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無癥狀感染者

「……噢，原來布倫南小姐也是今年的新生嗎？那我們說起話來可就方便多了。」

「是的，我是一個巫師。」

「事實上，近些年來我一直就在海峽對面的戈德里克山谷落腳，只是更多的時候，我還是會在四處轉悠……」

「對，他會沒事的小姐，傷口已經完全癒合了。但他還需要更多的休息，讓他睡會兒吧……」

這回兒應該是在布倫南先生的車上，微微有些顛簸，就像是躺在一艘逐浪的船上。

對話聲時斷時續，往耳朵里鑽進來，帶著點嗡嗡聲，模糊不清。

可至少，比起之前來明顯是要好多了，因為肩頸處的劇痛已經極大地減輕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懶洋洋的感覺，讓他只想好好地睡一覺。

應該是已經到了正午時分了吧？

是一天中，陽光最盛的時候。

然而，他可沒有睡午覺的習慣。

「唔……」

門諾撐開了略顯沉重的眼瞼，首先看到的，便是麗貝卡那堆滿了關切的臉。

她正俯身看著他，一見到他睜開雙眼，表情中頓時多了幾分顯而易見的喜悅。

腦後有些軟綿綿的。

顯然，他的腦袋是被枕在麗貝卡的腿上了。

「門諾，你醒了！」

「嗯。」

門諾沖她笑了笑，而在同一時間，一個黑黑的小腦袋也湊了上來，用粉嫩的小舌頭在他面頰上輕輕舔舐了兩下。

門諾摸了摸它的腦袋。

「放心，不是什麼大事。」門諾對麗貝卡說道。

「但也不是小事，」坐在前頭副駕駛座上的盧平轉過身來道，「你該多睡會兒的，現在你需要休息。」

「但我其實向來都不喜歡睡覺。」門諾看向他道，「盧平先生，謝謝你救了我。」

「我只是幫你處理了一下外傷罷了，而……你知道，月圓之夜還沒到，只是人形的狼人，造成的傷口通常不會太致命。」

盧平說著，略略一頓。

「但這事兒麻煩的地方，可不是在這裡……孩子，你有感覺到什麼……不太對勁的地方嗎？比如說，很想吃肉之類的？」

門諾聞言，點了點頭。

「是的，我很想吃肉。」

「哦！那可能……是的，我想這必須讓你知道——狼人還在人形時，並不能將旁人也感染成狼人，但感染能力仍是存在一些的。

這種情況下，總會讓被咬傷的人也或多或少地出現一些狼人的特徵。

比方說身上多長了些毛髮呀……或者，讓人變得更愛吃帶血的肉。」

可門諾聽了，卻是不由得笑了起來，只是他的笑聲仍顯得有些無力。

「盧平先生，我得說，其實在這之前我就一年四季都想吃肉。所以，這恐怕並不是我被他咬了一口才產生的新嗜好……至於毛髮，貝卡，你有覺得我的眉毛變得更有型一些嗎？」

「門諾……」

麗貝卡似是被他逗笑了一瞬，但很快又有點埋怨地道：

「盧平先生是在幫你診察呢！這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面對少女的擔心，門諾只得點了點頭，而後又好好地與盧平對答了幾個問題。

然而，他此時的心情卻是有些複雜的。

事實證明，在被那傢伙突然跑過來咬了一口以後，他的身體卻沒有出現任何的變化。

這其實是不合常理的，以至於前面的盧平在問過一通問題之後，

頗有些懷疑人生。

「那你應該是迄今為止，第一個被狼人咬傷以後的無癥狀感染者。嗯，我仍舊不認為你是沒被感染的，因為那根本不可能……不過總之，沒有癥狀，這無疑是一件好事。」

但這對門諾來說，真的是一件好事嗎？

是的，按理來說，門諾也應該是會為此感到慶幸的。

畢竟他本就不太希望變成一個狼人，更別提是一個僅有些微狼化癥狀的「次品」了。

然而，此時他心底里卻又莫名地感到有些失望。

或許對他來說，連在自己身上留下一丁點兒與魔法有關的痕迹，也能算是一種無比珍貴的體驗了吧？

門諾下意識地摸了摸肩頭那之前被咬到的地方。

正如之前盧平所說的那樣，傷口已經癒合了，而且其實並不是太嚴重。

只是無論以何種狀態下的口，狼人的咬傷，都會給受害者留下永久的傷痕。

那一塊兒的皮膚有些凹凸不平，呈一個橢圓形，有凹陷得比較深的地方。

那應該是犬齒的位置。

「貝卡。」

「怎麼了，門諾？」

也不知道是忽然想到了什麼，他看著少女的臉，視線的焦點卻好似不在那裡。

「我們永遠都是朋友，對嗎？」

「當然！當然！門諾，你為什麼這麼問……我們當然永遠都是朋友，」少女小心翼翼地捧著他的腦袋，認真地道，「一輩子都是。」

「……謝謝。」

前座的盧平聽得這番對話，心頭似乎也泛起一層波瀾，只是這一次，他並沒有再回頭去看。

門諾枕著麗貝卡的腿，看著車窗外明媚的陽光。

光線在車窗玻璃上流動著，稍有些晃眼，令得他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

小黑在他臉上輕輕蹭了蹭，傳達著它心中那份簡單的關心。

……

在將車子開到門諾的家門口以後，盧平便先行離開了，他說他還有要緊的事情需要去做。

不過他已經說好了，等過幾天，他還會來這裡看望一下門諾，替他檢查一下身體的後續情況。

麗貝卡和她父親原本是想將門諾攙扶進他家裡去的，但被門諾反覆地婉拒了——他不想讓爺爺看出什麼異樣來，那會讓爺爺生出不必要的擔心。

「回去吧！今天不止是我，你肯定也已經累壞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門諾倚在門框上，對著面前的麗貝卡說著。

忽而他又湊近了些，小聲地道：

「另外……祝賀你被霍格沃茨錄取，等你買了貓頭鷹，我們就能常常通信了。」

「門諾，你果然知道——」

「不，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他搖搖頭，「記得別把今天的事情說出去，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好嗎？就當是為了我。」

「嗯，我誰都不告訴，我也會讓爸爸這麼做的。」

少女抿了抿嘴，看了看他那不久前還鮮血淋漓、觸目驚心的肩膀道：

「你也……注意休息。」