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8章 世家子弟
李璋的私宅內。
一名叫武封的太監在他這裡稟告事情,而武封跟兄弟張茂分別跟了不同的義父,一直都是李榮派系的人,而現在武封則是在張永麾下做事。
「你是說,陛下打算讓楊鵬提督東廠?這是聽誰說的?」
李璋很氣惱。
他大概知道,既然是張永說的,自然事情八九不離十,而張永過去幾年的風頭可是在他李璋之上的。
他李璋就算是李榮的同門,但在做事能力上,也一直得不到皇帝的絕對認可。
武封道:「小人見過楊公公去見這位張公公,而後就從張公公那聽說這件事,小人還知道,張永張公公今日前去見蔡國公了。」
「什麼?」
李璋站起身來,眼神中露出些許的急切。
在他看來,張永已經去拜碼頭了。
武封道:「這半年來,張永也是各處奔走,每次都是抱怨陛下給他安排苦差事,這次他還說,總算能留在京中不用去各處了,京營的差事給了他,他能打點好一切。我還問過,現在不是京營交給楊公公了嗎?他說,楊公公不適合帶兵,遼東楊公公也沒做出成績來,所以陛下所屬意的,是讓楊公公來帶東廠。」
李璋氣得來回踱步。
「李公公,您看這東廠是咱的一畝三分地,要是陛下真讓楊鵬過來的話……」
「閉嘴!」
李璋道,「幾時有人敢說,這朝廷的衙門是誰的地界?司禮監又如何?現在還不是人人覬覦?再說了,楊鵬本就提督過東廠,他來東廠當提督,也無可厚非。只是陛下為何不把張永派去西北或是遼東,再或派去管理港口,要調他回來?這不是添亂嗎?」
李璋顯得很不甘心。
苦心給張周做了不少事,到頭來自己的差事都要被別人頂替。
武封堆著笑容道:「李公公,您看,陛下是否有可能讓您升印公呢?照理說,您之前做了不少事,這差事本就是您的。」
李璋氣惱道:「凈想好事,你也不想想,陛下要拔擢咱家,先前就不會讓陳寬當這個印公。陛下最多將咱家拔擢到提督東廠的位子上,現在要是好點,咱家能被調去各處當個鎮守太監,要是不好……」
武封臉上有些苦笑。
他感覺自己馬屁拍錯了,這是拍到馬蹄上去了。
「當鎮守也好,各地都會孝敬的。」武封找補道。
「哼!咱家辛苦這麼多年,好不容易爬到現在的位子上,你以為咱家就是為了去外面當個鎮守?各處那麼多鎮守,他們要調回京,那要多少年?」
以李璋本來的地位,讓他當個鎮守太監,他絕對樂意。
但誰讓李榮退下來,他就被破格提拔到了提督東廠的位子上?
現在再讓他退回去,不是他是否樂意,而是別人會給他穿小鞋,你降了官職,曾經被你開罪的人,現在就會趁機報復你,而鎮守太監很大程度上受制於朝廷的管轄,像楊鵬、陳寬這些人,就會在暗中給他使絆。
武封道:「那此事……」
李璋道:「要麼跟陛下說,陛下會聽咱這些人的訴苦嗎?只能去找蔡國公!眼下只有他有資格跟陛下進言了。」
武封眨眨眼,似有些不解道:「可小人聽說,蔡國公在內官的事情上,一向是不過問的,最多是誰當了什麼差事,陛下安排去問問。甚至蔡國公都不會主動見內官。」
李璋冷冷道:「咱家就說陛下讓咱家去見的,他會拒絕嗎?等見了面,訴訴苦,就算蔡國公不主動在陛下面前提,但他還是有辦法影響到這件事。至少陛下在做什麼決定之前,還是會問問蔡國公意見的,他稍微提一句……就比別人說百句管用!」
……
……
張周見過張永,這邊還在一邊看公文,一邊聽戲。
張永帶進來個毛頭小子,小子也是虎頭虎腦,生得倒是很英俊,只是看上去略顯稚氣,只是個半大的孩童,連少年都還算不上。
「爺,人給您帶來了。」劉貴笑嘻嘻的模樣。
