
「住手!不想死就趕緊放開小姐!」
廢物!
「別........都不準動手咳咳。」
她從未受過這種罪,別說是勒脖子了,就連手上被蚊子咬了都要上五六種膏藥。
眼下只覺得雙眼發花,控制不住的生理淚水砸在那勒著她脖子的手臂上。
從覓逼著自己冷靜下來,盡量不去呼吸這股難受的味道。
「本宮是公主,你先別激動,只要你放了本宮說出背後指使之人,本宮不會怪罪於你。」
脖上力道分毫未動,她此時算是知道這卦的惡意了,這分明就是死局!
「你是鐵了心要殺本宮不成!這周圍都是本宮的人,你今日若是這般動手了,本宮保證你的屍體會一塊一塊扔去那臟臭之地!
連野狗之腹都去不得!若是查出你還有什麼親近之人,皆是按九族誅殺牽連!」
那人似乎聽懂了一點,湊著她的脖子靠近了一瞬,從覓被迫仰頭翻著臉去看他。
只能看清他一頭亂髮下,那黑的離奇的雙眼。
不似常人一般,那雙眼睛無甚悲喜,被這樣看著,她竟然有種心底最深處被冒犯的不悅!
「若是不想死就鬆開!本宮看你這個樣子,也知你是個被人指使的沒腦子的,那人給你的本宮都能給你,鬆開!」仟仟尛哾
威逼利誘,向來是最有用的方式。
那人這下總算是聽明白了一樣,鬆了下脖子,聲音啞的不成樣子,貼在她耳邊。
「三個饅頭。」
「什麼?!」
從覓后脖子那塊皮膚被他的呼吸弄的起了奇怪的疙瘩,百般精巧的心思,現今竟是聽不懂這句話了!
「三個饅頭,我就、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