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家之主應有的擔當
第8章一家之主應有的擔當
蔣家僕從開始往西廂一壇一壇搬酒。
蔣德鍾看起來很大度,像是要好好招待女婿和外孫,大袖一揮:「給置兩個菜……」
老狐狸。
張周心說,這點鬼心思瞞不住我,來之前先吃飽飯的優勢就體現出來了,讓你就著菜喝酒,那我的優勢不是沒了?
「別讓人以為小婿我是帶兒子來蹭飯的,咱喝酒就喝酒!不搞歪門邪道,還是說岳父你不敢了?」
「誰不敢?喝就喝!」
蔣德鍾瞪著張周,他當然知道空腹喝酒的危害,但現在不晌不夜的,肚子里沒食,如此喝酒會讓酒量大打折扣,但他也不把張周的酒量放在眼裡,冷笑道:「一會喝吐了,沒人送你回去!」
「岳父您多慮,我自己爬也能爬回去,反正犬子會給帶路,不會死在半道上!岳父,請吧!」
張周特地讓人換了大碗上來,給蔣德鍾填滿一碗,自己這邊也滿上。
蔣德鍾朝自家僕從道:「一邊給我好好盯著,一點不能讓他灑出去,老夫就等看他笑話!」
「咕咚咕咚……」
……
……
半個時辰之後。
蔣德鍾抱著個空酒罈,四平八穩盤膝坐在地上,幾個僕人上去合力拉扯,都沒把人拉起來。
「別撕壞我衣服!」
張周則孑然而立,語氣平穩聲調綿長:「岳父,咱再來,這兩壇還沒喝完,怎跑桌子下面去了?大郎,扶伱外公起來!」
「咳咳咳……」
蔣德鍾老臉通紅,聽了女婿的話,他那張老臉憋得通紅,手撐著地一使勁,屁股紋絲不動。
「喝!」
面子還不允許他服軟,就算人坐在地上,還是讓人給他把酒倒滿。
卻是才喝了一口又「哇」一聲吐了倒酒的僕人一身。
「岳父,看來今天勝負已分,那五十石白米……」
「給他,給他!」
蔣德鍾這次是徹底沒脾氣了。
張周道:「空口無憑,要立個字據,說好了是借,小婿絕不會巧取豪奪,但我家裡地方狹窄,容易招蛇蟲鼠蟻,就先把米貯藏在你倉房內,我回頭去領。勞煩,給拿筆墨紙硯來。」
「老爺?」
「拿,拿!」
……
……
張周作為勝利者,勝也不驕,提起筆,卻說筆下如有神一般,唰唰唰,字寫得異常流利,寫完之後,讓蔣德鍾籤押,卻是蔣老頭手一頓亂顫,連筆都拿不住。
最後只按了手印,張周便帶著自己的「戰利品」,帶兒子一起離開蔣家。
卻說張周步伐平穩,好似沒喝過酒的模樣,把蔣德鍾都看傻了。
「爹,發生何事?」
張周的大舅子,蔣德鐘的長子蔣山權聞訊從外回來,沒見到妹夫和外甥,只見到父親抱著個木桶哇哇吐。
一旁的老僕無奈道:「大少爺,咱家老爺跟張家二爺拼酒,輸了,借了他五十石糧食。老爺一輩子跟無數人拼酒,還是第一次輸……」
蔣德鍾老臉掛不住,勉強站直身子,卻還在逞強:「混賬!一點見識都沒有,當老夫是真的拼輸了嗎?這叫戰略!他欠別人的,還不如欠為父的,這樣回頭跟他討債,他還不上,還不是把你妹妹乖乖送回來……嘔!」
嘴上還在逞能,但身體很誠實。
蔣山權一臉疑惑道:「秉寬他為何要到咱家來借糧食?就算吃不上飯,借銀子便可,糧食借來何用?」
「呸!那小子說黃淮要鬧災,說米價定會大漲,我信他個鬼,他這種紈絝子弟,做生意定讓他虧到血本無歸……你們還杵著作甚?給老夫弄點醒酒茶去……」
「那混小子幾時有這麼大的酒量?嘔……」
……
……
張周穿越之後有一點好,就算灌了近兩罈子的低度白酒,出了蔣府大門,身體都開始有些晃,腦子卻還能保持清醒。
「爹,外公說給咱五十石米,為什麼不找人運走?留在他家,下次去,他能認嗎?」張君覺得父親做得不妥。
張周語氣平靜道:「你外公是故意給我機會,讓我贏他的,他不會賴賬,再說糧食放在他的倉庫里也安全,我還可以借力打力。如果運回家裡,車、馬、力要錢不說,貯藏不易,萬一有人來哄搶,我們攔得住嗎?」
「哦。」張君似懂非懂。
「你帶路,我眼前有點糊,如果我撐不住,你就把我留在路邊,回去叫你娘找人把我弄回去。」
「好!」
父子倆互相扶持著,一路上走走歇歇,總算是回到家。
張君敲門后,蔣蘋渝和韓卿出來扶人進院,蔣蘋渝還在絮叨:「這是怎麼?何以要喝這麼多酒?」
張周道:「夫人,我沒在外亂來,是跟你爹拼酒,贏了他,他同意借我五十石米,讓我做個小生意。這是二百文錢,是從我大哥那討來的,不用還。」
「啊?」
蔣蘋渝和韓卿都愣住。
張周勉強撐著疲倦的身體,擠出笑容道:「夫人,我沒讓你失望吧?」
「夫君……」蔣蘋渝也很感動。
張周道:「實在撐不住了,讓我先睡一覺,最近可能是受了風寒,這一頓酒下去……可能要養好幾天,等我養好了,用你爹給的五十石米,以小博大,給咱賺個家底回來。」
韓卿問道:「是要去賭錢嗎?」
「不是賭,是做生意!以後為夫是絕對不會碰那些不幹凈的東西。」張周糾正。
蔣蘋渝急忙道:「好了,趕緊扶他去休息。夫君也別說了,你是這一家之主,我們以後都要指望你,你可別再這麼拼了,身體要緊。」
……
……
貢院,內簾。
三天的閱卷結束,一名內簾官,將兩份卷子選出來,拿給身為應天府鄉試主考官的劉機和王鏊去看。
「兩位上差,朱卷第一場四書文的批閱,已近尾聲,這裡選了兩份上好的卷子,都是得到六名以上閱卷官認可,特地拿來給您二位看看。」
劉機將兩份卷子拿來,打量著其中一份道:「這份我有印象,才華橫溢,對於經義的理解可說是十分精深,辭藻用典皆都恰當,可說是本屆江南鄉試解元的不二人選。」
王鏊則拿起另外一份道:「可我卻認為,這份更勝一籌。」
劉機問道:「這是為何?」
王鏊道:「你看他對於眾仁之志的闡述,還有對於推己及人的忠恕的理解,以寬仁對世人,了己了人明始明終,立身、治天下的經緯之才溢於言表,雖然他文章中對於經義和典故的使用,並不能達到盡善盡美,但大明的科舉,選的是仕,而不是才啊。」
「濟之,你的意思是說,我拿這份,過於注重經義的闡明?」劉機似乎也頓悟到什麼,「說起來,還真如你所言,從立意的角度,還是你那份,更具《權書》、《衡論》之風。那便以此,為解元卷?」
王鏊道:「還不急,等后兩場的卷子一併閱完,再定奪也不遲。說起來我們離京已有月余,是該早些結束內簾的差事,動身回京了。」
劉機笑道:「不急,還是等鹿鳴宴結束之後再走,連我都想看看,能寫出如此文章的人,到底是何模樣。都說這江南多才俊,果真是如此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