顯然從劉貴的角度來說,這些少年郎都只是來跟張周「學藝」的,以後如果常隨在張周身邊,也是跟著吃苦的,他甚至可以隨便欺負。
張周道:「先下去吧。」
「是。」劉貴回頭囑咐那小子道,「好好伺候爺,可別怠慢了。」
「是。」
小子馬上過來,要拿桌上的茶壺給張周敬茶。
張周道:「你不是來端茶遞水的,也不用給我敬茶,你跟你妹妹,只是留在京中,隨於我身邊的。你父親最近可有來信?」
此人正是馬儀的兒子馬昂,後來朱厚照親隨之一,也是後來的宣府總兵,跟錢寧、江彬之流都是一丘之貉。
歷史上馬昂的發跡,是靠把懷孕的妹妹送給朱厚照,而聲名鵲起的。
作為軍戶出身,也曾做過宣府總兵,在治軍能力上,還是有一套的……
只是老馬家的傳統,當兵和當官一樣,都是為了財貨,冒領軍功這些都是常態,就算有能力,在文臣看來也是不能容的。
但因為馬儀被張周發現較早,以至於馬儀有了軍功,而馬昂兄妹只是在孩提時代,就被馬儀送到張周身邊來。
馬昂道:「家父最近沒回信過。」
張周點頭道:「沒回信,就是你曾寫信過去。不用緊張!你也算是平虜伯世子,將來是可以繼承爵位的,我也不算是你的先生。找個凳子坐下吧。」
「哎!」
馬昂自己到一旁,搬了個板凳過來,坐下來等著聆聽張周的教誨。
顯然在馬昂這樣的稚子心目中,張周也是個英雄人物,能在大名鼎鼎的蔡國公面前學習一下,走出去都能吹牛逼的。
張周問道:「現在研武堂的少年班,幾個人了?」
馬昂道:「十幾個人,還有陸續過來的,英國公家的公子負責教習武藝,研武堂的大師傅也會過去。我們現在就是在學騎馬和射箭,平時就是讀書……我書讀得不好。」
張周笑了笑。
老馬家從來都不是靠讀書出人頭地的。
「要當將領,不但要知兵,還要知兵法,不好好學習怎麼行?到頭來拼的不是誰更勇猛,而是拼誰更有見識。現在還只是學一些基礎的理論,等將來,還打算讓你們到草原上歷練一番。」張周道。
馬昂也只是個孩子,顯得口無遮攔道:「聽同窗說,再過幾年,草原都平定了,可能都沒我們上戰場打仗的機會。」
張周道:「草原要平靖,不是三兩年能徹底解決的,且自古以來,草原上的部族都會死灰復燃,你看看那些部族,一代代下來,互相之間有關係的,也有沒關係的,將來你知道是韃靼,還是突厥?再或是什麼別的部族於草原上興風作浪?哪怕沒有,也要派人去鎮守。」
「哦。」
馬昂做出受教的神色。
張周隨手拿起一個木匣,丟過去道:「回去好好看看,最近幾天,我已經把你們的宿舍給遷到城裡來。也別在城裡惹事,如果再有什麼缺的,跟我提……」
馬昂問道:「我能見見妹妹嗎?」
馬昂兄妹二人雖都在京師,相當於人質,但卻在不同的地方做事。
當哥哥的在研武堂的少年班學習,而妹妹則在張周的女學女班學習,那邊是學習針織等事務。
張周道:「先把自己的事情顧好了,你妹妹現在平安無事,令尊或在今年內就能回京,到時你們在京師就有了宅邸。你家人也會到京城來。」
「先生,我們一家人能團聚嗎?」馬昂也顯得很激動。
因為馬家的多數人都在宣府,那是曾經馬儀發跡的地方,兄妹二人都只是孩提之身,卻飄泊在京城這地方,馬儀也想早點回去跟家裡人團聚。
「會的。」
張周道,「把東西都收好,再過兩年,你學業有成,也等你大幾歲,就可以從軍上戰場。別丟你父親的臉。」
「嗯。」馬昂還顯得有些自卑道,「他們說家父犯了事,連爵位都不長久。不過我覺得他們是在嫉妒我,因為家父有爵位,而他們家裡的長輩就沒有……那位小公爺平時也跟我要好。」
張周知道,馬昂說的是張侖。
張侖在跟著朱暉出征受傷,回到京城養傷結束之後,成為英國公府的標杆,以少年郎的身份,已經開始在研武堂內混出名堂。
