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終有迴響
迷茫中神遊了將近半個小時，宋燁的頭痛緩解了一些，也終於有了回想的力氣。
回來之前，自己先是去了安海一中。
佔了市區的黃金地段，安海一中終究還是沒躲過地產商們的覬覦。
那裡已經荒了挺長時間，狗尾巴草都高過膝蓋了。
給唐蕊唱了歌，陪她說了話...
從學校出來之後，嗯，是去了1985。
在那裡見到了樂邦，承澤，志明...還喝了酒...
再然後是倒下了，送醫院，醫生說，頭孢...
頭孢...
嗯，那是回來之前的前一天。
當時是從志明家給他上高三的孩子上課回來，頭有些沉，然後在小區樓下看到欣悅被推進了救護車，自己就趕緊把車掉頭跟著救護車去了醫院。
找地方停好車之後找了很久，看到了在急救室門外打轉的衛平。
衛平是欣悅的男朋友，宋燁知道他，他不知道宋燁。
衛平直直的朝自己走過來，揮起了拳頭，一拳，兩拳...
揮舞著拳頭，他歇斯底里的朝宋燁喊，「你這個變態！你跟蹤欣悅那麼多年，現在她都不行了你還要跟到醫院來！你這是幹嘛啊！你到底想要幹嘛啊！啊！！！」
宋燁能感知到自己的眼角有熱熱的液體往下流，頭更沉了。
面對崩潰狂躁的衛平，宋燁低沉地問，「欣悅撐不過去了？」
「你是誰啊！你個跟蹤狂！你憑什麼管！你憑什麼管啊！」衛平的嘶吼引來了旁邊經過護士的訓斥，也引來了談話室簽完字匆匆趕來的欣悅父母。
「衛平！」欣悅的母親李璐止住衛平，看著被打倒癱坐在地上滿臉是血的宋燁感覺很熟悉。
「宋，宋老師是你嗎？你怎麼來了？」宋燁能看到李璐臉上悲傷的神色，但她還是俯下身攙起宋燁扶到了長椅上。
「流了那麼多血！宋老師你頭怎麼那麼燙！」擦掉宋燁臉上的血漬，李璐發現了宋燁的異常。
「阿姨！這人是變態，他已經跟蹤欣悅很多年了，大學的時候我就發現了！」衛平的怒氣沒有平息。
「衛平！這是宋老師！欣悅的初中和高中都是宋老師帶的！」
「你怎麼那麼衝動！老陳，你去找醫生過來！」李璐對衛平的失控有些不滿，叫了她老公去找醫生。
「欣悅媽，不怪他，我確實去看過欣悅很多次。」宋燁說著話伸出手去掏自己的錢包，有些事現在可以說了。
李璐迷茫了，眼眶含淚的老陳也握起拳頭神色陰沉的朝宋燁走過來。
手微微的顫抖，宋燁打開錢包露出一張合影，照片里的男孩和女孩很年輕，他們穿著學士服靠坐在草地上對著鏡頭比心，笑的很燦爛。
「這是我的女朋友。」宋燁在老陳的拳頭落下之前開口了。
老陳頓住，不明白宋燁想表達什麼意思。
「她的名字叫唐蕊，16年前把心臟移植給欣悅的那個人。」
空氣也沉默下來，李璐和老陳都沒有說話，衛平的眼神很複雜。
宋燁不知道這算不算輪迴，21歲的唐蕊在死前把心臟給了6歲的欣悅，16年後，22歲的欣悅生命也走到了盡頭。
當然，對於欣悅來說，心臟移植后能多16年的生命已經是幸運兒中的幸運兒。
唐蕊的心臟在06年移植給欣悅之後，宋燁推掉了安海二中高中部的工作去了市區外的梧桐鎮。
在這個小鎮上，宋燁能離唐蕊還在跳動的心臟近一點。
欣悅上初中之後，名牌大學畢業的宋燁沒要編製進了欣悅所在的梧桐第二中學當她的老師，之後又跟著欣悅去了安海二十六中繼續當她的高中老師。
宋燁看著她從一個瘦弱的小女孩長成了大姑娘，看著她考上大學，看著她穿上學士服拍畢業照，看著她拿到研究生的錄取通知書，看著她跳上衛平的後背幸福的笑...
「宋老師，謝謝你！欣悅這些年過得很快樂...」李璐的臉色依舊蒼白灰敗，她這時也明白了為什麼眼前的宋老師會一直對欣悅那麼好。
宋燁總會在下雨天里撐一把大傘送欣悅回家，宋燁讓因為身體原因學習很差的欣悅慢慢追上去，宋燁是個英語老師卻一整個高中時期都堅持給欣悅的所有科目免費補課幫她考上大學...
清理完傷口的宋燁和他們一起在醫院送了欣悅最後一程。
雖然在16年前手術的時候就知道了會有這一天，只是當它真的到來的時候，還是會抑制不住的心痛。
心情複雜的李璐給燒起來的宋燁買了葯...
頭孢，就是在那些葯里的吧...
宋燁當時沒有心情去辨認自己吃的是什麼葯，連水都沒喝，任由苦臭的藥片在自己嘴裡慢慢化開。
******
捋清思路，宋燁如釋重負，「哈...沒關係，一切都來得及...」
「謝謝你欣悅，謝謝你李璐，我回來了，這裡有唐蕊，有唐蕊的十七歲...」
「宋燁，你剛才說什麼啊？欣悅李璐是誰，你還提唐蕊了！你和唐蕊有情況？什麼時候的事啊我靠！」
耳尖的方俊哲把一張大臉湊了過來！
宋燁掃了眼電腦旁鬧鐘上的時間，「沒你事！我爸媽呢？你再不回家老方還得賞你一頓打！」
「嘁，都進年假了，還打個毛！你今天到底什麼毛病，打個遊戲把我裁決爆了，你爸媽中午剛出門啊...」方俊哲確定了，宋燁今天腦子不正常。
「對了，這遊戲牛吧！快點建個號來幫我啊！你練個法號來給我引怪殺起來就方便多了，你看你今天衝到怪堆里...哎...我的裁決啊...緣分行會的出價2000大洋我都沒捨得賣啊...」
忍著耳邊方俊哲的聒噪，宋燁腦海閃過一個個畫面...
是啊，很多年之前的這個晚上，剛有新電腦的自己就是玩了方俊哲的戰士號入坑的，不過那個晚上沒有衝進怪堆里，方俊哲的裁決也沒爆...
記憶的碎片拼湊重聚漸漸清晰，上個時空的今天晚上自己會在方俊哲的慫恿下在傳世遊戲里建了一個法師號，然後在開學后的周末怪物攻城的時候被一個名字叫「唐時草心」的女道士一個治療術救回一條命。
自己會變成她的徒弟，很久之後的行會活動里會知道她的q號，加q的時候會發現她是唐蕊...
呵呵，唐蕊，從沒想過你會玩網游，那時真是被你的「離經叛道」嚇了好大一跳。
這一次，就讓我來給你送個驚喜吧...
宋燁嘴角上揚，笑的有點賊，也溫暖。
只是想到過去16年裡刻進骨子裡的痛徹心扉，融進血液的想念，宋燁笑著笑著身體開始微微顫抖。
唐蕊，我回來了！真的回來了！
一幀幀回憶的畫面在腦海翻湧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