張周道:「好好跟他學,跟他要好,也是好事。以後軍中行軍之事,靠的是你們這些後起之秀,不要躺在長輩的功勞簿上過日子。去吧。」
「是,是。先生,那我去了。」
馬昂站起身來,恭敬給張周行禮。
張周點點頭,目送這小子到門口,等他開門之後,劉貴讓人送他下去。
「爺,這小子是挺機靈的,還不如調過來,給您當護衛,或者是看著家宅也行,少爺那邊也需要有人當陪練不是?」劉貴笑著提出建議。
這說的是,讓馬昂去給張君當扈從。
這似乎也是馬儀的願望。
馬儀也知道把兒女送到張周身邊,也做不了什麼大事,最希望就是給張周的孩子當伴讀、丫鬟這些,等於說提前打入到張周的內宅,以後說不定這兩個就能成為張周孩子的知己,甚至以此來反哺給馬家。
張周道:「如果各家都想把孩子送到我家門裡,那他們跟我到底是何關係?王侯將相的孩子,只是為了給我的子女當陪練、伴讀?小貴子,你最近心思也挺花的,聽說你都準備納妾了?」
「沒……沒有……」
劉貴趕緊想解釋,但突然發現,好像什麼事都被張周看得清楚,解釋都是徒勞。
張周嘆道:「我知道,你在我府上做事,又掛著錦衣衛的名頭,別人自然想往你這邊送好處,你這個錦衣衛百戶的職位,往前提一提就是副千戶,只是現在還沒有實缺給你,如果你守不住本心,有時候我也保不住你啊。」
「知道了,知道了。」劉貴心思很雜,但對張周卻是言聽計從。
張周道:「我知道你吃不得辛苦,但從軍的事,你還是要繼續做。回頭再派你去軍營里歷練。在錦衣衛里,你永遠只是混個死差事,但到了軍中,你將來前途不可限量。」
「是,是。」
劉貴本來就是好吃懶做之輩,當初在應天府,也就是混日子的。
正因為碰上張周這個更混的,二人臭味相投,才有了後面劉貴的發跡。
「去賬上支二百兩銀子,把家裡的事好好打點清楚,可別說我虧待你……最近京營里有差事調動,如果合適,我就安排你過去了。」
「二百兩?」
「嫌少?」
「不……太多了,小的……沒資格領這麼多。」
「沒事,就當我送你的辛苦費,不然拿什麼銀子娶妻納妾?你小子,眼界也是高了!以前我還以為,讓你娶個府上的丫頭,你就不錯了!但現在看來,連賈老水的眼界也都高起來,更何況你小子……唉!我最怕,就是你們這些跟我發跡於微末的人亂了規矩……有人想腐蝕我,也必定會從你們身上下手。」
「爺您放心,小的能守得住,小的也會幫您看住他們,您的清名,絕對不會壞在我們手上。」
……
……
西北,寧夏。
張懋這天還在用熱水燙腳,就從柳景那聽說了朱鳳和崔元取得捷報的消息。
他震驚到直接從水盆上站起來,然後站不穩,一屁股又坐回到椅子上。
「公爺,您消消氣。」柳景道。
張懋道:「你哪隻眼睛看到老夫生氣了?薊州大捷,需要我去生氣嗎?」
柳景回頭看了看,這才道:「這裡又沒外人,公爺也不必掩藏,我能不知道您的想法嗎?之前邊鎮各路兵馬,只有您這裡有捷報傳回京,您可以高枕無憂等著陛下賞賜就行。但現在……」
張懋也顯得很懊惱道:「知道還提?」
柳景道:「咱這不是要想辦法找補嗎?誰能想到,王守仁和王瓊都沒打勝仗,卻被朱鳳和崔元這倆給鑽了空子呢?我看啊,就是蔡國公在背地裡偏幫,他要是不去薊州鎮,薊州也絕對不會有這麼大的捷報。他是不肯幫您啊。」
「你啥意思?」張懋怒而望著柳景。
柳景好像故意挑事道:「前是保國公,現在就是您了!您的事不太嚴重,要是您坐視不理的話,那等您回京之後,事是可大可小的,有人肯定會做文章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